[朱德庸 幽默是一種救贖] 揭穿烏鴉救贖的騙局
發(fā)布時間:2020-03-30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這個社會已經(jīng)形成了單一的價值觀,就是人人都做CEO。就好像所有的動物,無論羊、牛、雞、兔子,全要求變成獅子。其實只有獅子會成為獅子,其它動物被逼成了瘋子
30歲的時候,朱德庸忽然畫膩了,“我要去當飛行員!”
那時他的《雙響炮》已紅了5年,走到哪里都有人認得這位“刻薄的婚姻觀察家”。
連他父母也跟著出了名。
“我媽媽出去買菜,常有人說,哎呀,你兒子畫的是你跟你丈夫吧!”
老太太趕緊擺手,“不是,不是我們,是別人!”
人紅事多,新書只出了一個星期就賣光,出版社歡天喜地地趕著加印,他卻悶悶不樂起來。
“忙到?jīng)]有任何感覺。以前畫畫的那種樂趣再也沒有了!
不想畫了!他很鄭重地告訴太太,“我要改行!去開飛機!”
“能開飛機的人很多,如果臺灣有人可以做職業(yè)漫畫家,那個人就是你!”太太馮曼倫的勸阻令他受用,于是帶著“虛榮和滿足”畫了下去。
他連續(xù)推出《醋溜族》、《澀女郎》、《什么事都在發(fā)生》、《絕對小孩》等漫畫,總銷量超過1000萬冊。
2009年7月18日起,他在內(nèi)地的出版合作方為他推出“朱德庸幽默藝術二十年”全國書店聯(lián)展。發(fā)布會上他誠懇地告訴大家,“我出每一本書心里都想,肯定不會有人要看要買的,大部分時間我都處在心虛狀態(tài)!
出名只是紅利而已
旁人讓他總結(jié)這20年的成就和心得,他嘿嘿笑了。
“這個問題很巨大!我真的沒有想過要給自己一個什么樣的評語,我對自己能靠創(chuàng)作為生感到滿足,但我也不認為我很了不起。”
“我最早畫《雙響炮》時想法單純得不得了,天啊,有人跟我約稿,有錢賺了!”
到后來,作品的影響越來越大,他希望能有更多的延伸,吸引更多的人投入其中。“如果某個小孩跟他媽媽說,‘我要畫漫畫!麐寢屨f,‘很好,前途無量!蔷秃昧。像我們小的時候,如果這樣說,媽媽就會一巴掌打過來!
可是,“做一個榜樣”的雄心常常被他的貪玩消磨掉,更多時候他“宅”著,頑強抵御著出版方的催稿壓力,“聽音樂、煮飯、玩貓”,緩慢而單純地生活。
他笑嘻嘻地說,“名利是成功的紅利,我整天跟我的貓還有我的家人在一起,名聲這個紅利其實我并沒有怎么享受到。”
其實在1997年至1999年的兩三年間,他也有過一段忙碌得丟失了自己的日子,回想起來,他說那些日子里自己是“病了”。
“最初的時候,你還知道自己是為了什么而忙碌,后來你完全忘了原因,也不去問不去想原因,整個人陷進工作里了。”
約稿電話不斷,錢源源不斷地進來,“自己簡直像一部印鈔機一樣!”
每天都在工作室亢奮瘋狂地畫啊畫,回到家躺在沙發(fā)上兩眼發(fā)直。太太最早發(fā)現(xiàn)了他的病態(tài),“哎,你怎么都不會笑了?”
太太再三提醒他放慢節(jié)奏未果,一日,終于怒了,“再這樣下去,我跟你離婚!”
不由分說給他買了去歐洲旅游的機票,“停了我所有工作,好像一下子把我的插頭給拔掉了!”
機器猛然停止轟鳴的那一刻,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不會笑也不會玩,腦子都是懵的!”
這場“病”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后遺癥,“我花很大的精神去調(diào)整我的生活、我的家庭、我的一切。這一切都是在所謂‘成功’之后,一天一天被扭曲掉的。我必須把扭曲的部分一點一點地恢復過來。到現(xiàn)在,每次開工忙碌前,心里還會很緊張!
其它動物被逼成了瘋子
在那之后,他畫了《什么事都在發(fā)生》,這是他個人最鐘愛的作品之一。
這本書里他畫了90個故事,都是關于人生困境的,愛情、婚姻、理想、溝通……他慣有的辛辣筆鋒演進為悲憫荒涼,畫出忙碌的現(xiàn)代人生命底色的蒼白荒謬。
他希望提醒終日匆匆趕路的現(xiàn)代人,“抵御成功對人的扭曲。”
“整個時代變得太快了,它讓個人的價值觀全部沒有了,人沒有根了,他的價值觀永遠是這個社會給他的,或者這個社會已經(jīng)形成了很單一的價值觀,就是人人都做CEO。就好像所有的動物,無論羊、牛、雞、兔子,全要求變成獅子。其實只有獅子會成為獅子,其它動物被逼成了瘋子。
仿佛怕世人聽不見自己的規(guī)勸,他索性以更直接的方式來了一聲斷喝,推出新作《大家都有病》。他從不隱瞞自己從小就患上的自閉癥,笑言自己“跟地球人溝通比跟貓溝通困難得多”。
“每次見記者我都要做長時間的心理建設。我在臺灣不太參加活動,更不要談記者會這些。大部分時間呆在家里,偶爾跟我太太出去吃飯,永遠只去熟悉的幾家,以前曾經(jīng)試著開發(fā)新店,但都覺得失敗,最后還是回到經(jīng)常去吃的幾家店!
更多時候他感謝自閉,“自閉不表示智障,因為自閉,我?guī)缀醪蝗晖馊,保持很輕松又很清醒的狀態(tài),反而會讓我耳聰目明,不會被很多外界的東西干擾。”
冷眼觀察世界的時候,他覺得那些喪失自身價值觀,一味想活給周遭看的人其實病得比他嚴重得多!拔艺J為再也沒有一個時代比這個時代更充滿著瘋子,99%的人心里都是有疾病的!
逼迫著所有動物都變成獅子的時代本身同樣病得不輕,“這個時代就是這樣荒謬混亂,你只要出門就會遇到麻煩,永遠是‘天不從人愿’。但是天不從人愿只限于好事,壞事一定是隨人愿的!
他用畫筆描摹世人的病態(tài),那些癟癟歪歪,看上去不那么美的人兒像是我們集體無意識的縮影――溺于消費,耽于事功;渴望獲得,吝嗇給予。
有人說,朱德庸是把嚴肅藏在玩笑背后的,“一直在為人生這件事不斷發(fā)言!
他本人對自己的“發(fā)言”態(tài)度更為慎重,“幽默是現(xiàn)代人反擊無奈人生的最后一擊,我們從沒有碰到過像現(xiàn)在這個時代這么混亂的時代,幽默于我來說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它不單單是我作品的要素,它更是一種救贖!
有個聲音告訴我:就是她了!
“我的生活一定是排在工作前面的。”他有意放慢了出書的節(jié)奏,“慢慢地去畫。”
20多年來他一共出了21本書,有時候兩年才出一本,“我的出版商沒把我殺了,已算仁慈!
“老實講,如果把我關在一個房間里面,有床,有椅子,有音樂什么的,三餐從門縫里面弄進來,我大概3個月就可以出本書。但我會衰竭得很厲害。我不認為一個人一年出四五本書還可以讓作品變得很好,不可能的。就像一個人娶了10個太太,他的精力不可能像只娶一個那樣!
他在杭州西溪濕地買了一棟別墅,有讀者建議他把二樓整個墻面都用自己的漫畫人物做墻紙,他笑著說,“每天一睜眼就看到滿墻由自己創(chuàng)作的漫畫人物,會不會產(chǎn)生一種工作的壓力呢?就像一群孩子整天望著你,向你要吃的!
還有人建議他把風景最美的露臺改造成一個工作室,他的回答是,“我原本打算在那兒沒事烤烤肉,做做日光浴,搬張涼椅享受一下人生。如果造一個露天畫坊,那不就又變成工作了嗎?我的創(chuàng)作皆源自生活,而非生活來自工作,只要舒舒服服享受杭州風情,自然就會靈感源源不絕!
此次全國聯(lián)展,他也是揣著私心來的。兒子朱重威剛剛結(jié)束了高考,考上了臺大生物系昆蟲學專業(yè),他想讓兒子放松一下,把這次全國簽售“當作一次家庭旅行”,讓他北京、西安、成都、沈陽,大江南北好好走一道。
常常有人詰問,“把婚姻畫得那么恐怖,害得我們都不想結(jié)婚,結(jié)果你自己躲進了圍城里,過得那么幸福!”
他認真地厘清原委,“我畫過那么多不快樂的婚姻,并不表示我沒法從婚姻中得到快樂。我有一個“空難理論”,就是說如果結(jié)婚是一場空難的話,所有的人都栽了,我會是幸存的一個!我的幸福是我和太太共同努力的結(jié)果!”
他與太太的戀愛甚是有趣。當時馮曼倫是一家報紙的主編,曾向他預約面談稿件。朱德庸說:“我在電話里聽她的聲音很好聽,按我的經(jīng)驗,一般聲音好聽的女人樣子多半不敢恭維。第二天便賴在床上不愿出去。老爸罵我不講信用,我就硬著頭皮出家門。沒想到一見到那個女孩,有個聲音就告訴我:就是她了!”
朱德庸跟隨攝影記者去拍照的間歇,朱太太告訴我,“我大他很多歲,當時他說要跟我結(jié)婚,我其實是抗拒的,覺得沒這個必要,兩個人好就行了,不一定非要婚姻的形式,那樣也許會很累!”
兒子朱重威張大了嘴,“!媽媽,你這樣想過?你們不結(jié)婚不就沒我了!”
你要把我畫進去哦!
人物周刊:你的幽默都是開普通人的玩笑,有沒有畫過諷刺政治的時政類漫畫?
朱德庸:畫過的,在臺灣我們叫政治漫畫,根據(jù)政治新聞來畫。在我離開《中國時報》之后,每逢臺灣選舉,《中國時報》還是會叫我回去畫,大概畫了兩三年我就再也不畫了。成名之后,有些參選的政治人物找我,讓我?guī)退麄儺嬄嬓蜗,用來拉選票,我都是拒絕的。你們要騙自己去騙,不要拉上我。
我覺得在臺灣,政治并不是當作理想在做,政治是一種事業(yè),或者說生意。政治人物的話沒有一句是值得聽的!
臺灣全民參與政治是最壞的典范。其實政治根本不該成為生活的重心,人生活中有很多是值得去關注值得去做的,臺灣把政治炒到最高點,我是不上這個當?shù),離它越遠越好。
人物周刊:你不留情地畫出人性的弱點、生活的荒謬,這種特質(zhì)會不會讓你比較愛挑剔,不容易交到朋友?
朱德庸:人有兩個本性,一個是偷窺,一個是暴露。很多人喜歡我的作品,本身是一種偷窺,因為他可能沒法注意到別人那么多的事情。像暴露呢,就是很多人主動跟我爆他自己的料,甚至說你要把我畫進去哦!如果畫了你要告訴我你把我畫在哪里哦!被畫了會很開心。
人性的暴露狂特性從現(xiàn)在的博客上充分顯示出來。每個人都去開博,把自己所有事情都放上去,希望好多人都來看,沒有人看還會生氣。(哈哈大笑)我覺得人就是暴露狂和偷窺狂的結(jié)合,我自己也是。
人物周刊:很多人會說,你是因為已經(jīng)成功了,才可以說那種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大話。
朱德庸:人一生一定會走很多岔路的,就看你愿不愿走回來,我也有過很盲目的時候!拔彝2幌聛怼焙芏鄷r候只是一種說辭。
如果選擇大家認同的“成功學”生存方式,可以預期我的錢會比現(xiàn)在多很多很多,但我會喪失我自己的生活、家庭的生活、跟太太之間的感情、跟小孩相處的時間以及這些年在我的小生活里面累積的點點滴滴的回憶。
把這些全部喪失掉,換來很多的財富,把事業(yè)做得非常大?墒窃趯砦易叩哪且惶,哪一種記憶會讓我覺得我這一生沒有白來?
人物周刊:你畫過漫畫《外星人回家》,自己有沒有想做一個外星人?
朱德庸:當然!我一天到晚都在想!十幾年前我跟我太太說過,如果有一天一架飛碟停在我的窗口,一個外星人跟我說,“我要帶你走,你要不要跟我到外太空去看一看?”我一定說,“好!”
我太太說,“你對我們不滿意嗎?你要走了,我跟小孩怎么辦?”我說我也舍不得,可是跟一個外星人到外太空去的那種未知的吸引,我沒法抗拒。差不多就在半個月前有一天我突然又想到這個問題,突然覺得我不要跟著外星人走了。我還問過我太太,說我是不是老了?
人物周刊:你會一直畫下去嗎?
朱德庸:不知道。可能繼續(xù)畫,也可能就不畫了;蛘呃^續(xù)畫,但跟出版無關。會怎么樣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不管做什么選擇,我的事情我都可以自己做主,這是讓我開心的一件事。
(實習記者蒲秋如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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