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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鳴:進化論的犧牲品

發(fā)布時間:2020-05-24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袁世凱在中國近代歷史上,是有名的反面形象,白臉。不過,跟那些歷史上同樣的反面形象昏君奸臣不同,他的臉之所以變白,并不是因為他有多么昏暴,挖了忠良的心肝下酒,寵了多少心腸特壞的女人,或者是說了什么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之類的渾話。僅僅是因為他要當皇帝,準備了洪憲帝制以及兩套龍袍,逼前清的小皇帝溥儀讓出了三大殿,預備登基。換言之,袁世凱之所以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主要是因為他開歷史的倒車,跟長期以來人們公認的進化論開玩笑,違反了歷史進步的直線行進律。

  

  由此,袁世凱皇帝夢的破滅,成全了歷史進化論,沒有讓政治的現(xiàn)代性的進程倒退,也造就了一個經(jīng)久不衰的神話:即,辛亥革命使民主共和深入人心,復辟和倒退注定要失敗。

  

  然而,袁世凱成全了進化論,但歷史卻并不如此寬宏,多少年之后,至少某些明眼人突然發(fā)現(xiàn),即使在21世紀的今天,被辛亥革命趕下臺的皇帝,也并沒有真的從人們心中消失,于是忙著回過頭來看歷史,一時間,有關(guān)袁世凱和孫中山的話題又熱了起來,連一向熱中于炮制皇帝戲的電視界,也推出了《走向共和》,讓孫、袁這對冤家大放其電。美籍華人學者唐德剛的新作《袁氏當國》在國內(nèi)出版,應該也是回應有心人回頭看的一個不小的熱鬧。

  

  我最早接觸唐德剛的文字,還是在1980年代的初期,湊巧在一本所謂內(nèi)部出版的《胡適哲學思想資料選》里,看到有唐編輯的胡適口述史。說實在的,那口述史正文其實平平,了無勝意,倒是唐德剛那夾敘夾議的注釋,很是引人入勝。唐氏的文字不惟老辣,而且透著過來人似的透徹,如老吏斷獄,往往一語揭破謎局?上У氖牵巯聰[在我案頭的這本唐氏的新作,卻如放了太多年頭的臘肉,雖然還是臘肉,少了一點應有的風味。

  

  可以看得出,作者對袁世凱和孫中山都懷有歷史學家特有的溫情,立腳處也相當中立,沒有國共人士所特有的立場。不過,可能是作者只是將一些隨手的札記連綴成篇,深度的思考不足;
也許是當年過多的口述史的整理,不經(jīng)意間被傳主的意見所左右,總之,《袁氏當國》只有片段的精彩,比如關(guān)于二十一條的交涉,關(guān)于當年民國政府顧問古德諾,關(guān)于國民黨“二次革命”等等,都還找到唐氏當年文字的風韻,尤其說到民國北洋時期辦外交的“專業(yè)人士”何以成了不倒翁的那段文字,真是愛煞個人。然而,通篇看去,這樣的文字在全書中并不多見,相反,我們在書中看到了不少的游移,不少的武斷,甚至還有一些摻雜著大路貨資料的老生常談。

  

  袁世凱復辟是一出悲劇,正因為這出悲劇,中國陷入了幾十年的軍閥混戰(zhàn)?季科湓颍剖蠜]有像西方著作那樣直接點明,但事實上列出兩大理由,一是制度設(shè)計的捍格與制度與人的沖突,二是袁世凱本人思想境界之舊。此論固然突破了過去僅僅在袁氏個人品質(zhì)道德上轉(zhuǎn)、圍繞著“皇帝夢”三字做文章的窠臼,但依然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嫌疑。

  

  先說制度問題。辛亥革命一開始建立的政權(quán)性質(zhì)是美國式的總統(tǒng)制,總統(tǒng)直接領(lǐng)導內(nèi)閣。這是當時中國先進分子的共識,認為美國制度是最先進的,而中國學西方就要“法乎其上”,所以,一上手就是大總統(tǒng)云云,中國的華盛頓云云。然而,待將政權(quán)交給袁世凱之際,為了牽制這個梟雄,同是這些先進分子控制的臨時參議院又將美國式的總統(tǒng)制改成內(nèi)閣制(實際上法國式的半總統(tǒng)制),總統(tǒng)和內(nèi)閣之間,加了個總理,由總理負責領(lǐng)導內(nèi)閣。唐氏由此得出結(jié)論,認為這種制度轉(zhuǎn)換,是革命黨人想要“虛君”,而袁世凱根本不想做虛君,“政治矛盾要用槍桿解決,民國因此逐漸變成軍閥的天下了!

  

  不錯,當時的革命黨人,的確在制度設(shè)計上欠考慮,他們一方面對西方制度有著近乎神圣的迷信,像當時的名記者黃遠庸說的那樣,幻想著只要民主共和的旗幟掛在城頭,中國就可以立馬改變了模樣。但是另一方面,他們又缺乏對民主制度的虔信,只是把這種制度當成工具,甚至看成可以和中國古老的權(quán)力技術(shù)嫁接起來的工具。所以,怪事就出來了:以徹底地學習西方的旗幟下的革命政府,不僅隨意地以政府法令的方式侵奪公民權(quán)利(比如剪辮),而且可以在旬月之內(nèi),隨意改變政體。然而,革命黨人的錯誤并不足以導致袁氏最終的帝制自為,跟后來的軍閥混戰(zhàn)更是沒有直接的關(guān)系。唐德剛先生不是考證過了嗎?宋教仁被刺案最終并沒有跟袁世凱的直接聯(lián)系,袁跟宋案的關(guān)系更可能像后來的蔣經(jīng)國跟江南案的關(guān)系一樣,是手下過于忠實之徒將馬屁拍到馬腿上的結(jié)果。而國民黨的“二次革命”,不也是革命黨人自己先打的第一槍,而且連蔡鍔都對此表示聲討嗎(實際上許多革命黨人也對此不以為然,三督之中,廣東的胡漢民和湖南的譚延闿實際上都是被迫參加的)?是國民黨人自己破壞了宋案法律解決的可能,既然如此,袁世凱有必要跟革命黨人一般見識,毀掉自己的合法性基礎(chǔ)嗎?事實上,第一屆國會選舉國民黨的大勝,很難說一定刺激和威脅到了袁世凱的地位。因為我們看到當時大權(quán)在握的袁世凱,對于國會選舉,并沒有動用他的行政和軍事資源進行干預,一任國民黨高歌猛進(事實上,這種干預在那個年代是非常容易的,后來的段祺瑞在資源遠不如袁世凱的情況下,還成功地操縱了一次國會選舉[安福國會]),而且,就當時而言,連宋教仁自己也清楚,就算是由國民黨組閣,當時的政體也是法國式的半總統(tǒng)制,總統(tǒng)依然是強勢,大選的勝利,距離威脅袁大總統(tǒng)的寶座還遠著呢。更何況,當時的國民黨諸巨頭孫、黃、宋等人,或者沉迷于修20萬公里鐵路,或者沉迷于憲政,頭腦里有沒有奪權(quán)的概念都很難說。退一萬步說,就是算是國民黨的“搶班奪權(quán)”行為刺激了袁世凱,那么經(jīng)過一系列成功的政治和軍事運作,袁世凱不僅消弭了國民黨的勢力,也消滅了原來對他的種種制度上的限制,甚至成功地贏得了輿論的同情,有什么必要非要一步步走到帝制的火爐上呢?特別需要指出的是,當最終袁世凱帝制自為的時候,他已經(jīng)成了事實上的皇帝,不僅是終身總統(tǒng),而且還可以傳子(指定下屆總統(tǒng)),就算袁世凱是個超級的野心家,皇帝的名位對他真的就那么重要嗎?富有政治經(jīng)驗、老于世故的他,難道看不出這里的政治風險嗎?為了一個虛名而去冒險,像個“當代曹操”的作為嗎?

  

  當然,對此,唐氏還有另外一種解釋,那就是袁世凱的思想舊,滿腦子都是中國傳統(tǒng)的統(tǒng)治術(shù)。這一點,相信熟讀《資治通鑒》的唐德剛先生,特別有感覺。的確,袁世凱的所作所為,怎么看都有古代權(quán)術(shù)的影子,唱了很多看似高明的老調(diào)子,玩了些許其實并不高明的小伎倆。唐德剛采訪過的顧維鈞(當時做過袁世凱的英文秘書)也認為,袁世凱根本沒有對民主制度的基本信仰。當然,袁世凱從教育背景來看,的確比孫中山要舊些,但這個背景的差異,并不意味著袁世凱必然頭腦冬烘,不會贊同向西方學習。唐氏自己也說,在清末新政的時候,袁世凱是個相當新的人物。其實,當時的袁世凱豈止“新”,他可以說是新政的關(guān)鍵,新政以全面學習西方為目標的改革,在軍事、警察、郵政、司法、行政和教育等諸方面,都有他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事實上,當時的他,甚至跟立憲派也有密切的聯(lián)系,清朝的預備立憲,如果沒有他這樣的重臣推動,肯定不會那么快。從那時起,他的夾袋中就已經(jīng)儲備了一干受過西方教育的人才,其學識和對西方政治的認識,并不遜于革命黨人。退一步,如果非要說袁世凱思想舊,那么二次革命失敗后的孫中山舊不舊呢?當時的袁世凱不過是在抓權(quán)攬權(quán)集權(quán),但民國的各項改革比如司法、行政、警務(wù)、稅收等等仍然在一板一眼地進行,絕不含糊。可孫中山卻執(zhí)意要將一個原本已經(jīng)很有西方政黨色彩的國民黨,改造成幫會式的中華革命黨,所有黨員分出等級,都要對他絕對效忠,還要打指模宣誓。這一套,唐氏說是來自基督教的儀式,錯了,那是孫中山當年在檀香山致公堂(洪門)做洪棍時學來的,不信,可以查查洪門的《海底》。唐德剛先生說此時的孫袁是一枚硬幣的兩面,還是不對,其實是一面,只是孫中山走得更遠,一頭扎到極端專制的黑社會去了。

  

  無論古今中外,凡是一個國家大的政治舉措和制度的變革,背后必有當局者對情勢的考量,主觀的因素往往只起次要的作用。晚清以降,由湘淮軍興起導致的地方主義愈演愈烈,政治格局上的朝小野大,內(nèi)輕外重,地方勢力坐大的局面已非一日。辛亥革命之所以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西太后去世后朝廷的滿族新貴,不惟成立皇族內(nèi)閣,開罪了立憲派,還貿(mào)然采取一系列措施,加強中央集權(quán),削弱地方勢力,結(jié)果得罪了包括袁世凱在內(nèi)的地方勢力,導致眾叛親離的結(jié)果。群龍無首的武昌起義革命士兵,只是在恰當?shù)臅r機,點著了本該燃燒的干柴。而辛亥以后,地方主義更加不可遏制,各地當權(quán)者,無論新舊,都是據(jù)地自雄的軍閥。孫中山號稱是獨立各省擁戴的大總統(tǒng),但沒有一個省給他一分錢。連政府的開張費用,都是那個當了狀元不做官的張謇借來的。趕走國民黨人,唐德剛先生說是袁世凱在削藩,但是實際上是削了弱藩換上了強藩,龍濟光、張勛、李純甚至袁世凱最得力的大將馮國璋,占了國民黨人的地盤之后,都不太聽招呼了。二次革命后,看起來大獲全勝的袁世凱,實際上面對的是一個五代十國的局面,連昔日言聽計從的北洋諸將,此時都成驕兵悍將,不僅不聽政令,甚至連上解款也日益含糊起來。所以,我們才看到了一系列的變革,什么廢督,什么虛省設(shè)道,什么文官政治,甚至包括設(shè)立將帥團,統(tǒng)統(tǒng)都是沖地方的大小軍閥去的。然而,這種與虎謀皮的舉措,具體實行起來,不用說是障礙重重,推行得好是艱難。在這時候,顯然袁世凱想起了當年在大清國的情景,皇帝的權(quán)威之重,即使像他這樣權(quán)傾朝野、盤根錯節(jié)的人物,想要拿掉,一紙詔書也就搞定。到了這個時候,某些謀士自以為聰明的鼓噪也就聽得進去了,而來自大洋彼岸的政治學權(quán)威的理論,則恰逢其時地成了讓火燒得更旺的東風(借東風的恰是那個堅持憲政的宋教仁,是他聘的古德諾)。從某種意義上說,袁世凱的洪憲帝制,實際上是又一次急進的中央集權(quán)運動,在這場運動里,皇帝不僅僅是一種名號,而是一種可以重樹政治權(quán)威的架構(gòu),一種古老但曾經(jīng)行之有效的意識形態(tài),顯然,這場運動跟清末那些少不更事的滿族權(quán)貴發(fā)起的運動一樣,以慘敗而告終。

  

  諳于權(quán)術(shù)的袁世凱,顯然既迷惑于昔日帝制權(quán)威的幻象,又迷惑于社會上一般人對民國的反感。他忘了帝制權(quán)威已經(jīng)被辛亥革命給打碎了,再度重建不僅需要時日,而且要有強大的武力作為背景(而此時連他的嫡系武力都不聽招呼了)。他更忘了,那些散在各地的驕兵悍將,正苦于沒有借口來反抗他重樹中央權(quán)威的舉措,而袁世凱的稱帝之舉,恰好他們提供了一個大舉反叛的合法借口,在歷史進化論尚未破產(chǎn)的時候,這種借口顯得是那么的堂堂正正。如果蔡鍔不起兵,或許袁世凱還可以拖些日子,只要蔡鍔舉起了討袁的旗幟,那么袁世凱的眾叛親離是必然的結(jié)果,大名鼎鼎的蔡將軍,其實也不過是那個恰好點了一堆本該燒起來的干柴的人。說實在的,蔡鍔那三千缺槍少彈的討袁軍能有多大力量,真正致袁世凱死命的恰是他自己曾經(jīng)十分效忠的部下。

  

  袁世凱遺臭萬年了,連十分曠達的唐德剛先生,都拿他的稱帝之舉,跟汪精衛(wèi)的叛國當漢奸相類比,說他們一失足成千古恨,“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然而,細想想,這兩個人其實不一樣,袁世凱并沒有違反民族大義,賣國當漢奸,他的所作所為,只是不恰當?shù)剡M行了一次政治體制的改革,開了慣常所謂的倒車而已,而且這個所謂的倒車,退得實際上也有限,絕非像后來人們批判的那樣,退到清朝新政之前去,他的帝制不過是君主立憲而已。以今天的眼光觀之,其實古德諾的說法并沒有錯,在那個時代,君主立憲和民主共和制度并無優(yōu)劣之分,關(guān)鍵看國情合適不合適。盡管如此,袁世凱還是遺臭萬年了,甚至比當了漢奸的汪精衛(wèi)還要臭,這里,袁氏的臭,既有后來的主政者為樹立孫中山而做反襯的意識形態(tài)需要,也出于歷史進化論的強大拉動,當然,這也是一種意識形態(tài),而且是國共兩黨所共同接受的意識形態(tài)。人們寧愿相信,歷史只能向前走,不能哪怕稍微后退一點,而這個前進的方向,則是由西方現(xiàn)代史所規(guī)定的,離君主越遠的制度,就越先進,革命越徹底的制度也越進步,而先進和進步是不能違抗的,否則就是反動,凡是反動的人,跟漢奸賣國賊也就相差無幾了。

  

  袁世凱的悲劇,其實并不只是他個人的悲劇,也是中國的悲劇。時間離袁世凱的悲劇,已經(jīng)過去快100年了,如果還沒有人費心考察一下,歷史是否真的是按進化論劃的直線行進的,那可就是出上演近百年的悲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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