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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煒光:風中的蘆葦——讀《中國的眸子》

發(fā)布時間:2020-05-26 來源: 短文摘抄 點擊:

  

  不要停止歌唱,姑娘,

  你的歌聲似眼淚、似鮮血,

  滴進了我的心房。

  你悲憤地低訴,

  撫摸著我心靈的創(chuàng)傷。

  你呻吟的顫音,

  牽扯著我的惆悵。

  不要停止啊,姑娘!

  你的歌聲似同情、似黎明,

  吸引著我的心聲。

  失去了你的聲音,

  我將無所依傍;

  失去了你的聲音,

  我將孤寂凄綿……

  

  恐怕沒有多少人知道這首詩是誰寫的,因為我用google、百度搜索,茫茫網海,不見這首詩的影子。

  這首詩創(chuàng)作于1969年贛州的監(jiān)獄中,作者的名字叫李九蓮。

  關于李九蓮,其實人們知道得并不多,總是“槍擊……”、“割掉……”那幾段血光四濺、令人發(fā)抖的文字,當然,那幾段文字也足以讓我們知道了連法西斯也會自愧不如的中國人殘殺自己同胞的虐行,讓我們明白了這樣的社會不叫它人間地獄還應該叫什么。但我仍然不清楚一個年輕女子究竟犯了什么彌天大罪竟然使一個鋼鐵般強大的國家機器軋向一個弱小女子,她不就是說了幾句“不該說”的話么?以言論罪,何以殘暴如斯?直到我讀了胡平的長篇報告文學《中國的眸子》,我才終于明白了什么叫冤案,什么叫黑暗,什么叫暴政。

  

  一

  

  1967年6月29日,贛州發(fā)生了全國最早也是最大規(guī)模的一場武斗,那一天,腥風血雨,日月無光,到7月4日,這里丟下了168具尸體。當時擔任贛州三中紅衛(wèi)兵小頭目的李九蓮奉命收尸,她看著那一張張“露珠般”年輕的死尸面孔,突然停下來不走了,抬起失神的眼睛喃喃自語道:

  “還可以這樣打嗎?還可以這樣打嗎?”這是李九蓮第一次對“文革”提出疑問。

  在幾天后舉行的死難紅衛(wèi)兵葬禮上,李九蓮說:“再搞第二次‘文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參加!”這是李九蓮第一次公開反對“文革”。

  1969年2月以后,李九蓮分配到贛州冶金機械廠當學徒,這時她開始比較深入地反思“文革”,并把自己的思考寫入日記。這導致了非常嚴重的后果,這些日記日后成為她的“鐵證如山”的“罪證”。這里我們只閱讀其中的一段,應該就什么都明白了:

  殘冬太陽的余光是明亮的,略有溫暖的,然而實在是無力的,不能持久的。盡管是這樣,即使穿著棉襖還在發(fā)抖的人們,仍不得不贊嘆——在人群中說:“啊,多么偉大,多溫暖的太陽!”為的是……只有那些還沒有棉衣的“無產者”才能大膽地說:“它并不偉大,也并不溫暖,不然,我怎么會凍得發(fā)抖呢?”

  當某種事物一旦從它的母體中掙脫出來后,它就必然產生一種桀驁不馴的獨立的走向。在經歷了險惡的政治斗爭和慘絕人寰的武斗后,整整一代人,由多年的“水晶瓶”式的教育,一朝潰決為普遍性的“信仰危機”就是必然的了。李九蓮在給初戀男友的信里對國家的前途、命運提出質疑:“‘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到底是什么性質的斗爭?”“我時常感到中央的斗爭是宗派分裂,因此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產生反感!彼特別囑咐男友“此信勿傳于他人”,但這封信最終給李九蓮引來了殺身之禍。

  當這個國家的大多數的人們還沉浸在運動的狂熱中的時候,李九蓮,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已經對這場“革命”產生了懷疑,她思索著。思維的堅冰已經打破,心靈上的輝煌大廈已經坍塌,她要沿著一條風波浩淼的河流去漂泊,然后,她還要在這片廢墟上重建起一個只屬于自己的閃爍著真理的燭光的小屋,……

  中國啊,在那令人窒息的漫漫長夜里,你看到了那正在這災難深重的大地上暗暗涌動的、匯集的星星之火了嗎?

  中國啊,你看到了在自己的蕓蕓眾生里的那些正在翻越比利牛斯山、將毫不猶豫把自己年輕的血肉身軀作為這個古老民族進步的鋪路石的仁人志士了嗎?

  

  二

  

  但是,哎,但是,每當讀到這個地方,都要為長眠地下28年的李九蓮,天底下最美麗的女孩子李九蓮感嘆不已:九蓮、九蓮,你太善良了,太單純了!你在給你的“初戀男友”曾昭銀寫信時知道他是什么人嗎?你想到過他在接到你的信后這個人會立即把你的信交給了他所在部隊的政治部了嗎?你呀!

  1969年5月1日,李九蓮被捕。

  “專政機關”在李九蓮的房間里查抄出同年元月至4月14日的日記30余篇,并認定她寫給曾昭銀的那封信為“反動日記”,5月15日,以“現行反革命罪”將其正式拘留審查。

  “九一三事件”以后的1972年,中共贛州地委對李九蓮問題作出“政治結論”:“構成現行反革命罪,但交待態(tài)度好,出身好,年輕,根據‘坦白從寬’的政策,免于刑事處分!7月20日上午9時,李九蓮被釋放。這一年,她27歲。

  出獄后,李九蓮時刻在尋找機會澄清自己的清白,這愿望是那么的強烈,她甚至給昔日的戀人曾昭銀寫信,要求他為自己“翻案”。這是1973年末的事情。此時這個人已經是贛州地區(qū)工代會的常委,當他接到李九蓮的信后立即當眾宣稱:“你們看看這個人,一有風吹草動,她就想跳!”李九蓮在聽到曾昭銀的這番話后,情急之下,一步踏進了曾昭銀的辦公室。

  他們彼此打量著,這是4年后的第一次見面。我們不知道這時的李九蓮想到了什么,但她首先應該想到的是自己的悲慘遭遇和眼前的這個把靈魂抵給魔鬼的人的卑鄙。這個身穿干部服、架著二郎腿、桌上一杯清茶、正坐在那里看報的人見到李九蓮顯然十分吃驚,但他很快鎮(zhèn)定下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門外向著李九蓮吼道:“你這個現行反革命,給我滾出去!”

  李九蓮的手幾乎戳到了他的鼻子:“告訴你,這個案沒有你曾昭銀,我也要翻,翻定了!”

  曾昭銀顫抖著:“好啊,那我們就較量較量吧!”

  從3月19日開始,李九蓮以大字報的形式,在贛州公園貼出6份公開申訴,還此之前還張貼了她1969年寫給曾昭銀的那封信。一封情書,竟以5年的血淚、5年的青春作為代價,這是世所罕見的,一封情書,以大字報的形式貼上街頭,昭告世人,也是罕見的。它難道僅僅是個人命運的申訴嗎?

  4月17日,曾昭銀以地區(qū)工代會的名義起草報告,強烈要求地委對李九蓮實行“無產階級專政”。在中國,權力就是這樣被運用著,而且似乎還天經地義:一旦這個人擁有了權力,就再沒有什么人能夠制約他,也不會有什么人懷疑他究竟憑什么與權力劃等號。

  李九蓮仿佛已經察覺到了她所面對的決不是一個曾昭銀,而是一座她完全沒有能力與之抗爭的政權機器。在公開申訴的最后,她寫道:

  為了真理,我不惜再度失去自由而入鐵窗!

  人民起來了,一切妖魔鬼怪統(tǒng)統(tǒng)都會被消滅!

  歷史將宣判我無罪!

  1974年4月24日,贛州地區(qū)公安局以“現行反革命翻案”等新罪名秘密拘捕了李九蓮。有目擊者稱,地區(qū)工代會的人參與了這次行動。被捕時,李九蓮口鼻流血,顯然是在掙扎反抗時慘遭毒打。那幾個人還就住她的頭發(fā)往警車上撞,造成李九蓮休克。

  

  三

  

  也許,是一個面對專制不屈不撓斗爭的小女子終于使贛州的20萬人民感到了慚愧,專制對民心的肆意踐踏終于導致了社會的激烈反彈。專制常常忽視的是,在其主宰對象的麻木與抗爭之間,幾乎只隔著一層紙。

  從4月22日起,贛州民眾自發(fā)地走上街頭聲援李九蓮。人們站在李九蓮墨跡猶在的公開申訴前,為這個無辜的女孩子在篇末的預言,為她的預言已經被證實而一掬同情之淚。人們仿佛要在大字報的字里行間尋找到這位失蹤了的姑娘,數百名群眾還到興國呼吁,要求縣委、縣公安局釋放李九蓮。

  人們把問題想的太簡單了。4月25日上午,幾乎就在贛州地、市干部群眾準備召開3萬人大會要求釋放李九蓮的同時,在南昌,江西省軍區(qū)司令員兼主持江西省委工作的陳昌奉,就是那位寫過《跟隨毛主席長征》的陳司令員,匆匆向贛州地委發(fā)出了“李九蓮是地地道道的現行反革命跳出來翻案”的“5點指示”,當天下午,這5點指示就在贛州地、市數百個單位中傳達完畢。

  1974年6月,公安部批示,“按省委意見辦理!

  李九蓮最后的一點希望,破滅了。

  1975年5月20日,李九蓮開始了她長達73天的絕食,只是在被強制注射葡萄糖液的情況下,她才免于一死。據當年同監(jiān)的犯人回憶,絕食期間,李九蓮的眼睛始終緊閉著,似乎人世上的一切,遠不如一個幽暗的世界來得真實。偶爾,她也睜開過幾次眼睛,晶晶閃閃,瑩然欲淚,噙動的淚珠卻難以掉下來,仿佛她連落下一顆淚珠的力氣都沒有了。這時,她總是喃喃地說著同一句話:

  “你們……讓我死……。”

  在中國歷史上,還沒有發(fā)現誰絕食超過73天的。

  1975年8月1日,李九蓮第一次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了!

  同室的一個女犯不知從哪里搞來了一只貓,這小貓就喜歡在李九蓮的床上玩耍。她將這塊巴掌大的地方讓給了這活潑、可愛的小生命,扶墻站了一會兒,又坐下來,和小貓逗著玩。她慘白的臉上有了笑容,又稍縱即逝,猶如一夜風雨過后桃枝上的最后幾點殘紅。她挪著步子移到窗前,向著窗外看了許久、許久。

  已經是夏季了。窗外,藍藍的天空沒有一絲云彩,耳中傳來如雨的蟬聲,遠處飄來瓜果的清香。

  望著窗外,李九蓮在想什么呢?

  是什么促使她在整整絕食73天后,又頑強地站起來,繼續(xù)堅韌地走完了她布滿荊棘的人生之旅呢?

  不知道,不知道啊,這是一個不屈的靈魂在死去活來的蛻殼過程中的秘密,一個永遠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四

  

  1976年10月,“四人幫”垮臺。但,大墻內的李九蓮仍在服刑。12月,李九蓮寫了最終鑄成殺身之禍的《我的政治態(tài)度》。1977年12月,波陽縣人民法院和波陽縣委,上饒地區(qū)中級人民法院和上饒地委,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和省委政法領導小組,認定李九蓮在服刑期間重新犯有反革命罪,同意判處她死刑。江西省委同意“判處死刑,立即執(zhí)行”的報告,并同意江李九蓮的死刑放在贛州執(zhí)行。

  從珠湖農場被送上路時,李九蓮還蒙在鼓里。“四人幫”已經粉碎一年多了,周圍的犯人們都以為她此次回去將會被平反,就是她自己,也對未來有了幾分憧憬。不管怎么說,讓回贛州,總是自己的問題松動了的好兆頭。她興沖沖地拾掇起床頭的一個破箱子,幾乎把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同室的犯人。

  在贛州看守所,讓李九蓮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法院來的人宣讀的是她的死刑判決書!巨大的沖擊使李九蓮眩暈,她扶住桌子,激憤地呼喊:

  “你們?yōu)槭裁匆獨⑽遥繛槭裁??/p>

  “這么些年了,我寫了那么多,呼喊了那么久,若是對著一堵墻,這墻都有了回音,向你們呼喊,頂什么用?……”

  身處21世紀初的我,想到當時的情景仍然不寒而栗。李九蓮實際上死于那份報告,可是她在那里面究竟說了什么傷天害理的話了?說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了?不就是那幾句懷疑“文革”的話么?不就是那幾句質疑專制制度的話么?天!一個健康的、鮮活的生命怎么能為這幾句話就掉了腦袋?要知道,這話放在任何一個現代民主法治國家都絕對不會構成犯罪,不僅不是犯罪,諷刺、咒罵政府官員正是公民的基本權利,任何人,不管他多么偉大多么崇高都不得質疑、否定這權力。可是,在20世紀的六、七十年代的世界上偏偏就有這么一個國家,仍不知言論自由為何物,仍在以言論治罪,這個時刻不忘宣稱自己是“為人民服務”的政權以世所罕見的殘忍手段殘殺了一大批自己國家的持不同政見的或根本談不上不同政見的善良的手無寸鐵的“人民”,這其中有張志新、遇羅克、林昭,鐘海源、王申酉,還有李九蓮。

  粉碎“四人幫”一年零兩個月的1977年12月14日,李九蓮被執(zhí)行死刑。那天,在贛州體育場召開了公判大會。身著黑色囚服的李九蓮五花大綁被押進會場,四人按跪,腳上嘩嘩鐵鐐,背插亡命牌:“現行反革命李九蓮”。為避免她在廣眾之前分辨或呼喊口號,她的下顎、舌頭早就被一根尖銳的竹簽刺穿成一體。與沈陽張志新行刑前被割斷喉管“異曲同工”。

  10時許,李九蓮被押往西郊通天巖下,臨刑,她昂首不跪,行刑者射彈擊腿,她一邊不支跪下,一邊慢慢地回過頭來,像是盯了行刑者一眼。

  槍聲又響了……

  她蜷臥在兩顆松樹之間,偏過來的臉上,眉頭緊皺,雙眼微睜,鼻子在流血,半張的嘴角也在流血。初冬的陽光照射在她那還很年輕的身上。

  這不是文學描寫,而是今天存在新華社里的一張照片告訴我們的。

  

  五

  

  以中國之大,可以容納得下堆積如山的苦難和冤獄,容納得下無處不在的假話空話虛話套話,卻容納不下一個講了幾句真話的弱小女子,容納不下這個女子的弱小身軀——甚至沒讓跌撲于松林之下的她留下一具完整的尸體。

  人們還要記住,在李九蓮之后,還有一位女子被殺害,就是那位被“活體割腎”的鐘海源,她是為李九蓮伸張正義而死的,在她身上, 當時還發(fā)生過一段動人的愛情故事,涉及到李九蓮的戰(zhàn)友朱毅,(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在為李九蓮奔走呼吁的過程中,她的身邊總帶著一個兩歲的獨生女……(見《中國的眸子》第76頁以后的內容)。胡平先生在寫鐘海源之死時用的是十分動人的筆調:

  囚車停住了……他們望著這個五花大綁的女人,她望了一會這些多是農民的人們。他們衣著破舊,顏色沉悶。而后,視線又越過他們,投向遠處碧茵茵秧苗的無際平疇。眼睛越來越明亮,眼神也愈加空靈,仿佛看到了綠野之上,細風之中,有一片春之精靈在自由地翔舞,仿佛她的靈魂已經悠然化進了那片春之精靈……

  最終,紅唇皓齒,在她的臉上挑起了一個意味復雜的微笑。

  隨后發(fā)生的是人們都熟知的事,但我一直以為那是不能用文字形容出來的,那種行為,不屬于人類。

  中國啊,你都做些了什么。磕愀艺暷闼鲞^的一切嗎?

  魯迅說過:“必須敢于正視,這才可望敢想、敢說、敢做、敢當!欢恍疫@一種勇氣,是我們中國人最所缺乏的!备母镩_放快30年了,中國人變得有錢了,但所缺的仍然沒有補上,是一種缺鈣的富裕。那是個寒冷多雪的冬天,胡平把他要寫的女主人公的遭遇講給兩位編輯聽,講了兩個多小時,老編輯的眼里含著淚花,仿佛在壓抑著什么,而年輕的另一位編輯則直愣愣地看著他,仿佛胡平是一部苦澀的歷史,最后他說了幾句話,這幾句話據胡平說“字字鐵靴般踩在我的心上”,他說他“沒有勇氣將這一切推給我們的讀者,連轉述的勇氣都沒有。我就不想讓我的妻子和女兒知道。”

  不想讓自己的妻子和女兒知道,自然也更不想讓我們的子孫后代知道,于是,我們在加速遺忘這段幾乎剛剛發(fā)生過的、離我們最近的歷史。

  李九蓮那雙明亮、美麗、善良的大眼睛再看著我們。

  思想是無罪的,對思想進行審判,好像是抽刀斷水一樣荒唐可笑。企圖用威權的力量、行政甚至是法律的力量強行灌輸推行某種思想,而將別的思想打進地獄的行為,才是徹頭徹尾的犯罪。思想自由的土地,才會有聰明才智如雨后春筍如春日花雨般地噴薄而出,思想自由的民族,才是有美好希望的有燦爛前途的民族。

  布雷茲•巴斯卡在他的《思想錄》中說:“人類只是一顆蘆葦,原是世間最脆弱的東西,但那是一顆有思想的蘆葦。用不著全宇宙武裝起來把人類軋碎,一股氣流,一滴流水,足以滅亡它。然而,即使宇宙軋碎它,他也比滅亡他的宇宙更其高貴。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死亡,知道宇宙的優(yōu)勢,而宇宙卻什么也不知道。”

  李九蓮,就是一株人世間的蘆葦,鐘海源也是,我們大家都是。

  憂傷的脆弱的高貴的不屈服的蘆葦!

  

  參考文獻:《中國的眸子》,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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