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斕的底色
發(fā)布時間:2018-06-27 來源: 短文摘抄 點(diǎn)擊:
一進(jìn)家門,三歲的稚孫撲向我,“奶奶真漂亮!”他和剛上學(xué)的姐姐盯著我的紅外套又說,“奶奶的衣服真漂亮,紅攝(色)的!”剛會說話的他,姿次色是,帶著童音奶味拎不清。
我穿上與平日反致的亮色想與近冬節(jié)氣的蕭索找些顏色,且由近千公里的山東濟(jì)南趕至江蘇水城貽孫,本身也是件忙中有樂的歡愉事。
“究竟奶奶漂亮,還是衣服漂亮?”“都漂亮!”小個子孫兒開心地跳著,右腳和著左腳蹦向左,左腳隨著右腳蹦向右。半年未見,孫對我們?nèi)粵]有陌生感。
拿出給孫兒捎來的禮物,和姥姥說著交接后送他去幼兒園小小班的時間。他重復(fù)著歡喜,“奶奶走了姥姥送,姥姥走了奶奶送!毕衽R時自創(chuàng)的歌謠。
紅衣服的我與先生的到來,引起這個小不點(diǎn)極大的興致。這個提前一個多月來到人間,生時僅有四斤二兩,在溫床上待過二十來天的小生命,出世給全家?guī)砥笈沃械臐M足。因?yàn)樯嫌袀長他三歲的姐姐,兒女雙全是多少人家的好夢。爺爺起名樂樂。
樂樂話遲,個子小。不相熟的人目測,都會比實(shí)際小一歲。姐姐一歲多就可以背十多首唐詩了。孫兒至我們上次離開他,已過兩歲,卻爸爸剛叫清晰,媽媽偶然蹦出。
像許多人推測的那樣,說話遲的孩子話都攢下了。剛開口不久,竟呶呶不休,并對色彩敏感。他常向我,也時時自語,對著那些寶貝玩具,“小愛變身,粉色的;包警長,藍(lán)色的;多多飛俠黃色的……”甚至歌謠也愛唱帶色彩的,“小白兔白又白,兩只耳朵豎起來”和“我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見閃閃的星星,藍(lán)藍(lán)的天”。一次我給他穿背心,他硬是拽下穿了一半的那件,要穿“天空顏色”那件。顏色中他對亮色敏銳。
我的孩提時代也鐘情亮色。小學(xué)開始的幾年,我是隨在蚌埠鐵路局任職的父親在安徽度過的。那年夏天,在上海工業(yè)大學(xué)工作的小舅到蚌埠出差,看望我們時,給我?guī)韮蓷l紅綢子。母親給我系在辮子上,走起路總像有兩只紅蝴蝶在眼前晃動。放學(xué)路上,班上的小男生、小女生總會盯著我看。后來我舍不得扎了,夾在書里帶來帶去弄丟一只,心疼好幾天,眼睛哭腫。年長了,對色彩的感覺發(fā)生變化,會偏愛墨綠、酒紅或橙色,欣賞集青山綠林碧水的荔波色?傆X亮色有些膚淺,深色有些沉悶。穿黑色衣服時,總愿某個點(diǎn)有一抹的洋紅色,使色彩有層次和立體。據(jù)英國一社會學(xué)的女作家芬利在游記體《顏色的故事》中說,洋紅是來自生命體南美洲仙人掌上一種叫胭脂蟲出鮮血的顏色。
孩子對彩色世界的認(rèn)知直觀、專注、奇妙。像往常一樣,這天我提前趕到幼兒園接孫放學(xué)。在門口旁擠成個圈的人群中,我買了兩個風(fēng)車。遞給他時我說,這個藍(lán)綠色的給你,紅黃色的給姐姐。他點(diǎn)頭。提議賽跑,說讓風(fēng)車轉(zhuǎn)起來。
蒼穹下,寬綽的人行道上,一個穿著乳白色薄型羽絨服的小個子,在太陽的余暉里奔跑,像一朵碩大的雪花追著一只低旋的翠鳥。兒時,母親曾用彩色紙給我做過風(fēng)車,惹得鐵路大院般大般小的孩子追著我跑。嬉戲翩飛,好像與孩們展開翅膀,飛到父親講的那個風(fēng)車王國的故鄉(xiāng)去了。多年后,隨全國新聞團(tuán),我訪問過異域荷蘭,聽到更多風(fēng)車的故事。
仰俯之間,人生半程。
抱起孫,穿過條橫馬路,坐落在一泓碧波的金雞湖西岸小區(qū),便是兒孫的家。他踮起腳尖擰開門,朝生病在家的姐姐喊:“王嘉奕,奶奶給買的風(fēng)車!”他常對姐直呼其名。
“怎么,不是說好紅攝(色)的給姐姐?”我學(xué)著他的聲音反問。在別的事上有謙讓的他,十分執(zhí)拗,“我也喜歡紅攝的!”
嗯,周末,他隨兒去上海看汽車大賽,回來嘰里呱啦說了一大串汽車名字,聲調(diào)最高最亮的是:“那個紅攝麥吞跑得最快!”姐在旁糾正,是“麥坤”。他將玩具汽車總動員中的車名做了易嫁。
“樂,你咋喜歡紅攝的?”我依舊學(xué)他聲發(fā)問。他眨了眨眼睛,瞄向那堆玩具中的一個,“樂迪,紅攝的,他好幫助人!”他回答簡單直接。
樂迪,是孫常向我念叨的超級飛俠中的一個,他與一群稱為超級飛俠的小伙伴玩游世界。他飛得最快,與國際機(jī)場上每個人都非常友好,在飛往世界的各個城市中,他幫助小朋友遞送包裹。每當(dāng)誰有困難,他總一馬當(dāng)先,并呼喚他最好的朋友“超級飛俠”,快來幫忙。
我向?qū)O伸出兩個大拇指。無獨(dú)有偶,蹦岀自己年少間一段趣聞。孫的身上有我的血液喔!我五歲那年,正趕上國家困難時期。父親供職于合肥火車站,我家附近要飯的挺多。一天,我把在路邊瑟瑟發(fā)抖,衣衫襤褸,說著爸媽一樣膠東腔的討飯大嬸叫回家。父親先是一愣,很快他躬下身來,握著我遞過去雜面花卷的手說:“我姑娘善良,同情幫助窮人。”他給討飯嬸倒了碗熱水匆匆上班去了。但父親常常念起的趣聞和醍醐灌頂?shù)墓膭,一直影響著我的人生?br> 稚孫沒有說起前幾天我給他講格林童話中,小紅帽后來變得勇敢智慧是他喜歡紅色的理由,也沒有提我說給他的紅色加白變粉色、加藍(lán)變紫、加黃變橙的奇妙。他的回答至簡至真。
“樂迪,紅色的,好幫助人!”也許在孩子好奇的世界里,斑斕的底色依然是寧徹、清爽和潔白,那不也是人性的底色嗎?
責(zé)任編輯:黃艷秋
熱點(diǎn)文章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