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田建設萬人大會戰(zhàn)] 萬人相親大會
發(fā)布時間:2020-02-14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1975年,寧夏回族自治區(qū)田園化建設進入尾聲,我參加了這最后的學大寨萬人大會戰(zhàn)。 20世紀六十年代末,連續(xù)三年的文化大革命嚴重影響了國民經(jīng)濟的發(fā)展,又經(jīng)過三年的整頓,磨合,經(jīng)濟發(fā)展日益提上了議事日程。而農(nóng)業(yè)作為國民經(jīng)濟的基礎,首先必須從疲塌松懈的狀態(tài)中復蘇過來。所以,到1972年年底,“農(nóng)業(yè)學大寨”又重新提了出來。
經(jīng)過會議動員,1973年春耕后,在春工的同時,寧夏回族自治區(qū)組織引黃灌區(qū)三級(公社、大隊、生產(chǎn)隊)干部代表團,在各縣縣委書記,公社書記帶領下,繞道北京去大寨大隊參觀取經(jīng)。那年,北京車站出現(xiàn)了一片白花花的老羊皮襖,大寨大隊的山坡上像是來了一群群老綿羊。寧夏就此開始了移山填海的園田化基本建設時期。我,一個下鄉(xiāng)知青,擔綱了中寧縣園田基本建設樣板棗園公社基本建設測繪、設計、施工的具體工作,參加了那個人山人海的大會戰(zhàn)。
周灘誓師
到1975年,秋季園田化建設剛進入尾聲,縣政府的通知又下來了,要在全縣范圍內(nèi),組織萬人大軍,到長灘周灘地區(qū)進行冬季會戰(zhàn),平整原設置為黃河青銅峽水庫淤沒區(qū),而后來黃河實際水量下降,未達到應有的蓄水線而空曠已久的周灘廢棄田。
棗園公社緊急組隊,以公社黨委副書記祁德友與武裝干事孟玉海帶隊,我為施工員,唐建華為后勤,帶領全公社五百余民工,開赴長灘地區(qū)參戰(zhàn)。
十一月末的天氣,仍然像小陽春。剛剛開到長灘,還覺得風清氣和,太陽明亮,是塞上冬季難得的好天氣。祁德友把公社指揮部設在鳴沙鎮(zhèn)派出所內(nèi),把幾個大隊的民工安頓到鳴沙街周圍的生產(chǎn)隊里,便帶領我們下周灘工地現(xiàn)場去視察分工。三個大隊,高山寺大隊的帶工員是李營隊的副隊長,大隊的民兵連長李學忠,他是我的朋友。立新大隊的帶工員是大隊的民兵連長郝全才,棗園大隊的帶工員是大隊文書,我的中寧中學同學王福祥。
周灘名為灘,其實表面看基本平整,內(nèi)里卻到處是溝漢、坎窩、沼澤、洼地,現(xiàn)在要沿靠近黃河邊的大渠依次向南,依園田化標準,1‰的比降,休整水平田地,引水支毛渠(灌水渠由大到小分為干渠、支渠、毛渠,支渠是流向田間的主渠道,毛渠是流向具體田塊的小渠),修筑田埂及生產(chǎn)道路。棗園公社負責四檔田地的整理成型工作。我決定由棗園大隊主修溝渠埂路,由立新與高山寺兩個大隊各負責平整兩檔田地的任務。祁德友采納了我的意見。他是一個復轉(zhuǎn)軍人,江蘇人。為人憨厚、正派,只是缺少魄力,駕馭人的手腕。人品很好,卻在公社內(nèi)部為人排擠。武裝干事孟玉海新從關帝公社太平大隊文書上調(diào)為公社專干,有賴于他的伯父――縣上有名的關帝公社太平大隊黨支部書記。小孟是一個眉清目秀的聰明青年,人也隨和真誠。所以,這次當施工員,我感覺心情舒暢。
開工了,在鳴沙塔下新搭了誓師大會的主席臺。萬人誓師大會在一個晴朗的下午召開。長灘大會戰(zhàn)總指揮部的全體人員,包括特地趕來督戰(zhàn)的縣委書記陳瑛、副書記曹華宇(這兩位是整個七十年代中寧縣最風光的人物)。在總指揮潘副縣長致開幕辭后,陳瑛講話了,他從路線高度,講解了這次大會戰(zhàn)對于推進中寧縣農(nóng)業(yè)學大寨運動的深入、廣泛開展的督導意義,對于正將開始的“反擊右傾翻案風”,保衛(wèi)文化大革命的勝利成果的重大意義。號召民工們發(fā)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把長鳴地區(qū)萬畝良田建設好。
陳瑛講話后,各公社紛紛上臺表態(tài),多少為會議氣氛所振奮的我,了解了棗園公社的工程任務后,有把握趕在其他公社之前完成園田化任務,年輕人的沖動與激情被激發(fā)了出來。征得祁德友、孟玉海同意,即席書就挑戰(zhàn)書一份,要向其他公社挑戰(zhàn),保證按時保質(zhì)保量地完成工程任務。
我的小伙伴楊棟才在我的鼓勵下上臺宣讀了挑戰(zhàn)書,無疑對會議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會場氣氛熱烈,似乎大躍進時代又回來了。作總結(jié)發(fā)言的曹華宇大嗓門一吹,把誓師大會推向了高潮。我也受此感染,似乎重新恒定了自己的價值。
寂靜了很長時間的長灘周灘熱鬧起來了。黑鴉鴉的人群,爬在土黃色的田野里,像螞蟻一樣穿梭往來,雖是初冬,乍寒還暖,人們?nèi)允敲摰袅送庖拢沽鳑驯车馗芍。將隆起的土堆取平,運土填平低洼的沼澤,再把高阜的田地降低水平,與要求的標高等齊。取每一車土,平整每一塊田地,都要用汗水辛勤澆灌來換取。水電局的楊技術員抱著儀器,一塊塊測定著我們平整的田地。田塊、道路、溝渠是水電局的測繪人員事先劃好了的。我的任務只是指揮民工,將高就低,一塊快把它取平。考慮到灌溉總渠處在一塊地勢較高的地塄上,有一定的流速與壓力,況且上游田地,在灌溉時,有泥沙自然淤積,升高水平的功效,我決定趕在封凍之前,能突擊多少就算多少。所以,為了節(jié)省勞力,減少大土方的搬遷,我不動聲色地在施工中,將1‰的比降改為0‰。將工程進度提高了許多。
公社“名人”
這場大會戰(zhàn)是縣委書記親自掛帥督戰(zhàn)的,因此上上下下極為重視。指揮部機構齊全,工地到處紅旗招展,各個公社都有專職的宣傳人員,一方面開辦各公社自己的宣傳園地,另一方面負責給指揮部宣傳組供稿。棗園公社為了節(jié)省人力,施工員,宣傳員由我一肩挑。因此,閑暇下來,我還得寫稿,辦專欄,以應付縣上的檢查。因而,在方圓十里的會戰(zhàn)工地上。幾乎天天可以聽到我的稿件。宣傳組長陸永盛(前文衛(wèi)局長,剛剛解放重新序用)每回檢查路過棗園公社的工地,都要停下來,一邊欣賞我辦的專欄,一邊由衷地夸獎幾句:“到底是中寧縣有名的筆桿子,名不虛傳呵!”說完,又長長地嘆口氣:“唉……”言下之意,無限惋惜。
晚上,設在鳴沙派出所的棗園公社指揮部溫馨而熱鬧。祁德友、孟玉海喜愛喝酒。那時,沒有什么好酒,也沒有什么下酒菜,紅薯散酒一兩斤,白菜心灑些白糖,或切些青蘿卜絲,就是下酒菜了。我從吉蘭泰回來后幾年,基本是滴酒不沾,一方面是沒有錢,另一方面是我歷來不好煙、酒。但碰見這兩個熱鬧而沒有架子的領導,又和唐建華合得來,不喝酒湊熱鬧是不行的了。
窗外寒意漸重,窗里,幾張紅撲撲的臉圍坐在火爐邊,當爐煨茶,杯酒取歡,倒也春意融融。碰到高興的時候,也邀請各大隊帶工人員來喝酒助興,作為回報,各大隊在利用有限的補助費改善生活的時候,也請我們?nèi)ゴ蜓兰馈S谑怯质且活D水酒取樂,把這施工的艱苦也就拋到了腦后。
但是時令卻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嚴寒還是來臨了。一連幾場大雪,把周灘田野埋在白雪皚皚的世界里,西北風尖利地呼嘯著,像刀子一樣刺得人臉生疼。大地很快封凍了,鎬頭下去,再也刨不出土塊。工程進度迅疾緩慢了下來。隨著氣溫的降低,工地上的病員日益增多,望著樹枝上的冰雪掛,黃河里翻騰的冰凌花,沼澤、洼地里的冰碴,我不由地納悶:這工程還能繼續(xù)下去嗎?
但上面的決心很大,各公社、大隊帶工領導,不得不親臨工地督戰(zhàn),鼓舞人心,維 持施工局面。這天,我正離開縣指揮部,沿鳴沙塔下的小河邊到棗園公社的工地去。迎面卻碰見以工農(nóng)兵學員身份,畢業(yè)甘愿回鄉(xiāng)務農(nóng)的高六八級同學魏德元。
這里還有一段佳話。1974年,第一屆工農(nóng)兵學員從寧夏大學畢業(yè)了。其中原在固原山區(qū)插隊的一些因表現(xiàn)突出,根正心紅而被當?shù)乇K蜕洗髮W的杭州知識青年,為了在政治上求得更大的發(fā)展(也許也有的是真心實意甘愿一輩子當農(nóng)民,改造山區(qū)風貌。但事實是,知識青年大回城時,除了個別升任自治區(qū)官員的知青外,無一人留在山區(qū))決心畢業(yè)不要國家分配,重回固原山區(qū)當農(nóng)民。一時被自治區(qū)有關部門樹為典型,其帶頭人詹雪兒隨即升任公社黨委書記,后又為固原地區(qū)團委書記(八十年代調(diào)往寧夏大學),余人各有升用。魏德元也許是從詹雪兒身上受到啟發(fā)鼓舞,1975年大學畢業(yè)甘愿回鄉(xiāng)當農(nóng)民。只是把盼了三年,希望丈夫吃皇糧跟著享福的老婆氣了個半死,夜夜不準他上炕。眼下,身為鳴沙大隊黨支部書記的他十冬臘月還披著一件破羊皮襖,腳上趿著一雙破膠皮鞋,隱隱可見露著腳指頭。帶著幾個生產(chǎn)隊帶工人,不分日夜泡在工地上。
他久久地握著我的手,感慨萬千,我望著他風塵滿面的樣子,不像一般人那樣不解他的作為。
“家里怎么樣?工作怎么樣?”我關切地問他。
“想把鳴沙大隊的園田化搞上去,把果園、枸杞、經(jīng)濟作物擴大面積,一兩年里打個翻身仗!”
望著他的背影,我心中由衷的佩服:這小子有識見,有膽略,將來終能出人頭地(后魏德元為隆德縣長,寧夏三北建設副總指揮,著名的上市公司銀廣廈秘書局主席,證監(jiān)會宣布的不受歡迎的董事長)。
與天斗
天氣更冷了。指揮部里,務實派和文革新進派的爭論也到了白熾化的程度。潘副縣長,水電局雍局長等人主張撤兵,因為,隨著嚴寒的加劇,病員的增多,工程無論如何無法繼續(xù)下去,曠日持久,只能是勞民傷財。但是他們的意見終究敵不過“人定勝天”的一貫教誨。陳瑛、曹華宇專程到工地來了。指揮部連續(xù)開了一整天會統(tǒng)一思想。務實派遭到嚴肅批判,被封為右傾保守,對農(nóng)業(yè)學大寨精神領會不深,貫徹不力。再三強調(diào),要發(fā)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學習大寨人三戰(zhàn)狼窩掌的干勁,與天斗,趕在明春播種以前,完成長灘平田一萬畝的任務。
于是緊急動員,送工地一批御寒物資和防治流行性感冒的藥品,將水電局的全部庫存炸藥運來長灘,采用爆破的方法取土。炸藥不夠,連黑色火藥都運來了。
在這個年月,任何想當然的荒唐的命令都是圣旨,再冷再苦,也要堅持下去。不過工地上寒風刺骨,從黃河河面刮來的冰霜,瞬間就把人們的眉毛胡子,女人的劉海染成白色。人們都縮手縮腳,凍得已在河灘上站不住,也拿不起十字稿與鐵鍬了。
爆破聲七零八落,炸半天也就崩下來幾車子就運走的凍塊,將黑色火藥攙在炸藥里,一點引信,“出溜”一聲,黃色工業(yè)炸藥全化成了水。病員在增多,怠工的人群在增加,工程進度幾乎停頓了。人們就一天天蹲在河灘上干耗著,誰也不敢輕言撤兵。
一貫逞強好勝的郝全才帶的立新大隊快要拖跨了,與之競爭的高山寺大隊,在我的鼓勵調(diào)動與李學忠的身先士卒的帶領下,平田的速度反超出立新大隊。為了在最艱苦的時候鼓勵士氣,我寫出了長灘會戰(zhàn)最著名的時文《兔子與烏龜賽跑的啟迪》,從兩個大隊參加長灘會戰(zhàn)以來的你爭我奪,敢為人先的模范表現(xiàn)談起,談到在愈來愈艱苦的條件下如何保持旺盛的革命意志,持之以衡地把工程搞下去,完成即定的目標。不要學兔子,自以為跑得快,高人一等,躺在成績薄上睡大覺,結(jié)果讓一絲不茍,以愚公移山精神賽跑的烏龜比了下去,成為最后的失敗者。那就會貽笑大方,留下遺憾。指揮部正愁找不到振奮士氣,砥礪意志的良藥,我的文章正中其下懷。于是白天,工地上的廣播反復地播送著這篇文章,晚上,鳴沙公社的有線廣播又在重播它。因為寫的就是身邊的事,棗園公社的民工人人都知道烏龜說的是高山寺大隊,兔子說的是立新大隊。郝全才老大不服氣,因為論身份,他是大隊的民兵連長,我只是一個下鄉(xiāng)知青,一個農(nóng)民,沒有資格貶抑他。但事實俱在,他無法改變,只能氣咻咻地怨憤不已。
大自然是無隋的,我的文章雖然能激勵士氣于一時,但終究不能改變天寒地凍的現(xiàn)實。又硬拖了一個禮拜,終于沒有任何辦法可以繼續(xù)平整田地了。在極度嚴寒中,缺衣少食,住宿條件惡劣的民工們一大半都躺下了。工程不停也得停了。再也沒有人說“人定勝天”,也沒有人承認務實派的實事求是,長灘大會戰(zhàn)就這樣以轟轟烈烈開始,以不聲不息結(jié)束。
那個在測繪中奇怪怎么棗園公社平整的田地比降都是‰的楊技術員,也用不著在生產(chǎn)進度檢查會上匯報他的發(fā)現(xiàn)了。
他是我的朋友,一個三十八歲的獨身大男,印尼歸僑,孤傲耿介,在縣水電局被視為怪人。我在那兒學習時與彼相識,并不以他為怪,反而能談得來,故此交厚。我曾告訴他我的施工方案,要他睜一眼閉一眼。可這個書果子到挺認真的。盡管沒人賞識這種認真,他仍然在生產(chǎn)進度會上匯報了他的發(fā)現(xiàn)。務實的雍局長沒有啃氣,他心里未必同意這種勞民傷財?shù)亩敬笃教。因為,這是在嚴冬滴水成冰的北國,不是四季如春的江南?看笤,靠口號改變不了自然。
遲來的1976年
天下沒有不散的盛宴,天空不會有不落的太陽。在嚴寒中來臨的1976年,中國的命運將發(fā)生重大的轉(zhuǎn)折,那開始啟動的命運之輪,在毫無察覺中,悄悄地啟動了。盡管青春對我們已成為過去,但漫長而短暫的人生,終于從陰霾中顯現(xiàn)了一線曙光……
1976年春,中寧縣黃河南岸的灌溉命脈七星渠,因為耕地增加,泉眼山進水口流量減少,為了擴大進水量,不得不延伸至中衛(wèi)羚羊渠口。我沒有參加五千人的周灘春季會戰(zhàn),而是趕赴中衛(wèi)羚羊渠口開鑿延伸新渠。以老弱婦女,機關干部為主的周灘建設大軍,一直到五月中旬水稻插秧季節(jié),才勉強完成園田成型工程。又拖了五年,才完成農(nóng)田基本建設,以吊莊移民和各公社自愿移民戶,充實了周灘,改建成全縣最小的長鳴鄉(xiāng)。
十五年后,我擔任鳴沙地區(qū)完全中學校長,以高中生支援鄉(xiāng)間開挖東西橫向大排水溝,南北排水支溝(防止地下水位上升,地表鹽堿化),才最后完成了這一地區(qū)的水利配套。如今,那人煙樹木稀少的周灘,終于成了萬畝平疇,一川稻菽。年輕人已不知道那里發(fā)生的故事,那個難忘的年月,苦難、奮爭、拼搏、業(yè)績和失敗、希望和迷茫并存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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