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新中國成立60周年報道中,中國媒體轉述外國媒體的報道時,常常進行面子協(xié)商行為。在轉述過程中,中國媒體對外媒報道進行利我性重構,表面看似努力維護中國的面子,實則忽視了西方與中國完全不同的面子觀念。筆者認為中國媒體首先需要理解西方與我們相異的面子觀念,以開放坦誠的心態(tài),主動尋求與之對話交流,并通過維護西方的面子或者中西之間的共同面子,來贏得中國的面子。
　　關鍵詞: 面子協(xié)商 國慶報道 對話關系
　　
　　新中國成立60周年是新中國自建國以來取得成就的集中展示,也是中國形象的極大體現(xiàn)。媒體如何建構自我形象,以及維護中國的形象,就成為跨文化研究領域的話題。基于此,本文從“面子協(xié)商”理論入手,闡述面子協(xié)商過程中的幾種具體策略。
　　一.“面子”概念及相關研究
　　“面子是個人的自我在某種關系情境中呈現(xiàn)出來的形象”,也是“個體期望他人給予自我社會價值認同的一種需求感”,它是在某一情境下進行互動者互相界定的身份。每一種文化群體的成員都會為他們想要擁有的面子,而與外群體成員互動、協(xié)商。
　　目前,“面子”理論在較為微觀的人際交往過程中體現(xiàn)較多,而在中觀和宏觀層面上探討該理論的研究還很少。下面兩篇論文可以在這方面給我們一些啟示.。一是單波教授在《話語偏見與面子協(xié)商:關于汶川地震報道的跨文化分析》一文中,分析中國媒體在轉述外國媒體關于汶川地震報道過程中的面子協(xié)商行為,提出維護自我形象與尋求他者認同必須在關系中進行,在相互尊重與開放的語境中建構自我形象。另一篇由牛長振博士等撰寫的文章《“薩達會”事件析論――以“人情―面子”理論模型為分析依據(jù)》運用“人情―面子”理論對中法“薩達會”事件進行分析,闡釋了中方對法方不給“面子”的行為反應非常強烈的原因。這兩篇文章都從較為宏觀的媒體或國家層面著眼,運用了“面子”相關理論。
　　二.中國轉述外媒報道面子協(xié)商策略
　　本文選擇了六家媒體對外國媒體關于中國國慶60周年報道的轉述,通過分析中國轉述外媒報道的標題、主題詞、內(nèi)容與外媒報道原文的對比等,總結分析出中國媒體轉述外媒報道過程中面子協(xié)商策略:即:在“闡述式主題”下進行文本組織;引用告知性信息,忽略評述式話語;挑出利我話語,規(guī)避不利評價;側重軍事等硬性內(nèi)容,避談政治;引用非英語國家或者非大國媒體的評論。
　　1.在“闡述式主題”下進行文本組織
　　英國格拉斯哥大學媒介學派(Glasgow Media Group)的Greg Philo 教授在論述該學派的研究方法時曾提出闡述式主題(explanatory theme),“這是主觀認知的既定闡述(assumed explanation),為特定領域的新聞報道提供了一個模式或結構”,比如,有選擇性地采訪和呈現(xiàn)部分人的觀點。該理論在此案例中體現(xiàn)為:中國媒體選擇國內(nèi)媒體報道的基調(diào)與框架,建立有利于中國的闡述式主題,并將外媒報道組織入其中,使其符合國內(nèi)基調(diào)與報道模式。
　　2.引用告知性信息,忽略評述式話語
　　中國媒體在轉述外國媒體對中國國慶報道時,其中之一的“面子協(xié)商”策略即是引用國慶閱兵前外國媒體的相關報道。因為事件還未發(fā)生,所以此類報道較少涉及評論內(nèi)容。下面展示杭州日報網(wǎng)2009年10月7日發(fā)表的一篇相關文章,題為《盤點國外傳媒對中國60周年閱兵式和焰火晚會的評價》,以下為此文部分內(nèi)容:
　　法新社報道稱,1日在天安門廣場的慶�；顒訉⒂�10萬人參與。拉開慶典序幕的是閱兵儀式。專家指出,閱兵將展示中國自主研制的最新武器,同時向世界展示中國的力量。
　　英國廣播公司(BBC)在報道中說,星期四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60周年,中國將舉行巨大慶典。閱兵將是國慶慶典的“重頭戲”。閱兵之后會舉行盛大的群眾游行,由10萬人和60輛彩車組成的方陣將依次通過天安門廣場。
　　美聯(lián)社還指出:今天的國慶閱兵將展示中國的力量。整個慶典將包括10萬人的群眾游行、60輛彩車和大量的鴿子、5000名手拿氣球的少年兒童,以及千人大合唱。
　　分析以上文章中各家媒體報道的主要內(nèi)容與關鍵詞,可以發(fā)現(xiàn)以下基本信息頻繁出現(xiàn):時間、地點、參加者及人數(shù)、主要展示內(nèi)容、大致程序等。
　　這種做法在時間上采取了避重就輕的策略,時間上的規(guī)避進一步導致內(nèi)容上的規(guī)避。在此中國媒體用不涉及立場的信息來展現(xiàn)外媒對國慶的報道。
　　3.挑出利我話語,規(guī)避不利評價
　　中國媒體在轉述西方媒體的報道時,往往進行斷裂式解讀與轉述,挑出“利我”信息,依照自身立場進行選擇性解讀,以此來“要得”中國的面子�！赌戏蕉际袌蟆�2009年10月2日的一篇題為《外媒:中國向世界展示最“硬”實力》的文章,將其轉述內(nèi)容與外國媒體報道原文進行對比,可以發(fā)現(xiàn)此種“面子”策略的表現(xiàn)。
　　轉述紐約時報的內(nèi)容為:
　　胡錦濤發(fā)表講話勾勒了充滿信心的前景。中國電視臺以英語和其他多種語言,向關注報道的外國人播放了慶典活動,他們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也可以收看到。
　　紐約時報的完整論述為:
　　中國國營電視網(wǎng)絡也在網(wǎng)上用英語或者其他語言向世界各地的觀眾進行視頻報道。除此之外,中國對他們的全球觀眾幾乎沒有做出讓步。60周年慶典有一些淺薄但是技巧嫻熟,并且無爭議地流行著的舊形式,是在此之前的10年慶典的一個復制�！八�總是一場這樣的表演。它是中國的威力和實力的展示。當它成為這種閱兵式,國際對此的理解(和看法)就不那么重要了。”
　　轉述華盛頓郵報的內(nèi)容為:
　　北京今天(10月1日)天氣放晴,戰(zhàn)斗機、直升機以及空中加油機飛過市中心。中國展示了10多年來軍事現(xiàn)代化進程中最新的導彈裝備,美國分析家此前表示他們最關心步兵戰(zhàn)車、遠程導彈和反艦導彈。
　　華盛頓郵報的完整論述為:
　　這些導彈和設備是中國經(jīng)過10多年努力實現(xiàn)軍隊現(xiàn)代化的最新表現(xiàn),部分是由于1996年美國派飛機去保護臺灣免受中國的導彈威脅時的一次對抗所促成的。此前,美國分析家說他們最關心步兵戰(zhàn)車,遠程導彈和反艦導彈。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中國媒體在不得不正面轉述西方媒體對國慶的報道時,仍然采取“鴕鳥策略”,過濾掉對中國不利的評論,挑出“利我”話語,維護中國的“面子”。
　　4.側重軍事等硬性內(nèi)容,避談政治
　　引用外國媒體或外國軍事專家的話語,集中轉述對閱兵式展出的新型軍事武器的評論,用此種硬性軍事內(nèi)容來代替復雜的政治問題�！�?望》新聞周刊于2009年10月3日發(fā)表的一篇題為《閱兵式及其所展示的意義成為關注和評論的焦點》的文章,部分報道內(nèi)容展示如下:
　　日本共同社題為《新中國成立60周年閱兵公開新武器展示實力》的報道說,通過此次大閱兵公開最新武器,中國有意向全世界表明,60年后的今天新中國已成為兼具軍事與經(jīng)濟實力的世界大國。報道援引日本軍事評論家江?謙介的話說:“軍事力量是一個國家國力的象征,中國借60周年慶典向全世界展示了自信�！�
　　美國情報問題專家丹尼斯?布賴斯克(Dennis Blasko)評論說,中國進行閱兵,既有展現(xiàn)透明性,也有展現(xiàn)威懾效應的成分。美國政府前高級官員、資深中國問題專家傅立民則表示,他并不認為中國對美國構成了威脅,因為中國的軍費開支仍然遠遠低于美國。
　　軍事硬新聞本身具有較為豐富的信息含量,且此類信息較為確定和客觀,因而主觀評價的空間比較小。它可以減少政治等主觀評論,規(guī)避了相應風險。
　　5.選擇非英語國家或者非主流媒體的評論
　　當不得不直面外國媒體的政治性評論時,中國媒體就選擇對中國態(tài)度相對不太對立的外國媒體,以及非英語國家或者非西方大國的媒體評論,然后對其相關報道進行轉述。下面以《南方都市報》2009年10月3日轉述文章進行分析:
　　新加坡、柬埔寨、越南、日本、阿拉伯聯(lián)合酋長國、敘利亞等國媒體2日紛紛刊文報道北京1日舉行的慶祝新中國成立60周年慶典活動,熱議中國近年來在經(jīng)濟發(fā)展、國防建設等領域取得的成就。
　　阿拉伯聯(lián)合酋長國《宣言報》以《中國歷史上最大的一次力量展示》為題,報道了中國為慶祝新中國成立60周年在天安門廣場舉行的盛大慶典。
　　轉述亞洲和中東媒體對國慶的報道,既滿足了“外媒”一詞的基本要義,又因這些國家或者地區(qū)與中國沒有那么明顯而直接的中西立場對立,因而呈現(xiàn)出相對較為客觀與友好的評論。在此,媒體走了“第三條道路”,在規(guī)避西方大國主流媒體的對立性評論之時,維護了與西方世界不同的另一個世界里所謂的中國“面子”。
　　綜上所析,中國媒體在轉述外國媒體關于中國國慶60周年的報道時,采取了多種方式與策略來維護中國的“面子”。中國媒體的“面子協(xié)商”策略總結起來大致有三點,即:尋求甚至制造西方的認同;規(guī)避西方的報道主體和評論的主要內(nèi)容;對西方報道主體進行斷裂式解讀,趨利避害。在中國――非西方的交流語境中,中國媒體采取“第三條道路”,建構了不同于西方的另一個世界里的“中國面子”。筆者認為,我們要想贏回中國的面子,需要在維護雙方對話關系的基礎上,對外國媒體的報道進行理性的解讀與客觀的轉述,并且注重不同文化語境下“面子”觀念的差異,通過相互尊重與彼此理解,來實現(xiàn)西方的“面子”與中西雙方的“共同面子”。
　　
　　參考資料:
　　[1]單波.話語偏見與面子協(xié)商:關于汶川地震報道的跨文化分析[J].傳播與社會學刊,2009,(10):136。
　　[2]單波.話語偏見與面子協(xié)商:關于汶川地震報道的跨文化分析[J].傳播與社會學刊,2009,(10):131-156。
　　[3]牛長振,朱中博,張蕓.“薩達會”事件析論――以“人情―面子”理論模型為分析依據(jù)[J].中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04):470-475。
　　[4]迎著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曙光――熱烈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60周年[N/OL].人民網(wǎng),2009-10-01.
　　[5]盤點國外傳媒對中國60周年閱兵式和焰火晚會的評價[N/OL].杭州日報網(wǎng),2009-10-07.
　　[6]?望:國慶閱兵式引發(fā)國際社會高度關注[N/OL].2009-10-03. .
　　
　　(作者單位:武漢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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