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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蓬:民謠是一點點生長的東西 民謠歌手周云蓬

發(fā)布時間:2020-03-20 來源: 感恩親情 點擊:

  1970年,我出生于遼寧。幼年時,因患眼病隨母親四處求醫(yī)。整個童年充滿了火車、醫(yī)院、手術(shù)室和酒精棉的味道。九歲時,徹底失明。留在視覺中的最后印象是動物園里的大象用鼻子吹口琴。這大概是我后來彈琴寫歌的最初動因。
  
  
  “看十幾篇新聞報道不如聽一遍周云篷的《中國孩子》來得震撼”,其實作為中國原創(chuàng)新民謠的中堅力量,周云篷被人記住的頭三個屬性,一是詩意,二是好聽,三才是現(xiàn)實主義。而他完全失明的雙眼和遍及中國的游歷則變成一種味道,讓他多了游吟詩人宿命般的質(zhì)感。
  無論在哪里他都戴著一副黑色墨鏡,乍看像搞搖滾的,但若給他一把吉它,一個麥克風(fēng),他金屬質(zhì)感的嗓音會立刻讓你安靜下來。
  
  八十年代 羅大佑
  
  周云蓬出生時視力很弱,青光眼加白內(nèi)瘴,世界在他眼中未及清晰就漸漸褪去了光彩,“小孩子并不覺得有多么可怕,復(fù)明的欲望也不是特強!睍r隔多年周云蓬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說著自己,只有從他的詩里可以看到那種掙扎,“眼眶中生滿黯藍的水草,失望的天空越走越遠。”
  最初打動他的音樂是鄧麗君,雖然那時澳洲廣播電臺轉(zhuǎn)播的流行歌曲收音效果很差,“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但他依然覺得特別好聽,印象十分深刻。對一個請人讀《神曲》,然后自己也經(jīng)常睡著的孩子來說,盡管他拿“世界”名著的標準來衡量自己的生活包括愛情,但當(dāng)羅大佑,齊秦,潘越云,陳升這些通俗歌手風(fēng)靡兩岸的時候,他還是同所有人一樣被擊中了。
  “開始彈吉它是為了翻唱羅大佑的《鹿港小鎮(zhèn)》《光陰的故事》”,那是再正尋常不過的事,“那時不像現(xiàn)在,網(wǎng)上有的是譜子,我們就靠‘扒’帶子,從音樂的很多配器里把吉它的一段段和聲聽出來,跟彈。誰扒的越像誰越牛,扒的一模一樣才好。”
  “有一搭沒一搭”彈著的吉它,電臺里播放的《王子復(fù)仇記》《巴黎圣母院》的電影剪輯,忽然而至又被迫夭折的愛情,1989年買的一本讀不明白的薩特的《存在與虛無》,還有那句“沿著這條路走啊,你就會融化到藍天里”的臺詞……陪伴周云蓬在黑暗的世界里快樂又痛苦地前進。
  “其實對盲人來說無所謂黑暗!彪x開盲人最常去的按摩學(xué)校,周執(zhí)意上了一所普通高中,招生老師驚訝問他:“有招收盲人的大學(xué)嗎?”他說:“現(xiàn)在還沒有,不過,萬一有了呢?”。
  “萬一”發(fā)生在1991年,長春大學(xué)特教學(xué)院開辦了中文專業(yè),周云蓬上大學(xué)了。
  
  九十年代 “在路上”
  
  90年代,正是中國民謠逐漸開始形成自我,內(nèi)地校園民謠紅透半邊天的時候,學(xué)校有不少人找中文系的周云蓬學(xué)吉它,教吉它的 “學(xué)費”是幫他讀書,“心態(tài)放松了,開始知道自己想讀什么、做什么了。”約翰克利斯朵夫、加謬、米蘭昆德拉……似乎是這些讓周云蓬更接近保羅西蒙,約翰列農(nóng)和鮑勃迪倫的音樂精神!澳菚r候也經(jīng)常想人生的意義啊,該怎么生活啊這些問題,音樂上開始想‘什么樣的音樂更自由,能夠承載更多東西’!
  美好的日子很快就用完了,1994年周云篷大學(xué)畢業(yè),抱著“希望被認可”的愿望,他四處找工作四處碰壁,“盲人按摩點,澡堂,學(xué)校,很多地方都去過,最后到一家色拉油廠特別‘恥辱’地領(lǐng)了一年救濟款似的生活保障金!辈痪,油廠倒閉,失望的周云蓬決定從事“盲人最古老的職業(yè)”――賣唱!八哉f一開始跟民謠的接觸是很復(fù)雜的,也是為了謀生。”
  “賣唱的時候人與人特別容易接近,會有很多人過來說話,留電話的,留蘋果的,每次賣唱都能收到很多稀奇古怪的非錢類的東西”,在北大賣唱時,一個女生給他的筐子里放了一張老狼的《戀戀風(fēng)塵》,“太合麥田的這張專輯太成功了,到了頂峰才忽然發(fā)現(xiàn)好像無路可走了,”不久前周云蓬在一次民謠交流活動這樣談及當(dāng)年三拍子的校園民謠。盡管“唱校園民謠人們愛聽,給錢率比較高”,野草一般的新民謠群體還是很快在民間走上了另一條自然蛻變的道路,1995年周云蓬寫了第一首歌《蕩蕩悠悠》,唱給朋友們聽,隨后開始邊寫詩邊游走在全國各地的大學(xué)、地鐵、大街、廣場、火車站……
  “我喜歡去西北、青藏,不過到很多地方都是沒有計劃,隨性的。當(dāng)年去西藏,先到的銀川,人說蘭州也挺好,到了蘭州說西寧也不錯,西寧人說離拉薩很近了,不去太虧了,于是到了拉薩,在拉薩一住就陷進去了”,碰到一個姑娘,姑娘也唱歌,生活太美好了,差點要忘記自己是一個流浪歌手。
  像迪安一樣“在路上”,陌生的城市也帶給他一種“緊張不安全的快感和興奮”,“我每到一個地方都趕快離開火車站,一般找個車坐到終點站,遠離市中心,然后去下面找旅店,找完旅店先去大學(xué)區(qū)賣唱,保證會有學(xué)生告訴你哪住的更便宜,周圍有沒有酒吧啊什么的!
  在長沙他第一次被一個畫畫的朋友介紹到酒吧駐唱。酒吧緊鄰湖南大學(xué),老板想把酒吧搞成一個原創(chuàng)音樂的園地,給周云蓬在旁邊租了房子,管吃山西刀削面,一晚上演出給20塊錢!袄惚诚聛淼目巳R普頓的《天堂的眼淚》《人鬼情未了》以及披頭士等英文歌曲”,很快讓他贏得了首批歌迷,在現(xiàn)場演唱中,他還經(jīng)常將他所喜歡的英文歌曲填上毫不相關(guān)的歌詞進行演唱。每周他的“民謠之夜”,越來越多慕名而來的人們“讓我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有點小街道明星的感覺!
  像艾敬有一首《我的1997》一樣,1997年是充滿了想象的一年,在這里,周云蓬認識了他的“酒吧同事”小河。小河做過保安,在琴行教過學(xué)生,彼時在那家酒吧唱“搖滾之夜”,周第一次感到有了交流的機會,別人演出的時候他們成為彼此的觀眾。在長沙另一家臺灣人開的連鎖酒吧里,周認識了更多像他們這樣的人,大家成為朋友。這是一個信號,在此后的游歷中,這個群體在不斷擴大并且聯(lián)系越來越緊密,后來他們中有人出唱片了,又有人簽約了,“可能所謂的民謠圈就是這樣來的吧,其實沒有什么圈。”在長沙呆了一年后,小河回北京組樂隊演出了,一年后周云蓬也回到了北京。
  
  新世紀 華語音樂傳媒大賞
  
  2001年7月,“野孩子”樂隊在北京三里屯創(chuàng)立“河”酒吧,成為中國新民謠群落形成的里程碑事件。周云蓬和他的朋友們在這里度過了中國新民謠一段非常黃金的日子,至今很多人回味當(dāng)年民謠現(xiàn)場聚會的盛況都不約而同地用“狂歡”來形容,王娟、楊一、胡嗎個、尹吾、美好藥店樂隊……雖然“河酒吧”最后因為負責(zé)人小索患胃癌而意外關(guān)張,但“新民謠運動”已然完成了原始發(fā)酵,周在小河的介紹下簽約唱片公司錄了第一張專輯。
  “我是非典時候進的錄音棚,可能平時排得太滿了,那時候沒人敢進棚!毙⊙艓е茉婆钭罔F從通縣趕到花園橋的地下室錄音,他感到既緊張又激動,“真有種恐怖之城的感覺,平時那么擁擠的地鐵里一個車廂就一個人!钡叵率疫^道的墻壁上不知被誰貼滿了藏傳佛教密宗里的“福”字,“除了錄音師,有時小河會過來,”外面仿佛“世界末日”了,他在地下室錄著自己的第一張專輯。
  2005年周云蓬獲華語音樂傳媒大賞最佳民謠藝人提名,敗給臺灣的林一峰,2006年,“胡德夫歸來”,2007年6月30日,萬曉利終于代表中國內(nèi)地民謠歌手首次得到這個獎項。當(dāng)十三月廠牌用郭德綱的彩鈴部分收益換取蘇陽在西北無線音樂門戶站點上的好位置時,要知道,高校、酒吧、民謠音樂節(jié)、華語音樂大賞;廣場、地下通道、朋友的MP3、一個人的旅途,你隨時有可能被打動。
  
  中國的孩子
  
  “我覺得民謠就是一點點生長的東西”,除了演出,周云蓬每天最主要的事情還是在位于北京宋莊畫家村的小院子里練吉它,寫歌:“我喜歡先把歌在心里放一陣子,一年半年的,發(fā)生‘化學(xué)反應(yīng)’了,再寫。1994年新疆克拉瑪依的那場大火我聽了特別震撼,這種事需要有首歌來紀念它,但要寫好了把它拿出來。隔了兩年我才知道成都那件事,媽媽吸毒被抓到公安局,孩子在家活活被餓死了,5歲的小女孩,那么點小孩在屋里多恐懼,門上全是血,簡直不是文明時代該產(chǎn)生的事情,很多偶然事件聯(lián)系在一起就會體現(xiàn)一種社會問題。”
  周云蓬現(xiàn)實主義鋒芒畢露的新專輯跟唱《烤白薯》的陽一一樣,走上了“自產(chǎn)自銷”的道路。“我覺得我需要有這樣的歌曲。想表達的東西更充分了。”但他也說“真正的民謠應(yīng)該是自由的,拿的起放得下。民謠是該有反映民間的疾苦的屬性,但若全賦予它這個責(zé)任,一個音樂形式就死了,審美是最主要的。必須有一種很世俗階層的土壤,民謠音樂的基礎(chǔ)才能更扎實,更成熟,并形成一個社會的緩沖帶,讓普通人可以釋放內(nèi)心的東西。”
  就像“野孩子”的《黃河謠》能把臺下民工唱哭一樣,民謠代表的是社會巨變中底層小人物的悲歡和民間智慧的聲音,今年五一的迷笛音樂節(jié)上,首次增設(shè)了民謠舞臺,一眼望過去,擠擠挨挨坐著的人群鋪滿了民謠舞臺前的綠地,歌迷樂不可支地聽周云蓬唱《買房子》《黃金粥》。這只是一次民謠的中型聚會,2006年,中國最大的民謠音樂節(jié)“重返大地”第一次在廣州亮相大型體育館,策劃人張曉舟認為,“在口水歌泛濫的時代,是該傾聽民謠的時候了”。
  周云蓬創(chuàng)辦了一個“馬齒民謠”網(wǎng)站介紹中國民謠,自己寫內(nèi)容,找人管理網(wǎng)站,民謠對他們來說不只是音樂,不止是生活,更像一種信仰,“四川的歡慶天天拿個錄音機到苗寨,到西藏,各地區(qū)去錄田野音樂,特別珍貴,東北的蕭寒,一直在錄滿族的薩滿音樂!敝茉婆钭约阂灿袀MD(硬盤錄音機)用來采樣,把聽過的有意思的民歌、聲音“像拍照一樣記錄下來”,作為一種創(chuàng)作儲存。“我現(xiàn)在喜歡小角度、敘事的音樂,民謠可以表達很模糊的東西,將來想做那種很 ‘十字路口’的歌――歡樂的人從中看到歡樂,悲傷的人從中看到悲傷。”
  周云蓬的家居很簡單,有兩把吉它,幾只音箱,一臺沒有顯示器的電腦,一柜子他主編的詩歌民刊還有他自己的詩集,一張與愛人小雅在海邊的合影,一只叫做小白的狗。跟許多民謠歌手一樣,他很喜歡四處游歷的生活,“可以走半年,歇半年”,現(xiàn)在大家都很忙,偶爾有一些大型演出的時候才會聚在一起,“像青春時那種在一起互相不服氣的有意思的東西還是少了!北本┡c民謠有關(guān)的酒吧前赴后繼地開,周云蓬和他的朋友們最期待的還是有更多新鮮的力量加入進來,套用一句迪倫的句式:“民謠是個大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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