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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雙面鏡 雙面鏡和單面鏡的區(qū)別

發(fā)布時間:2020-02-14 來源: 感悟愛情 點擊:

  中國人與日本人,越是認為自己和對方相似,越是容易陷入自以為是的誤區(qū)。      寫于40年前的《日本人與中國人》(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年1月,定價28元)一書,如同一面雙面鏡,從照在“鄰人”日本身上,也折射出作為“國人”的中國,煥發(fā)出跨文化的新魅力。因為日本人和中國人的相似但不同之處,如稍不注意就可能產生誤解。正如該書作者陳舜臣所指出的:“不了解對方要比覺得自己了解對方,而實際上導致誤解強得多。”
  
  我們這對鄰居
  
  “唇亡齒寒”――沒有嘴唇,牙齒就失去保護,暴露在寒風中;“輔車相依”――“輔”是頰骨,“車”是齒床,雙方相輔相成,缺一個都不行。也有人說“輔”是固定在車輛一側的木頭,仍然是說“輔”和“車”是不可分離的搭檔。“唇齒輔車”連在一起,形容利害關系十分密切。該詞出自《春秋?左傳》,自古以來常被引用。用這個詞來形容日本和中國的關系,絕不少見。但是,兩國真的是唇齒輔車的關系嗎?
  19世紀中葉以前,兩國關系如此密切,只有一次例外,那就是“元寇”的時候。蒙古滅了宋,又要進攻日本。失去了宋這個嘴唇,日本這個牙齒就得暴露在風中哀鳴。這種狀態(tài)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所以明顯應該視作“例外”。在近代以前的日中關系里,“唇齒輔車”僅僅是傳說。
  近代以前,對中國虎視眈眈的勢力,經常從塞外(萬里長城以北)南下。位于中國背后的日本,對中國來說并非是抵抗敵方的防護壁,也起不了什么用。而且,席卷中國的勢力,光是在這片廣闊國土的治安維持和經營上,就已經耗盡精力,因此不會再興起渡海進攻日本的念頭。蒙古人是個例外,那是非凡能量的異常泛濫,更應該說是天災。在以人力為主要能量的時代,從中國進攻日本,在常識上來說不可能發(fā)生。有這個工夫,還不如去開發(fā)海南島或云南(位于印度支那半島北部的高原地帶),更為現(xiàn)實和聰明。
  日本位于中國以東,日本的東邊是廣闊無垠的太平洋,越過太平洋和日本來進攻中國,長久以來更是沒人想過。也就是說,日本也不會成為中國的“唇”。
  哥倫布發(fā)現(xiàn)美洲是在15世紀末,麥哲倫的世界航行是在16世紀20年代。但是,在帆船時代,新發(fā)現(xiàn)的航路還不能立即成為強勢勢力的通道,最多只是為海盜和商業(yè)冒險家提供了活躍的通道。這些航道成為強勢的軍事侵略勢力擴展版圖的通道,要等到產業(yè)革命以后。產業(yè)革命產生了新的能量,地球變小了,企圖吞并中國的勢力,能一下子輕易跨到玄海灘了。太平洋也不再太平,浮動著形跡可疑的黑船。從對岸的大陸跨過這片大洋,也不再是件難事。
  從此,日中兩國才形成“唇齒輔車”的關系,至今不過百數(shù)十年。但諷刺的是,自從成為唇齒輔車的鄰國,兩國的關系開始惡化。雖然遺憾,但認識到這個事實,是思考兩國問題的出發(fā)點。
  直到一百多年前,對日本來說,中國只是先進技術、文化的供給源,在政治上并未感受到中國帶來的影響;對中國來說,日本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東海島國。雙方當然希望互相友好,但就算不友好,實際上也沒什么關系。也許說得有點過分,至少雙方很少強烈地感受到對方的存在。幕府明治期以后,這種互不相干的情形一去不復返了。
  
  第一次親密接觸
  
  上梳髻的日本人,對中國的認識,有敏銳的一面,也有錯誤的一面。敏銳的一面是,沒有被現(xiàn)實遮住眼睛,抓住了“理念”。錯誤的一面是,沒有看到“理念”背后隱藏的“現(xiàn)實”。明治開國后,中國的“現(xiàn)實”也對日本開放了。在明治以后的日本人眼里,這種殘酷的“現(xiàn)實”只映照出一個“理念”被污染殆盡的中國。實在可悲。
  過去中國人了解日本,主要是從旅行者、九州古代政權的使者等那里聽來的。不論是關于理論,還是關于現(xiàn)實,都很遙遠,是樸素的傳聞。眾所周知的《魏志?倭人傳》,是中國最早記錄日本的史書。
  魏存在了四十多年,為西晉所篡朝!度毡緯o》、《古事記》在五百年后才成書,當時的日本還沒有歷史記錄,還處于被稱為“古墳文化”的時代。魏景初二年(公元238年),倭女王卑彌呼派遣大夫難升米赴魏請求朝貢。關于卑彌呼統(tǒng)治的邪馬臺國,一說在九州,一說在近畿。眾所周知,戰(zhàn)后對此展開了激烈的爭論。中國人的日本人觀,以《魏志?倭人傳》為原本,此后的史書,多以此為根據。日本人的性格被普遍描述為:
  ――聚會時無父子男女之別
  ――性嗜酒
  ――婦人貞節(jié),不善嫉妒
  ――少紛爭
  ――少盜賊
  史書上記載的都是突出的特征,太普通的特征都被舍棄了。特別是《三國志》的作者陳壽,又是以文章簡練著名。因此,《三國志》中的日本人觀,是選取了日本人性格中最突出的特征,與中國相比,顯得怪異,或是作為蠻夷之國來說不可思議。作者把自己感到吃驚的東西寫了下來。這種驚奇感,是記錄的原動力。
  不論如何,明治以前,兩國只通過文書和傳聞來交流。皮膚與皮膚相互接觸,感受對方的體溫,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還很少!霸堋睍r,雙方剛一打照面就兵刃相見,擦肩而過,殺氣倒是傳達到了,卻沒工夫互相感受對方的體溫。明治以前,僅有的一次,日中兩國各派數(shù)萬人,長期血肉相搏――那是豐臣秀吉對朝鮮出兵,即所謂的文祿、慶長之役。日本將士第一次遭遇中國人――不是書上的,而是活生生喘著粗氣的中國人。從遼東的軍營被派到這個戰(zhàn)場的明軍將士,大部分也是第一次聽到“日本”這個詞。
  
  城與旗
  
  節(jié)日升國旗,這一規(guī)矩在戰(zhàn)前等同于強制執(zhí)行。每家都豎著國旗,如果哪一家沒有國旗,就特別刺眼。就連神戶的外國人住宅,紅日旗和自國的國旗也在門口一左一右或是交叉插著。
  昭和初年,在家附近的華僑商館的倉庫,見一個打雜的老頭和年輕的店員發(fā)生口角。兩人都是中國人,口角的原因,是節(jié)日掛出的中國國旗。
  那時正值北伐成功后不久,國旗也變成了青天自日旗。但是,打雜的老頭小心收藏著軍閥時代的五色旗。年輕店員是革命黨的粉絲,一看就生氣了,說北洋軍閥已經滅亡了,五色旗可以扔了。老頭也生氣了,說:“現(xiàn)在的小年輕真不知天高地厚,什么時候也許又能用了!边@并不好笑。中日戰(zhàn)爭初期,日本在華北建立的傀儡政權,曾經一度使用古色蒼然的五色旗。
  戰(zhàn)后,日本節(jié)日掛國旗的人家少了,除了因為紅日旗與不愉快的戰(zhàn)爭記憶聯(lián)系在一起外,還因為在日本人的氣質中,對掛旗持有消極態(tài)度吧。日本人不喜歡旗。源平合戰(zhàn)的白旗、紅旗,是為了區(qū)別敵我雙方而不得不使用,僅僅在竿子上掛了塊連圖案都沒有的布而已,一點也不討人喜歡。Hatal這個詞也是。織纖維的工具叫做Hata,織出的布也叫做Hata。掛在竿子上的旗,好像是嫌麻煩,也取了同樣的名字。取名字的時候,對自己喜歡的東西就仔細斟酌,對自己不喜歡的就馬馬虎虎。   游牧民族為了通知先頭在哪里、往哪邊走,不得不常用旗。所以,在被城墻圍住的城市,也就是城郭城市里,也大量使用旗子。城墻上翩然飄揚的旗,對伺機想前來掠奪的蠻族有威嚇的作用――這里有準備,大將軍守著呢。
  日本從中國吸收了各種各樣的文化,最終未采用的,有科舉、宦官等。此外,用城墻圍起來的城郭城市的形式,也是其中之一。日本的城,是領主和他手下的武士踞守的地方。但是,漢語中的“街”就是城。北京、上海這些主要城市的城墻都沒有了,但在漢語中,從郊外去街上,就意味著“進城”。中國的城,如果是首都,就包含政府的皇城、皇帝居住的宮殿。這時,廣義的城應稱為“羅城”。“羅生門”就是羅城的門的意思。相對于羅城,皇城地區(qū)就是“子城”,皇帝、太守所在的城――相當于日本的本丸,叫做“牙城”。
  在營造奈良的平安京時,中央修了南北向的大路,城市修造得像左右對稱的棋盤,這完全模仿了當時唐朝都城長安。這也許是遣唐使的策劃。奈良的規(guī)模只有長安的五分之一,連中央大道朱雀路,也是原樣學長安。奈良和京都沒有模仿的就是用城墻把城市圍起來。在羅生門附近,造了些土墻一樣的東西,但還稱不上城墻。長安的城墻高五米多,東西逶迤十公里,南北長九公里半,圍著大城市。
  因為被海包圍,日本不用像中國一樣擔心異族的侵略。因此,也沒有建造城郭城市的必要。如果要把平城京和平安京用五米多高的城墻圍起來,那就成為一個大工程了,日本人民一定會累得筋疲力盡。如果要是有了城墻,上面整整齊齊地插著帶穗的鮮艷旗子,日本人也許會比現(xiàn)在更喜歡旗子吧。
  
  從一張白紙的狀態(tài)開始
  
  比較是一種容易理解的說明方法,但危險的陷阱就隱藏在周邊。特別是在比較集團時,陷阱密布,不可疏忽大意。集團也和個人一樣,各有各的性格。但是,也有例外。只是有時例外是千分之一、百分之一或十分之一,有程度之差,處理時所費精力自然有所不同。無論如何,如果夸大一個例外,把它當作集團的性格,就會落入陷阱。
  從歷史上來看,日中兩國的相互理解意外地有限,讓人不禁大吃一驚。這也是事出有因。因為兩個互不相干的鄰居,犯不著用銳利的眼睛去觀察對方。而且,對“外來的東西”不感興趣,是中國的傳統(tǒng)。
  在19世紀中期的鴉片戰(zhàn)爭中,被迫“開眼”之前,原則上中國并不承認外國的存在。中華即世界。因此,“外國”這個觀念無法進入當時中國人的腦海。離文明的中心越遠,文明的內容越是摻了水,人越是粗鄙野蠻。屬邦、朝貢國、沒有接受文明洗禮的蠻夷之國,雖然知道這些,但如果稱他們?yōu)椤巴鈬,過去的中國人會一時反應不過來。在這些土地上,即使有文明,也是中華文明的稀薄階段,中國做夢也沒想過還有“其他的文明”。如果是其他的文明,還會有興趣,但如果是我們的文明“摻水”后的東西,還有研究的必要嗎?只有少數(shù)的好事之人,用掠過古董店門面的眼神稍微瞥了一下鄰居日本。
  明治之初,作為清國公使館書記官來日的詩人黃遵憲,在其著作《日本雜事詩》的后記中大嘆:日本研究中國之書數(shù)量甚豐,中國寫日本之書數(shù)量與質量都無法相提并論。
  確實,日本更多地吸收了中國的文化。但那只是文化,寫下的東西、創(chuàng)作的東西,都只是“理念”。日本直到明治開國,關于中國的“理念”是接受了,但中國的“現(xiàn)實”一點也沒有接觸到。
  日中兩國這對鄰居,與其尋求相似點,不如盡量尋找相互的差別,并將差別擴大化,認識到:對對方真是一無所知,這樣才比較好。
  因為使用相同的文字,就認為對方大致會明白。這個“大致”真是不可靠,有時簡直是謬以千里。
  譬如語言語感的差別,在同一個國家內也存在。例如,“馬鹿”和“阿呆”,雖然都是罵人的話,但理解的方式在關東和關西各不相同。在關東話中,“馬鹿野郎”簡直像說話時的伴奏,隨便使用,被罵的一方也習慣了,并不覺得受到辱罵。反倒是被罵作“阿呆”,則會覺得被當作白癡,感到傷心。相反,在關西話中,“阿呆”出現(xiàn)在極平常的對話中,也不會造成大風波。因為原本的辱罵色彩變淡了,于是要恢復原意,就必須在前面加上一個“多”字,如“多阿呆!”如果不加就沒有力度。被叫做“阿呆”沒有什么感覺,而被罵作“馬鹿野郎”,簡直像被罵作畜生一樣,有人會勃然大怒。不過,現(xiàn)在兩地都了解各自的習慣,“馬鹿”和“阿呆”的語感都差不多相同了。這可以說是相互理解的成果。關東人被叫做“阿呆”,就會想起電視上的關西場景!鞍,不過是一句話而已”,這么一想就沒事了。關西人被罵作“馬鹿野郎”,也不會有什么反應了。能有這樣的結果,功勞都應該歸于電視、收音機、漫畫、小說等媒介。另外,出于調動工作等原因,人們之間的交流十分頻繁,休閑熱讓旅行者越來越多,這對增進相互理解也是一種幫助。
  所以,了解對方,請從一張白紙的狀態(tài)開始。當然,這是對兩國國民的共同希望。日中兩國的交流很有必要,因為需要以此加深相互理解,消除誤解。再重復前面已經說過的話:對中國一無所知,對日本也一無所知。日中兩國應該回到這個起跑線,重新出發(f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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