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墻 哭墻的隱喻
發(fā)布時間:2020-03-24 來源: 感悟愛情 點擊:
在耶路撒冷,哭者卻不是抵抗的戰(zhàn)士,而是虔誠的信徒,要以眼淚來傳遞對于神的呼告。墻不是哭者的敵人,而是他們偉大而沉默的傾聽者。 耶路撒冷哭墻,世界上唯一以哭泣為主題的建筑物,向我們呈現(xiàn)出無限古怪的容貌。歷史上被明確記載的另一座哭墻,只有秦始皇制造的長城,據(jù)說它被一個叫做孟姜女的反叛者哭過,因而發(fā)生嚴重的坍塌。這神話恰好是耶路撒冷哭墻的反題一哭者要用眼淚來反抗這暴政的象征,但在耶路撒冷,哭者卻不是抵抗的戰(zhàn)士,而是虔誠的信徒,要以眼淚來傳遞對于神的呼告。墻不是哭者的敵人,而是他們偉大而沉默的傾聽者。墻代表了神的聽覺及其意志。
哭墻擁有漫長而曲折的歷史。它由大衛(wèi)之子所羅門打造,屬于圣殿的一部分。公元70年,也即佛教傳入中國的第四年,洛陽白馬寺建寺第三年,羅馬希律王的遠征軍嚴酷鎮(zhèn)壓猶太教起義,圍攻耶路撒冷,殺死數(shù)十萬猶太人,焚毀圣殿,僅留下西部的少數(shù)臺基,并在其上加筑一道護墻,藉此表達羅馬帝國的威權(quán)。這就是所謂哭墻,它由白石灰石構(gòu)成,其寬度為50米,高度約20米,底層石頭來自希律王時代,中層屬回教時代,而上層則屬十九世紀的土耳其時代。歲月的層層疊加,加劇了哭墻的沉重性。羅馬人的巖石是如此厚重,以致它壓住猶太人的呼吸,長達兩千年之久。
但在公元初年,也即耶穌崛起的年代,歐洲人誤認耶路撒冷是歐洲的東部盡頭,而這面殘墻就是歐亞大陸的分界線。在墻的背后,是遼闊的亞洲大陸,它向太陽升起的地點延伸,直達深不可測的遠東。在那里有一座大墻,儼然是它的反面兄弟。
眼淚溫熱而咸澀,卻是一種非凡的武器,其力量足以修正歷史的邏輯。就在所羅門圣殿被羅馬人焚燒之時,據(jù)說有人看見六位天使坐在殘墻上悲傷地哭泣。天使的眼淚滲入石縫,猶如高強度的粘合劑,令圣殿的殘壁永不倒塌。這是關于哭墻永恒性的迷人闡釋。而這跟孟姜女的眼淚完全相反。中國女人的熱淚飛濺于大墻之上,溶蝕了磚石間的結(jié)合劑,進而變成洶涌的洪水,沖垮了帝國圍墻的根基。這是對抗性的神話敘事,分別屹立在亞洲的起點和盡頭,標示著人與墻的兩種形而上關系。
拜占庭帝國允許猶太人可以在圣殿毀壞的年度紀念日進行哭禱。西面的殘墻終于演變成了“哭墻”。千百年來,大批流落世界各地的猶太人前往石墻,以誦經(jīng)和祈禱的方式,痛訴流離失所的悲傷。20世紀,被納粹德國殺害的猶太人多達600萬人,他們的家眷和族人,匯入了哭泣者的龐大行列。經(jīng)過近兩千年撫摸和洗濯,部分哭墻的石面已經(jīng)被打磨光滑,顏色發(fā)黯,閃爍出淚痕般的光澤,正是無數(shù)猶太亡靈留下的痛的印記。
這是歷史中無限延展的哀歌,回蕩在墻體的上空和內(nèi)部,而“降罪的上帝”對此保持了恒久的沉默。在《文化神學》中,保羅?蒂利希把猶太民族描述為“時間民族”,因為它占有了歷史和時間,卻沒有自己的領土。在1948年以色列復國之前,哭墻是唯一的例外。它是最后殘留的空間,屹立在圣殿的廢墟上,成為猶太人家園的狹小象征。而就在哭墻附近、原圣殿主體的位置上,坐落著伊斯蘭教的兩處圣地――巖石清真寺和阿克薩清真寺。六角旗和新月旗彼此對峙。就在正午時分,垂直的陽光令白色的石墻亮得刺眼,跟金色球頂?shù)那逭嫠乱黄,?gòu)成了堅硬、逼仄而蒼涼的風景。
2002年7月,耶路撒冷“哭墻”首次開始“哭泣”:巨石上出現(xiàn)了一道淚痕般的水漬,經(jīng)過數(shù)日風吹日曬,依然如故。在猶太教典籍中,這一圣跡意味著救世主彌賽亞即將降臨。而在另一猶太教派那里,哭墻流淚就是世界末日的預兆。跟以往的任何眼淚不同,這是神自身的眼淚,經(jīng)久不息地流淌在哭墻上,昭示著某種難以破解的寓言。如果這是神的眼淚,那么神為什么哭泣?為誰而哭泣?在人類哭泣了數(shù)千年之后,為什么要接管這項人自身的精神事務?
盡管這些問題是難以索解的,但奇跡已經(jīng)提升了哭墻的權(quán)威性。在猶太人完成復國計劃之后,哭墻不再是民族空間的象征,而是成為民族隔離的隱喻。猶太人中廣泛流傳著這樣一種信念,即這墻不僅意味著庇護,也意味著分割,也就是分離神的選民與外邦人,以保證它在血統(tǒng)和信仰方面的雙重純潔性。就在發(fā)生神泣奇跡的同時,哭墻生出了它的后代一“安全圍墻”,由數(shù)米高的鋼筋混凝土墻體、鐵絲網(wǎng)、高壓電網(wǎng)、電子監(jiān)控系統(tǒng)組成,跟柏林墻的形態(tài)極其相似。它不僅用以防范來自巴勒斯坦的恐怖襲擊,而且要成為種族隔離的樣本,表達猶太人自我守貞的古老信念。
這其實就是《舊約》所設定的圍墻,它超越了我們對它的闡釋和期許。成年割禮從另一面強化了這種分隔的語義。割禮通過去除包皮,令龜頭更易受到物理刺激,激發(fā)吏多的性生活,藉此大幅提高人口制造業(yè)的產(chǎn)量。而這正是種族隔離的結(jié)果。在自我閉合之后,猶太人必須僅僅依靠自己的精子,去完成生育和繁衍的使命。割禮是一項偉大的技術發(fā)明,在歷經(jīng)浩劫之后,它庇護了猶太人搖搖欲滅的香火。
有一則關于割禮和包皮的笑話,說是某位猶太泌尿科大夫,畢生做過無數(shù)起割包皮手術,賺下一大堆包皮,始終舍不得丟棄。退休之后,他把這些包皮交給皮匠,用它們縫制成一個精美的錢包,送給了自己的女友。這時奇跡發(fā)生了:一旦經(jīng)過女人的撫摸,這只神奇的小錢包就會膨脹為大箱子,大到足以裝下女人的全部家當。
這是耐人尋味的寓言,向我們暗示包皮的曖昧特性:它是用皮膚打造的蛋白體墻垣,用以防止過度的刺激和欲望,同時又傳導來自外界的顫動。而猶太人在打造各種精神之墻的同時,卻為本族男人拆掉了細小的肉身圍墻。他們不僅要就此緬懷大衛(wèi)王的事跡,而且還要痛悼那片溫存柔軟的迷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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