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強:話說《史無前例的挑戰(zhàn)》
發(fā)布時間:2020-06-04 來源: 感悟愛情 點擊:
在美國鷹派眼里,共產黨中國是“冷戰(zhàn)結束之沒有最后勝利”。南有巴基斯坦,北有朝鮮,中國崛起,威脅美國安全。顛覆共產黨政權,中國必將走向分裂。
鐵桶包圍的戰(zhàn)斗已經打響。石油﹑鐵礦砂漲價,紡織品制裁,人民幣匯率市場調節(jié)一把尖刀,直逼心臟。美國拉扯日本“入!,用朝核危機替日本核武裝說事,日本趁勢咄咄逼人。2007年香港特首換屆,中國共產黨17大;
2008年北京奧運會,臺灣實施新憲法。內憂引爆外患﹑外患激變內憂的各種可能性劇增。
主講人:王小強(經濟學家。1996年獲英國劍橋大學政治與經濟系博士學位。曾任中國農村發(fā)展問題研究組副組長、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研究所常務副所長等職,F為中國經濟學獎專家委員會成員、香港中文大學中國文化研究所名譽研究員。)
時間:
2007年4月29日星期日下午3:00
地點:北大資源賓館三層1308室 烏有之鄉(xiāng)書社
。ū疚母鶕v座錄音稿整理,已經主講人審閱。)
主持人:大家好,歡迎大家來到烏有之鄉(xiāng),參加今天下午的這次活動。這次是我們組織的一個內部交流活動,很高興請到著名經濟學家王小強先生,給大家做這次交流。這次主題是王先生2006年的一本書,叫《史無前例的挑戰(zhàn)》。
中國面臨著內憂外患,怎么分析這些問題?未來我們的前途命運如何,這是大家所關心的問題,針對這些問題,我們組織這次交流。王先生的觀點在這本書里頭有系統的介紹,我想大家對這些問題感興趣的話,可以更深入地了解,看一看這本書?峙陆裉斓綍呐笥褌,未必都看了這本書,所以我們開始交流之前,先請王先生做一下簡單介紹,就他這這本書的內容、觀點、思考做一個介紹,然后展開討論。下面我們歡迎王先生給大家做一個介紹。
王小強:謝謝烏有之鄉(xiāng),使我有這樣一個機會,和大家一起交換意見。我原來想是我要說的,都已經寫在書里了,希望大家坐在一起交流,不是我一個人在這講。但是,程序上,總得先有個引子。為此,我先簡單介紹一些補充想法。
第一我想說說,這本書,我基本上就說了一件事,就是美國需要敵人。這是我在美國生活經驗當中的一個強烈的感受。美國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國家,作為一個國家,沒有統一﹑主導的文化。最早是1986年,金觀濤去美國回來,得出一個結論,說美國沒文化。那時候,很少人去過美國,我也沒有去過。所以,我當時不太理解他這個意思。等到我生活在美國的時候,我就感受非常深。美國是個移民社會,一百五十多個國家,可以說全世界每一個國家的國慶,美國都慶。因為美國人都是從各個國家來的。你比如說中國城就特別典型,十一是我們中華人民共和國這些人在中國城里慶,雙十是國民黨慶,青天白日滿地紅。誰錢多,誰慶得歡。在美國,慶得最厲害的是以色列。美國人從不同國家來的,也分堆居住。紐約有錢人比較多,紐約的猶太人就特別多。有一次我去紐約,看見花車游行非常隆重,我說這是怎么了?就像美國國慶似的那種花車游行,后來說是以色列國慶。
這樣就產生一個問題,就是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來到美國以后,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講理是講不清的,只好六親不認,法律治國。我在美國,對它這個法制社會體會特別深,就是任何事情沒有例外,一律按照法律辦事。這是我親身體會,你比如說我在美國讀書,那個時候是從學英文開始,然后讀碩士、然后接著要考博士,甭管你年齡多大、過去干什么,反正一律按分說話。這對我就很痛苦,因為很多東西我都學過,只不過是把英文的變成我中文原來理解的這些知識。所以,我就不愿意在美國讀下去。在美國兩年,我雖然都得了A、也因此拿到獎學金了,最后我還是選擇去英國。英國同樣是資本主義國家,法制社會,可是任何事情都有例外。你比如說,我如果在美國讀博士,沒什么可說的,甭管你年齡多大,原來干的是什么,一律是考試、評分,該怎么著怎么著。到了英國以后,我就提出來,我說我能不能不上這些課了,直接進入寫論文的階段﹖這些學術委員會的委員們一開會,根據我的簡歷說,這家伙在國內做了多年調查研究,寫過什么什么,出過什么什么書,特別是有些還被翻譯成英文,有根有據,合情合理,可以特殊對待,上課﹑考試全部免除!
后來我寫博士論文,《摸著石頭過河—中國的價格改革和企業(yè)改革》。當時我給劍橋大學的政治和經濟系的學術委員會寫了很長的一封信,我說我在國內做了多年研究,我對中國改革帶了一腦子問題,我不愿意按照一般博士論文的規(guī)格,花三年時間,選一個小題目,然后翻來覆去浪費我三年時間。我希望利用這段時間,在改革思路上清理我自己在過去實踐中積累的一般性問題。我心里說了,我的資格應該是帶博士生的!你就是不同意,我不要這個博士學位,也不會浪費我三年時間。因為博士學位,它是一個教育過程,是假設你沒做過研究,所以需要一個教育﹑訓練過程。這封長信,英語不好,但是寫得誠懇,發(fā)自肺腑,經過他們學術委員會討論,又通過了!就是說我可以不僅不上課、不考試,而且可以按照我的想法,超出博士論文的固定規(guī)格,隨便寫!我的論文題目非常大,我的博士論文是兩篇文章,一篇是《中國的價格改革》,一篇是《中國的企業(yè)改革》。那時候,我曾經給老朋友,美國的哈佛大學的帕金斯教授寫過一封信,問他對我的論文提綱有什么建議?他從美國回信說,你這個題目可以做二十個PHD,他說沒有聽說有你這么做博士論文的!因為一般博士論文,一定是做一個很特殊、很具體的題目,然后把這個題目里里外外全吃透,讓人提不出反駁意見,論文才容易通過。而且,怎么做,像八股文的起承轉合一樣,是有一定規(guī)則的。第一段寫理論綜述,現有理論對這個具體問題進展到什么程度;
第二段分析別人的理論碰到什么問題;
第二段展開寫你的貢獻是什么等等;
最后是結論。我的論文附標題是“批評科爾奈和薩克斯的改革理論”,反對他們的“休克療法”,當時,1991年,哈佛大學教授科爾奈的《通向自由之路》,在所有美英大學,是理解東歐和前蘇聯國家“轉軌”的必讀書;
哈佛大學教授薩克斯,過去是南美國家﹑如今是波蘭和俄羅斯“休克療法”的“總設計師”。我的博士論文,用中國漸進式價格改革和企業(yè)改革,和兩位西方改革理論主流全面論戰(zhàn),寫作結構完全從論戰(zhàn)需要出發(fā),根本沒有考慮一般博士論文的固定格式。這在美國學術界,是根本不能想象的。到英國,又可以例外,別人不行你行(我的博士論文,1998年,英文麥克米蘭出版社﹑中文牛津大學(香港)出版社出書。不信,你們可以去查)。所以我說,通過我的這種切身體會,美國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國家,沒有統一文化﹑只能靠法制勉強維持的國家。任何一件事情,在咱們國家也是這樣,包公辦案子,先說法,法完了說情,情完了說理。為什么能說,因為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文化系統,有一個共同的是非觀念﹑價值觀念。所以,就算大家都得依法辦事,但是同時還可以有各種各樣合情合理的特例。這個特例的基礎,是共同的文化基礎、共同的是非基礎﹑共同的價值基礎。美國社會缺乏這個基礎,美國三億人口上百種不同文化價值觀念,如何凝聚立國,實在是任何其它國家根本沒有大難題。二戰(zhàn)期間,所有日本裔美國公民不問青紅皂白,統統關進集中營,就是最好的說明。
美國這個社會如何凝聚?正好我在那的時候是伊拉克戰(zhàn)爭,就是第一次海灣戰(zhàn)爭,給我非常強烈的印象,就是美國人的愛國主義絕對是瘋狂的,非理性的,超出了一般理性的范圍。從這個意義上說,我這篇文章、我這本書,主要論證的就是美國這個特殊社會要想凝聚立國,要在比任何國家都嚴重得多的,種族糾紛、貧富差距﹑信仰分歧﹑價值分歧基礎上,找到一個一個比較共同東西,勉強凝聚成一個“普通”國家,只能是愛國主義。美國的愛國主義教育,愛國主義宣傳,愛國主義情緒,有意無意拔高到你在英國看不見﹑在中國看不見﹑在日本看不見﹑在德國看不見,在任何一個國家都看不到像美國這樣強烈的愛國主義。而這個愛國主義要可信,要有根據,需要什么呢?需要一個對美國足夠強大的敵人,需要這種現實的威脅?纯疵绹鴼v史就知道,戰(zhàn)爭沒有一天停止,獨立戰(zhàn)爭﹑南北內戰(zhàn)﹑墨西哥戰(zhàn)爭﹑菲律賓戰(zhàn)爭﹑一戰(zhàn)﹑二戰(zhàn)﹑韓戰(zhàn)﹑越戰(zhàn)﹑冷戰(zhàn)……。這些不間斷的戰(zhàn)爭,既是在外部為美國人在世界范圍謀利益,也是緩解內部糾紛的內政需要。
我這本書一個重要的一個分析主線,主要是從這個角度展開的。就是在冷戰(zhàn)結束以后,美國需要找到一個新的敵人。咱們講話,外交是內政的延伸。美國需要敵人,是她特殊社會的內政需要,不是簡單地說,我們之間存在什么不理解,中國想和平崛起,你美國鬧不明白。有雙方之間的理解問題,不簡單是這個理解問題,是它從自己社會內部的內政需求產生的對外部的一種反應。這是我認為我這本書,具有學術貢獻的一個成果。這個成果,來源于我在1989以后去美國、去英國,和我過去去過不同國家的這種切身體會。
說到這里,想補充一點。我現在正在準備出一本《投機賭博新經濟》。如果說《史無前例的挑戰(zhàn)》,提出美國需要敵人的社會原因;
《投機賭博新經濟》則揭示美國需要敵人的經濟原因。這個也比較直觀,大家也容易理解,就是美國今天的制造業(yè),大概在17%不到20%的這個狀態(tài),許多消費品的制造生產,早就已經轉移到發(fā)展中國家了,轉移到日本、轉移到臺灣,現在轉移到中國,比如說彩電、冰箱﹑服裝﹑鞋類﹑自行車﹑打火機等等。與此同時,美國的制造業(yè)高科技化了,就是現有的還保留的這些制造業(yè)都是高科技化了。高科技化的同義語是什么呢?就是軍工化,就是說美國的制造業(yè),已經可以說基本上都是與軍工有聯系,大多是生產設備不讓轉移到國外的﹑甚至產品也不讓往中國出口的這部分,還留在美國。如今,美國貿易部管制的需要申請出口許可證的有兩千多種技術。這些技術,在廣義上構成美國制造業(yè)軍工化的經濟基礎。
運轉這個經濟基礎,運轉到2001年,格林斯潘一年時間十一次降薪,帶著全世界的中央銀行利率逼近零了。在這個時候,宏觀調控已經無法刺激美國經濟的時候,正好來了一個911,從那以后,一個阿富汗戰(zhàn)爭,一個伊拉克戰(zhàn)爭,一個全球的反恐戰(zhàn)爭,打得美國的財政從盈余重新恢復到赤字,美國經濟全面復蘇,帶動全球經濟復蘇。所以,可以說,美國軍工化的經濟本身,需要愛國主義,需要敵人,需要戰(zhàn)爭。什么是美國的制造業(yè),就是這些大軍工﹑大石油巨頭。當然,有興趣可以深入展開分析。我們研究部梁曉寫過美國軍工振興對經濟復蘇的作用;
我在《投機賭博新經濟》強調美國的經濟繁榮需要軍工繁榮。咱們老說高科技,所謂高科技,根本不是中關村這點“.COM”!真正的高科技,從人類歷史以來到今天,所有的科技、所謂的高科技,都是從軍用轉為民用的。我推薦大家去看亨廷頓的書。美國的高科技發(fā)展,實際上,說直白了,就是發(fā)展軍工。一方面,美國移民社會只有靠愛國主義凝聚立國,一方面美國經濟軍工化只有靠軍工繁榮娼盛,兩方面造就了美國需要敵人,需要有一個很現實﹑足夠強大的持續(xù)威脅。我們如今連自己家里的事情都忙不過來,哪里來的“中國威脅論”﹖除了我們自己<大國崛起>這樣幫倒忙的,在美國,你是妖魔化也好,007﹑《一滴血》也好,各種學術分析﹑媒體夸張,總得有一個東西在威脅著他們國家安全,或者威脅著他們所信奉的自由、民主這套制度。我這本書里我引的,都不是我杜撰的,都是布熱金斯基﹑亨廷頓他們的原話,那他們現在確定的兩個敵人,一個伊斯蘭極端的原教主義復興,一個是中國。伊斯蘭是一個比較模糊的概念,真正能夠替代蘇聯的﹑和冷戰(zhàn)思維能夠順理成章結合起來的,就是我們中國。朝鮮戰(zhàn)爭,越南戰(zhàn)爭,你不說是打敗了、打和了也好,總歸是美國沒占著便宜。所以,《史無前例的挑戰(zhàn)》這本書,說挑戰(zhàn),很多人看到2008年奧運會前后,內憂外患在一個時間點上“共振”的可能,這也是我強調的現實意義。藉助今天這個機會,我想強調的理論意義是,美國需要敵人,是她經濟﹑社會的內政需要。不是簡單的理解問題,溝通問題,再理解,再溝通,你不另外給他找一個更合適的,你還是她的需要的大敵。所以,增加理解,增加溝通是必要的;
但不能解決根本問題。較量,斗爭,是想回避也回避不開的。我認為,這是《挑戰(zhàn)》這本書,從我切身生活體會得出的學生貢獻。這是我準備作為引子匯報的《挑戰(zhàn)》這本書的主體思想。
另外,我準備就今天這個機會,補充兩個觀點。
第一個觀點是,政治本身也是利益。我們過去用政治代替經濟,一切經濟都是政治。今天,不要走到另一個極端,拿經濟代替政治。這里有我一本《摸著石頭過河拆的困惑》,(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最后一篇是<世界杯內外有三講>。雖然是調侃的語氣寫的,只要稍微實事求是一點都能看出,我對中央提出“講政治﹑講正氣﹑講學習”的由衷擁護。我認為,經過30年經濟利益驅動的改革開放,我們已經太不講政治了!全球經濟一體化的宣傳,好像一說“利益”就是經濟利益,我認為是誤導。經濟是政治的基礎,也可以解釋成政治追求的終極目標。哲學上可以這么說,但是,在歷史進程中,經濟不等于政治,不能替代政治。真正的危險在于,我們以為國際慣例就是做生意賺錢,人家﹑尤其是美國,從來都是講政治的!
舉個例子說,1989年底,我在美國的時候看電視。有一天布什來國會演說。布什說,今天戈爾巴喬夫給我打電話說,冷戰(zhàn)你們贏了!就這一句話,全場議員全部起立,掌聲經久不息,無數兩鬢滄桑的老議員熱淚磅礴,長時間都不坐下開會。氣氛激動熱烈得令人難忘,到今天講起來,在我腦海里就像昨天發(fā)生的場景。所以,以后我甚至不能理解,為什么克林頓能贏了這個老布什。在看他們的這個電視直播的時候,我腦子里馬上想起,現在全世界還剩四個共產黨主政的社會主義國家,古巴、越南、北朝鮮、中國。而在當時,1989年底,古巴、越南、北朝鮮、都是美國法律禁止,連游客都不許去的國家。只有中國1972年尼克松訪華以后,和美國實現暸正常外交關系,剩下的那三個國家都沒有外交關系。所以,在那個時候,我對中國的未來產生憂慮,雖然沒有現在感覺這么明確,當時心中確實掠過一絲寒意:共產黨中國的今后,生存和奮斗的條件更艱難了。
今天,小布什眼看著走不下去了。連任了兩屆以后,再想連任,我看沒有希望。小布什的任期是2009年。陳水扁也“跛腳”了,他的任期是2008年。我們今年開十七大,2008年開奧運會。這個時間表,結合剛才說的布什在國會宣布冷戰(zhàn)勝利的一幕,我產生了越來越強烈的危機感。我就認為這些人,在這一﹑兩年,就是今明兩年,要對我們下毒手。我這本《挑戰(zhàn)》是2005年底寫完的,先是寫了一篇長文章。2006年,連戰(zhàn)﹑宋楚瑜都來認祖歸宗了,陳水扁貪污鬧得沸沸揚揚。形勢不是小好,而是大好。因為實際上,陳水扁原來宣布的是2006年修憲,這個修憲鬧得不得不拖延了。2006年底,《挑戰(zhàn)》加印,我補充了幾句話,像陳水扁這樣牛二式的“街頭”政治人物,你越讓他被動,朝不保夕,他越可能狗急跳墻。結果,不幸而言中,是吧?現在這個“四要一沒有”,那就是公開地、猖狂地宣布“臺灣要獨立、臺灣要修憲,臺灣要正名”,搭配一個臺灣要發(fā)展!耙粵]有”說的是再也不存在任何模糊,就是義無反顧的臺獨了。所以我說,在這個問題上,《挑戰(zhàn)》這本書的邏輯推斷,至少從2005年到現在,到2007年是驗證了的。我不是算命,預測,我是學術研究邏輯分析。因為臺灣大選的時候,我去了臺灣,一些知識分子跟我說,我們這里的民主雖然亂了點,但是基本上走上美國、英國的兩黨制了,能夠沒有社會動蕩實現輪流做莊,可以非常理性地街頭抗議,等等等等。后來我問,你們民進黨和國民黨,在島內的社會政策上究竟有什么區(qū)別?我說兩黨制在美國很清楚,共和黨一上臺就減稅,減少政府福利措施,減少公共開支,有利于資本家賺錢;
民主黨一上臺就加大福利開支﹑教育開支﹑社會救濟,有利于窮人生活。你們在這類問題上,民進黨﹑國民黨究竟有什么區(qū)別?回答不上來,沒有區(qū)別。我說,那你們藍綠之間,只有一個區(qū)別,就是“統獨”。這“統獨”可不是什么輪流做莊,那是南北戰(zhàn)爭!這個社會分裂的鴻溝,根本不可能像美國共和黨、民主黨那樣穩(wěn)定運作下去的。臺灣社會危機到如此程度,病入膏肓,危在旦夕,怎么還自鳴得意,以為進入了什么現代民主社會了?
所以這是我想補充第一個觀點是,要研究﹑要面對小布什﹑陳水扁的政治利益。不能認為美國要跟我們做買賣,或者臺灣有五十萬人在大陸做生意,就是中美﹑臺海的全部利益所在。政治本身也是利益。我們過去說“經濟是政治的基礎”,我們現在抓住了這個基礎,發(fā)展是硬道理,發(fā)展經濟,對吧?但是,特別在所謂“民主社會”里,政治尤其不等于經濟!選票不等于GDP,也不等于人均收入。咱們都學過上層基礎,政治和經濟的關系,政治相對獨立于經濟,既服務經濟,同時反作用于經濟。否則,美國那么多產品不讓出口賺錢,而且是賺大錢,你怎么解釋﹖為了賺錢,美國哄著﹑勸著﹑逼著臺灣買軍火。推薦看看我《摸著石頭過河的困惑》里面描述的歐洲軍工,“歐洲戰(zhàn)機”讓美國競爭得難以為繼,硬是至今不肯賣中國。意識形態(tài)斗爭,宗教信仰斗爭,國際政治斗爭,包括沒有意識形態(tài)的地緣政治斗爭,在民主社會,尤其是現實而巨大的政治利益。這也不是我在這里自作動情!短魬(zhàn)》書里引用的都是布熱金斯基﹑亨廷頓等美國頂級智囊的原話。你再強調和平發(fā)展,你13億人口的統一國家,持續(xù)高速增長30年,就是對美國全球霸主地位的最大威脅。說一千倒一萬,只有中國變成歐洲,分裂成為松散聯盟,才是美國全球霸主地位長治久安的根本。就是說,再沒有一個十三億人口的完整國家,能夠在民族國家的意義上向美國挑戰(zhàn),站在美國精英角度來看,這才是他們的大政治,長治久安的大利益。這個利益,比你拿多少億美元買多少架波音,堵住幾個大資本家的嘴,要大得多。因為這個利益太大,這個嘴,布熱金斯基的嘴,亨廷頓的嘴,為美國決策者分析利害的這些嘴,你拿錢也堵不住。當然,波音那些資本家的嘴也不小,我們現在能堵上一張算一張。但是,不應當由此得出糊涂認識,波音那些資本家的嘴就代表美國政府的嘴。只把功夫花在這方面,很多時間效果是兩面的。有的時候,如果不是大多數時候,少數資本家這張嘴越替中國說話,政治家越不敢大張旗鼓親愛中國。因為,總統是由幾千萬張選票決定的。上海50萬臺灣商人越投國民黨的票,臺灣那些因為工廠投資大陸而就業(yè)不足的百姓,越可能投民進黨的票。連戰(zhàn)﹑宋楚瑜認祖歸宗是好事,但不會增加臺南那些深綠土著對外省人的信任。所以,美國也好,臺灣也好,想當總統的政治家,一方面不能不討少數資本家的歡心,否則沒有政治捐款鬧競選;
另一方面,更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事情是,不能不計算選票。政治口號不對頭,政策取向不對多數人的胃口,競選花車再花哨,沒有足夠的選票,還是白搭。為此,我推薦一本加拿大人寫的《羅斯福傳》,中信出版社出的,基辛格推薦是寫的最好的一本羅斯福傳。好就好在展開一幅美國政治,究竟是怎么玩的歷史畫卷:就希特勒這樣一個與美國價值觀念處處格格不入的專制狂魔,羅斯福想對著干,把美國拖入二戰(zhàn),謀求美國的最大利益,必須費盡心機,處心積慮,政客﹑政黨﹑資本家﹑媒體﹑人民群眾,多種要素之間,因勢利導,精心互動,最終起決定作用的還是選票 — 廣大多數。這是我想補充的書里沒有的一條意見。
第二條我想補充是,我說小布什要“下毒手”,不是說他準備向中國扔原子彈,與我們發(fā)動戰(zhàn)爭。因為我這書出來了以后,也聽到一些議論,說如今美國一個伊拉克戰(zhàn)爭已經鬧不過來了,反恐需要咱們支持,北朝鮮核危機需要中國來協調等等。換句話說,美國的重心,由于有了911,有了本-拉登,伊拉克戰(zhàn)爭陷進去了,已經沒有能力再在我們這個方向開展一場斗爭。從軍事上說,確實如此,像老布什打第一次海灣戰(zhàn)爭,亨廷頓的書里說,擺上美國常規(guī)狀態(tài)60-70%的兵力,F在伊拉克駐軍14萬,還要不斷增兵,還有阿富汗,還有全世界要駐軍,美國這個時候,確實不容易下決心,直接在軍事這個意義上,在東亞再和13億人口的中國發(fā)生全面軍事對抗。我同意這個判斷。但是,我提的問題是什么呢?我們這塊用得著動武嗎?除了一個臺海危機,我書里列了幾條,譬如貧富兩極分化和腐敗蔓延引發(fā)的“群體事件”,譬如日益迫近的金融危機,香港的民主運動,進口能源原材料和出口加工的發(fā)展模式難以為繼,都不是需要軍事對抗的問題。我提出的“共振時間表”,說的是,很多問題我們一個一個地說,都可以解決,不好辦的是一下子都來了。一個橋梁可能能通過載重卡車,一隊士兵,如果齊步走的話,這橋就塌了。我擔心的是內憂外患齊步走,在2007、2008年這兩年,或者2009、2010年,這段期間,趁著我們開奧運,需要盡可能創(chuàng)造一個和諧、和平﹑發(fā)展﹑又能體現中華民族振興形象的奧運。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個機會。比如說李登輝就公開在刊物上說,2008年臺灣共和國參加北京奧運會。
這些內憂外患,除了臺海,不需要動武,不需要派一兵一卒。其中,最危險的就是金融危機。2002-2002年,我寫過一篇文章,叫《投機賭博新經濟的挑戰(zhàn)》,其中有一節(jié)叫<等待中國的金融危機>。這次出書《投機賭博新經濟》,已經改成<迫近中國的金融危機>一章了。2006年至今,中國股市﹑房地產狂漲,在我眼里,已經是金融危機的“前戲”了。
到目前為止,除了美元霸權,中國是全世界唯一一個,最后一塊,沒有被金融危機洗劫過的處女地。所有發(fā)展中國家和發(fā)達國家,包括英國英鎊,包括德國馬克﹑法國法郎﹑意大利里拉,歐洲最發(fā)達﹑歐盟的核心國家,都被金融危機洗劫過了。中國經過三十年的經濟高速發(fā)展,積累了大量的財富,同時也積累了大量的壞賬。這兩個條件,是金融危機的必要條件,早就滿足得讓國際金融大鱷魚垂涎欲滴了。萬事俱備,只差一個人民幣可兌換了。就這一點,索羅斯早就做出定語,在2000年他那本《開放社會》的書里說,如果人民幣是可兌換貨幣,亞洲金融危機根本躲不過去。
值得注意的是,金融危機在歐洲發(fā)達國家,就是金融危機。1989年年底,蘇聯解體,冷戰(zhàn)結束。1990年,歐盟六個核心國家貨幣實現可兌換,資本項目放開了,1992-1993年,索羅斯沖擊歐洲聯系匯率機制,打得雞飛狗跳,整個歐美十幾個發(fā)達國家連手,一敗涂地。但是,英國也好、法國也好、德國也好,當時打完了以后,金融危機就是金融危機,英國財政大臣辭職而已。到了日本,1985年“廣場協議”迫使日元實現可兌換,1989年股市崩潰,金融危機導致全面經濟危機,高速增長一蹶不振,十幾年時間,一直到現在也緩不過氣來。到了亞洲,泰國1994年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逼迫下實現泰銖可兌換,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印度尼西亞兩億人口,蘇哈托三十二年強權,經濟持續(xù)高速增長,兩極分化,腐敗蔓延,信仰危機,積重難返。有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直接攙和,金融危機迅速經濟危機,社會動亂,政權顛覆,祖國分裂,亦步亦趨。到后來就是喝涼水都塞牙縫了,海嘯、地震連續(xù)不斷。所以我擔心的是,你說是烏鴉嘴也好,說是危機意識也好,我這本書,想強調的就是,我們這個奧運不好開。美國不用派一兵一卒,只要高盛總裁,現在是財政部長,“中國通”跟你整天高級“戰(zhàn)略對話”,就非常危險!更何況,所有敵對勢力,都盯著這場奧運呢。臺獨李登輝想借著奧運搗亂。前一段,我們掃蕩了新疆“東突”一個恐怖活動基地。我看中央臺電視節(jié)目,說為什么必須掃蕩它?就是它是為北京奧運會準備的!所以,我這本書強調,各種敵對勢力都在蠢蠢欲動,認為奧運會是個機會。因此,這個時候,內憂外患勢必集中起來,對我們共產黨的執(zhí)政能力,形成一個史無前例的挑戰(zhàn)。
我就簡單說這么多。希望大家能夠給我提出批評、提出意見。
2007年4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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