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齊(1871年一1923年)，字子虞，山東單縣人，一生活躍于晚清民國政壇。在晚清時期出使海外，創(chuàng)辦清華學堂(清華大學前身)。民國初歷任山東都督、中國銀行總裁、交通總長、陸軍總長、財政總長、農(nóng)商總長、鹽務署督辦等要職。1922年任北洋政府國務總理兼教育總長，代行過民國大總統(tǒng)職務11天。作為一個受過西方教育的舊官僚，他有愛國的一面，維護國家利益，發(fā)展農(nóng)工商金融業(yè)，做過大量對民生有益的事情；
同時他又擁護袁世凱復辟帝制。在當時軍閥混戰(zhàn)武夫當國的特殊年代，正是這種動蕩的社會，鑄就了他矛盾而又復雜的傳奇人生，留給后人許多人生第一。

　　創(chuàng)辦清華第一人

　　清華大學，我國名校，即將迎來百年華誕，周自齊是其首創(chuàng)者。1908年，周自齊從美國留學回國，任職外務部。同年美國政府決定退還庚子賠款中的部分款項，用于辦學校和送中國學生去美國留學。清政府在1909年6月成立了游美學務處，周自齊出任總辦；
他又主持籌建游美肄業(yè)館(后改名為清華學堂)，聘請教員，招收學生460人，在這里按美國標準對學生進行短期訓練，然后擇優(yōu)送去美國留學。清華學堂于1911年4月29日正式開學，周自齊是學堂的監(jiān)督(校長)。從選定校址、購地、建校，到聘任教員，周自齊費盡心血。清華學堂于辛亥革命后改為清華學校，1928年正式更名為國立清華大學。周自齊可說是清華大學的第一任校長，對以后清華大學的赫赫盛名有開創(chuàng)之功。周自齊在任游美學務處總辦和清華學堂監(jiān)督期間，親自主持選拔工作。他選拔留美學生的原則是“寧缺勿濫”，學生的中文要通達，身體要強壯，品行要純正，家世要清白，還不能有破相。經(jīng)過考試和精心挑選，前后共選派三批、180名留美學生。這些留美學生中很多人以后都成了國家的棟梁之才，如梅貽琦、趙元任、竺可楨、胡適等。

　　“二十一條”密約最先曝光者

　　“二十一條”密約是一戰(zhàn)結束后日本欲強加給中國人民的不平等條約，更是引發(fā)偉大的“五四”反帝愛國運動的導火索。1915年1月，日本駐華公使日置益奉命向袁世凱政府提出臭名昭著的“二十一條”密約。袁為贏得日本對他稱帝的支持，竟冒天下之大不韙，命外交總長陸征祥、次長曹汝霖與日置益秘密談判，準備予以承認。為使談判不被世人察覺，日置益曾惡狠狠地警告袁世凱說：“不管在什么情況下，都不得泄漏給其他國家，特別是美國和英國。否則，日本將被迫出面干涉，即使你大總統(tǒng)也難免于牢獄之災!”

　　英國《泰晤士報》在華記者端納得知日本向中國提出無恥的“二十一條”后，決心查個水落石出，讓真相大白于天下。他與許多同情中國的外國人一樣，認為在日本的侵略要求面前，中國保護自己的最好辦法，就是把這件事公開，以激起全世界的巨大反響，迫使日本人縮手。

　　端納與北洋政府的高層人士有密切的關系，其中與財政總長周自齊尤為莫逆。他來到周府，對周自齊說：“我寫出我認為日本可能提出的所有要求。你用鉛筆劃掉錯的，保留對的；
如有漏掉之處，也請你暗示一下。我再拿這張紙到其他政府官員那里去，同樣搞它一遍。我遲早會得到‘二十一條’的正確文本，而人們卻永遠不知道我的消息是從哪里弄來的�！敝茏札R不由得哈哈大笑，嘆道：“高明!”他們坐在周府花園的荷花池畔，像是推敲學術問題似的，開始工作。端納開始猜寫。滿洲、山東?聘請顧問?改組軍隊和警察?兵工廠?鐵路?然后加上一些主語、定語或動詞，就變成了一句句比較完整的條款，湊滿二十一條為止。周自齊手捏鉛筆，這里畫畫，那里點點，看看八九不離十，擲筆而去。隨后，端納拿著這張不成熟的條款，挨個找了一些知情者。“這就是二十一條?”端納疑信參半。但他相信，這份猜寫的文本八九不離十。一旦披露，同樣會引起中外輿論的極大轟動。他立即向英國《泰晤士報》和美國《紐約時報》發(fā)去電訊，披露了這則內(nèi)幕消息。同時，他又往訪美國公使芮恩施，請其將“二十一條”密約的內(nèi)容轉告美國務院，期望美政府對日本有所行動。此后，端納懷著一種大功告成的喜悅，等待著兩報會以大字醒目地刊出他的報道，轟動世界……

　　從倫敦傳來了回音�！短┪钍繄蟆分骶幹露思{電報：“請告消息來源，我才發(fā)表你的報道。日本駐英使館已予以否認�！倍思{如遭當頭一棒。他費盡心機搞來的重大內(nèi)幕消息，竟被人棄如敝屣。正在端納彷徨無策之際，端納想到了澳洲同鄉(xiāng)、袁世凱政治顧問莫里循。

　　莫里循早年也擔任過外國報紙的駐京記者。后被袁世凱聘為政治顧問，是個著名的“中國通”。他廣泛參與了北京政府的核心機密，對袁世凱與日本政府的政治交易感到不安，多次勸袁慎重，惟收效甚微。他的確擁有一份“二十一條”密約的副本，深鎖于保險箱中。

　　端納與莫里循，當年同為澳洲名記者，一南一北，飲譽中華。他們相互之間，保持著非常友好的關系，后莫氏脫離報界，但對端納的一舉一動，仍十分關注。

　　當端納前來拜訪莫里循時，莫氏已經(jīng)心領神會。一番寒暄之后，他站了起來，一雙手按在辦公桌的一堆文件上，另有深意地望著端納：“對不起，我到書房去一下就來�！倍思{頗為緊張，不知這項“計劃”能否達到預期的目的。他估計，莫里循去書房，是金蟬脫殼之計。他的一雙手按在辦公桌的文件上，是否就是一種明顯的暗示?等莫里循推開內(nèi)室的門，走了進去，端納快捷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一邊在身上搜摸雪茄，一邊挪到了辦公桌旁。他的一雙眼睛緊緊盯住那堆文件，恨不得伸出手，統(tǒng)統(tǒng)把它抓進自己的皮包里。第一份，不是，第二份，也不是。身后的門吱呀一聲打開。端納馬上回來，原來是一位身穿白色長袍的中國仆役，端著茶壺和茶杯進來�！熬头旁谶@里吧。”端納指著茶幾說。仆役沖好茶，仍肅立在屋內(nèi)。端納從兜里掏出一點小費，塞進仆役的手掌，又說：“去給我拿一盒火柴來。哦，附近還有賣雪茄的嗎?”仆役退了出去。這次，端納不再猶豫，也不再細看，索性從桌子上抽了好幾份文件，塞進皮包里。稍頃，莫里循又走了進來�！皩Σ黄�，老兄，讓你久等了�！蹦�里循搓著手說�！皼]關系，喬治。無論如何我該走了�！�

　　回到下榻的東方飯店，端納關好門，外掛“有事，請勿打擾”的小牌子，開始檢視“偷”來的文件。當他翻檢到第三份時，不由得眼睛放光，這不是他日思夜想的“二十一條”正式抄本嗎?同他原來猜寫的文本相比較，內(nèi)容出入并不大，主要是他對日本人的苛刻條件有所低估。他說：“日本人的惡毒程度，是每一個真正的人難以想象的!”端納立即把“二十一條”文本提交給英、美兩國公使，并得到他們的確認。美國《紐約時報》首先刊出了來自北京未署名的關于“二十一條”的頭條新聞。

　　任職最短的總統(tǒng)與主持譯制第一部影片等

　　袁世凱復辟帝制失敗后，周自齊被通緝逃亡國外。逃亡回國后，受到北洋政府的繼續(xù)重用。1920年曾任職靳云鵬內(nèi)閣財政總長，1921年12月6日，作為出席華盛頓會議代表高等顧問周自齊電請辭職，維護了國家主權。1922年4月8日，被徐世昌任命為署理內(nèi)閣總理兼教育總長。同年6月2日至6月11日，徐世昌被逼下臺后，周自齊帶領內(nèi)閣閣員攝行大總統(tǒng)職，這是我國歷史上任職時間最短的總統(tǒng)，但在當時卻避免了中國的“無政府狀態(tài)”。黎元洪復職后，周當了財政整理委員會的掛名職務。此時，他對政治已心灰意冷，遂退出政界，去美國游歷。其間他考察了美國的電影工業(yè)，籌辦孔雀電影制片公司。他邀請中國第一部電影年鑒的主編程樹仁擔任譯制工作，譯制了第一部影片《蓮花女》，這是外國影片配上中文字幕的開端，對中國電影業(yè)的發(fā)展具有劃時代的歷史開創(chuàng)意義。

　　此外，1918年2月，他還參與創(chuàng)辦了天津扶輪公學；
1918年12月周自齊為南開大學創(chuàng)辦認籌40萬元公債票；
1920年7月，改組北洋保商銀行，任董事長；
同年，創(chuàng)辦中國經(jīng)濟討論處，實為中國近代政府經(jīng)濟調(diào)查之濫觴；
1921年，投資棗莊礦區(qū)中興礦局；
周自齊對家鄉(xiāng)《單縣志》的編修極為關心，并于1922年4月捐贈大洋一千元，親任督修，成為新中國成立以前最完備的善本；
周自齊十分喜愛李簧的詩，親自校點李簧《梅樓詩存》，并編印作跋。

　　我國植樹節(jié)的最早呈準者

　　3月12日，是中國現(xiàn)在的植樹節(jié)。而中國最早設立植樹節(jié)，是由周自齊呈準大總統(tǒng)設置的。

　　孫中山是中國近代史上最早意識到森林的重要意義和倡導植樹造林的人。辛亥革命后，民國四年(1915年)，在孫中山的倡議下，由農(nóng)商部總長周自齊呈準大總統(tǒng)，以每年清明節(jié)為植樹節(jié)，指定地點，選擇樹種，全國各級政府、機關、學校如期參加，舉行植樹節(jié)典禮并從事植樹。7月21日批準后，通令全國如期遵照辦理。

　　民國十七年(1928年)北伐完成后，4月7日由國民黨政府通令全國：“嗣后舊歷清明植樹節(jié)應改為總理逝世紀念植樹式”，民國十八年(1929年)2月9日農(nóng)礦部又以部令公布《總理逝世紀念植樹式各省植樹暫行條例》16條。而國民政府行政院農(nóng)礦部長易培基遵照孫中山先生遺訓，積極提倡造林，于民國十九年(1930年)2月呈準行政院及國民政府，自3月9日至15日一周間為“造林運動宣傳周”，于12日孫中山先生逝世紀念日舉行植樹式。北方地區(qū)以3月初旬，寒氣未消，還不適于栽樹之故，特規(guī)定植樹式仍于3月12日舉行外，造林宣傳運動周延至清明節(jié)行之。并由該部公布《各省各特別市各縣造林運動宣傳周大綱》7條，以便全國照辦。

　　周自齊墓地及我國最早的記錄遺體告別鏡頭

　　1923年10月21日，周自齊病逝，葬于京西門頭溝城子村西面的九龍山山坡上。

　　北京市門頭溝區(qū)有許多名勝古跡，僅城子村西九龍山的山坡上，原來就有兩處。一處是龍泉寺；
一處是周家墳。

　　“周家墳”不大，但建筑極為講究。尤具民國時期建筑特色，具有很高的歷史文物價值。

　　當?shù)匕傩兆畛醪⒉恢�道這是我國近現(xiàn)代史上著名的外交家、政治家、教育家、經(jīng)濟學家、實業(yè)家周自齊的墓地，只知道墓主人是晚清的一個大官，因被仇家所殺，所以無頭。墓地多次被盜，傳說墓里葬的是一顆金頭。周自齊金頭的傳說，或許是其墓被盜的原因。

　　2000年，借天安門金絲楠木流失事件的討論，一篇叫作《金絲楠木搭驢棚》的小文，發(fā)表在《北京日報》上。雖然這篇文字淺陋得不能再淺陋，但仍受到了廣大讀者的錯愛。周自齊的家人通過北京日報社找到了筆者，并熱情邀請筆者到他們的府上去看一件“寶貝”。在他們的府上，記者看到了記錄周自齊從逝世到殯葬全過程的紀錄片，這是我國最早記錄殯葬全過程的紀錄片。此片長約18分鐘左右，英文解說詞。片中，從周自齊逝世，到黎元洪、段祺瑞、靳云鵬等政府要人的親自祭悼，從暫厝停靈到發(fā)喪出殯等等宏大場面應有盡有。片中，當時北京的城市面貌、人們的著裝打扮、民風民俗都得到了真實、準確地反映。這樣規(guī)格的葬禮絕不比兩年后孫中山的葬禮遜色。而且除孫中山外，民國的其他任何大總統(tǒng)、總理好像都沒有留下這樣的紀錄片。周自齊作為當時在任時間最短的代總統(tǒng)，怎么能夠拍的如此清晰、氣派和及時?按當時的攝制技術，在短期內(nèi)能拍出這樣質(zhì)量的紀錄片，是不可思議的。由于當時科技水平所限，這部片子原始的膠片非常易燃，而且由于年代太久，影像質(zhì)量也差了許多�，F(xiàn)在我們看到的這部片子，是通過周自齊在好萊塢工作的家人，用最新科技方法和先進技術，對片子重新做了處理，并加進了英語的片頭、片尾解說詞的。

　　六、七十年代以來，門頭溝區(qū)政府和文化文物部門非常重視對包括周家墳在內(nèi)的門頭溝所屬各處文物的保護工作。尤其對周家墳作了力所能及的修葺。對墓體進行了大修；
重新樹立起了部分石牌坊，墓周圍挖了排水渠，樹立了區(qū)級文物保護單位的標牌，新鋪了到墓地的柏油道路等等。

　　原載《炎黃春秋》2009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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