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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商人 Tom的中國商人朋友

發(fā)布時間:2020-03-25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36歲的烏干達人湯姆(Tom)會說不少中國話,會用筷子熟練地吃中餐,他最愛的食物是中國菜。在坎帕拉,湯姆甚至被中國人親切地稱為“中國的湯姆(Tom China)”。   中國人是湯姆至今接觸過的唯一的“外國人”,也是他唯一的生意伙伴,因為有錢的中國朋友多,湯姆甚至也成了當?shù)厝肆w慕的對象。
  湯姆并沒有去過中國。
  
  經(jīng)理人
  一個周五的早上,湯姆照例將一堆票據(jù)和錢裝入信封,帶著幾個孩子,開著豐田車出門了。
  攀上門口那條幾乎豎直的布滿溝壑的土坡,沿著一路灰塵的泥巴路向前行駛20分鐘后,他在一片略顯簡陋的建筑前停了下來,這是孩子們讀書的地方。把孩子送下車,他又急忙調轉車頭往市區(qū)駛去。在駛過一條條紅色泥巴路時,他還不時四下張望,打量著沿途有無可供出租的房屋或土地。
  因為坎帕拉堵車非常嚴重,在離坎帕拉市中心三公里的朋友家,湯姆就停下車,轉乘一輛boda-boda(當?shù)厝肆晳T搭乘的摩托車)進城。每周五湯姆都要固定去市中心見他的中國老板,也總有一個固定的boda司機在那里等他。摩托車載著湯姆在各種車輛和行人中“見縫插針”,最后在市中心一排灰白色的商業(yè)樓前停了下來――湯姆的老板林先生在這座商場里有一家中國超市。
  一進門,湯姆先是和林先生開心地擊一掌,然后坐沙發(fā),享受林老板泡好的鐵觀音。湯姆是林的一家當鋪的經(jīng)理,負責查驗各種抵押品和手續(xù),定期收回利息。在老板查看賬本的過程中,湯姆會和其他雇員開開玩笑,或者聊一聊坎帕拉最近的游行。如果恰逢午飯時間,湯姆也會留下來吃完飯再走。
  林老板是湯姆10多年交情的老朋友,他們的相識純屬偶然。林來自中國福建福清,那里很早就有出國闖蕩的傳統(tǒng)。2001年,林輾轉來到烏干達尋找機會,最早是做餐飲生意,當時湯姆還只是當?shù)匾患夷静膹S的小工。林先生后來發(fā)現(xiàn),在烏干達很難吃到真正的中國豆腐,覺得這是一個商機,于是轉型做豆腐,并成了第一個在烏干達賣正宗豆腐的中國人。一次他去木材廠尋找做豆腐的木框時,無意中結識了在木材廠做工的湯姆,并從此成為朋友。
  如今十年過去,林先生的生意已經(jīng)越做越大,除了豆腐廠,他還擁有一間中國超市、一家玉米粉廠、一家當鋪――這也是中國商人在烏干達從事的最常見的幾門生意。玉米粉廠的建立,正是湯姆幫忙敲定的,湯姆先是幫林先生選好地段,后來又出面和當?shù)卣憙r還價。
  去年林先生的當鋪開業(yè)后,老“熟人”湯姆被正式聘為經(jīng)理,負責和借債人聯(lián)系,審核材料和收賬。多年的合作,如今湯姆已不需要為傭金的事情開口,林會支付給他合理的報酬,湯姆也通過林認識了更多的中國人。
  “只需要幾千美金,就可以買下這片地,這里離市區(qū)不遠,修好公寓一定很好出租。”在回家的路上,湯姆指著不遠處的一片開闊的草地說。私下里,幫中國人租房、買地也是湯姆的業(yè)務之一。“如果你有認識的中國有錢人,可以給他們我的電話,我可以幫他們選一塊好地,修一些房子租給這邊的中國商人,這是一個很好的商機。”
  
  不像烏干達人的烏干達人
  周日的下午,湯姆接到了他的另一位中國朋友老王的電話,如果不是因為湯姆用英語而不是當?shù)胤窖訪uganda,你會以為他是在和一個至交好友聊天。老王現(xiàn)在住的房子快到期了,想讓湯姆幫忙找個條件更好、更大點的居所。
  2005年,來自中國河北的老王懷揣一萬美金來到了烏干達,老王說自己來非洲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想闖闖”。因為錢不多,也不懂什么技術,剛開始老王只能去一個中國人開的魚肚廠里幫忙,碰巧結識了當時也在做魚肚生意的湯姆。如今六年過去,老王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魚肚生意,據(jù)說他的魚肚出口到中國香港,已成為各大餐館的高級海鮮。
  不忙的時候,老王和湯姆會互相串串門,湯姆也會在老王的魚肚廠里幫忙翻一翻新曬的魚肚,因為這也是他曾經(jīng)的賺錢營生。
  “湯姆實在太難得了,跟非洲人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我跟他認識四五年了,一直把他當兄弟”。私下里,老王說湯姆是個“不像烏干達人的烏干達人”,因為他比當?shù)睾芏嗳硕伎孔V、守信。老王借給湯姆的第一筆錢是2000美金,后來湯姆連本帶利還給了他,這讓老王很感慨。老王經(jīng)常開車到烏干達各地收魚,接觸了很多黑人,但守信的并不多。比如一次他去收魚,在預付了對方7萬先令(一萬先令約合人民幣28元)后卻遲遲不見發(fā)貨。后來一問,對方卻矢口否認拿了定金――老王只能自認倒霉。
  除了林老板、老王,湯姆嘴里還會經(jīng)常念叨著兩個中國商人“陳先生”、“游先生”,他們現(xiàn)在坎帕拉分別經(jīng)營著一家當鋪和魚肚加工廠。2004年,在中國朋友的幫助下,湯姆建了一個900多平方米的木材廠,其中陳先生借給他600萬先令,游先生借給他500萬先令,條件則是湯姆每月要支付10%的利息!袄实拇_很高,但是如果要從銀行貸款,需要提供土地或者大宗貨物抵押,我不可能借到錢!彼约幢憷⒏,湯姆還是感激這些借錢給他的中國朋友。
  湯姆說,如果平日里遇到了什么困難,這些中國商人一般也會慷慨相助,比如有一次,他資金周轉緊張,剛好碰到學校開學,陳先生二話不說就先幫他墊付了孩子的學費。作為一家之長,10個孩子的教育費用一直是湯姆最大的開支。除了自己的3個孩子,湯姆還撫養(yǎng)著因艾滋病去世的三個哥哥和一個姐姐留下的7名孤兒。
  “很少非洲人會供養(yǎng)大家庭里的艾滋孤兒,更不要說要供養(yǎng)7個,這么多人吃飯、讀書,樣樣都要花錢。即便在中國,也不一定有人愿意供養(yǎng)那么多孩子!币褋頌醺蛇_10多年的陳先生說,中國傳統(tǒng)文化重情義,這也是很多中國商人欣賞湯姆的地方。烏干達的收入很低,在坎帕拉,教師或警察每月的工資只有20萬到30萬先令,而湯姆兩個上大學的孩子一年的學費就需要500萬先令……很多人都覺得湯姆沒必要承擔這個義務,但湯姆卻說,如果他不管這些孩子,以后他們或許會淪為小偷或者殺人犯,那樣的話,麻煩更大。
  
  “問題解決系統(tǒng)”
  能熟練用筷子吃中國菜的湯姆說,他從來沒有和任何一位中國朋友鬧過矛盾,中國人是其至今接觸過的唯一的外國人,也是他唯一的生意伙伴。
  湯姆沒有認識過來自歐洲或者美洲的朋友,也不認識印度人,盡管印度商人在烏干達占據(jù)了外商的大多數(shù),但中國商人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中國人守信,說好是一百萬先令,到時候就一定會付清一百萬先令,絕不會拖延或少給錢”。
  他很高興看到越來越多的中國人開始在烏干達買房置業(yè)!拔蚁矚g中國人,因為我認識的中國商人和我之間很平等,酒店聚會的時候,他們會叫上我坐到一桌吃飯,而印度人從來不會和烏干達人同坐一桌,我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催@么做,或許是因為英國人曾經(jīng)也這樣對待過他們。”很顯然,湯姆不喜歡這種刻意制造的“等級差別”。
  事實上,并非所有黑人都能獲得湯姆的這種“平等待遇”,比如林老板的黑人司機和其他雇員。福清人林先生講“公平”:“湯姆是我的經(jīng)理,一直做事很認真,我們就把他當朋友。但是大多黑人員工不僅愛遲到,工作懶散,還會趁老板不注意小偷小摸,我怎么可能給他們像湯姆那樣的待遇呢?”
  林說的是超市里的那對兄妹雇員,布萊恩和羅絲!傲_絲請過好幾次假了,理由都是她母親去世,她為什么不多想幾個理由?”林覺得很好笑,“如果讓他們?nèi)晒锿獾闹袊蛷d送豆腐,沒有一個下午他們是回不來的。”雖然很多中國商人也知道,不能以偏概全推斷所有烏干達人,但每當提起雇員的問題,他們總會感嘆像湯姆這樣靠譜的人太難找了。
  作為一個當?shù)厝,靠譜、守信又重情義的湯姆成了很多中國商人在烏干達的“問題解決系統(tǒng)”,湯姆也很樂于做這個角色。除了買房買地,有時中國商人的店鋪遭遇了盜竊,他們也會打電話向湯姆求助,因為他和坎帕拉警察局的大人物很熟;有的中國商人一次進貨很多,倉庫空間不夠用,湯姆也熱心幫忙張羅安置多余的集裝箱;而買車、交稅等中國人做生意的每個環(huán)節(jié),湯姆幾乎都能出上力。
  
  “小老板”
  “我打算去一趟廣州,或者北京,哪里的衣服更好呢?”坐在家里的沙發(fā)上,湯姆的妻子安內(nèi)特正猶豫著要不要去中國進貨。
  安內(nèi)特很胖,總喜歡穿著大號的連衣裙。她開了一家服裝店,每天很早去開門,然后開始等生意,直到下午七點半關門。此前一直從泰國進貨的她最近發(fā)現(xiàn)利潤越來越低,于是打算去中國進貨!案舯谀菞l街上有幾家店主是從中國進貨的,他們的東西比我的便宜,賣得更好。我也應該去中國進貨,但也擔心中國人給我看的樣品是這個樣子,最后發(fā)過來的貨卻不一樣,質量沒有樣品好。”
  安內(nèi)特的商店所在的威廉姆街是坎帕拉市中心最繁華的商業(yè)區(qū),這里有一半的店鋪屬于中國人,他們經(jīng)營著內(nèi)衣、服裝、箱包、皮鞋等各種生意,其中較大規(guī)模的要算浙江人的皮鞋、箱包等百貨,相比原始的外貿(mào)生意,精明的浙江商人甚至還注冊了商標,或者在國內(nèi)建立工廠,對口銷售,進一步降低成本。但是安內(nèi)特卻沒有和他們聯(lián)系:“湯姆的朋友里沒有做服裝生意的,我不可能拿到和他們一樣的貨。”
  安內(nèi)特很支持湯姆和中國人交朋友,在她看來,是中國人給他們一家?guī)砹烁嗟臋C會:“中國人對我們很好,我們經(jīng)常找他們借錢。不過如果利息少一點就更好了,這樣我們也能多賺一點。”安內(nèi)特的商店還有一位合伙人斯黛拉,她是湯姆一家的好朋友,但卻不認識任何中國朋友,看到好朋友和中國人打得火熱,她很是羨慕:“湯姆很能干,他不僅與有錢的中國人成為了朋友,自己也成了老板!
  “小老板”,也是湯姆的中國朋友送他的一個外號,因為湯姆從打工仔做起,現(xiàn)在家里已經(jīng)有了兩輛車,一個木材廠,他每個月的收入差不多趕上了遙遠北京的一個大公司的白領,這在烏干達已經(jīng)很不錯了,只是家里孩子太多,開銷很大,所以積蓄很有限。好在兩個年紀稍長的孩子再過兩年就大學畢業(yè)了,這樣湯姆的負擔就會減輕很多。
  從家里開車出來拐上大路,前面是烏干達藍藍的天空,不停變換的白云,以及路旁層次豐富的綠色植物――因為沒有發(fā)展工業(yè),有“非洲明珠”之稱的烏干達自然環(huán)境非常好。湯姆卻很不滿意:“我知道我們國家很美,但是,我們太窮了。政府從來都不兌現(xiàn)承諾,也不好好管理這個國家。這是非洲人窮的原因!边呎f著話,湯姆邊把車窗關上了,因為迎面開來的車揚起厚厚的紅色的土塵,“政府不愿意出錢修路,所以我們一直沒有辦法發(fā)展!
  如果非要說一點湯姆不理解中國人的,那就是他的這些中國朋友幾乎都沒有信仰。“在烏干達,只有很少很少的人不信教,我不喜歡那些人!被酵綔氛f。不過,這并不影響他和中國人的關系――畢竟上帝不會從天上掉錢下來,湯姆要賺錢,還是要靠他的中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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