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懺悔 歌詞一生懺悔
發(fā)布時間:2020-04-05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這就是格拉斯。他脫去了道德偶像的外衣,他的弱點讓我們喟嘆,同情。我們都是軟弱的,但他至少比我們絕大多數(shù)人有勇氣。 一個年屆耄耋之年的老人,他嘴里叼著為人熟知的煙斗,在寬敞的書房里踱著方步,四周擺放著他自己的繪畫和木刻作品。好長一段時間以來,他一直致力于完成案頭擺放著的自傳。雖然他早已出版了不計其數(shù)的著作,名滿天下,但這部自傳還是顯得有些沉重――可以說是過分沉重了。幾經(jīng)猶豫,他終于決定,要將真相向世人坦白:他曾經(jīng)在二戰(zhàn)中效力于希特勒的黨衛(wèi)軍。
他不是別人,君特?格拉斯,當今德國最為著名的作家,1999年諾貝爾文學獎的獲得者。他最為著名的“但澤三部曲”(《鐵皮鼓》、《貓與鼠》、《狗年月》)因出色地展示了納粹對德國的戕害而被譽為“民族的良心”、“道德法庭”。而這樣一個人們心目中的道德偶像,一旦將自己年輕時的污點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便激起強烈的反響。為他辯護的人有之,但更多的是激烈的批評。格拉斯的傳記作者夏埃爾?于爾格斯認為,格拉斯在最近問世的自傳《給洋蔥剝皮》中所作的遲到的懺悔標志著“一個道德權(quán)威的終結(jié)”。
我覺得這一切早在格拉斯的預想之中。這個秘密已在他的心頭埋藏了幾十年。時過境遷,但它依舊沒有失去那種尖銳的刺痛感,正是它使得格拉斯老人忐忑不安。從世俗的層面上,他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他和伯爾是德國在二戰(zhàn)后僅有的兩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堪稱當代德國文學的驕傲。同時,他并不是一個尊奉藝術(shù)至上的唯美主義者。除了具有強烈道德諷喻功能的文學創(chuàng)作,他還時常涉足政壇,意氣奮發(fā)地指點江山,成為人們心目中時代的良心。但在這光鮮的形象背后,他內(nèi)心的苦澀掩藏在一堵厚墻背后,不為人所知。
有人說他在自傳出版之際自曝丑聞,是一種精巧的市場炒作。這未免過分低估了格拉斯,將他和當紅的娛樂明星混為一談?梢韵胂螅嗌倌陙,對于自己年輕時的污點格拉斯無法釋懷。有人指斥他應當早些時候站出來自報家丑,現(xiàn)在到了晚年再將之公之于眾,有作秀之嫌。但他畢竟不是神,人們不應過分苛求他。在戰(zhàn)后德國清算納粹主義的嚴峻氛圍中,如果當時就將這一污點披露,格拉斯的文學生涯極有可能毀于一旦。于是,在他自50年代步入文壇的那一刻起,他便小心翼翼地看護著自己的秘密,同時將道德上的歉疚化為創(chuàng)作的動力。從“但澤三部曲”直到晚近的《蟹行》、《我的世紀》,他在展示廣闊的社會生活圖景的同時,賦予了這些作品銳利的道德批判感。正是后一點為格拉斯贏得了道德斗士的美譽。
也許,夜深人靜之際,格拉斯多少次會發(fā)出苦澀的微笑。他成功了,憑借著眾多厚實的文學作品。但他并不感到多少欣慰,它們是他內(nèi)心掙扎的真實寫照。通過對納粹罪行義憤填膺的控訴,他將自己的不安轉(zhuǎn)移到了作品中,將自己也塑造成了一個完人,至少是一個完美的形象。但人們不知道,在道德上他恰恰是有著污點的罪人。他并不是先知先覺者,在紐倫堡審判前,他還相信對于德國戰(zhàn)爭罪行的指控都是政治宣傳的伎倆。后來他幡然悔悟,但過錯已經(jīng)鑄下,無法抹去,只能用寫作加以補贖。從這個意義上說,格拉斯的懺悔并不是到今天才開始,實際上他的全部作品就是那漫長的懺悔凝成的結(jié)晶。
格拉斯知道自己的公眾形象與他真實的自我間存在的差距。在死亡日益臨近之際,他也許會感到恐懼,畏懼身后人們的指指戳戳和唾罵。終于他豁出去了,索性將這個保存完好的秘密公布出來。他預想到了種種責難種種風險,但他還是將骰子投出去了。世人在短時間內(nèi)能否諒解對他已不重要,他要獲得心靈的安寧,就像盧梭在《懺悔錄》中所說的那樣,至少在上帝面前,他可以說,沒有人比他更誠實。格拉斯昔日完美的公眾形象短時間內(nèi)難以修補,但在神的面前,他有勇氣說,他說出了實話。他經(jīng)過了大半輩子的掙扎,現(xiàn)在是該說實話的時候了。
這就是格拉斯。他脫去了道德偶像的外衣,他的弱點讓我們喟嘆,同情。我們都是軟弱的,但他至少比我們絕大多數(shù)人有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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