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訪村長”之死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錢云會,這位生前默默無聞、急切渴望輿論和媒體關注的人,以死狀的凄慘恐怖和事件的撲朔迷離轟動了中國 他是位“民意村長”――2500多村民投票,他得了2300多票。換屆時,因為他不在,村民自發(fā)抵制,希望他連任。出獄那天,成百上千村民自發(fā)去迎接,為他戴上紅花,敲鑼打鼓、鞭炮齊鳴。
他是村中的窮人――1992年建成的兩層小樓,至今沒任何裝飾。進入樓內,空空蕩蕩、家徒四壁,連樓梯上的扶手,都是幾根竹竿綁成。他的家,原來也算村中小康,他當村長后,卻成為窮人。
還有他的悲情――為了村民,他三進監(jiān)獄,上訪、被抓、出獄這樣的三部曲出現了3次。從2005年被選為村長,5年多的時間里,他大部分是在監(jiān)獄內度過。2010年7月出獄后,他依然堅持上訪。
有人告訴他,如果你不當這個村長,或者聽從有關方面的意思,可以立即給你200萬。他說,我要這么多錢干什么,我要的是全村人的未來,我要對得起那些選我的村民,F在,他死于一輛工程車下:橫躺在村口的馬路上,臉對著自己的村莊,鮮血浸濕了身下他為之苦苦抗爭的土地。
碩大的車輪壓過了他的脖頸和胸部,直至臨死前最后一刻,都沒有人聽到他發(fā)出只言片語。
他,就是浙江樂清寨橋村村委會主任錢云會。
由于征地補償問題帶領村民上訪,先后三次坐牢,錢云會之死在網上被盛傳為因開罪利益集團而被設計謀殺。當地官方為此召開新聞發(fā)布會,作出“意外事故”的判斷。
目擊
2010年12月25日,周六,圣誕節(jié),浙江樂清細雨蒙蒙,天氣濕冷。
上午9點多,樂清市保安服務公司的鄭元章,已經和他的幾十名隊友驅車沿虹南大道到了蒲歧鎮(zhèn)的寨橋路段。他們的任務是沿著正鋪設電纜的虹南大道巡邏,確保各項工程設施安全。
“其他村同意施工,就寨橋村不同意”,保安公司的經理孫金緒說,從12月21日開始,雇傭他們的蒲歧鎮(zhèn)政府和樂清港區(qū)等單位,就讓保安“24小時”巡邏。為避免沖突,保安公司要求,沒有特殊情況,個人不能隨便下車。
“那一會兒,我想小便,就下了車。”鄭元章說。當時,他們公司的兩輛車就停在虹南大道靠近寨橋村的那一邊。另一邊,是寨橋村的莊稼地,由于附近沒有公廁,他準備到對面田里去。
“沒走幾步,”鄭元章比劃著,連16米寬的虹南大道都沒有走過去,就“聽到一陣急促的剎車聲”,回頭一看,發(fā)現在距離他們車輛“大約四五十米”的地方,一個人被大貨車壓著了。
這個人就是錢云會。
開工程車的人是1979年出生的費良玉。那天,他親自駕駛著車牌號為皖K5B323的工程車――核載12噸,實際拉了35噸,他的駕照只考到第三步。那天,司機說沒吃早飯,他替了一會。
“當時車速并不快,大概在40碼左右。”在看守所的費良玉說。這時,正好有一個行人在對面從右向左走。于是,他趕緊鳴笛剎車,行人還看了他們一眼,但由于雨天路滑,車后又拉了幾十噸石料,結果沒能剎住。
“下車第一時間,就是跑到車前面去看人。人已經在左前輪下面,他應該被我的車輪推了一段距離。那個狀況很慘的。當時,我自己的判斷,他已經死了。我把手機拿出來撥打110報警。”
坐在費良玉車副駕駛位置上的是司機黃標。他和費良玉同一個村,都來自安徽阜陽潁上縣,有十幾年駕齡,12月2日從老家來到樂清,替費良玉開車,包吃包住月工資3000元。因作偽證而被拘留的他稱,看到前面有行人,他馬上提醒費良玉!百M良玉當時趕緊鳴喇叭,并減速左拐,以為能避過?蓻]想,人也往左拐,再剎車,就來不及了……”
保安鄭元章看到“輪胎下壓著一個人”后,沒有立即跑向事發(fā)地點,而是回到車上,告訴他的同事們:前面有輛車出事了!26歲的張回聞訊,跳下車奔了過去,“其他人也有下車,但后來被叫住了”,只有張回跑得快,去了。
據張回回憶,他去圍觀事故的時候,現場并無其他人――他從車的左后方,走到左前輪發(fā)生事故處,“低頭看了看尸體”,然后發(fā)現“司機室里已經沒有了人”,就從車前繞到車右側向回走,并開始報警。
這時候,張回說,他注意到從村口走過來一個高個子男人。這個人本來是向村內走,因為發(fā)現工程車事故折回來看了一下,然后大叫著跑開,折回村口在那兒喊人:救命啊、救命啊,死人啦、死人啦!
傳播
張回口中的這個“高個子男人”,后來被證實是錢成宇,寨橋村村民。那一天,他只是想找個消遣的地方,不料卻看到村長的死,他“一下暈了”。
腦袋稍稍清醒后,錢成宇開始大聲叫嚷。多位村民聲稱,事發(fā)不久,他們趕到現場,曾聽到錢成宇告訴趕來的交警,說他看到了事件的始末:“4個穿著保安制服的人,把錢(云會)按倒在地,招手工程車過來,軋了過去,車速很慢。”
這種說法得到了當天奔赴現場采訪的本地媒體某記者的證實。這位記者說,自己趕去采訪時,錢成宇自己從人群中站了出來,自報姓名,稱看到了錢云會被幾個保安按在車輪下壓死的過程。
蹊蹺的是,2011年1月2日上午,來自北京的彭劍律師,在樂清市看守所會見了已因“尋釁滋事”在押的錢成宇。錢成宇告訴彭劍,當時“橫穿馬路、從車輛前方右側走向左側,并沒有目擊到有人推搡錢云會至車輪下”,他看到的是,“車輛右后18米左右有4位保安”。
由于張回、鄭元章等人與錢成宇距離較遠,對于其用方言和最早聞訊趕來的村民如何交流不得而知。結果是,聽到出事消息趕來的保安公司經理孫金緒和隊長蔡得寶(均著便衣),被村民當作肇事者圍毆。
樂清官方的說法是,9時46分接到報警,警方立即指令距離事發(fā)現場較近的虹橋交警中隊、蒲歧邊防派出所派出2名交警、9名民警,于53分到達現場,“現場已聚集圍觀群眾約40人”。
和孫金緒一樣,最先抵達現場的民警,也受到了村民的圍攻――實習民警呂樂謝還被誤以為肇事駕駛員,被毆打,身上多處受傷。“12時57分,樂清治安大隊大隊長侯金海在掌握基本情況準備離開時,被一村民認出,村民叫喊道:你是治安大隊長,不要走,把事情講清楚。一旁男子聞聲后立即動手毆打侯金!斐3名民警受傷,侯金海肋骨、眉骨、鼻骨等多處骨折。”
下午4點左右,樂清市政法委書記黃敏、公安局長金國平坐鎮(zhèn)現場,出動幾百位防暴警察拿著盾牌,在不時飛出的磚頭中,排成隊形一點點逼退村民,開始處理事故――抬走尸體并拖走工程車。
在激烈沖突中,有多名村民被警方帶走,包括錢云會的二女兒錢旭玲和二女婿趙旭。幾乎與此同時――12月25日下午1點左右,網上出現《蒲岐一苦難的村長,為民辦事的好村長,今早被殺》的首帖,稱“早上的車禍并不是一起簡單的交通事故,而是一起有策劃、有組織的謀殺案”。
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溫州市公安局錢云會案發(fā)言人黃小中排除了謀殺的可能:“如果是謀殺的話,肯定有作案動機。駕駛員跟當事人,或者說被軋的人,是一點不認識的,沒有任何矛盾。同時,這兩個駕駛員開車,跑運輸生意,才一個來月,9月份、10月份以前一直在外地,是初到這個地方的外地人。既沒有跟工地、跟這個人有經濟利害關系,也沒有什么民間的口角和其他矛盾,他為什么要把他殺掉?”
對于有網友猜測的“雇兇”一說,黃小中也予以駁斥:“雇兇需要證據。作為一個正常思維的成年人,如果真的要謀殺作案,他有相當多更好的手段可以把他干掉,為什么要采取這種措施?大白天開著一輛工程車,還掛著牌照,還有兩個司機?這明顯有悖常理!
對于錢云會死于謀殺的說法為何在網上盛傳,黃小中表示:“這個涉及面比較廣,正在追,如果是故意造謠引起這么大的后果,我們還要依法追究,我們有一定的線索,在條件成熟時,對故意造謠的人我們還要依法作出處理。我們要查到源頭,到底是誰第一句話講出來,F在錢成宇矢口否認,而且他還反問我們:‘造謠要坐牢,我怎么會去造謠?我明明沒有看到!’”
之后的兩天,錢云會令人驚悚的慘死照片,以及其被謀殺的言論,借助互聯(lián)網被迅速傳播――12月27日,24家媒體趕到樂清;12月29日,聚集樂清的媒體已達近50家,寨橋村內,隨處可見國內各大媒體記者,以及聞訊而來的網友圍觀團、公民調查團等人。
錢云會,這位生前默默無聞、急切渴望輿論和媒體關注的人,以死狀的凄慘恐怖和事件的撲朔迷離轟動了中國。一位村民抱怨,以前請你們記者來都不來,現在村長都死了,你們才來了。
上訪
與網民們的震驚和義憤不同,錢云會的死,對于寨橋村民而言,更是一個領袖的離去。即便因為錢云會的事入獄,在村民錢成宇的眼中,錢云會仍是他見過的“最好的村長”,如果能讓他活過來,“自己死都愿意”。
“錢云會如果想要錢,一個章蓋了,五六百萬元就到手了?伤ケ本┥显L時,抽2元一包的煙,睡在工地,為了什么?還不是為了我們村民的補償款?”
的確,錢云會有諸多可圈點之處。
寨橋村是位于樂清市蒲歧鎮(zhèn)東北的一個海邊漁村,依山傍海,近3700名村民,主要經濟來源為種田和灘涂養(yǎng)殖。生于1957年的錢云會幼時家貧,2004年之前,僅讀過小學一年級,放牛耕田、學習木工,后在海灘上養(yǎng)殖血蛤。
1992年,錢云會蓋了一座兩層小樓。這座房子至今依然空空如也,甚至連最基本的粉飾都沒有。“剛開始說沒錢,有了點錢搞養(yǎng)殖,后來當村長,年年上訪,就更沒錢了。哪有心思來弄房子呢?”很多村民這樣說。
2004年,在福建從事海產養(yǎng)殖的錢云會回家,得知樂清電廠的修建將要征用村里土地、灘涂和碼頭,共補償3800萬元。而村民提出的要求是18.9億元,這被政府當作漫天要價。
最終,蒲岐鎮(zhèn)政府將當時的9名村委成員全部拉到了雁蕩山賓館,“威逼利誘”,除一人逃出外,其余8人被迫簽署一攬子協(xié)議,接受這3800萬元一次性補償金――這被認為出賣了子孫未來的生計,因為征地占到全村土地總面積的67.6%。
得知消息的村民怒不可遏,先是圍攻簽字的村委會成員,接著村民推選的七人代表之一錢云會開始上訪。不想,尚未走出浙江,他即被官方截獲收押。隨后,幾百名村民趕到樂清營救,發(fā)生了流血事件。
雖然被關押了11個月之久,但在2005年3月被釋放后,錢云會開始走上寨橋村前臺――村民敲鑼打鼓將其從監(jiān)獄迎回,在村委會換屆選舉時,以96%得票率高票當選村委會主任,成為“民意村長”。
“他人出來了,但還是緩刑,剛出來就告訴我說,還要繼續(xù)上訪!贝迕皴X文福說。不久,2006年4月,因為“聚眾阻撓浙能樂清電廠的正常施工”,正在緩刑期的錢云會被重新收監(jiān)。
錢云會的兒媳錢雙萍曾對媒體回憶,當選村長后,錢云會曾要求兒子和兒媳從家中搬走,并讓他們離家“越遠越好”。究其原因,他是擔心兒女們的人身安全,不想因為自己的上訪牽涉到孩子。
2006年年底,錢云會第二次出獄,繼續(xù)為寨橋3000多位村民征地補償之事上訪告狀,連春節(jié)都是在北京度過。有村民回憶,“當時,錢云會從北京打來電話,大過年的,說沒錢吃飯,只能靠方便面度日,我們聽了眼淚都下來了……”
為上訪,錢云會和村委會成員商量,賣掉一部分村委會的宅基地。出于規(guī)避風險的考慮,大部分村民簽名表示同意如此。
不想,這依然成為警方抓捕他的由頭――奧運會前夕,警方將寄居于北京大興區(qū)六合莊朋友家中的他抓捕,以非法轉賣土地使用權罪判刑兩年,罰金5萬元,至2010年7月19日方刑滿釋放。
這次出獄,錢云會第三次受到3000多村民的熱烈歡迎:村民自發(fā)包車將其從金華監(jiān)獄接回,迎接的村民從鎮(zhèn)上一直綿延到村里,許多人自發(fā)敲鑼打鼓、放鞭炮。令人扼腕的是,經過多年上訪,當年的“七人代表”,只剩下了他一人在為村民奔忙。
苦衷
很難想象,對于錢云會這樣一個只讀過小學一年級、滿口樂清方言的人,是如何奔波于北京各大部委門口,又是如何像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一個需要提及的細節(jié)是,在村民成麻袋的上訪材料中,出自錢云會的文章大多磕磕巴巴。所以,很多時候,他的上訪和告狀不得不請人幫忙。
錢云會并沒有因為三進監(jiān)獄而氣餒。出獄僅一個星期,他就找到樂清市公安局――2008年7月20日,警方在北京抓捕他的時候,拿走了許多他隨身攜帶的東西,其中包括寨橋村村委會的公章。
細心的錢云會發(fā)現,他拿到的公章,里面的五星已被損毀了部分,于是,他貼出了公告。讓人沮喪的還有,他的直接上級蒲歧鎮(zhèn)政府也不承認他――早在2008年他入獄時,蒲歧鎮(zhèn)就重刻了公章,并且不認為他是寨橋村村委會主任了。
與此同時,錢云會也遇到了家人的強大阻力。他的三女兒錢旭琳對本刊記者說,錢云會出獄后,兄妹幾人都勸父親不要再繼續(xù)上訪了,像以前那樣養(yǎng)血蛤,每個月也能收入個一兩千元,日子還能過。
“可他就是不聽,勸得多了,就說我們‘小孩子懂什么’,最后往往不歡而散。后來我們都不和他談這個事了,任由他去!卞X旭琳說,“其實,我們也知道,他是被村民抬上去,下不來了!
或許,對于自己的境遇,錢云會也心知肚明。因為他的兒女們注意到,第三次從監(jiān)獄出來后,“他有一個很大的變化,就是對我媽態(tài)度好多了,給媽媽做飯、洗衣,都是他做,還說要和媽媽好好過剩下的日子……”
“我們也問過他在監(jiān)獄里面的生活,是干什么活,苦不苦。他基本都不和我們講,只講里面的人有誰幫助他,挑那些開心的事情來說。”錢旭琳說。
錢云會有自己的苦衷。從2005年上訪以來,以他為首的寨橋村委會已經花去了100多萬元錢,而這都是村民自發(fā)的集資,包括轉賣村內的宅基地,盡管他為此也搭進去兩年牢獄生涯,但他必須要向支持他的村民有個交代?啥嗄陙淼纳显L,無一能讓村民拿到更高價格的補償款。
53歲的他想到了網絡――2010年8月9日,他實名在天涯發(fā)帖,《是官還是賊:訴政府官員豪奪寨橋村146公頃家地始末》,傾訴“為了討個說法,一直為此事奔波六年載,卻一直未被妥善處理”。
令人唏噓的是,這條帖子由于語句不通、講事不明,當時未引起人們關注,連一條跟帖都沒有,孤零零地淹沒在信息海洋。直至幾個月后他的慘死,才引發(fā)網友強烈關注,至12月27日本刊記者保存時,回復已達到了98頁(現已被天涯刪除)。
讓人鬧心的事情還不止這些。2008年,以他為首的寨橋村委曾和北京“兩高律師事務所”簽訂合同,委托其幫忙上訪告狀。不料,對方在收取40萬元的律師費后,“一直不予提供合同協(xié)議約定的法律服務”。這被很多村民看成是“被騙了”。
2010年9月16日,錢云會以“民意村長錢云會”的名義,向北京市司法局并北京市政法委投訴“兩高律師事務所”,稱其致人“冤上加冤”,要求退還拖欠的28萬元現金,最后蓋上的是那個“五星”已被損毀的公章。
讓人沮喪的還有,和他一起并肩上訪的人越來越少了。曾和其一起上訪坐牢的寨橋村副村長錢文福說,大概是在2008年左右,自己離開村里,不再和錢云會一起為村里土地上訪告狀。后來,錢云會見面就指責他是“叛徒”。
“現在,他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想起來,我挺內疚,不知道自己當年那個決定是不是對。”錢文福說。
死前
錢云會的突然慘死,讓跟著他已擔驚受怕多年的妻子王招燕徹底崩潰――面對家中川流不息前來吊唁的群眾和絡繹不絕的記者,這個能干的家庭婦女很多時候只能邊吊水邊無聲地哭泣。
據她講述,2010年12月13日早上,錢云會拿起桌子上的一張紙,說要去找鎮(zhèn)政府領導看,“這是從北京寄過來的,能證明村里原來的那個印章是假的!蓖跽醒鄤裾f無果,錢云會氣呼呼地出門,同樣氣呼呼地回到家。
第二天,錢云會拿著同樣一張紙,又去了樂清市政府。“回到家,還是很氣憤的樣子,拍著桌子罵‘沒有天地良心’。”很多村民猜測,錢云會的氣憤之處在于,那張簽名的協(xié)議涉嫌偽造――上有簡寫的“錢云會”,而其一貫的風格是寫繁體。
沒人理解錢云會的痛苦,6年來的上訪,沒有任何結果,眼睜睜地看著樂清電廠投產開工,臨港的開發(fā)區(qū)也在轟轟烈烈的建設之中,而他卻3次入獄。12月17日,寨橋村民與運送石料至樂清臨港開發(fā)區(qū)圍墾工地的工程車隊發(fā)生了激烈沖突。
先是有村民攔截下了運送石料的工程車,禁止其通過寨橋被征用土地上修建的道路!吨袊洜I報》報道,12月18日,錢云會指揮村民運來數個電線桿將朝樂清電廠和臨港工業(yè)開發(fā)區(qū)方向的道路堵死,電廠運煤車無法進出,石料車也不能經過。
直到12月20日,當地警方派出吊車,將電線桿吊走。而之后卻又因為當地雨雪天氣,該工程隊運送石料仍暫時中止,直到12月23日才恢復。幾乎與此同時,由于虹南大道的擴建也占用了寨橋村的土地,村民們并未拿到補償款,以錢云會為首的村民和相關施工方也發(fā)生沖突。
在一份錢云會生前剛剛寄出的上訪材料中,他這樣寫道:“12月22日,以樂清市蒲歧鎮(zhèn)委謝祥忠為首糾集偽裝的樂清市武警隊伍用‘隔離墻’的形式,強占寨橋村民基本農田”,“侮辱、抓捕了無辜村民錢集川的兒媳婦和錢年文。”
也是那幾天,錢云會感覺到了強烈的危險信息――破天荒地不在家中過夜,“他聽到村里講,有人要整自己,就跑出去躲躲!蓖跽醒嗾f,12月24日晚上,丈夫還和她商量去外地躲,但是自己身體不好,又要幫著照顧孫女,沒法走遠。
兩個晚上,錢云會都是晚上8點左右離開家,第二天早上7點回來。住在誰的家里,家人都不知道。
事發(fā)那天早上,村民和錢的家屬回憶,大約7點鐘,沒在家里過夜的錢云會回到家,先煮好面,送到妻子床前。吃完后,他出去買了幾包煙。接近9點時,他接到一個電話,有村民看見他在家門口一邊接著電話,一邊往村口走。
中午時分,遠在北京的溫州永嘉人袁迪貴,突然接到寨橋村民的電話,說錢云會出事了,被車壓死了。這位因幫助錢云會也曾被抓的老人立即緊張起來,趕忙四處聯(lián)系原來錢云會聯(lián)系過的記者朋友。
某網絡新聞周報駐站杭州的記者告訴本刊,12月25日下午3點多,他接到北京朋友的電話,讓幫忙去樂清寨橋一趟,采訪錢云會的死因。接到電話后,他立即從杭州坐大巴。不料,還在去樂清的路上,他就接到了溫州宣傳部門的電話。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村民們的手機肯定被監(jiān)控了。”這位記者說。等他晚上將近8點鐘剛到虹橋鎮(zhèn)下車時,警察就圍了上來,先把他帶到派出所,接著宣傳部門的人就上門來將其接到酒店。
隨后,他看到了讓人震驚的一幕,昏黃的路燈下,幾個前來接他的村民,被警察一一誘捕,這其中包括和錢云會并肩抗爭多年、同樣入獄多次的村民王立權,此人對寨橋村的征地維權情況極為熟悉。
2011年1月2日上午,王的家人才接到其被拘留的通知:“涉嫌尋釁滋事”,和村民錢成宇被拘的理由一模一樣。據說,錢云會死后,聞訊前來的王立權從他身上拿走了一塊手表和手機,而該手表有錄音和錄像功能!叭绻_著的話,應該會留下些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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