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紀蘭,連任55年的全國人大代表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我作為一個全國人大代表,得對黨負責,咱們在表決上就要顧全大局,不能光從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 “如果真正很好認識一下立法機關(guān),人大代表應(yīng)該怎樣選擇,則對思考申紀蘭的角色非常重要”
“她是一個從解放前走過來的人。她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認為黨的不容易,黨做的事都是對的”
“你們?yōu)槭裁匆谶@個時候?qū)懮昙o蘭?”3月15日上午,在山西平順縣西溝村的西溝展覽館辦公室內(nèi),郭雪崗陡然發(fā)問。
鏡片后的眼神掠過一絲警惕。
郭雪崗在申的身邊已工作20年。
他不僅是該館館長、西溝接待中心主任,也是申紀蘭精神研究中心的理事。
他早就注意到,近年來網(wǎng)絡(luò)上對于申紀蘭――這位第一屆到第十一屆全國人大代表的異議,甚至質(zhì)疑。
2006年,全國兩會期間,媒體訪問申紀蘭:“這些年在表決我國重大問題上,您有沒有投過反對票,或者棄權(quán)票?”
她坦言:“沒有。我作為一個全國人大代表,得對黨負責,咱們在表決上就要顧全大局,不能光從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
2010年開兩會,她再次表示,“從未投過反對票”,從而引發(fā)網(wǎng)絡(luò)熱議。
今年3月中旬,在山西代表團下榻的北京萬壽莊賓館,面對記者“提起此事,82歲的申紀蘭起初有些遲疑,而后認真地說,‘當人民代表,就要代表人民的利益,不能從自己的利益出發(fā)。我文化低,說不清楚。但這么多年,內(nèi)心擁護的事,我就投票,不擁護的事,(我)就不投票!
北大法學教授賀衛(wèi)方對《南方人物周刊》記者表示:“讓她當人大代表,并不是讓她通過自己的知識、行政才能或是參與立法的能力來擔任的。人們看重的只是她身上附著的符號:一個勞模,受過歷屆國家領(lǐng)導人的接見,有很高的榮譽,同時又是一個農(nóng)民,還有她一貫的服從。她的連任特別能彰顯出我們?nèi)舜蟮囊粋特色!
不愿為外人道的家事
“張海良徹底失望了。從此,他回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也從此,這對夫妻之間長達四十多年的‘冷戰(zhàn)’便開始了”
申紀蘭常說,我是個人,又不是個神。這句話不單郭雪崗,作家天和在過去也多次見她脫口而出。
1999年,天和出版了《紅色人生――勞模申紀蘭》。
后據(jù)村上一位老人透露,那本傳記推遲過出版日期,“書出來后,申主任還是不高興”,“有些事她不愿提起!
“我媽第一不愿提家事!3月14日,山西長治市糧食局局長辦公室里,張江平小聲說道,他是申紀蘭的二兒子。
這天上午,他剛送別從京返回、短暫停留長治的母親。眼見她鉆進村里購置多年的黑色桑塔那,緩緩離去,他才舒口氣說:“我媽是西溝村里最后一個坐著花轎嫁進來的新娘!
1946年秋,申紀蘭從平順縣山南底村嫁到西溝主村沙地棧。眼尖的村民發(fā)現(xiàn),原來17歲的新娘有一雙大腳。
“我媽本姓宋,原是平順揚威村人。5歲時,隨她的母親改嫁。繼父姓申,是山南底村的醫(yī)生,思想開明,不讓女人纏腳!
張江平說,母親與父親張海良的結(jié)合是自幼定下的“娃娃親”。
對于他們的結(jié)合,上世紀50年代初,在一本《申紀蘭》宣傳冊里有著如下記載:海良從部隊上回來,要和紀蘭結(jié)婚!@事鬧到平順縣民政科。紀蘭說:“他要是請假回來的,我就和他結(jié)婚;要是逃跑回來的。我就不和他結(jié)婚!睆埡A及颜埣贄l子拿出來,……紀蘭就答應(yīng)和他結(jié)婚,但又提出條件:“結(jié)了婚還得歸隊,不歸隊就不結(jié)婚!
“新婚不久,我爸就歸隊走了。他倆整整7年沒有見面,也沒通信。直到1953年,我爸回到村里,我媽才知道他還活著。可那時,我媽已是全國有名的勞模了!彼吐曊f。
提及母親在強力勞動中失去了生育能力,張江平的口吻始終顯得含混。
他承認,他和妹妹張江娥都是1957年從外面抱回家中。大姐張李珍是叔叔的女兒,父母離婚后,被寄養(yǎng)過來。
他們從小由奶奶撫養(yǎng),母親不是不想關(guān)心他們的冷暖饑渴,實無精力。至于他們的學業(yè)、就業(yè),也由張海良一手操持。
張江平說,父親性情內(nèi)向,善良細膩,1996年病逝,生前是長治市城建局局長。
“他在抗美援朝時就是連級干部;貒,又是南京炮兵學院的高才生,升到營級干部。如果不是因為家里有老人和我媽,他完全可以留在大城市!
他一再強調(diào),“為了我媽的事業(yè),我父親,包括家里每個人都犧牲太多。我們對她從不理解走向理解與支持。我們這個家是和諧的!
而西溝村里的張章存等人聽后卻搖頭不語。天和在書中披露:張海良部隊轉(zhuǎn)業(yè)后,先被安排至長治武裝部做副部長。他每周回村,都難吃上妻子做的飯菜,她太忙了。曾經(jīng)有機會,妻子的戶口能轉(zhuǎn)到長治,“申紀蘭不為所動……她已經(jīng)將整個生命融進西溝的事業(yè)中”。無奈之下,他不得不趁她外出開會之機,擅自將她的戶口轉(zhuǎn)走。申紀蘭得知后,生氣地跑到公安局硬將已辦好的準遷手續(xù)追了回來。
“張海良徹底失望了。從此,他回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也從此,這對夫妻之間長達四十多年的‘冷戰(zhàn)’便開始了!
上世紀90年代末,申紀蘭曾領(lǐng)著天和,來到40年前帶領(lǐng)婦女造林的山坡上。滿眼蒼翠讓她由衷感慨:“我是個女人,一輩子沒留下個一男半女,現(xiàn)在老了,看著這滿山的樹也算值了……”
天和在書中寫道:“我疑惑她怎么突然間說出這樣的話。當我環(huán)顧四周,才明白了!驮谖覀冇疑戏桨倜走h處的山坳里,長眠兩個跟她一生密切相關(guān)的人:一個是李順達,一個是她丈夫!
人民日報的報道 讓申紀蘭聲名遠揚
公社徹底實現(xiàn)“男女平等,同工同酬”,申紀蘭的行為也得到了李順達的大力支持,這些無意迎合了那個時代的需要
“沒有李順達,就沒有西溝村,也不會出來一個申紀蘭!贝謇锏睦先思娂娞峒。
上世紀50年代,西溝村是共和國地圖上惟一標出的行政村。
1943年2月6日,地下黨員李順達響應(yīng)邊區(qū)號召,組織村中6名貧困戶,成立了全國第一個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互助組。
與此同時,他的母親在村頭建立“西溝婦救會”。1949年,申紀蘭加入了這一組織。
據(jù)傳,李母頗為憐愛這個獨守空房的小媳婦,申紀蘭也一口一聲稱呼李順達夫婦為“哥”、“嫂”;1951年,李母逝世后,經(jīng)李順達舉薦,申紀蘭繼任婦救會主席。
當年年底,以李順達互助組為依托的“西溝初級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合作社”宣告成立,第二年改作“西溝農(nóng)林牧生產(chǎn)合作社”。1954年,李順達榮獲“愛國豐產(chǎn)金星獎?wù)隆保献魃缯礁麨椤拔鳒辖鹦寝r(nóng)林牧生產(chǎn)合作社”。社長自是李順達,副社長就是申紀蘭。
1952年春耕在即,為與其他合作社競賽,李順達提出:“要想打勝仗,男女老少一起上!
他交給申紀蘭一項任務(wù)――發(fā)動社里的二十多名婦女,小腳大腳齊齊下地。
村里88歲的馬俊召去年離世,她是當年被申紀蘭動員的一位。
她曾對作家天和說:“頭天晚上答應(yīng)了紀蘭,我一夜沒睡安穩(wěn)。第二天早早吃了飯,就提著镢頭站在墻角等,只敢探出個頭,生怕讓人看見了!
“這是為啥呢?”65歲的張章存熟悉內(nèi)情:“老話講,好男人走到縣,好女人不出院。女人成天圍著三臺轉(zhuǎn)――炕臺、輾臺、鍋臺;男人不在家,就算屋里有女人,也要稱‘家里沒人’――男人才當個人!
有人激申紀蘭,有能耐就讓“全村最聽男人話”的李二妮出來下地。她如果能出來,其他人的心就松動了。
“申主任真說服了李二妮的男人,村里老少女人慢慢地出來勞動了!睆堈麓嬲f。那會時興記工分。男人出工一天算10分,女人算5分。有一天,女人們終于不干。她們向申紀蘭抱怨:“同樣牽牲口,憑啥工分不同?”
申紀蘭勸道:“咱先不著急。先想法把活干得讓男人服氣,才能跟他們爭工分!
“‘犁耬耢耙’――她帶頭成為干農(nóng)活的全把式。但男人們笑話‘女人忙半天,不及男人少抽一袋煙’。有一回,全村組織鏟窯洞圈里的羊糞,男人說,你們女人既然想爭工分,那你們就干吧。結(jié)果趁他們歇息抽煙的工夫,女人撅把勁提前完工。”張記得。
“男人們還是不服啊,說她們那樣能,就去放羊好了。夏天放羊,要在山上壘起一米來高的石頭,把羊群圈進去喂飽,又要防止狼吃羊。申主任和社員張雪花硬是學會了。這下男人沒話說了。公社徹底實現(xiàn)‘男女平等,同工同酬’,申主任她們的行為也得到了李順達的大力支持。” 張章存咧開嘴笑。
這些無意迎合了那個時代的需要。1953年1月25日,人民日報社記者藍?的一篇報道《勞動就是解放,斗爭才有地位》,讓申紀蘭自此聲名遠揚。
第二年,她被評為全國農(nóng)業(yè)勞模;第三年入黨、出席第二次全國婦女代表大會、遠赴丹麥參加世界婦女大會;1954年,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在京舉行,山西代表團26人中又有申紀蘭。
十年“掛職”的省婦聯(lián)主任
材料不會寫,報告不會講,下屬匯報看不懂。一些老革命認為她不夠格,她時不常地因不順心哭鼻子
常福江原任長治市政協(xié)主席。1958年,他在西溝金星農(nóng)林牧生產(chǎn)合作社做過秘書,與李順達、申紀蘭相熟。
“西溝村的真正翻身是李順達訪蘇歸來后,決心要在‘山上種上松柏樹,溝里種上核桃樹,河溝兩岸種楊柳,梯田發(fā)展蘋果樹,西溝發(fā)展農(nóng)林牧’!背Uf道。
申紀蘭帶領(lǐng)一群小腳女人,“每天一斤松籽,兩個糠窩窩”摸爬滾打在十幾里高低不平的山溝里;1956年西溝“旱澇風雹”連串來襲,她又是當時唯一用身體堵過洪水的女人,即使“山上的羊讓洪水卷下來了,她也與男人們手挽手沖進湍急齊腰的洪水中”;風雨過后,村里要為7條干溝修理攔河大壩和水庫,她像男人一樣掄大錘、背石頭、點燃幾十公斤的山炮……
長治書畫院里,觸及申紀蘭的另一軟肋時,常福江嗬嗬一樂,“她在‘文革’中受過傷害!
“文革”中山西鬧派性奪權(quán),深陷其中的李順達被扣上“反大寨”的帽子,申紀蘭難免被牽連。1977年,山西省委召開三屆八次會議,選舉黨的十一大代表。李順達在會上受到公開批判,并作檢查。會下,省領(lǐng)導暗示申紀蘭,不要投票給李順達,這又令她一度痛苦糾葛。但在選舉那天,三次唱票“李順達”,偌大會場上,申紀蘭孤零零地舉起一只手。
“更主要的是1973年,山西省成立革命委員會,來自大寨的陳永貴是委員會副主任,李順達也安排上職務(wù)。學大寨出來的一批人,有的做上縣委書記,有的當上省里廳長。上面為了平衡,決定讓西溝也出一個國家干部,于是派遣申紀蘭擔任山西省婦聯(lián)主任!背8=f。
申紀蘭的走馬上任,在她當年的下屬、山西省婦聯(lián)前任副主任王若君看來,無疑“心累”,“她心里不愿意,又不敢拂逆上級的意思。在西溝,她是全面負責人?傻搅藡D聯(lián),她一未做過婦女工作,文化程度又太低,大字不識幾個。我覺得領(lǐng)導沒想真心培養(yǎng)她,讓她坐這個位置,也是為了考驗?zāi)昵喔刹康膶嶋H工作。但我們還是拿她當主任,有重要事情請示她,她也提不出什么來!
末了,王不無惋惜道,申紀蘭如今吃虧的還是沒文化。按理說,歷任全國人大代表,理論系統(tǒng)應(yīng)很強了,但她還是“沒有條理。腦子想到什么說兩句就完”。
上世紀70年代,張章存已主持西溝團委工作。他來共青團省委開會,順道探望申紀蘭。
“她的手都腫了,望著秘書寫好的發(fā)言稿愁眉苦臉。我估計她不好意思跟秘書說明情況。我直接說,以后給申主任寫稿,簡單把握要點,話說得越容易懂越好,字要寫得工整大大的!
材料不會寫,報告不會講,下屬匯報看不懂。婦聯(lián)里也存派系糾紛,一些老革命認為她不夠格,她時不時地因不順心哭鼻子。
后來申紀蘭抱定主意,我沒有文化,但我會勞動。她睡在辦公室里,每天起來打掃樓道,到廚房幫助洗碗。
常福江說,她憑這些方式聯(lián)絡(luò)感情,贏得民心。實則,她在骨子里就認定自己是個農(nóng)民,“當好一個農(nóng)民就對了”。
那時,在西溝蹲點采訪過的《人民日報》記者馮東書為申紀蘭出謀劃策――不如進行“掛職”,有事就來省婦聯(lián),無事待在村里務(wù)農(nóng)。
她和村里人一商量,遂向省委提出“五不”原則:不轉(zhuǎn)戶口、不定級別、不拿工資、不要住房、不坐專車。
1983年,申紀蘭卸任婦聯(lián)主任后,再任人大常委會副主任,依然“不脫產(chǎn),開完會就走”。
糾結(jié)難述的闖市場
“禹作敏后來提出資助她60萬,讓她回村辦企業(yè)。她說,我是來學精神的,我不要錢”
在郭雪崗看來,西溝村實行家庭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任制較晚,“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了5年后,村里的土地、牲口才搞包產(chǎn)到戶。”
從北京開會歸來,瞅著小叔子家和自己家合分到的一頭驢,申紀蘭心頭的滋味糾結(jié)難述。
“因為過去大伙一直認定集體主義好,尤其是申主任,她對這事是很想不通的。”郭說道。
1985年,上級要求西溝村開辦企業(yè)。申紀蘭一行去往南方考察,回來之后感嘆:“不辦企業(yè)真不行了!”
西溝村辦起的第一家企業(yè)是鐵合金廠,只為平順有鐵礦資源。省里下?lián)苜Y金加上村里的籌款一共投資100萬,建起一號爐,1987年3月生產(chǎn)出鐵,1988年掙回了成本。1996年又建起了二號爐,當年投資360萬。
生產(chǎn)緊隨市場而變,“行情好時就生產(chǎn),行情不好就停了”,最后因不符合國家產(chǎn)業(yè)的用電制度,兩只爐子不得不推翻拆掉。
其間,村里還辦過磚瓦廠、罐頭廠、五金廠,“生產(chǎn)設(shè)施全是小作坊式”。罐頭廠衛(wèi)生條件不合格,磚廠十來個工人,一年只賺上兩三千。“小作坊”們必然淘汰。
1996年,申紀蘭辦起西溝飲料廠,生產(chǎn)“紀蘭核桃露”。因沒錢作廣告宣傳、策劃包裝,名氣無法打響。“主要是解決村里五十多個勞力,每人每年能賺五六千!
2003年,西溝又建起鐵合金廠三號爐四號爐,現(xiàn)叫“西溝電石廠”。“這個廠是股份制,投資七八百萬。國家進一步扶持,已經(jīng)安上環(huán)保設(shè)備。但電石受市場影響很大,有時市場不好,你還得開著,開就意味賠錢!
1999年,西溝村在太原市辦起了餐飲業(yè)“西溝人家”,現(xiàn)已有6個分部。
郭雪崗說,“西溝投的是‘無形資產(chǎn)’。餐飲業(yè)雖賺錢快,但由于不斷投資,尚處投資與利潤持平中!
去年,村里又辦起了刺繡廠,“還談不上盈利,主要是解決村里婦女勞力問題!
村外曾有民營企業(yè)打著申紀蘭的旗號辦公司,“一家山西紀蘭商務(wù)公司倒是交給了村里幾百萬。另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后被人投訴,她沒再摻合進去!
“沒辦法,還得一步步地做。國家扶持西溝村不算少,但國家的錢也是伴著項目走!彼宦曒p嘆。
目前西溝著手推動“紅色旅游”計劃。依縣領(lǐng)導的思路,西溝所能利用的還是“光榮的革命歷史,與申紀蘭――這一全國人大的化石級人物。”至今,縣委宣傳部的電話彩鈴開場仍是:您好,這里是全國一到十屆人大代表申紀蘭的家鄉(xiāng),……
“申主任的想法比過去開放多了!惫⿳徍畹卣f。
這里涉及到了第三樁申紀蘭不愿翻起的往事――上世紀80年代中期,她和村干部數(shù)次前往大邱莊,拜訪禹作敏。
一個知曉內(nèi)情的人說,“禹作敏早年也曾學西溝學大寨。時過境遷,他勸說申紀蘭迅速轉(zhuǎn)換觀點,要把‘窮光榮’批臭,靠艱苦樸素搞不成現(xiàn)代化。而申紀蘭的老勞模思想與禹的企業(yè)家思路,顯然不在一個交流平臺上!
“禹作敏后來提出資助她60萬,讓她回村辦企業(yè)。她說,我是來學精神的,我不要錢!背8=α诵。
事后,她又對兒子婉轉(zhuǎn)表達,禹在方向上是對的。
為何能當十一屆人大代表?
“她上見國家領(lǐng)導,下到平民百姓,她從不說人壞話,道人長短;她無論和哪位領(lǐng)導人打交道,她從不伸手向?qū)Ψ教嵋蟆?
2010年兩會,申紀蘭的提案是為西溝修路。事后,她很滿意,“都解決了。我們村通水泥路,周邊村也通了水泥路,F(xiàn)在道路開到了農(nóng)民家門口,多好!
至于今年的提案,她回答是“搞山區(qū)水利建設(shè)”,“就是栽樹。把平順當成一點,弄好后,要全國人民沒有樹的地方都來栽樹!
有人評價,只要申紀蘭還在這里,西溝村的一切,無形中就有了主心骨。
賀衛(wèi)方反駁道,“她應(yīng)該成為全國農(nóng)民的主心骨而不是這個村子的主心骨。一個農(nóng)民代表理應(yīng)看得更高,能夠從真正意義上看到這個國家農(nóng)民的處境,絕不能把自己限于為一個村子做事!
西溝村里,郭雪崗稍稍激動地點燃一根煙后,也作辯駁,“申主任為什么能從第一屆連續(xù)當?shù)降谑粚萌珖舜蟠恚课矣X得她有兩點特質(zhì):她上見國家領(lǐng)導,下到平民百姓,她從不說人壞話,道人長短;她無論和哪位領(lǐng)導人打交道,她從不伸手向?qū)Ψ教嵋;網(wǎng)上議論她‘從不投反對票’,不要說她了,這里面沒投反對票的人太多了,只是她老實地講出來了!
略顯平復后,他說道:“她是一個從解放前走過來的人。她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認為黨的不容易,黨做的事都是對的。”
“1956年,第一次參加全國人代會,國家制定了《憲法》。我啥也不懂。大家歡天喜地,敲鑼打鼓。記者問我有啥想法?我說就一個,一定要把毛主席選上,要把圈畫得圓圓的。投完票后,他們又問我。我說要能見到毛主席就好了。等真瞧見主席,我心里那個感動呀,淚都流淌下來。只感到他的手很厚,臉下面還有一顆痣。我下過茅房掏過大糞,上過天安門,被主席親自接見,跟他握過手。要說起苦,我也真苦過。可我一想到那次握手,還有什么想不通?什么苦不能克服?”
3月16日下午,在西溝展館里,申紀蘭右眼底的黑痣隱隱浸濕,眼中涌動別樣的情懷。她的司機已嗑著瓜子抽身離去。
正說時,她忽地撫住我的手,那掌心猶如心路,硬繭粗礪――
我當了十年的婦聯(lián)主任回來,有兩個干部對我說,紀蘭同志,你來當個支部書記吧。我說我正廳級不當,回來就是要這個?我是想回來跟群眾共建西溝。
我現(xiàn)在最重要的目標就讓西溝村的群眾都富起來,都達到小康。你說咱造飛機造不了,原子彈咱也弄不了,咱就有一分力發(fā)一分光。
他們說我為啥不投反對票?你好了我就選你,你不好我就不選你,這就叫民主。我是代表群眾,不是代表個人。個人有意見就不選了,這不對啊。中國的民主超過半數(shù)就能當選,這是個權(quán)利問題。
民主就是我們社會主義國家的民主,民主是真正發(fā)揮群眾作用。這個民主就跟我們栽樹一樣,開會大家商量商量,大家說可以,也有人說不可以,這時領(lǐng)導是關(guān)鍵,他帶頭干,最后不同意的也來干了。這就是民主的集中。
全國各地好多上訪的人,為農(nóng)業(yè)問題、土地問題,都來找我這個老代表反映。我也只能反映,有些事就辦了,有些事也不一定就辦。咱也沒那個調(diào)查權(quán),他們也不一定說得都對。
江西宜黃為反拆遷搞自焚的事,我沒有看過。鬧事了?他就是不顧大局,光考慮自己這點利益,不考慮國家修路,哪能不占地?
也有這種告狀的,我說修公路你不要反對,咋也是要做的。要是把你口糧地弄了,他應(yīng)該給你賠償。可你也不能因為你這點地不叫修,咱們這社會主義就能擋住?
為公為私是兩條路的問題。我是沒能力沒水平,但我對黨和人民有感情。
一輩子做好事也很難,貪污腐化我是一點不沾。我還有不夠的地方,說兩句錯話,辦點錯事也是有的,我是個人又不是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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