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起令人震驚的暴力事件發(fā)生以后，網(wǎng)上出現(xiàn)不少同情施暴者的聲音，有人認為這是在縱容暴力，呼吁對他們進行無情的譴責和打擊。到底該持什么態(tài)度，似乎成了一個問題。

　　北京青年楊佳在上海因租賃自行車被警方盤查，討問“說法”未果，于7月1日前往閘北公安分局辦公場所刺殺民警和保安，致6死4傷。不幸的消息傳到網(wǎng)上，有很多人為楊佳的行為叫好，稱他為“壯士”、“好漢”、“義士”。這些人把自己經(jīng)歷過或想象中的受警察欺負的遭遇投射到此案中，把那幾個死傷者視作警察系統(tǒng)的替罪羊，這從社會心理學上可以得到解釋，但這不是一種現(xiàn)代法治的邏輯，說到底是一種恐怖主義邏輯。按照這種邏輯行事，很多人都會成為無辜受害者。

　　那些受害者是無辜的，我們應該為傷者祈福，為逝者哀悼，社會應該分擔他們的親人的痛苦。這時候去追究他們的自衛(wèi)能力是一種苛求，每一個人在突如其來的暴力面前都有可能是無能者，民警也不例外。

　　但是，這并不妨礙人們可能對施暴者予以同情。這個事件不僅對于受害者是一起不幸，對于楊佳本人和他的親人也是一場悲劇。他年輕的生命眼看就要走到盡頭，已經(jīng)被撕裂過一次的家庭(單親)，又一次被徹底撕毀。這一切是怎樣發(fā)生的？

　　假如楊佳是一個精神病人，他的行兇可以得到更好的解釋。對于病人，我們的同情理所當然。從目前的情況，他更像是一個心智正常者。那么，按照正常人的邏輯，他在作出殘忍舉動之前，心里不知裝滿了多少陰暗和仇恨。在這個過程中，他沒有得到良好的疏導。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這些還在好好活著的人，都欠死傷者，也欠楊佳，一聲真誠的“對不起”。

　　那么同情兇手會不會縱容暴力呢？曾經(jīng)流行一句話說，對敵人的善良就是對同志的殘忍。贊同這句話的人認為，對壞人只有一種辦法，就是鄙視、唾棄、打擊、鎮(zhèn)壓，越堅決越好。從社會效果來說，就是加強對犯罪分子的震懾。我不懷疑威懾的作用，但是不認為這能從根本上消除犯罪的根源。只有深入體察犯罪分子的處境，才能真正了解犯罪的原因，找到解決的辦法。

　　放大了說，這涉及到犯罪學上的兩個問題：一是對犯罪分子的懲罰，在法律判決之外，還要給予多大程度的人道與人權？二是死刑存廢問題爭論中的，恐嚇對于預防犯罪能起多大的作用？對于第一個問題已有共識，犯罪分子也是人，應該得到包括同情在內(nèi)的各種人道待遇。第二個問題，至少在學界，多傾向于認為恐嚇不是預防犯罪的主要手段。

　　“7·1”襲警事件之后，上海警方立即加強了辦公場所的保安力量，這是沒有問題的。如果同情楊佳不算悖乎情理，那么警方還應該檢討回應問題的渠道，整個社會還應該建立疏導心理郁積者的機制，這樣才能從根本上減少犯罪，讓更多的楊佳正常地生活，讓更多的無辜者免受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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