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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東風:從大學精神談大學的軟環(huán)境建設

發(fā)布時間:2020-06-13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中國的大學教育在新時期得到了飛速發(fā)展,大學的數量、面積,大學生、研究生的入學人數、畢業(yè)人數等等,都翻了幾十倍甚至幾百倍,成就是舉世公認的。但這并不意味著中國大學教育就沒有問題了。其實問題很大。軟環(huán)境建設就是其中突出的一個。

  什么是軟環(huán)境?軟環(huán)境是不能用量化指標和物質空間來衡量、只能用心去感受、去體會的精神環(huán)境和人文環(huán)境。它不是大樓,不是器械設備,甚至也不是科研經費,但是卻比這些更能體現大學精神。原清華校長梅貽琦先生說過一句話:“大學者,有大師之謂也,非有大樓之謂也!贝髮W的標志不是它有大樓,而是它有大師。我體會梅先生說的“大師”并非實指,而是隱喻,是指大學特有的精神、生活方式、風骨氣韻。這種精神,這種生活方式、風骨氣韻凝聚成了一種看不見、摸不著,但卻分明能夠感受得到、呼吸得到的氣場,它像空氣一樣彌漫在校園中。它不是那些可見的擺設,不是簇新的大樓,不是寬闊的柏油馬路或高級轎車,也不是現代化的多媒體教室,但比這些所謂“硬件”更能體現大學的品位。它像自然表情一樣掛在每個教師和學生的臉上,在他們的每個步態(tài)、每個笑容、四肢的每次自然擺動中,你都能夠體會得到、捕捉得到。這種“氣場”就是我理解的軟環(huán)境。大師就是在這樣的大學“氣場”這孕育出來的。

  遺憾的是,與中國經濟發(fā)展的粗放型特征相對應,中國大學的環(huán)境建設也一味追求看得見的硬件,而不注重看不見的軟件,甚至很多大學領導可能根本就沒有軟環(huán)境的概念。這使得當今中國的大學在硬環(huán)境飛速改善的同時,軟環(huán)境卻日趨惡化。殊不知人不僅僅生活在物質空間,也生活在精神空間,現代化的一流物質空間并不能保證一個充滿了人文精神的精神空間。就如一個高樓林立的現代化大都市的精神空間可能是貧瘠的,而一個由平房、林間小道組成的小鎮(zhèn)的精神空間卻可能充滿了人情味。

  大學的軟環(huán)境首先體現為獨特的大學精神。什么是大學精神?借用陳寅恪先生為王國維先生寫的碑文上的兩句話,大學的精神就是“自由之思想,獨立之精神”!白杂芍枷搿笔钦f大學是一個自由思想、自由探索的地方。思想無禁區(qū),我們不能在思想的領域劃出一個圈子,寫上“此地不得思考”。扼殺大學精神的首先就是這種思想文化上的專制主義!蔼毩⒅瘛笔钦f大學必須具有自己的獨立品格,有獨立于權力和金錢的自主性。在真正的大學,你能夠感受到學術的高貴、學者的尊嚴,感受到這是一個具有自己的游戲規(guī)則、與外面的世界相對孤離的自主世界(雖然它仍以自己特殊的方式感應著外在世界的風云變幻),權力和金錢在真正的大學里不可能占統(tǒng)治地位。這里的樓也許并不新、并不高,更談不上富麗堂皇,但卻有內涵,有定力,有深厚的文化底蘊。

  大學的軟環(huán)境還表現為一種生活方式,表現為知識人特有的優(yōu)雅、從容和鎮(zhèn)定自若,而不是像社會上的很多功利之徒,總是心浮氣躁、急功近利地追逐眼前的利益。大學是一個讓思想自由游戲的地方,不能過多考慮各種現實的利害得失。在真正的大學,你總會看到有很多人躺在樹陰下“發(fā)呆”,其實他們不是真的在發(fā)呆,他們是在思考一些真正具有永恒價值的問題。思考這些問題的前提就是驅除雜念,進入類似參禪的心境。

  毋庸諱言,在當今中國的很多大學,你很難找到這樣的軟環(huán)境,這樣的大學精神、大學氣場;
相反,你會感受一種完全不同的氣場:一種權力的霸道和金錢的囂張,一種暴發(fā)戶的淺薄。你會看到來往穿梭的高級小車在炫耀著金錢的誘惑,看到拿著高級公文包、穿著名牌服裝的成功人士(實際上是學術掮客和知識商人)的急促步伐和自得表情,看到高樓大廈在炫耀著和學術無關的“政績”,看到教師和學生步履匆匆地趕路,好像在追逐一個近在咫尺的目標。你會感到這里和政府機關、高級商務區(qū)沒有區(qū)別,你會看到喧囂的工地上轟鳴的機器聲不僅趕跑了鳥兒,也趕跑了真正的思想和學術。權力的暴戾和金錢的銅臭四處彌漫,飛揚跋扈。教授們沒有時間潛心研究,更沒有時間“發(fā)呆”,他們正在夜以繼日地填表、跑點、申請課題、應付考核;
學生們正在打工、談戀愛和玩游戲,議論著畢業(yè)以后怎么找工作;
領導們在緊急開會布置工作,準備迎接評估組的到來;
各種各樣的小攤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卻聽不見朗朗書聲。本應作為公共討論平臺反映學生對時政看法的櫥窗和板報上,貼滿了色彩斑駁的各色廣告,從豐胸減肥到家政家教,不一而足。

  面對這樣惡劣的大學軟環(huán)境,我們的確應該好好反省反省我們的大學理念、辦學方針、教學思想是否發(fā)生了嚴重的偏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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