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包喜劇
發(fā)布時間:2018-06-28 來源: 歷史回眸 點擊:
聽到要五千塊錢,艷秋心里不由得一凜,但她還是點出五千塊錢給了丈夫吳剛的老同學。也是,來這大都市,不靠熟人還能靠哪個呢。
丈夫吳剛果然就有了床位,艷秋想,這家大醫(yī)院的大夫真黑,找主任安排一張床位就要五千塊錢,比搶劫容易多了。她甚至想,會不會讓丈夫那老同學在中間賺去了大半,畢竟只是同學,隔著一層關(guān)系呢。
在醫(yī)院里煎熬了十天,艷秋被叫到主任辦公室。虞主任只是拿眼角掃了她一下,說:“你家患者這病不如回家養(yǎng)著,這邊床位緊張,占著沒意義,下周一出院吧!
出院?艷秋一下子呆了,我們千里迢迢奔你虞主任來的,還送了五千塊錢,說趕走就趕走?但虞主任說完就起身接待別人去了,她只好訕訕地退了出去。
吳剛被確診為肝癌晚期,他的弟弟和妹妹也抱著一線希望跟來了這座城市。艷秋把虞主任的話跟小叔子和小姑子一重復(fù),立即遭到齊聲責備:“事是死的,難道人也是死的?你好歹跟他哀求一番也成呀。”
“我就差跪下了。人家鐵定要趕咱走,說是沒什么意義了!
弟弟妹妹心疼哥哥,說即使沒了救,也應(yīng)當為哥哥盡量多花些錢,那樣最后才能少些遺憾。吳剛的老同學也說,再給個紅包爭取一下吧。人都沒了,要錢有什么用?
艷秋只好硬著頭皮去找虞主任。虞主任的辦公室里始終不斷人,估計都是有求于他的。艷秋的心里怦怦跳,虞主任跟她并不熟悉,如果紅包遞上去人家不敢收,那多尷尬呀?墒牵瑸榱苏煞虻牟,只能豁出去了。
好不容易搶到一個空檔,艷秋擠了進去。她硬著頭皮把包著四千塊錢的信封放在桌子上:“虞主任,我是415病床吳剛的家屬。求求您,再讓他住院治療幾天吧,我們打偏僻地方來,來一趟不容易的。”
虞主任掃了一眼信封,順手抓起往白大褂側(cè)面的兜子里一塞。好家伙,那兜子縫得夠?qū)I(yè),幾乎是一只布袋,像艷秋這樣的紅包,裝十個八個的也沒問題!虞主任裝完了錢:說:“你實在要住院,那就轉(zhuǎn)院去保肝吧。”
錢入了人家腰包,院還是住不成。吳剛一賭氣:“我命該如此。明天出院,也別保什么肝了。咱回去治,不就是化療嘛。”
虞主任的醫(yī)術(shù)還是相當高的,他判斷吳剛活不過清明節(jié),可不,四月三號吳剛死在了家鄉(xiāng)的醫(yī)院里。
處理完喪事,艷秋就清醒一陣恍惚一陣。她又想起了那個禿腦門的虞主任,當初還暗暗懷疑是不是丈夫的老同學把紅包給私吞了,沒想到,虞主任私收患者的錢,眉頭都不皺。兩次收了她九千塊,相當于她起早貪黑上五個月的班掙的!想到這里,艷秋哭出聲來。恰巧她娘家弟弟過來安慰姐姐,一聽這事,說:“姐,你別難過,我正好要到那邊出差,你跟我去把紅包要回來。不退,我就寫文章揭露他!
姐弟倆直奔虞主任辦公室。艷秋一把將門推開,闖了進去。虞主任正跟一位女士說話,他哪里能記得艷秋是誰呀,立即黑著臉問:“誰讓你進來的?”
正和他說話的女士見狀趕緊說:“虞主任,就這么著吧。拜托,拜托!闭f著,開門走了出去。
艷秋聲音挺高地問:“你還記得有個叫吳剛的患者嗎?就是被你診斷為肝癌晚期的那個。你說他活不到清明,可他現(xiàn)在還活著。”艷秋編了這一通謊話,就是要氣一氣他。
“?”虞主任一愣,瞬間恢復(fù)了常態(tài),“對,想起來了;钪冒 ky道你不希望他轉(zhuǎn)危為安?”
“可你收了我的紅包,為什么把患者往別家醫(yī)院里攆?”
“噢,這事啊。”虞主任淡淡地說,“我有跟你要過紅包嗎?你們這些患者家屬呀!闭f著,他順手從白大褂里掏出一個信封拍在桌子上,“拿走,行了吧?”
艷秋將信封拿到手嚇了一跳,這紅包比她那個可大得多!她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姐弟倆去走廊拐角處一看,哇,信封里是厚厚的一沓錢!
弟弟稍微一遲疑:“姐,你等一下!
他也沖進虞主任的辦公室,說我姐夫吳剛哪天哪天是你的患者,我送過你紅包,今天你必須還我。
他想,虞主任根本不認識他,假如否認收過他的紅包,那他就說是跟姐姐鬧混了,不知他已經(jīng)還了姐姐。沒想到,這個虞主任又掏出一個信封,不耐煩地說:“拿去。再無理取鬧,我打電話找保安收拾你!”
數(shù)了數(shù)弟弟遞給她的錢,艷秋愣了一下,突然放聲大哭,哭得弟弟摸不著頭腦:來的時候,擔心討不到錢,白搭了路費;這回如此容易就討回兩萬塊,姐姐還哭什么呢?
艷秋抽噎著說:“我說菜價、房價咋吆喝都控制不住呢,這才幾個月呀,兩個紅包就漲得這么兇……”
〔本刊責任編輯 袁小玲〕
〔原載《小說月刊》2017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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