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丹公投【南蘇丹:公投之后的問題】
發(fā)布時間:2020-03-18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南蘇丹的朱巴政府和北部喀土穆政府一樣,同樣存在專制、腐敗、官僚主義等問題。南北統(tǒng)一時期,他們可以將貧窮的根源歸咎于北方,一旦獨立,他們將無可推諉,屆時南蘇丹這個既沒有主體民族、也沒有主體宗教的年輕實體,或許會面臨內部沖突的危險。
在國際社會的關注和擔心下,醞釀了6年之久的南蘇丹公投終于在1月9日如期舉行,南蘇丹390多萬有效選民通過一人一票的方式,自由選擇“獨立”或繼續(xù)留在蘇丹框架內。
按照事先約定的“投票率超過60%,獲得60%以上選民支持的選項將成為有效選項”,在目前投票率“遠遠”過線的情況下"如果最終成為有效選項的是“獨立”,非洲第55個、也是全球最年輕的、為國際社會普遍承認的國家,將在今年7月誕生。
南蘇丹:獨立還是自治
盡管1月17日南蘇丹單方面公布公投初步統(tǒng)計結果,稱超過95%的投票者支持獨立選項,但最終結果的出臺已一再被公投委員會推遲,從最初的1月20日左右,到1月30日左右,如今則被定在2月14日。推遲的原因,主要是技術性的:南蘇丹地域遼闊,基礎設施落后,且由于文盲率較高,選票系用特殊方式印刷(選項被印成兩幅圖畫,“一只手”為獨立,“兩只握在一起的手”為統(tǒng)一,投票者需用手指蘸上顏料,涂抹在自己選定的選項畫面上),雖然便于不識字的投票者投票、選擇,卻給選票統(tǒng)計造成了諸多不便。
1月9日,與南蘇丹同時舉行公決,在“加入南方”或“加人北方”間作抉擇的南北方爭議焦點、盛產石油的阿卜耶伊地區(qū)發(fā)生流血沖突。在此前后的一系列沖突中,有數十人死于非命。沖突的雙方,系親北方的梅澤利亞部落,和親南方的丁卡?恩古克部落,雙方互相譴責對方破壞公投。但除了這些不大的風波,整個公投進行得較為平穩(wěn)。
從目前的情況看,盡管喀土穆政府并不愿意失去占國土面積1/3和人口總數1/4的南蘇丹――失去南蘇丹不僅意味著蘇丹“非洲面積最大國家”桂冠的喪失,更意味著財富的損失,因為南蘇丹石油產量占全蘇丹70%-80%,且擁有豐富的水源、森林和物種資源――但權衡厲害得失,他們仍表明“尊重南蘇丹人民選擇和公決結果”的態(tài)度。巴希爾總統(tǒng)在投票前一周,一面呼吁南蘇丹人民“選擇留下”,一面公開表示,如果公決選擇分治,他將成為第一個承認南蘇丹國獨立的國家元首。
由于1956-1972年和1983~2005年的兩次殘酷內戰(zhàn)令南蘇丹損失了幾百萬人口,更由于南方的黑人各族和北方的阿拉伯族歷史上積怨深厚,加上南北蘇丹文化不同源、同處一個國家的時間遠短于各自分治的時間,在南蘇丹首府朱巴和其它南蘇丹地區(qū),許多人將公決當作“獨立倒計時開始”來看待和慶祝;一些選民甚至早就對外國媒體表示,投票支持獨立的“沒有98%也至少有95%”、“獨立沒有懸念”。
按照2005年《內羅畢協(xié)議》的規(guī)定,公決如果確認南蘇丹將獨立,雙方將利用幾個月的時間商議南蘇丹石油利益分配原則等未定事宜,最終的分治將于今年7月完成。
那么,7月獨立的國家將叫什么名字?
一些南蘇丹人對“南蘇丹”這個名字心存疑慮,因為這顯得和蘇丹藕斷絲連。有人提議采用《圣經》中對這片土地的名稱“古實”,也有人認為,南蘇丹是青、白尼羅河交匯的地方,不妨叫“尼羅河共和國”,但從目前情況看,最大的可能是沿用“南蘇丹”的名字,或采用內戰(zhàn)時的名字“新蘇丹”,因為后一名字系南蘇丹“獨立之父”――率眾打響獨立之戰(zhàn),又力排眾議與北方和談,最終在和平協(xié)議簽署前夕因飛機失事喪生的約翰?加朗(JohnGarang)所定。
為什么會南北分治
正如許多南蘇丹人所言,之所以南北蘇丹會走到分家這一步,關鍵在兩點:首先,蘇丹南北方淵源不同,歷史上分多聚少;其次,蘇丹獨立迄今,絕大多數時間里南北方處于戰(zhàn)爭狀態(tài),兩次內戰(zhàn)“傷了南方人的心”。這話說來就長了。
所謂南蘇丹,是指蘇丹南部10個省(北加扎勒河、南加扎勒河、瓦拉布、聯(lián)合、上尼羅、瓊萊、東赤道、西赤道、賈貝爾河、湖泊),面積58.97萬平方公里(蘇丹全國為250.58萬平方公里),人口約850萬(蘇丹全國約3700萬)。
這片地區(qū)自古就是黑人居住的地區(qū),屬于尼格羅人種的尼羅族系,有努爾、丁卡等民族,絕大多數信奉古老的拜物教,少數信奉基督教。
北蘇丹則不同。北方的努比亞人曾長期被埃及統(tǒng)治,即便是獨立的麥羅埃王國也屬于北非文化體系,帶有濃厚的埃及文明特色。中世紀以后,北蘇丹先后被科普特基督教和伊斯蘭教滲透,并最終成為自中東遷徙而來的阿拉伯人和遜尼派穆斯林聚居區(qū)。
從古埃及時代起,南蘇丹的努爾人和丁卡人就常常和北方發(fā)生沖突與戰(zhàn)爭,蘇丹南北方直到公元13世紀才第一次統(tǒng)一,1821年才納入同一個國家的版圖,且這兩次統(tǒng)一,都是由入侵的埃及軍隊所強加。
1899年1月,蘇丹全境淪為英國一埃及共管的領地。二戰(zhàn)后隨著非洲獨立意識的覺醒,蘇丹也開始興起獨立運動,但北方的阿拉伯人希望回到1881-1899年短暫獨立的哈里發(fā)蘇丹國狀態(tài),使南方和北方成為統(tǒng)一的蘇丹國,而南方的黑人則認為,當初蘇丹的統(tǒng)一就是外國強加的,按照民族自決的原則,南方有權成為和北方平起平坐的獨立國家。
1955年12月,蘇丹議會通過獨立決議,31日,蘇丹臨時憲法宣布伊斯蘭教為國教,引起南方黑人非穆斯林的強烈不滿。在“南蘇丹解放運動”的組織,南蘇丹掀起了所謂“安洋雅運動”(即解放運動)。蘇丹總理阿爾阿扎里的鎮(zhèn)壓不力,導致北蘇丹內部的分裂和1969年尼邁里軍事政變,而“南蘇丹解放運動”在叛逃政府軍上尉拉古的指揮下頂住政府軍進攻,將內戰(zhàn)拖入曠日持久的消耗戰(zhàn)。在基督教國際組織和埃塞俄比亞皇帝海爾?塞拉西一世調停下,南北方于1972年簽署《亞的斯亞貝巴協(xié)定》,南蘇丹停止武裝斗爭,換gg--定的自治權。至此,長達17年的第一次內戰(zhàn)導致至少50萬人喪生(僅1/5是武裝人員),上百萬人流離失所。
權力逐漸鞏固的尼邁里開始重新強化對南蘇丹的控制,引起南方強烈不滿。上世紀80年代,位于穆格萊德盆地的阿布耶伊(Abyei)地區(qū)發(fā)現大型石油蘊藏,這一地區(qū)恰位于北蘇丹的南科爾多瓦省和南蘇丹的北加扎勒河省之間,居民則大多為黑人丁卡族。1972年《亞的斯亞貝巴協(xié)定》曾規(guī)定,阿布耶伊地區(qū)舉行單獨的全民公決,自行選擇究竟加入北方或南方,但這一公決始終未曾進行,石油資源的發(fā)現讓雙方的分歧即刻白熱化。1983年,第二次蘇丹內戰(zhàn)爆發(fā),南蘇丹成立了“蘇丹人民解放運動”和“蘇丹人民解放軍”,在原政府軍上校加朗等率領下,和喀土穆政權進行了長達11年的血戰(zhàn)。這場內戰(zhàn)是二戰(zhàn)后平民死亡人數最多的戰(zhàn)爭,11年的戰(zhàn)火導致190萬平民死亡,400萬人流離失所。 慘痛的代價令北南雙方主要領導人巴希爾和加朗都產生了和平解決爭端的意愿。2005年1月9日,經過反復討價還價,喀土穆政府和“蘇丹人民解放軍”達成和平協(xié)定,給予南蘇丹高度自治權,并承諾在2011年1月9日舉行南蘇丹全民公決,全體南蘇丹選民可以投票決定南蘇丹的前途和命運,是獨立還是繼續(xù)高度自治。而爭議的焦點――阿布耶伊地區(qū),則單獨舉行一次公決,選擇究竟加入南方或北方。
此后南蘇丹自治政府在朱巴成立,南北方大體實現了和平,南蘇丹獲得喀土穆政權副總統(tǒng)和1,3內閣席位。但由于加朗在和平協(xié)定簽署當年因飛機失事遇難,加上雙方摩擦不斷,2007年10月11日,南蘇丹全體閣員退出喀土穆政府。盡管此后沖突時有發(fā)生,雙方仍大體維持了和平協(xié)議的基本精神。
和平的曙光或問題的開始
國際社會曾對公投能否按時舉行憂心忡忡,如今公投總算平穩(wěn),“好合好散”的氣氛成為蘇丹全境的主流共識,一些人因此產生了樂觀情緒。如非盟南蘇丹問題高級小組負責人、南非前總統(tǒng)姆貝基就對公投結果表示樂觀,并認為蘇丹內戰(zhàn)的根源是“北蘇丹和南蘇丹長期的不平等”。一些國際評論員更援引南蘇丹外交官約翰?杜庫的話,認為之所以會有南蘇丹問題,正是因為強行“統(tǒng)一”,如果公投選擇分治,和平就會自然到來。
然而大多數觀察家并不敢如此樂觀。誠如肯尼亞《星期日民族報》的文章所稱,公投僅僅是問題的開始,而非結束。
巴希爾政權之所以允許公投和南蘇丹獨立,并非心甘情愿,而是形勢所逼。許多輿論都指出,他是迫于國際壓力,以及“只要尊重公投結果,就考慮取消國際制裁和逮捕令,追加國際援助”的“胡蘿卜加大棒”才勉強接受。但目前國際社會對蘇丹和他本人的一系列制裁,大多因為達爾富爾問題所致,南蘇丹問題的圓滿解決未必能換來他所期望的結果,一旦如此,事態(tài)可能會出現反復。
南蘇丹獨立的一個重要原因,是當地人對石油收益分配的不滿,認為南方出口石油,北方卻獲得利益,而公投的前提就是雙方重新商討石油收益分配比例,這項工作既艱難又充滿風險,誠如英國《衛(wèi)報》所指出的“石油會燃燒”,一旦處理不當,后果不堪設想。南北蘇丹對盛產石油的阿布耶伊地區(qū)存在爭議,此次公投,這里也是出現沖突、爭吵和流血最多、最頻繁的地區(qū),倘措置不當,這里很可能成為摩擦和沖突的“火藥桶”。
目前南方的石油都通過管道,經北方的蘇丹港出口,煉油設施也大多在北方,這些也是北方追求更多石油收益分配比例的底氣。然而比北方更窮、更需要石油收入的南方,顯然對此并不滿意。據世行蘇丹局代局長巴農披露,2009年南蘇丹石油收入已達70億美元,而同期喀土穆政權所宣布的2009年度蘇丹石油收益卻顯示,全蘇丹為25億美元,其中喀土穆獲得14億,分配給南蘇丹11億,另支付歷年積欠3.5億。可見在石油問題上,早在公投之前就已出現“兩本賬”的隱患,一旦南方獨立,南北方爭議將更加突出。不但如此,南蘇丹當局正積極籌劃在國際援助下修建從南方通往肯尼亞蒙巴薩港的輸油管線,一旦修通啟用,很可能謀求在石油問題上的南北“脫鉤”,屆時新的矛盾又將醞釀。
此外,尼羅河水源分配等問題,歷來是南北蘇丹的“老大難熱點”,卻很少引起國際關注,如今公決結束,國際監(jiān)督減弱,水源問題同樣可能成為沖突的導火索。
和富庶的北蘇丹相比,南蘇丹十分貧窮落后,基礎設施匱乏,相當于法國面積的領土上居然只有38公里鋪設路面的公路,只有2%的南蘇丹人有小學文化程度,文盲率高達85%。許多非洲媒體都擔心,即將誕生的將是非洲這個最貧窮大洲的最貧窮國家。一些觀察家指出,朱巴政府和喀土穆政府一樣,同樣存在專制、腐敗、官僚主義等問題,南北統(tǒng)一時期,他們可以將貧窮的根源歸咎于北方,一旦獨立,他們將無可推諉,屆時南蘇丹這個既沒有主體民族、也沒有主體宗教的年輕實體,或許會面臨內部沖突的危險。
國際社會能怎么辦
誠如美國媒體所坦言,南蘇丹公決之所以能有驚無險,平穩(wěn)完成,關鍵就在于這是二戰(zhàn)后極為罕見的、各大國立場高度協(xié)調一致的熱點問題。
美、英、法等國在第二次蘇丹內戰(zhàn)期間曾支持南蘇丹,和英國淵源深厚的肯尼亞,成為南蘇丹重要的出?诤屯庠斎胪ǖ。戰(zhàn)后為確?ν聊路矫嫱獍磿r公投,美、英、法等國微調了對喀土穆政權和巴希爾的態(tài)度!度A盛頓郵報》在公投前夕就曾報道稱,奧巴馬曾表示,一旦喀土穆政權確保公投平穩(wěn)順利舉行,美國將設法取消國際法庭針對巴希爾的逮捕令,將蘇丹從支持恐怖主義國家名單中取消,而西方各國也將放松對蘇丹的制裁措施。
非洲聯(lián)盟和非洲各國、尤其蘇丹的鄰國,曾積極參與了內戰(zhàn)協(xié)調和公決的推動、監(jiān)督,埃塞俄比亞和肯尼亞先后成為兩次內戰(zhàn)的“終點站”,而南非則成為公決的“主推手”。
一旦南北分治,國際社會將樂觀其成,南北蘇丹和國際社會的關系,都將向好的方向發(fā)展。但問題并非不存在。
蘇丹的鄰國乍得政局不穩(wěn),割據的軍閥勢力常常越境在南北蘇丹活動,并時而介入南北蘇丹內部的部族沖突,給當地局勢增添了不安定因素;烏干達境內的“圣靈抵抗軍”早已是舉世公認的邪教暴力組織,內戰(zhàn)期間這支邪教武裝曾在巴希爾的挑唆下騷擾過南蘇丹,如今仍然是南蘇丹的重大威脅,許多非洲當地觀察家都認為,“圣靈抵抗軍”問題,可能成為南北蘇丹間,及南蘇丹與烏干達間的重大隱患;此外,與南蘇丹關系最好的鄰國肯尼亞,境內的部族矛盾也常和南蘇丹各相關部族糾纏不清,如果得不到重視、解決,很可能影響南蘇丹和這個出?趪业年P系,并進而影響南北蘇丹未來關系的走向。
盡管在公投前達成撤銷通緝令的“君子協(xié)定”,但美國和西方對巴希爾的觀感并不會因此好轉。荷蘭廣播公司1月19日就指出,美歐各國一定會推動南蘇丹加入《羅馬公約》和國際刑事法庭,一旦如此,南蘇丹就有義務在巴希爾來訪時將他逮捕,并引渡到海牙國際法庭受審。去年12月走訪南蘇丹的美國前總統(tǒng)卡特指出,一旦南蘇丹加入國際法庭,南北蘇丹的關系勢必急轉直下,兩國將相互猜疑、指責,很難做到平和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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