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繁簡體字問題的討論
發(fā)布時間:2020-04-10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nicaogen (草根),
拒絕繁體字的文化侵略
我們習慣了簡體字。使用簡體字也比使用繁體字更方便(雖然有一些字有毛病)?梢钥隙ǖ氖,簡體字是一次文化的進步。由于政治的原因,臺灣至今不愿意采用簡體字。連新加坡都用簡體字。但是,在歐洲,在美國,各種中文出版物用繁體字。這是對中國大陸的巨大諷刺。中國大陸人出了國,不會寫繁體字,成了半文盲。
不系之舟 (the city of sin),
Re: 拒絕繁體字的文化侵略
1,如果稍具歷史意識的話,繁體字才是維系我們文化血脈的真實有力保障。簡體化這一政府行為,其公開評論的空間根本未開放,權力與話語的結合還不能為懷疑留下地盤。
2,將文化傳承習性問題轉化為政治意識形態(tài)的權力斗爭問題,這樣,自由交流如何可能?明擺著你就是想剝奪操繁體者的自由表達權。
3,如果具備了反視視角,就能意識到自身的有限,而努力超越之(不識繁,何嘗不是自身缺陷呢?)。
說繁體字入侵,那繁體字及其所代表文化就是一種異質(zhì)文化了,你倒是很有自絕于民族文化的勇氣。。。。pfpf!!
nicaogen (草根),
我反繁體字的另一個理由
一些操繁體字的人,常常用這樣的口吻來評論中國:國人如何如何,內(nèi)地如何如何,你們要如何如何。。。。這些人好象是站在一個高地上來俯視我們、教訓我們。這些人真的懂得中國嗎?我們需要他們的訓導嗎?如果你站在局外人的立場上,那么你就站遠一點。中國人的事情不用你多嘴。
這里只歡迎那些用“我們”的人們。
bean (我就是大蘋果的上鋪啊),
不系之舟的話有一點道理
不系之舟說了三點,其中有一點是有道理的。
我們的祖先都是茹毛飲血的過活,但是我們現(xiàn)在未必這么做,可見社會是要不斷的進步的;
照你的話說,古文同樣“維系我們文化血脈”,但是語言和文字是要服務于大眾的,而不應當只是少數(shù)人的專利。魯迅先生等努力不懈的推行白話文,就是要使語言文字做為思想交流的工具能夠為最廣泛的大眾所使用。
簡體字容易辨認,更加易于書寫,尤其在信息時代,手寫簡體字的識別比繁體字率高的多,你能想象一個想學中文的外國人看到繁體字會有什么感覺么?
任何一種工具,如果流于形式化,忘記了本身應該發(fā)揮的作用,都將腐朽而死,事情就這么簡單!
你說“繁體字才是“,言外之意似乎是 “簡體字不能夠維系我們文化血脈”,但是廢除繁體字幾十年了,中華的文化并沒有斷流,也沒有絲毫衰竭的跡象,再說簡體字無論形意,都忠實的承載了原有文字的精髓。
后面的話,你又犯了“以文犯人”的老毛病,走上了你似乎頗為拿手的個人攻擊的老路,竊以為頗不足取。
當然你的文章還是有一點道理的,那就是除了簡體字外,還最好應該會識別繁體字,這是不用學的,多上一下臺灣的BBS就OK了,反正我是這么想的!
不系之舟 (the city of sin),
關于繁簡與權力空間(答bean)
1,請注意,文言/白話與繁/簡是兩個不同問題。本人認為幾千年的文化傳承,都是有賴于繁體文字,其本身的特質(zhì)已與傳統(tǒng)文化血肉相融。據(jù)本人的閱讀經(jīng)驗,讀簡體版,許多古籍的韻味喪失了大半。當然,如果你就“方便”立論,那我們的標準就截然不同。而且,本人也無意將私人感覺與標準普遍化,本人所要求的是能公開對簡體化這一政府行為提出質(zhì)疑與討論,很遺憾,目前我們沒有這樣的權利空間。
2,鄙人陋文的重心在于個人的表達權力。不能因為政治與意識形態(tài)的原因,而剝奪操繁體者的表達權,這僅僅是人家自原認同了繁體這種書寫方式而已。你不識繁,只是你個人的缺陷,不能因此將簡體化普遍化,成為剝奪他人的合法依據(jù)。那無疑是眾多操繁體者無法接受的霸權。
3,繁體及其所承系之文化,相對簡體的霸權而言,能被稱為是一種異質(zhì)文化,能被稱為是種“入侵”?荒謬的大一統(tǒng)邏輯。
郭大路 (郭大路),
俺讀古文的時候,經(jīng)常有蕩氣回腸韻味無窮的感覺,而看看白話,雖然容易懂,卻總是覺得缺少了什么東西,即使是美文,也多靠字句組合來渲染美妙的氣氛。而古文往往一個字便能傳達絕妙意境,這著實是不能比的。新文化運動倡導古文,其實是想借換文字來換腦子,借反古文來反舊制度,其結果可以用一個”功過參半“來評定吧。
再者,說“入侵”,為什么不先抵御英文,反倒先抵御起繁體字來了呢?
underworld (underworld),
關于簡化字問題(致不系之舟)
關于繁體字簡化的問題被重新提出,有特定的反思背景,即“非毛化”、“非socialism化”和“非ccp化”的背景。這個背景我們可以不考慮,而只考慮否定文字簡化的這些人提出的論據(jù)在語言學、文化學意義上是否成立。很遺憾,基本上他們的觀點都是不成立的。此處無時間詳述,略陳如下:
。ˋ)。繁簡字問題是文字改革的問題,與文言、白話這樣的語言改革問題是不同的范疇。中國的口語一直是白話居主要地位。這個白話當然有嬗替,周代的雅言正聲(即王畿附近的語言)是其標準語,但各諸侯國的語言則相去甚遠,彼此難以交流。其書面語是由《詩經(jīng)》這樣的經(jīng)典確立的文言。在周室衰微的大分裂過程中,文字也是各不相同。(參見周振鶴主編《中國文化區(qū)域地理研究》,書名大意如此)秦完成統(tǒng)一后,文字統(tǒng)一,中央集權的官僚體制的需要,使文言成為文書工具,在書面語中推廣,但語言仍然地分南北,語有侉蠻。但中央政權所處的期于地域的方言具有統(tǒng)治地位,因而從秦漢以來的北方方言具有向南方擴張的趨勢,與各地的方言交流,而逐漸形成不同的方言區(qū),形成了西南官話、江淮官話等更細小的支系。這是中國的方言區(qū)劃的狀況。這些不同的方言區(qū),盡管語言常常無法溝通,但書面語是一致的,即國家政權通過官僚文書系統(tǒng)和科舉制度維持和提倡的文言體系。這使中國的知識分子集團幾乎形成了一個獨特的國家,他們使用文言書面語進行溝通,與下層民眾的的知識分子集團幾乎形成了一個獨特的國家,他們使用文言書面語進行溝通,與下層民眾的分離是明顯的。關于這個問題,是個社會學問題,不多說了。
。˙)中國的文字變革,也是線索清楚的。從甲骨文、金文到篆字、隸書、楷書,字體的變化是公認的。這種文字的變化,基本是向著便于書寫、字體美觀的方向進行。今天除去專門的文字學者,沒有多少人能夠清楚的分析甲骨文或篆字的結構和形義。除非有專門的文字學訓練(比如熟悉《說文解字》),人們也并不懂得一個字素的字源,但這并不妨礙人們理解、掌握和運用文字的能力。換句話說,人們并不過分依賴漢文字的形體(用索緒爾的術語,即能指)來掌握字義(即所指)。
。–)這樣看來,認為簡化字使得人們遠離中國文化的深厚內(nèi)蘊的說法,基本上是站不住腳的。因為如果沒有古漢語的訓練,沒有字源學的訓練,把一個繁體字放在你面前,你也無法理解它。因為一個符號(即使是形聲字),按照索緒爾的理論,它與意義(所指)的聯(lián)系在某種程度上是隨意的。強調(diào)這種說法的人,基本上是一種情緒的發(fā)泄,但不是真正的分析文字問題。
。―)當然,從反面來看,提倡簡化字的人的論據(jù)也是有問題的。他們認為簡化字易學,繁體字難學,以此作為使中國人缺乏教育、國家落后的原因之一。這種意見同樣是站不住腳的。語言學和符號學上的原因,同(C)。其實,使中國落后、大多數(shù)人得不到教育的原因,當然掌握和運用文字的能力。換句話說,人們并不過分依賴漢文字的形體(用索緒爾的術語,即不是漢字繁體字難學,而是專制統(tǒng)治的愚民的需要、農(nóng)業(yè)國家的能力無法提供更大規(guī)模的教育,以及前現(xiàn)代國家根本不是需要進行全民動員的國家、因而根本沒有擴大教育的內(nèi)部動力。對于前輩來說,他們的一般文化學、一般世界史的水平如此,有這樣的看法,難以求全責備。但站在今天的語言學、文字學、符號學和文化學的水平上,是不能得出這個結論的。
多余的人 (多余的人),
Re: 關于簡化字問題(致不系之舟)
在索緒爾的理論中,能指(signifier)并非指文字(形體),在其系統(tǒng)中,文字仍是從屬的,為此德里達有 Of Grammatology 以解構此理論。在此書中,象形表意的漢字被視為西方表音文字的反動。此點值得商榷,因漢字亦以字音為樞紐,此已在王念孫給段玉裁《說文解字注》所做序言中已有明示。但此絲毫不改漢字的獨特性,如男、娶等簡單之字從字型可猜其意。至于要有小學的基本知識,此乃一competence的問題。那是因現(xiàn)在大多中國人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隔膜之故,而此為教育理念和體制使然。任何對話交流都是有條件的。
曾聽趙先生言其夫陳夢家特意跑到文改會反對將跳舞之舞改為中午之午,呵呵。無論中英文,簡化均為其趨勢,但中國文字的改造也許太多人為的痕跡,承載太多的意義,而其中所透露的國民心史倒值得深究。
不系之舟 (the city of sin),
Re: 關于簡化字問題(致不系之舟)
謝謝你的指教。
關于語言學,我了解不多,但從漢字的六書構造法,尤其是象形而言,其所指與能之間的關系應很緊密,因為它有個象征的相似性原則,不同于表音文字,其所指/能指之間的關系那般隨意、任性,所指能指間的距離沒有那般大。我想大家都有這種經(jīng)驗,看到一個象形繁體字,能馬上和它的具體所指聯(lián)系起來。繁體字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更直觀的想象空間。因此,與兄臺所論相反,恰恰是借助字形,我們能認知其代表的意義(所指)來。
此外指示、會意、形聲,似乎都離不開象形這個基礎。因此,所指與能指之間的關系相對密切,甚至是一一對應的情況下,將所指與能指分離,強行玩能指間的播撒游戲,于漢語而言,并不合適。
簡體字在很大程度上破壞了象形原則,也就極大地縮減了文字直呈給我們的直觀相象空間,簡體化將在場因素縮減,從而降低了其喻指不在場因素的功能。
可笑的是教科書上仍然大講特講六書構造法,在簡體字中運用這些原則進行判斷,難道不感到茫然困惑嗎?
我想連六書這文字的基本構造原則都受到破壞,其所載之文化,其文化所處之語境,其文字所包含之特許韻味(如雙關、歧義、通假等)不受到損害,那是不可能的。
本人已將文言/白話,繁/簡做了區(qū)分,請看仔細
此外本人也無意挑起繁簡之爭,本人反對的只是簡體化的霸權思想與行為,為什么就不能允許用繁體者并存呢?請注意討論的具體語境。
:
underworld (underworld),
Re: 關于簡化字問題(致不系之舟)
第一,象形文字是文字中最初級的文字,如果我的記憶沒錯,文字的創(chuàng)造序列是象形文字、音義文字和音素文字。(參見周有光《世界文字發(fā)展史》)
第二,六書不僅僅是漢字的造字方法,事實上是世界文字的創(chuàng)造方法。一切文字,某種程度上說,都是通過象形、指事、會意、假借、形聲這些方法創(chuàng)造出來的。(亦參見上舉書)
第三,象形的因素在漢字中很早就已經(jīng)消失了。今天數(shù)量最大的是形聲字,這正是漢字這種音義文字在向音素文字轉化的表征。
第四,所謂“恰恰是借助字形,我們能認知其代表的意義(所指)來”,是不確的。
第五,簡化字仍然堅持了造字六書中的形聲一書,因此稱其為破壞“六書”,其不嚴謹是必須指出的。
第六,你的確將文字這種工具性的東西與文化粘合的太緊了。這種緊張感,在我看來是毫無必要的。人們可以通過古代典籍的學習掌握古代文化,即使不談“得意忘言”的境界,也是可以的。
不系之舟 (the city of sin),
Re: 關于簡化字問題(致不系之舟)
1,將文字等級分類,是否能成立,本人存疑。
2,漢語文字與西方表音語系的差別顯而易見。
3,象形因素在漢語中很早就消失嗎?即使是形聲字,也不能離開形啊.<說文》所謂“從某形,從某聲”,這象形的根源仍然保留著。
4,世界上的語言也許都經(jīng)歷過相似的發(fā)展路徑,但最后的固定形態(tài)卻大不一樣。根據(jù)這種定型,可以說繁體漢字仍保留六書的構造方法。
5,如果不能否定漢字的象形基本因素,那本人所謂的“借助字形,我們便可猜度或認知其對應的所指意義”仍然成立。
6,所謂破壞六書之論,乃建立在本人將象形定為六書的基本點基礎之上,既然簡體已將象形的直接呈現(xiàn)意義(所指)功能破壞,縮減了直觀想象的空間,即使如你所言,(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簡體仍保留了形聲一法,但此形已非彼原初之形。
7,本人看重漢字的直接象征功能,如月、日、旦,形象得如同在眼前。所以說漢字的能指與所指之間的縫隙并非如表音文字那般大,總有些指稱的要素牢固地在場。這種緊密關系限制了能指與所指間的彼此游走。
8,僅僅從直觀想象功能方面,本人對繁體抱有更大好感。
9,文化能與其獨特的文字載體截然分離嗎?得意忘言也必須以言為憑借,登樓舍梯也還需有梯呀。我堅持我的繁體之梯。
underworld (underworld),
Re: 關于簡化字問題(致不系之舟)
第一,隸變以后,漢字的象形音素已經(jīng)基本消失。隸變,如果我沒有記錯,發(fā)生在漢代。
第二,漢字主要是音義文字,或者不如說是表意文字,雖然沒有表音文字那么抽象,但仍然是通過借喻、象征、聯(lián)系這樣的方式來表意的。文字,除了早期的象形文字外,基本上都是對語言的抽象記法。因此,所謂的具象,是不確的。
第三,我讀過的文字學書籍都說明,文字是有發(fā)展歷史的,有個從象形文字向表意或表音文字發(fā)展的歷史過程。這種過程之所以是發(fā)展,是因為象形文字無法表達日益增多的語言和概念、觀念等。另外,象形文字的書寫也不方便。因此,這個過程是客觀的和歷史的存在的。至于你一定認為文字沒有如此的發(fā)展過程,簡單化、符號化、抽象化不是文字發(fā)展的客觀歷程,你可以保留這個意見。
第四,我沒有說要脫離具體的文字載體去談文化,我只是要反對這種或那種的漢字神秘主義,堅決的和徹底的反對之。哪怕我們曾經(jīng)蹲在同一戰(zhàn)壕里!拔覑蹜(zhàn)友,但我更愛真理。”
第五,關于文字學的東西,現(xiàn)在無法詳談了。夜很深,沒有精力了。以后再細說吧。
不系之舟 (the city of sin),
關于繁簡的最后答復
1,《易傳》:“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官。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庇盅裕骸笆ト擞幸砸娞煜轮钾煟鴶M諸其形容、象其物理,是故謂之象!彪m然說的是《易》的取象原則,但“托物興事、引譬連類”的觀物取象原則,同樣適合象形文字。所謂”書畫同源“,也正建立在這個基礎之上。六書中指示、會意、甚至形聲都建立在象形的基礎上。此后漢字雖幾經(jīng)演變,但象形繪聲示義的構造法則卻沿襲至今。(這是我的立論基礎,也是我和underworld兄的基本分歧所在。)
2,象征的相似性原則,決定了漢字的能指與所指之間的密切關系---總有所指的形象意義頑固地在場,甚至能指與所指間有非常直觀的一一對應關系。能指與所指間的距離與逢隙絕非拼音文字那般大,關系也沒有那般飄忽,可以如解構主義所言那般,將能指系統(tǒng)與所指系統(tǒng)徹底剝離,而讓能指系統(tǒng)獨立、自在。
3,文字愈具象,言說的情境在場性愈難消失,這無疑會限指德里達所謂的”原書寫“-----象形文字不能如拼音文字那樣,既消隱了言說時的情境在場性,也消隱了聲音邏各斯,它總有一個直觀意義牢固地在場,因此所謂“延異”“播撒”的語言游戲,在漢語中并不適用。
4,本人并不反對語言的歷時性發(fā)展觀,但這必須是一自生自發(fā)的自然過程,而非權力的強迫改造。即使改造,也應尊循所謂“揚棄”的原則,簡體化是否“棄”得太多了?
5,本人的學識有其限度,目前為止,我只能給你這樣的答復。其間的分歧及一些具體問題,不是我當前所能解決的,因此咱們的爭論可暫告一段落?
underworld (underworld),
再論簡化字問題
閣下指出的幾點基本是正確的。關于索緒爾的理論,能指、所指的含義是有特定的規(guī)定性,且著重于語言體系和言語行為的關系分析。這是沒有疑義的。但這不妨礙借用其術語,特別是在今天“能指”、“所指”的術語滿天飛的狀況下。
漢字的形符(義符)與聲符,因為借用的多是先創(chuàng)制的象形字、會意字、指事字等,因此雖聲符亦表意,這也是文字學及古文字學理論上的共識。但這也并不妨礙漢字作為文字而具有一般文字的特性,比如抽象化、符號化、表音化,等等。
文字作為語言的記號符,并無任何神秘之處。神人造字或上帝賜符,我都是不信的。文字的一般規(guī)律,無非是(A)以形表意、(B)以形表音及(C)兼表音義。A以象形、指事、會意為主,基本上是見形知意,或稍加聯(lián)想既可領悟。B主要是拼音文字,或細分為表音文字(我記得是日文、朝鮮的諺文等屬于此類)、音素文字(比如希臘語),這種文字將語言分解到音素的程度,使用字母來表示音值或音節(jié),因而使用少量字母即可記錄語言。漢字是C類,即兼表音義,但表意成分是強勢的。這造成漢字為記錄漢語而不斷擴大數(shù)量。在戰(zhàn)國到漢代的 幾百不里,漢字曾經(jīng)有過一個通假字與形聲字斗爭的過程,通假字的趨勢和前途是走向表音化,形聲字則要兼及音義。最后,是形聲字取得了勝利。這個勝利,與漢語言的特點有關,比如單音節(jié)詞、雙音節(jié)詞占優(yōu)勢、地方方言的記錄分化與文字統(tǒng)一的矛盾等音素,都使?jié)h字走向了形聲字占主導地位的音義文字。
這個漢字的一般發(fā)展史表明,漢字的特點是適應漢語言的社會需要而形成的。在這個過程中,語言的特點和需要決定了漢字的發(fā)展趨勢。當然,書寫工具的變革、政府的文化政策,也都對漢字的發(fā)展起到了促進作用。在很長的歷史時期內(nèi),當人們使用簡化字的時候,統(tǒng)治階級仍然堅決的維護繁體字的地位。比如元明清時代,戲曲、小說的雕版都是使用人們自創(chuàng)的簡體字,但在科舉制度中,仍然強調(diào)繁體字(即所謂“正體”)的地位,而屏棄簡體字(即所謂“俗體”、“鄙體”)。
這個政治需要,我們可以不談論,而只關注文字本身的發(fā)展歷史和發(fā)展規(guī)律。就文字規(guī)律而言,漢字的總體趨勢是簡化,這是沒有疑義的,盡管其中有著繁化的成分,但只是個別文字結構上的繁化,但對于文字體系來說,仍然是簡化,比如有些假借字被加上了形符或聲符,但這是為了更好的區(qū)分文字,減少同碼率,仍然是為了使用上的簡便。另一點不能不考慮的因素是,漢字在這么長時期的形變過程中,其形體和結構的變化,是極其復雜的。比如漢字隸變中的并構現(xiàn)象,象“、、、、”(四點水)這個形符就統(tǒng)一了“火”字旁,“爪”字旁,這種并構現(xiàn)象,使得漢字的表意系統(tǒng)變得極其繁復,因而強調(diào)其表意的功能時是需要極其謹慎的。因為你談論的意思可能根本就不是其文字的本義。
我認為只有一點是主要的,即:漢字并不是獨立的承擔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因而強調(diào)漢字的獨特性能夠寄托傳統(tǒng)文化或浸潤傳統(tǒng)文化,而簡化字則毀壞了傳統(tǒng)文化,這是非歷史甚至反歷史的觀點。其實正如你所說,人們今天沒有compotence去了解古代文字,是古代文化文化修養(yǎng)不足。但這個不足又是從何而來呢?如果古代文化仍然可以被研習,而不是被當作封建文化、四舊五舊的被毀棄,如果古代經(jīng)典仍然可以在教育中流通,而不是被視為封建階級的糟粕被禁止,那么,我可以肯定的說,即使我們使用了簡化字,我們?nèi)匀豢梢员A魝鹘y(tǒng)文化,仍然可以體味它的精微和偉大。
也就是說,我們與傳統(tǒng)文化相剝離,我們失去了接近和溝通傳統(tǒng)文化的能力,根本的原因不在于簡化字被實施,而在于新政權決心與傳統(tǒng)文化決裂的意識形態(tài)及這個政權能夠運用的意識形態(tài)國家機器進行了一系列的鏟除傳統(tǒng)文化根源的文化戰(zhàn)爭。這些文化戰(zhàn)爭中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恐怕閣下也是耳熟能詳,不用我多饒舌了。這些戰(zhàn)爭鏟除了傳統(tǒng)文化,而這個能力,是文字簡化根本不具有的;
這個責任,當然也就不能歸到簡化字的頭上。
打個比方,嚴冬到來了,你被人逼著穿個襯衫,當然會凍傷;
但你穿著棉襖,你以為你就能夠抵抗嚴寒了嗎?只要寒冬還在延續(xù),春天尚未來臨,親愛的,你以為是襯衫使你無法捱到下一個陽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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