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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今:漢代民間“處士”與“議士”

發(fā)布時間:2020-06-18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處士”作為漢代通行的社會稱謂,指行政體制之外的民間有才德的士人!稘h書•異姓諸侯王表》顏師古注說到“處士”的定義:“‘處士’謂不官于朝而居家者也!薄逗鬂h書•劉寬傳》李賢注:“處士,有道蓺而在家者!薄盾髯•非十二子》以“處士”與“仕士”對 應,楊倞注:“處士,不仕者也!备鶕(jù)這樣的判斷,可以將“處士”身份理解為在野的民間知識人!妒酚•殷本紀》:“伊尹處士,湯使人聘迎之,五反然后肯 往從湯,言素王及九主之事。”《史記•齊太公世家》:“呂尚處士,隱海濱。周西伯拘羑里,散宜生、閎夭素知而招呂尚。”都是著名的“處士”參政后來成就大 功的史例。《史記•滑稽列傳》記載東方朔辯議之辭言及“處士”:“今世之處士,時雖不用,崛然獨立,塊然獨處,上觀許由,下察接輿,策同范蠡,忠合子胥,天下和平,與義相扶,寡偶少徒,固其常也!彼^“塊然獨處”,或許與“處士”稱謂的由來有某種關系。而“寡偶少徒”,即社會交往有限,可能是這些人物通常的行為特征。“處士”模仿“許由”、“接輿”隱逸榜樣,然而又自以為“策同范蠡,忠合子胥”,具備參政能力和行政資格。所謂“時雖不用”,然而可以“天下和平,與義相扶”者,體現(xiàn)出其自我政治期許其實是相當高的。

  討論“處士”參政以及成為“議士”的可能與行政的關系,對于全面認識漢代政治生態(tài)應當是有益的。

  

  一

  

  戰(zhàn)國時期是著名的動蕩年代。當時“處士”曾經(jīng)有活躍的表演。如《孟子•滕文公下》所說:“圣王不作,諸侯放恣,處士橫議!彼抉R遷《史記》中說 到的當時著名的“處士”,有《魏公子列傳》所見“趙有處士毛公藏于博徒,薛公藏于賣漿家”,《刺客列傳》荊軻的朋友“燕之處士田光先生”,《循吏列傳》所 見“孫叔敖者,楚之處士也”等!短锞粗偻晔兰摇氛f到的活動于稷下“不治而議論”的“文學游說之士”中法家思想領袖慎到,張守節(jié)《正義》指出:“趙人,戰(zhàn) 國時處士!薄睹献榆髑淞袀鳌氛f到“齊稷下先生”中的慎到,張守節(jié)《正義》:“《慎子》十卷,在法家,則戰(zhàn)國時處士!碑敃r的文化形勢,如《史記•李斯列 傳》所說,正是“布衣馳騖之時而游說者之秋也”。毛公和薛公事跡所謂“藏于”民間,也說明當時的政治家搜求“處士”之不遺余力。《荀子•非十二子》:“古 之所謂‘處士’者,德盛者也,能靜者也,修正者也,知命者也,著是者也。今之所謂‘處士’者,無能而云能者也,無知而云知者也,利心無足而佯無欲者也,行 偽險穢而強高言謹愨者也,以不俗為俗,離縱而跂訾者也。”荀子具有批判傾向的話語,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處士”的活躍。

  戰(zhàn)國時期“處士橫議”的局面,促成了精神的解放和思想的競爭,中國文化于是呈示多元的自由的時代風格。然而實現(xiàn)大一統(tǒng)的執(zhí)政者以為這樣的思想文化形勢 是不利于安定局面的形成的!稘h書•異姓諸侯王表》說:“秦既稱帝,患周之敗,以為起于處士橫議,諸侯力爭,四夷交侵,以弱見奪。于是削去五等,墮城銷 刃,箝語燒書,內(nèi)鋤雄俊,外攘胡粵,用壹威權,為萬世安!标P于秦“患周之敗”,顏師古注引服虔曰:“言因橫議而敗也!鼻赝醭臎Q策集團認為周王朝覆亡 的首要原因是“處士橫議”,于是推行“箝語燒書”的文化政策。《后漢書•申屠蟠傳》中也可以看到“昔戰(zhàn)國之世,處士橫議,列國之王至為擁篲先驅,卒有坑儒 燒書之禍”的歷史分析。秦王朝的思想壓抑和輿論控制歷來受到嚴厲指責,然而后來也有人基于政治體制變化的考慮予以理解。明代學者李贄在評論李斯建議“史官 非《秦記》皆燒之,有偶語《詩》《書》者棄市,以古非今者卒”的上書時,批注一“毒”字,然而又寫道:“大是英雄之言,然下手太毒矣。當戰(zhàn)國橫議之后,勢 必至此。自是儒生千古一劫,埋怨不得李丞相、秦始皇也。”

  然而漢代士人的“焚書坑儒”批判,體現(xiàn)了對于秦文化政策的反思。當時的主流文化觀念,對于文化專制主義持否定態(tài)度。如賈誼《過秦論》指出,秦 “焚文書而酷刑法,先詐力而后仁義”,“故使天下之士,傾耳而聽,重足而立,拑口而不言。是以三主失道,忠臣不敢諫,智士不敢謀”,終于敗亡,“豈不哀 哉!”

  

  二

  

  《史記•張釋之馮唐列傳》記載:“王生者,善為黃老言,處士也。嘗召居廷中,三公九卿盡會立,王生老人,曰‘吾襪解’,顧謂張廷尉:‘為我結 襪!’釋之跪而結之。既已,人或謂王生曰:‘獨奈何廷辱張廷尉,使跪結襪?’王生曰:‘吾老且賤,自度終無益于張廷尉。張廷尉方今天下名臣,吾故聊辱廷 尉,使跪結襪,欲以重之!T公聞之,賢王生而重張廷尉!边@是漢文帝時代的故事,一位治黃老之學的“處士”王生曾經(jīng)被“召居廷中”,他對廷尉張釋之說:
我的襪帶松開了,你幫我系上!張釋之跪下為他系緊襪帶。王生對自己行為的解釋是“張廷尉方今天下名臣”,我這樣做,“欲以重之”。這位王生見諸史冊已是老 人,后來并沒有顯著政績和精彩政論傳世,只是以這樣一個在“廷中”“聊辱廷尉,使跪結襪”的表演節(jié)目保留在歷史記憶中。而這一事實本身,已經(jīng)反映了朝廷“ 名臣”“諸公”對“處士”的尊重。

  漢代社會中“處士”身份的個人前景因仕路開闊透見出光明。特別是在西漢王朝走向強盛的時代,執(zhí)政當局比較注重從民間發(fā)掘人才,動員他們參與行政。尤其 是漢武帝時代,天子志在有為,一時“海內(nèi)艾安,府庫充實,而四夷未賓,制度多闕”,于是“欲用文武,求之如弗及”!稘h書•公孫弘卜式兒寬傳》篇末的贊語 寫道,“始以蒲輪迎枚生,見主父而嘆息。群士慕向,異人并出。卜式拔于芻牧,弘羊擢于賈豎,衛(wèi)青奮于奴仆,日磾出于降虜,斯亦曩時版筑飯牛之朋已。漢之得 人,于茲為盛,儒雅則公孫弘、董仲舒、兒寬,篤行則石建、石慶,質(zhì)直則汲黯、卜式,推賢則韓安國、鄭當時,定令則趙禹、張湯,文章則司馬遷、相如,滑稽則 東方朔、枚皋,應對則嚴助、朱買臣,歷數(shù)則唐都、洛下閎,協(xié)律則李延年,運籌則桑弘羊,奉使則張騫、蘇武,將率則衛(wèi)青、霍去病,受遺則霍光、金日磾,其余 不可勝紀。是以興造功業(yè),制度遺文,后世莫及!辈粌H“漢之得人,于茲為盛”,在整個中國古代人才史上,漢武帝時代都可以稱作光輝的一頁。漢武帝不僅因個 人的眼光、個人的情趣和個人的魅力使得“群士慕向,異人并出”,元光元年(前134)確立的察舉制度,還實現(xiàn)了人才選拔體制的革新。

  漢文帝時,已經(jīng)有“賢良”、“孝廉”之選,指令中央官吏和地方官吏得從下級屬吏、民間地主和部分自耕農(nóng)人中選拔從政人員。名臣晁錯就是曾經(jīng)以“賢良文 學”之選,又經(jīng)帝王親自策試,得以升遷為中大夫的。不過,當時既沒有規(guī)定選舉的確定期限,也沒有規(guī)定各地方選舉的人數(shù)。也就是說,這種選舉形式尚沒有成為 完備的制度。漢武帝在即位之初的第一年,就詔令中央和地方的主要行政長官“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六年之后,又下詔策試賢良。特別是在這一年,明確規(guī)定了郡國必須選舉的人數(shù)。正是在漢武帝時代,察舉制得以基本成為正統(tǒng)的政制。這一歷史進步的意義十分重大。有的學者曾經(jīng)指出,漢武帝“初令郡國舉孝廉各一人”的元光元年,是“中國學術史和中國政治史的最可紀念的一年”。

  

  三

  

  應當注意到,漢武帝時代以察舉制選用的人才,開始以儒學人士為重!稘h書•武帝紀》記載,建元元年(前140)要求 “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時,“丞相綰奏:‘所舉賢良,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亂國政,請皆罷!嗫伞!痹谡叫肌傲T黜百家,表章《六 經(jīng)》”之后,這種傾向更為明顯。于是,有“處士儒學”、“處士諸生”并列的說法!逗鬂h書•荀爽傳》又可見所謂“以儒行為處士”的情形!逗鬂h書•鄭玄傳》有“處逸大儒”稱謂,李賢注:“‘處逸’,謂處士隱逸之‘大儒’!

  《后漢書•張霸傳》說,“(張霸)永元中為會稽太守,表用郡人處士顧奉、公孫松等。奉后為潁川太守,松為司隸校尉,并有名稱。其余有業(yè)行者,皆見擢 用。郡中爭厲志節(jié),習經(jīng)者以千數(shù),道路但聞誦聲!薄疤幨俊钡靡姟斑谩,形成了鼓勵“習經(jīng)”的作用。隨著儒學成為正統(tǒng),其他諸子之學在政治生活中逐漸邊 緣化。然而正如呂思勉先生所說:“諸學之未嘗廢絕,彌可見矣。安得謂一經(jīng)漢武之表彰罷黜,而百家之學遂微不足道邪?”不過,儒學以外“百家之學”的繼承者們,實際上更為“崛然獨立,塊然獨處”,很可能確實是“寡偶少徒,固其常也”。

  相反,漢代儒學因官學教育和私學教育的共同進步而實現(xiàn)了空前的普及。據(jù)《后漢書•儒林列傳》記載,漢光武帝劉秀興起太學,漢明帝當政時,又曾經(jīng)親自臨 眾講學,聽講者據(jù)說“蓋億萬計”,甚至匈奴貴族子弟也前來洛陽在太學就讀,研習儒學經(jīng)典。太學形勢一時“濟濟乎,洋洋乎”,后來“游學增盛”,太學生竟多 達三萬余人。當時私家教學也形成風氣。各地許多辦私學的學者,也吸引了萬千來自遠道的學人。據(jù)《漢書•疏廣傳》,疏廣“家居教授,學者自遠方至”!稘h 書•儒林傳•申公》說,申公“歸魯退居家教,終身不出門”,“弟子自遠方至受業(yè)者千余人!睎|漢時,私學更為繁盛。據(jù)《后漢書•儒林列傳》,劉昆曾經(jīng)“教 授弟子恒五百余人”。洼丹“徒眾數(shù)百人”。任安在家中教授學生,“諸生自遠而至”。張興講學,弟子自遠而至者,僅著錄在冊的就將近萬人。魏應教授徒眾,“ 弟子自遠方至,著錄數(shù)千人。”楊倫“講授于大澤中,弟子至千余人”。魏應“教授山澤中,徒眾常數(shù)百人”,“弟子自遠方至,著錄數(shù)千人”。丁恭“教授常數(shù)百 人”,“諸生自遠方至者,著錄數(shù)千人”。在這樣的教育基礎上,在這樣的學術氛圍中,“處士”們“塊然獨處”的傳統(tǒng)生活場景被打破了。不過,正如《后漢書• 崔骃傳》所謂“處士山積,學者川流,衣裳被宇,冠蓋云浮”,好比“衡陽之林,岱陰之麓,伐尋抱不為之稀,蓺拱把不為之數(shù)”,由于行政機構不能容納如此眾多 的士人,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依然是無從參政,“則甘糟糠而安藜藿”的山野“處士”!逗鬂h書•郎顗傳》:“處士漢中李固,年四十,通游夏之蓺,履顏閔之仁。絜 白之節(jié),情同皦日,忠貞之操,好是正直,卓冠古人,當世莫及!逼渲小巴ㄓ蜗闹殻念侀h之仁”的稱譽,體現(xiàn)出了鮮明的學派色彩。

  

  四

  

  《史記•天官書》司馬貞《索隱》引《春秋合誠圖》說:少微星“處士位”。又引《天官占》:“少微,一名處士星也!睆埵毓(jié)《正義》:“少微四 星,在太微西,南北列:第一星,處士也;
第二星,議士也;
第三星,博士也;
第四星,大夫也。占以明大黃潤,則賢士舉;
不明;
反是;
月﹑五星犯守,處士憂, 宰相易也。”其中“處士”“議士”分列,暗示“處士”一般是沒有議政機會的。東方朔感嘆“今世之處士,時雖不用”如何如何,也說到了“處士”與行政操作權 力的距離。以“少微”星象占問“處士”等身份的人生道路,有可能走向“賢士舉”的樂觀前景,也有可能“反是”。范曄在《后漢書•黨錮列傳》中說,在漢武帝 時代“守文之徒,盛于時矣”之后,曾經(jīng)出現(xiàn)王莽時代“處士”們持不合作態(tài)度的情形:“遂乃榮華丘壑,甘足枯槁!睎|漢以后,依然“保身懷方,彌相慕襲,去就之節(jié),重于時矣”。漢桓帝、漢靈帝時代,“主荒政繆,國命委于閹寺,士子羞與為伍,故匹夫抗憤,處士橫議,遂乃激揚名聲,互相題拂,品核公卿,裁量執(zhí)政,婞直之風,于斯行矣!

  東漢晚期,面對“處士憂”的政治危局,這一社會力量又促進了輿論的活躍,于是再一次出現(xiàn)了“處士橫議”的局面!妒酚•李斯列傳》說戰(zhàn)國晚期士人有議 論社會、批評時政即“非世”的傾向。司馬貞《索隱》:“非者,譏也。所謂‘處士橫議’也!睎|漢晚期的“處士”們重新點燃起議政的熱情。而這種議政,主要 是在行政體制之外進行的。《后漢書•黨錮列傳》記述,漢桓帝、漢靈帝在位前后,主上荒暗,政治昏亂,國家權力委于宦官,士人羞于與其為伍,于是形成清議之 風。漢桓帝因有人上書誣告李膺等指使太學游士,交結諸郡生徒,相互結為朋黨,攻擊朝廷而震怒,下令郡國大捕“黨人”,于是李膺等人被逮捕,牽連士人甚多。

第二年,(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李膺等人被釋放,允許歸還田里,然而宣布禁錮終身。黨錮之禍發(fā)生后,海內(nèi)士大夫階層益發(fā)群情激昂,他們將鄙視宦官專政,并敢于反抗的正直的天下名 士,加上“三君”、“八俊”、“八顧”、“八及”、“八廚”等光榮稱號,廣為傳揚,形成了更為強勁的反抗當權宦官集團的輿論力量!逗鬂h書•黨錮列傳•李 膺》寫道:“(李)膺免歸鄉(xiāng)里,居陽城山中,天下士大夫皆高尚其道,而污穢朝廷。”李膺從權臣淪為“處士”,而士人輿論皆敬仰其崇高風格。漢靈帝時,李膺 和其他被禁錮的名士曾被當政的陳蕃、竇武起用。后來因為在政治交鋒中失敗,陳蕃、竇武及其宗族親屬都被殺害,其門生故吏均免官禁錮。朝廷大規(guī)模逮捕黨人 時,李膺正在故鄉(xiāng)隱居,鄉(xiāng)人得知消息,勸他暫時逃避。李膺回答道:“事不辭難,罪不逃刑,臣之節(jié)也。吾年已六十,死生有命,去將安之?”于是自赴詔獄,死 于獄中。

  黨人多是在職官員及其門生故吏。而李膺則在隱居狀態(tài)下義不辭難慷慨赴死的。事實上,黨人當時是得到了民間“處士”們的廣泛支持,方才形成了影響全社會的輿論力量的。

  

  五

  

  從戰(zhàn)國時期的“處士橫議”,到東漢晚期的“處士橫議”,似乎呈示出一種歷史的反復,形成了一個歷史的輪回。其實,社會政治生態(tài),已經(jīng)發(fā)生了重要 的變化!逗鬂h書•申徒蟠傳》:“京師游士汝南范滂等非訐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節(jié)下之。太學生爭慕其風,以為文學將興,處士復用。蟠獨嘆曰:‘昔戰(zhàn)國之 世,處士橫議,列國之王,至為擁篲先驅,卒有坑儒燒書之禍,今之謂矣!焙髞睃h錮之禍的發(fā)生,驗證了申徒蟠的預言。“處士”轉變?yōu)椤白h士”的道路,從個 人政治態(tài)度的轉變來說,是顯著的;
從社會政治風習的轉變來說,也是顯著的。這一變化,對于社會生活史、政治思想史以及士階層史來說,都是重要的。

  正如《淮南子•俶真》“大夫安其職,而處士修其道”所體現(xiàn)的社會職能限定,“處士”能夠形成文化影響,似乎主要在于德行修養(yǎng),如《后漢書•徐稺傳》所 謂“德行純備,著于人聽”。《后漢書•楊秉傳》記載,“會日食”,有詔公車征處士韋著,韋著“稱疾不至”,有司竟劾著大不敬,“請下所屬正其罪!焙笊袝 令周景與尚書邊韶議奏:“著隱居行義,以退讓為節(jié)。”“征不至”者,“誠違側席之望,然逶迤退食,足抑茍進之風。夫明王之世,必有不召之臣,圣朝弘養(yǎng),宜 用優(yōu)游之禮?筛嬖谒鶎伲饕猿ザ饕。如遂不至,詳議其罰。”于是再次征召,“乃到”。韋著拒絕“公車征”的行為,被認為“大不敬”,險遭罪罰,朝廷反 復強令,不得不從命!疤幨俊庇谑浅蔀椤笆コ腽B(yǎng)”作秀表演的道具。他 們沒有基本的人身自由,自然無從具備議政條件。不過,韋著行為“足抑茍進之風”的意義,也是值得重視的。《后漢書•種岱傳》:“處士種岱,淳和達理,耽悅 詩書,富貴不能回其慮,萬物不能擾其心!狈N岱事跡,表現(xiàn)出最終“未建忠效用”,“生無印綬之榮,卒無官謚之號”所體現(xiàn)的與政治生活的隔膜。也許深刻透視 “其慮”“其心”,可以發(fā)現(xiàn)其言行可能作用于中國正統(tǒng)文化走向的正面影響。

  《后漢書•荀韓鐘陳列傳》論曰:“荀爽、鄭玄、申屠蟠俱以儒行為處士,累征并謝病不詣!倍慨敵瘯r,備禮征召,申屠蟠和鄭玄都“不屈以全其高”,而 “爽已黃發(fā)矣,獨至焉,未十旬而取卿相”。人們批評荀爽的行為,而范曄以為,“出”或者“處”,應當依時勢進行抉擇,“平運則弘道以求志,陵夷則濡跡以匡 時!彼治觯败鞴奔弊詣,其濡跡乎?不然,何為違貞吉而履虎尾焉?觀其遜言遷都之議,以救楊、黃之禍。及后潛圖董氏,幾振國命,所謂‘大直若屈’,道固逶迤也!狈稌弦运^“大直若屈”對于荀爽的政治表現(xiàn)予以理解。也許就士人這種“急急自勵”而有所“潛圖”的參政議政方式,歷史學和政治學研究者應當進行深入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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