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理群是校園一道風景:腳踏大地仰望星空
發(fā)布時間:2020-06-18 來源: 美文摘抄 點擊:
“要使我們獲得健全的發(fā)展,最重要的就是這兩條:一是如何腳踏大地,如何和我們生存的這塊土地、土地上的人民、土地上的文化保持密切聯(lián)系;
另一個就是如何仰望星空,有一種超越于物質(zhì)現(xiàn)實生活的精神的追求!边@是北大中文系著名教授錢理群先生對青年朋友說的話。
多年來,這位已從北大講臺退休的魯迅研究專家依然活躍在青年當中,人們也一直在關注他的理論研究進展,關心他今天的生活狀態(tài)。
錢理群是校園一道風景
從1985年到2002年退休,錢理群是北大課堂一道獨特的風景。對北大學子來說,在曼妙的青春年華,能夠近距離聆聽錢理群講魯迅,絕對是可以滔滔不絕炫耀并認為是幸福的事了。
錢理群在北大開設17年魯迅研究課程,在魯迅與青年學生之間,錢理群是一座橋梁。然而,聆聽錢理群絕對談不上輕松,你只有緊張感和壓迫感。這種感覺來自他“洶涌的激情”和“深刻的見解”。著名學者孔慶東對此有過這樣的描述:“他洶涌的激情,在擠滿了幾百人的大教室里奔突著,回蕩著。他深刻的見解,時而引起一陣急雨般的掌聲,時而把學生牢牢釘在座位上,全場鴉雀無聲。即使在冬天,他也滿頭大汗,黑板擦就在眼前,他卻東找西抓尋不見,經(jīng)常用手在黑板上亂涂著他那奔突又奔突不開,卷曲又卷曲不順的字體。聽他的課,我不坐第一排,即便坐第一排,也坐在邊上。這樣才能抵御他思想的巨大裹挾力,保持一份自我的思索和對他的靜觀”?讘c東的鮮活敘述,再現(xiàn)了錢理群講課的風采,但其實錢老師嘶啞渾厚的嗓音,聽起來著實迷人,也是一種享受。
過去很多年的今天,每個人的記憶中都應該還能閃爍著另一個情節(jié),那就是不停地換教室。從一百人的,到兩百人的,到五百人的,只要是錢老師講課,教室的容量總是顯得局促,不管多大的房子總會被坐滿,窗臺上、講臺上、過道上,本校的學生、進修的老師、慕名而來的旁聽者。
走在校園里的錢理群依然是一道風景。同學們前呼后擁地圍著他,有幫他拎包的,有幫他拿茶杯的,有請教問題的,有要求簽名的,像儀仗隊一樣,在北大校園迤邐而過。錢老師在講過課以后,會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繼續(xù)和同學交流討論,只有到暮色蒼茫中,人們才能發(fā)現(xiàn)他匆匆回家的身影……
錢理群
北京大學資深教授,著名人文學者。
1939年1月生于重慶,祖籍浙江杭州。
1956年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新聞專業(yè),后并入中國人民大學新聞系,1960年畢業(yè)。1960-1978年先后在貴州省安順地區(qū)衛(wèi)生學校、地區(qū)師范學校任教。
1978年考取北京大學中文系文學專業(yè)研究生,師從王瑤、嚴家炎先生攻讀現(xiàn)代文學,1981年畢業(yè),獲文學碩士學位。同年留校任教,后為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現(xiàn)代文學專業(yè)博士生導師。
2002年退休后,繼續(xù)與青年朋友以各種方式交流對話。
最高興和青年聊天
已退休的錢理群這幾年更忙了,他把講臺延伸到了全國各地,從南京到杭州,到廈門、到汕頭、到貴陽、到遵義、到上海、到天津……把錢老師所到之處在地圖上標注下來,將清楚地顯示出他已經(jīng)走過全國各地。所到之處,演講、座談、討論,各地的學子在“錢理群來了”的喧鬧聲中聚集在他的周圍,聽他講魯迅,講大學和中學教育,講農(nóng)村建設和改造……
和志同道合的青年朋友聊天,應該是錢理群最高興的時刻。錢老師家的客廳永遠窗明幾凈,而錢老師的樣子實在很像彌勒佛(錢老師家有一尊彌勒佛像,別人和錢老師自己都認為那是他自己),大家如同圍著一尊現(xiàn)實版彌勒佛一樣環(huán)繞在他周圍,那氛圍自當別樣。他的激情敘述,他的智慧光芒,他的深憂隱痛,他的天真可愛,充盈著整個客廳,也充盈著每個人的心靈。
每有這樣的“聚聊”,忙里忙外的師母總會在錢老師話匣子大開的時候適時地微笑著搭訕一句:“又在紙上談兵”。錢老師便仿佛醒悟過來,連忙擺擺手:“我不說了,不說了,我說的太多了,你們說,你們說吧!睍r間無聲無息地在客廳里緩緩流逝,不知不覺中,窗外的艷陽已變夕陽……
總欣慰“青年崇拜”
錢老師自己說,他生命中有四個情結(jié):北大,貴州,魯迅,青年。北大和貴州是他生命的基點,魯迅和青年學生是他一生的情之所系。他的寫作和演講有明確的對象,那就是青年人。
錢老師對青年的關切與偏愛與其說是因為他們的“單純”,容易相處,不如說主要是因為青年是創(chuàng)造‘希望’的動力。他的第一本專著《心靈的探尋》前面有一個獻辭:“獻給正在致力于中國人和中國社會改造的青年人”。
錢老師與青年的“糾纏”也遭到一些人的批評,說他有“青年崇拜”的傾向。對這一點,他有清醒的反省,也從不回避。錢老師自己曾說一切都看透了,唯一沒有看透,更準確地說,唯一不敢看透的,是青年人,是孩子們。如果青年、孩子都看透了,那還有什么希望呢?
2008年出版的《致青年朋友》,是錢理群與青年大學生進行心靈對話與交流的紀錄,收錄了他近幾年來在全國各地的十六篇演講,還有部分他與各地青年交流的書信。他說:“我最感欣慰的是,這樣的對話與交流,無論是青年大學生,還是我自己,都沒有感到有什么障礙,每次演說、通信,都達到了我所期待的生命的互動。我們彼此都有很多收獲。”在這些講演和通信中,他從自身的經(jīng)歷出發(fā),提醒青年朋友今天的中國不能沒有夢,告訴青年朋友怎樣喚醒內(nèi)心的光明,活出生命的莊嚴與詩意。更令人鼓舞的是,他還為青年尋找行動的路徑:“從能夠改變的地方做起”,“腳踏大地,仰望星空”,到社會生活中去認識我們腳下的土地。這些“帶著體溫的思想,承載希望的激情”的語詞,閃爍著理想主義的光芒,為廣大的青年朋友開啟了廣闊的精神空間。
一路尋黎明的感覺
錢理群出生于中國多災多難的時候,于是他的身世、家庭和經(jīng)歷中,幾乎銘刻著二十世紀中國所有的苦難記憶——民族的、國家的、政黨的、家庭的、個人的,他一直說,他的精神成長與個人的苦難記憶有很大的關系。
有著苦難記憶的錢理群,內(nèi)心向往的人生境界是“黎明的感覺”,這是他在閱讀梭羅的《瓦爾登湖》時提煉出的一個概念。就是每一天早上醒來,都意味著一段新的生命的開始,一切對你來說都是新鮮的,你應該用新奇的眼光和心態(tài)去發(fā)現(xiàn)。
每次見到錢老師,他總是很忙,他說他有規(guī)模宏大的研究計劃,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很多地方要去,讓人感覺錢老師始終“在路上”。他送給學生著作,一本又一本,前一本還沒看完,后一本又送來了,真有點應接不暇。
今年3月1日,錢老師迎來了70歲的生日,學生們送給他一副對聯(lián):“七十年風雨身世同國運留胸中不悔情懷只緣所愛為大愛,三十載北大桃李滿天下使青年常坐春風乃因激情最真情。”但是在大家的祝福聲里,并沒有看到錢老師陶醉的樣子。他若有所思地說:“關于我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你們大家都沒有真正理解”。
房間里,回蕩著貝多芬第九交響樂,燭光搖曳中,錢老師陷入沉思。窗外春風沉醉,車來車往。夜正長,路正長,你不由得想起他講述的魯迅的“過客”的聲音:“那前面的聲音叫我走”……
關于中學教育
要用我們民族與全人類最美好的精神食品來滋養(yǎng)我們的孩子,讓他們的身心得到健全的發(fā)展,為他們的終生學習與精神成長打底。
關于大學和大學教育
在我看來,或者說在我的理想中,今天的大學特別需要“沉靜”、“清潔”和“定力”,即“靜、沉、定”這三種精神力量。當整個社會陷于喧鬧,大學,大學里的老師和學生,就應該沉靜;
當整個社會被腐敗所污染,大學,大學里的老師和學生,就應該清潔;
當整個社會陷于浮躁,大學,大學里的老師和學生,就應該有定力。
關于青年
我常常想,一個人最合理的生存狀態(tài)應該是什么樣的?我想用兩句話來形容,就是“腳踏大地,仰望星空”。作為人來說,尤其作為一個大學生來說,要使我們獲得健全的發(fā)展,最重要的就是這兩條:一是如何腳踏大地,如何和我們生存的這塊土地、土地上的人民、土地上的文化保持密切聯(lián)系;
另一個就是如何仰望星空,有一種超越于物質(zhì)現(xiàn)實生活的精神的追求。
關于自己
我個人更喜歡書齋里的生活,所以我一直很重視自己作為學者的身份。另外一個原因可能是受到了魯迅的影響,這使我有了比較強烈的現(xiàn)實關懷和底層情懷以及民間立場。這決定了我不能把自己關在書齋里,就要破門而出,關注社會問題。
永遠的面條
錢老師在生活享受方面很不會講究。據(jù)說剛到北京,愛人還沒有調(diào)來時,他的小屋總是凌亂的,吃的則是“永遠的煮面條”。
還好的是,吃面也有過發(fā)展,那就是從“永遠的煮面條”到“永遠的加州牛肉面”。任教時,每次講過課以后,錢老師都要去北大南門吃加州牛肉面,那時還是六塊錢一碗。課講得越高興,牛肉面吃得也越高興。很多同學一起去蹭他的飯,一坐幾排桌子,他會不停地招呼:“不夠再加,不夠再加!”
錢老師在吃飯方面的不講究,竟和同為中文系教授的陳平原先生相映成趣。北大中文系流傳一句話:“陳平原說好吃的一定是好吃,錢理群說難吃的肯定是難吃。”這里是指兩位老師在生活上不同的口味標準。后來這句話演變?yōu)閮晌焕蠋熢谠u審學生論文時的不同:“陳平原說好的一定是好,錢理群說不好的肯定是不好!边@說明陳老師對論文要求很嚴格,錢老師則非常寬容。
手寫的回信
錢老師幾乎每天都收到全國各地讀者的來信。這些信,有的是請教問題的,有的是解決心靈困惑的,有的請托事情,有的單純就為尋找傾訴對象……對于這些來信,錢老師大部分都會給予回復!
錢老師回信一般是手寫,然后郵寄,有時一次就寄出七八十封。錢老師每年要花費大量時間寫信、回信,這令身邊很多學生不解。錢老師說,這來源于他的“底層經(jīng)歷”。錢老師自己曾在貴州下放18年,對身處底層人的心情有切身體會。來信者,大都是偏遠地區(qū)底層的人。他們肯定在生活上、精神上有一些難處和困境,這才慕名寫信求助!皩δ銇碚f回封信只是十幾分鐘的事,對人家來說可能意義很大!
傾訴的對象
錢老師認為,一個教師,首先應該是一個傾聽者,在今天這個社會,年輕人很需要傾訴的對象。他曾接到一個有絕望傾向的女孩子的信,錢老師立刻回信告訴那姑娘,雖然他幫不了她具體的什么忙,但他想讓她知道,遠方,有一個老人可以聽她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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