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四川與貴州，山水相連、習俗相似，自古以來就以兄弟相稱。四川的災情、同胞的苦難，讓3900萬貴州人民感同身受，災區(qū)傳來的每一條信息都讓貴州人民揪心。地震發(fā)生后的第二天，共青團貴州省委向全省緊急招募志愿者，本刊社領導得知這一消息，支持鼓勵全社職工積極報名參與。5月15日，25名青年醫(yī)療衛(wèi)生志愿者奔赴抗震救災第一線，這是全國第一支跨省行動的青年志愿者醫(yī)療隊伍。隨行的還有70名青年志愿者，其中，有當代貴州雜志社的5名記者和工作人員。本刊5名志愿者在積極投身到一線抗震救災的同時，記下了他們在災區(qū)的所見所聞所感。
　　
　　5月15日 貴州貴陽―四川德陽 陰
　　心急火燎出征
　　今天對于我們來說，是一個難忘的日子。災難發(fā)生后，大家的心情一直很沉重，幾乎每天看新聞直播到第二天凌晨，一直想到災區(qū)去做點什么，哪怕是遞上一瓶水、說一句寬慰的話、一個鼓勵的眼神，對于我們來說，都是意義非凡的事情。現在，這樣的機會來了！
　　中午12點，貴州的志愿者踏上了北上的征程。
　　一路上，大家將車速控制在高速公路允許的最高時速上，心急火燎地往四川方向趕。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早一分鐘趕到災區(qū)投入救援，就可能多救出一條鮮活的生命，此時此景，更能讓人體會到“時間就是生命。災情就是命令”的真正含義。路上，大家沒有太多的語言，伴隨著對講機里“沙沙”的聲音，傳來的只有隊長楊震（省志愿者行動指導中心主任）與幾位負責人商量方案的聲音。
　　在貴遵高速、崇遵高速、成渝高速上，大量浙江、廣東等地的醫(yī)療隊和救災物資向災區(qū)集結。這些高速公路，已然成為一條條生命線、救援線。為支援抗震救災，各地交通部門對救災物資開設救災專用車道，快速放行；所有加油站優(yōu)先為抗震救災的車輛加油；沿途值勤的交警每當看到救援車隊，會獻上一個非常標準的敬禮，并問候：辛苦了，注意安全！讓人為之動容。
　　深夜11點30分，我們到達了四川地界。隊長楊震告訴大家，我們的目的地是德陽市綿竹市。綿竹是此次地震的重災區(qū)之一，同車的同志們心里都在祈禱那里的群眾要堅強，要挺住。
　　隊伍在加油站旁休整時，有幾個說著川音的夫婦來到我們身旁。
　　“大哥，你們是哪里的救援隊，要去哪里？”其中一個問。當得知我們要去綿竹時，原本焦急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希望。他告訴我們，在外打工的他和妻子得知家鄉(xiāng)發(fā)生地震后，連夜往家里趕，他們的家就在綿竹市漢旺鎮(zhèn)。
　　“聽說家里的房子被震垮了，鄰居家的娃兒在托兒所被壓死了，慘得很。還不曉得家里的情況，一直聯系不上�！蹦莻�婦女邊說邊哭。
　　本來想捎他們一段路的，但我們車上已經沒有一點空間再供一個人擠進來了。面對這樣的情景，這對夫妻沒有絲毫的埋怨，反而對我們表示感謝，感謝我們能夠到他們的故鄉(xiāng)來救災。接著，他們走向另一輛車……
　　這是我們在四川聽到的第一句感謝，卻讓大家心里充滿了深深的內疚和自責。在之后的好幾個小時里，心里好像都被重重的鉛塊壓著，壓得喘不過氣。離開加油站之后很久，我們還在想著那對夫妻，想著他們是否坐上了回家的汽車，想著他們的家人是否平安……
　　
　　5月16日 德陽 晴
　　我們不缺的是信心
　　凌晨4點，終于抵達了德陽市，在當地團委同志的幫助下，我們趕到了德陽市體育館。在連續(xù)行車15個小時后，終于得到了短暫的休整。
　　清晨的德陽市區(qū)，如果不注意到街邊簡陋的防震棚和街上呼嘯而過的救護車，以及從各地轉運到德陽體育館前的救災物資，或許和往日的清晨沒有什么區(qū)別，在體育館前不遠的公交車站上，人們正在秩序井然地等候公交車，街邊的不少商店仍關門停業(yè)，但遠處的幾家藥店、早餐店和超市也還在正常營業(yè)。雖然已經進入地震災區(qū)，但當陽光灑向大地的時候，仍然能讓人感受到這里的生機與活力。
　　在捐贈了部分物資后，我們從德陽市區(qū)出發(fā)趕往德陽下屬的綿竹市。公路兩旁很多民房已經垮塌成一堆堆的瓦礫，少數挺過了災難的樓宇也赫然可見一條條寬度不一的驚人裂縫。甚至在寬闊的柏油路上，也開裂了一條驚人的口子，驚人的傾斜度使來去兩個方向的車輛涇渭分明。
　　肥沃的土地上已經成熟的麥子、幸存漂亮的民居、寬闊的路面，這些都不能不令人感慨：若是沒有災難的侵襲，這該是一個多么美麗的地方？大詩人王維《渭川田家》描繪的不也就這樣的一幅情景嗎？
　　
　　30分鐘后，我們來到了綿竹，稀疏的路人已經套上了口罩。道路兩旁成排的帳篷里，受災的群眾們有序地活動著，成批的軍車停在路邊，當地一些中學生自發(fā)地組織了志愿團隊，給維持秩序的警察們送來了飲用水。
　　地震之后的綿竹市道路兩側，到處搭建著塑料防震棚。在一個簡易的防震棚旁邊，立著一塊紙板，上面的字跡很潦草但卻充滿了力量：“我們缺水缺電，但不缺的是信心！”
　　穿過綿竹市中心，我們來到了漢旺鎮(zhèn)的入口。大批戴著口罩的警察站在馬路中央，道路已實行交通管制，我們只得趕往離漢旺鎮(zhèn)10多公里、受災程度較輕的玉泉鎮(zhèn)建立營地。
　　能活著和家人在一起，
　　就是最大的幸福
　　在玉泉鎮(zhèn)中心小學，教學樓依然屹立，但學校已經放假，偌大的學�？湛帐幨幍�，貴州志愿者的到來，讓這里再次喧鬧起來。
　　在操場旁邊，有一個非常簡陋的窩棚，這就是陳老師和他的妻子、孩子臨時的家。說起大地震的情景，夫妻倆仍然心有余悸。
　　“當時整個教學樓劇烈地搖晃起來，就像在跳舞一樣，我根本沒有想到會是地震，就只是讓學生娃兒馬上往外面跑，萬幸的是這個樓沒有塌，要不然幾百個學生的生命又會……我簡直不敢去想�，F在教學樓里面全部是裂痕，娃兒些的書包全部在里面，沒人敢進去。”陳老師告訴我們。“你們沒有經歷過是想象不到那種樣子的，當時大地像波浪一樣翻滾，現在想起來，只要有誰再對教學樓吹口氣或者用手指輕輕地戳一下，房子肯定會倒�！彼�的妻子補充道。
　　“和重災區(qū)的人比起來，我們算是非常幸運了，除了房子不能回去住，地震后一家三口還能在一起，這就是最大的幸福！”陳老師妻子的聲音開始哽咽，原本浮腫的眼圈又紅了起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陳老師一家已經開始準備晚飯，還熱情地邀請我們一起吃。他6歲的女兒和小伙伴們正在操場上玩著籃球，在余暉的照耀下，小姑娘的身影是那么可愛。
　　
　　5月17日 綿竹市漢旺鎮(zhèn) 陰轉晴
　　入黨儀式在余震中進行
　　漢旺，東方汽輪機廠，這個在新聞直播中多次出現的地名，終于出現在眼前。
　　在漢旺，集結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很多救援隊伍，貴州消防救援隊就在其中。他們也是貴州第一支趕赴地震災區(qū)的救援隊伍，在東汽廠大門旁的一個草地上，我們見到了這些來自家鄉(xiāng)的子弟兵。這支隊伍共有108人和9臺車輛，于13日21時到達漢旺。截至18日中午12時，他們已經從廢墟中成功救出了7名受災群眾，并找尋到52具遇難者遺體。
　　我們了解到，這支在漢旺實施救援的隊伍，在當地有很高的美譽度，他們在救援現場所表現出來的勇氣和救援策略的科學性，多次贏得當地群眾和其他救援隊伍的掌聲。
　　在這里，我們親歷了貴州消防部隊抗震救災突擊隊臨時黨委組織的火線入黨儀式。早上8點，108名官兵在指揮部前舉行火線入黨儀式，貴陽市消防支隊特勤一中隊戰(zhàn)士鄭潔與來自遵義市消防、安順市消防的其他14名表現突出的消防官兵，在抗震一線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同志們，在這場大的災難面前，更需要我們發(fā)揮黨員和黨組織的先鋒模范作用和戰(zhàn)斗堡壘作用，今天，我們舉行這個火線入黨儀式，就是希望以此激勵同志們的斗志。15名優(yōu)秀的戰(zhàn)士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希望你們要向老黨員學習，要成為其他同志的榜樣。相信通過我們108位同志的努力，一定能夠取得最后的勝利。同志們，黨和人民正看著我們，3900萬貴州的父老鄉(xiāng)親正看著我們！”省消防總隊副總隊長汪浩的一番戰(zhàn)前動員，讓在場的每一個人心潮澎湃。
　　
　　儀式進行中，我們在現場感受到兩次較為明顯的余震，但消防官兵巍然不動，儀式結束后，全體官兵立即奔向救災現場，繼續(xù)未完成的抗震救災工作。
　　在漢旺感受余震
　　當日早上，我們與這支來自貴州省的消防隊員們聊天時，他們口中說得最多的除了搶救外，就是“余震”了。
　　“我們一天要感受七八次，有的還是6級以上的�！毕�防官兵們介紹說。余震發(fā)生時，部分消防隊員甚至處于救援現場，有的還在快垮塌的樓房上。
　　16日，來自遵義消防支隊四分隊的消防員桂陽，正在一棟6層高的垮塌了半邊的樓房上進行搜救，這棟樓房的大梁已經斷裂，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
　　就在這個時候，發(fā)生了6級以上的余震，整個房子搖晃起來�！爱敃r特別眼花，怎么站都站不穩(wěn)，差一點就掉下來了�！被貞浧甬敃r的情況，桂陽仍然心有余悸。
　　“我一個勁地提醒自己不要慌，慌了就完了�！惫痍柣貞浿�。
　　“房子就這樣顛簸的�！毕�防官兵們用手比劃出小船在江中搖晃的模樣�！安贿^該垮的都垮了，也沒什么好怕的。”他們憨笑著。在災難前，恐懼已經退避了。
　　就在我們與官兵們交談的過程中，大地又開始顛簸起來，一陣眩暈的感覺迅速出現，胃也開始倒騰，陣陣的惡心感使我們不得不停止了交談，東汽的廠房也騰起了一片揚塵。
　　“就這樣，一天好幾回，不過這是很小的。”官兵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顛簸”，仍然井然運作著。
　　5分種后，又一陣輕微的余震襲擊了漢旺。
　　親歷搜救現場
　　“部隊在地震發(fā)生后就立即做好準備，13日凌晨接到命令，9輛救援車輛和108名隊員火速奔赴綿竹漢旺。當天晚上9點到達東汽后，雨下得非常大，以至于汽車的雨刮必須調在快速檔上才能看清路況。下車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趕赴現場展開搜救工作�！蓖艉聘笨傟犻L回憶道。
　　“總隊領導帶領我們連夜趕赴綿竹受災最嚴重的漢旺鎮(zhèn)，向前線指揮部了解情況，并兩次冒著傾盆大雨偵察了東汽廠、東汽中學、鎮(zhèn)小學、東汽職校、東汽家屬區(qū)等5個重災現場，對其中3個現場進行搜救，初步擬定了次日救援計劃�！睉�(zhàn)士陳迅說。
　　經過批準，我們隨同遵義消防支隊的官兵趕往一個家屬區(qū)展開搜救工作。到達搜救現場后，先期趕到的救援隊伍在廢墟中已經挖出了3具遇難者遺體。在經過現場偵查后，如果貴州消防救援隊展開挖掘工作，勢必對另一面的搜救人員造成威脅。兩個搜救隊的負責同志協(xié)商后，決定讓貴州消防救援隊原地待命。已經連續(xù)作戰(zhàn)的消防戰(zhàn)士們得到命令后，紛紛席地而坐，不少人剛剛坐下，就靠在戰(zhàn)友的肩膀上、背靠著圍墻睡著了。帶隊的徐副政委告訴我們，戰(zhàn)士們來到這里后，根本沒有完完整整地睡過一次覺，不少戰(zhàn)士每天連續(xù)作戰(zhàn)十幾個小時，一雙新的帆布手套剛發(fā)下去，一天就被磨破了，有的戰(zhàn)士每天要刨破2雙手套，他指著一個戰(zhàn)士的鞋說，“你看，鞋底的花紋都快被磨平了�！�
　　快到中午時，遠處的挖掘機突然停止了工作，原本單調的現場傳來一陣喧鬧�！鞍l(fā)現一具遇難者遺體。上擔架，消毒人員準備�！爆F場指揮者朝消毒人員下達了命令。一會兒，一個遇難者被從廢墟中挖了出來，在一旁等候消息的人群中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號……更多等待親人消息的人們正坐在一個花臺旁，其中不少人眼圈紅腫，神情麻木，目光卻死死地盯著那片廢墟……
　　不遠處的路旁，一堆燃燒的紙錢和兩支快燃盡的蠟燭，正寄托著生者對逝者的哀思。
　　暴風雨來襲
　　傍晚，在綿竹市遵道鎮(zhèn)忙了一天的志愿者回到宿營地，雖然臉上寫滿了倦容，但大家的興致明顯比昨天更高。帶隊的楊震主任說，這是因為志愿者們今天幫助了那里的災民做了很多的事情。
　　在晚上的總結例會上，各組志愿者紛紛匯總了今天的工作情況：設置醫(yī)療點救助災民，配合解放軍發(fā)現并處理了上千只死家禽，進入更加偏僻的村莊發(fā)放藥品，反復地宣傳防疫常識……
　　“其實我們做得太少，收獲得太多。”這是很多志愿者共同的心聲。每當看到當地受災的景象，就覺得自己還能多做一點事，每當幫助老鄉(xiāng)后，他們連聲說著謝謝，眼睛里飽含感謝的淚水，這就是對我們工作最大的肯定。
　　晚上11點，忙碌了一天的志愿者們紛紛進入了夢鄉(xiāng)。我們正在學校操場的臺階上打著手電整理今天的采訪筆記，這時，遠處傳來了類似于火車轟鳴而過的聲音，沒過一會兒，刮起了大風。
　　風很大，把志愿者的兩頂帳篷刮了很遠，而擺放藥品、發(fā)電機的大帳篷則徹底被大風吹垮，用來支撐帳篷的鋁合金骨架被大風吹得七零八落，散布在偌大的操場上。天空傳來了雷鳴聲。而風越來越大，可以非常清楚地聽到學校教學樓的玻璃的破碎聲和門窗碰撞的聲音。
　　為了不讓即將到來的暴風雨淋濕藥品，志愿者們立即把藥品轉運到兩部大卡車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匆忙卻又井然有序。為了避免發(fā)生意外，大家把帳篷全部集中到籃球場上，用防風繩把所有的帳篷連在一起。而全部的車輛，則在籃球場外圍成一個圈，起到遮風的作用。剛剛做完這一切，雨就開始下了起來。躺在帳篷里，地面不時傳來震動，仿佛有人在地底深處用鐵錘在敲擊地面，教學樓仍在不斷地掉下玻璃，聲音很刺耳。外面，漆黑一片。雨，仍在下。
　　
　　5月18日 北川 晴
　　北川的傷痕
　　路旁的高山，差不多都滑下了一大半，千溝萬壑，隨時都有可能吞噬行駛的車輛；巨大的石頭阻擋了前往北川的大半公路，一個個深陷的洞口黑咕隆咚，一不小心就能吃掉半個車輪，千瘡百孔；一條小河靜靜流淌著，一座座被摧毀成廢鐵的通訊線塔躺在河岸兩側，垮塌的民房還冒著余煙，千形百狀。
　　可是，一座標識仍然聳立著：北川羌族自治縣。
　　沿著剛搶修好的公路，我們緩慢地向北川進發(fā)。一路上，我們很少見到居民，成隊的解放軍戰(zhàn)士正緊張地搶修著，雖然已經實行了交通管制，但是前往北川的路依然擁擠。
　　舉目所見的，不僅僅只有山河的破碎。路邊的田地里，有的受災群眾正在子弟兵的幫助下，搭建臨時住所；有的村民正在抓緊時間搶收農作物；不時有軍車與我們相向而行，軍車里，受災群眾正被轉移出災區(qū)，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將被安置在綿陽九州體育館。
　　過了任家坪收費站，順著剛剛搶修好的盤山公路順勢而下，一座殘破的小城出現在眼前，這就是北川。站在山頂上俯瞰北川，讓人產生了一種錯覺，因為它的地形地貌和貴州很多的縣鄉(xiāng)沒有什么區(qū)別，縣城被群山環(huán)抱，河水穿城而過，將小城劃分成新城和老城。如果不是地震造成的創(chuàng)傷，這座小城應該是清爽而優(yōu)雅的，而現在，清爽與優(yōu)雅不復存在，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片一片的瓦礫和廢墟。
　　河水仍在靜靜地流淌，訴說著哀傷。
　　一個戰(zhàn)士的戰(zhàn)地日記
　　在進入北川縣城的一個交通要道上，一面在烈日下飄揚的紅旗格外醒目，上面寫著“抗震搶險救援隊?貴州消防總隊”。
　　158人的救援隊來自貴州消防總隊機關、畢節(jié)、黔東南、黔南消防支隊和貴州消防學校。在5月15日到達綿陽后，隊伍立即趕到該市平武縣平通鎮(zhèn)，成為救援該鎮(zhèn)的第一支專業(yè)救援隊伍。帶隊的秦國新副總隊長當即要求，參戰(zhàn)官兵一定要把救人放在第一位，對現場的搜救工作不能留下死角。隨即，參與搜救的官兵分成兩組對平通鎮(zhèn)展開了拉網式搜救。
　　消防戰(zhàn)士朱迪寫下的戰(zhàn)地日記記錄了當時的情景：
　　5月15―16日，平通鎮(zhèn)中段現場之慘烈，絕非常人能想象，5000多人的平通鎮(zhèn)，1萬余間房屋找不到一間完整的房屋，數不清的房屋屋頂坍塌，數不清的電線桿斷裂，數不清的路面撕裂，現場不亞于一場戰(zhàn)爭的摧毀。我們的消防隊員懷著生的希望，冒著房屋再次坍塌的危險，在每一處廢墟中搜索被困人員。經過大家的努力，共挖掘出3具遇難者遺體。
　　在結束平武縣的搜救工作后，5月17日上午6點20分，部隊急赴北川；8點40，到達綿陽；9點30，進入北川境內；13點05分貴州消防官兵以5人為單位，深入北川縣城的機關幼兒園、小學、中學、農貿市場等地展開搜救。這是一場與時間的賽跑，一個生與死的較量。
　　
　　5月17日晚22點―18日凌晨，北川縣境內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余震不斷，甚是恐懼。由于我隊是唯一1支將營區(qū)扎在北川縣縣城入口咽喉地帶的救援隊，該地三面環(huán)山，周圍全是地震中倒塌的殘垣斷壁，山體碎石還在嗖嗖的往下墜。此時此刻，我們的19頂帳篷猶如滄海一栗，但是以秦副總隊長為首的158名官兵沒有讓恐懼戰(zhàn)勝理智，沒有讓危險擊潰勇氣，全體官兵臨危不懼，指揮員科學研判，謹慎穩(wěn)重，堅守陣地直到天明。經歷了山崩地裂、見證了生離死別，在廢墟中戰(zhàn)斗的戰(zhàn)士們一定會更加堅強！
　　排除一切干擾，
　　救人！救人！！救人�。�！
　　坐在我們面前的是來自貴州消防總隊黔東南支隊凱里市大隊的趙友，剛從北川縣人民醫(yī)院的廢墟里完成搜救任務歸來的他看上去有些疲憊。
　　“幫我泡桶方便面，加包袋裝的在里邊。”他讓身旁的戰(zhàn)友給他準備了食物后，就在記者身邊坐了下來。
　　“我這幾天最缺的就是這東西了�！彼�接過記者的煙，猛吸了幾口。
　　地震發(fā)生后，趙友和他的戰(zhàn)友們已經轉戰(zhàn)了平武和北川兩個縣。在北川，有一件事情讓他特別遺憾。
　　他們來到北川后，對北川縣人民醫(yī)院、縣財政局、北川小學等多個地方進行了搜救，面對著大量遇難者的遺體，他特別期盼有生命的出現。
　　17日下午，他和隊友們正在一家工廠進行搜救，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令他們震驚的消息開始在北川彌漫：北川隨時有可能遭受上游堰塞湖決口的危險。
　　“穩(wěn)住，我馬上與指揮部聯系�！痹趯π蝿葸M行了判斷后，趙友來到了指揮部，在認真地核對了信息的準確性后，他做出了判斷：北川暫時不會受到洪災。
　　“很多救援部隊都撤退了，可是我們貴州消防的隊伍還是在現場搜救�！壁w友說。
　　在從指揮部返回搜救現場的過程中，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傳到了趙友的耳中，就在他們搜救的地方，生命探測儀探測到還有生命跡象，還有3個人需要救援。
　　趙友迅速搭乘當地交警的車來到救助現場，他們通過音頻探測儀探測到了生命跡象。趙友和隊友們迅速展開救援，期望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人救出。
　　不過搜救進行的時候，生命跡象已經消失了。
　　不甘心的趙友和隊友們一次又一次地進行探測，同時并沒有停止手中的作業(yè)，希望能有奇跡出現。
　　“手都挖成這樣了，但是還是沒有找到�！睆内w友滿是傷痕的手上，我們似乎看到了當時的搜救情景。
　　“今天（18日）上午我們又去了，但是一點生命跡象都沒有。”趙友低著頭說。
　　
　　不拋棄不放棄
　　在中午休息時，消防戰(zhàn)士林海給我們講述了昨天搜救工作中的感人故事。
　　17日14時，救援人員正在爭分奪秒地進行救援，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個消息，青竹江、紅石河形成的堰塞湖隨著河水水位不斷升高，隨時可能發(fā)生決堤！為了以防萬一，有關工作人員正在組織群眾和救援隊伍往高處撤離。
　　現場指揮長秦國新在迅速研究了堰塞湖的地理位置和水流量后，作出決定：暫不撤離，繼續(xù)搜救！
　　“這兒還有2名群眾被埋在廢墟下，快救救他們！”一名志愿者向搜救官兵們呼喊，指揮部立即下達救援命令。生死時刻，隊員們紛紛請戰(zhàn)：我們來了，就不怕死，只要有生命存在，我們一定要救。
　　救援官兵到達現場后，發(fā)現2名群眾被埋在一堆預制板下，旁邊是一棟已經垮塌了一半的樓房，剩下的斷壁隨時可能發(fā)生二次垮塌。從當時的情況來看，被壓群眾可能已經身亡�！暗�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們就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消防戰(zhàn)士林海、張連軒、王強、胡庭廣用手刨開擋在被困人員面前的磚瓦。1個小時后，戰(zhàn)士們將被壓群眾刨了出來，但由于傷勢過重，這兩名群眾已經身亡多時。
　　就在我們到達北川前的幾個小時，貴州消防救援隊在縣城一倒塌建筑下利用生命探測儀發(fā)現一名還有生命跡象的被困者，在江蘇省消防總隊搜救隊的共同努力下，成功將這名被困群眾救出，交由當地醫(yī)療急救點進行救治后送往醫(yī)院。
　　對于生命的“不放棄、不拋棄”，正是貴州消防救援隊對生的希望的詮釋。
　　廢墟上的呼喚
　　下午2點，我們跟隨畢節(jié)支隊來到北川縣人民醫(yī)院的搜救現場，這所醫(yī)院經過地震和滑坡兩次沖擊，已經嚴重挪位，變成了一片廢墟。
　　一塊白色的標志牌落在地上，上邊寫著“北川縣看守所”。
　　“這下面還有很多遇難者的遺體，但是挖掘難度太大了�！毕�防官兵們對我們說。
　　就在官兵們搜救的同時，一對中年夫婦進入了我們的視線，這對夫妻衣著簡單，很容易就能判斷是農民。他們不斷地俯下身子，一塊一塊地拾廢墟里的磚塊。
　　這對夫妻原本不是北川人，他們是來尋找自己的兒子的。
　　通過和他們交談，才知道他們的兒子已經20多歲了，是一家藥品公司的醫(yī)藥代表，平時的工作就是到各醫(yī)院里去推銷藥品。
　　“媽，我明天要到北川縣醫(yī)院去推銷藥�！本驮诘卣鸬那耙惶�，失蹤的孩子還給夫妻倆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自己的去向。
　　“我當時還交待他要注意安全，哪個曉得這一去就不回來了……”中年婦女對我們說。她的表情已經麻木了，眼睛里沒有任何光澤。她已經流干了眼淚。
　　夫妻倆轉過身來，繼續(xù)搬動著地上的磚塊。突然，中年婦女發(fā)出了我們這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呼喊：
　　“我的兒啊，你在不在這里啊，爸爸媽媽來找你來了……我的兒啊……”
　　跟北川絕大多數的建筑一樣，北川縣醫(yī)院已經成為了一片廢墟，天空中的直升飛機“嗡嗡”響著，地震引發(fā)的火災還在冒著余煙。尋找親人的人們有的還在呼喚，有的已經麻木了，呆呆地坐著一動不動……
　　在這一片廢墟面前，但愿：尋親的人們啊，您的親人不在里邊。
　　“昨天我們就在這里展開搜救，但可惜一直沒有發(fā)現生還者�！碑吂�(jié)支隊的負責同志遺憾地說。他告訴我們，在他們的搜救區(qū)域內，接連不斷的余震又把一些還未坍塌的樓房震倒了，這不僅給搜救工作帶來了困難，而且也給搜救官兵的安全帶來了極大的隱患。但廣大消防官兵沒有退縮，仍然戰(zhàn)斗在第一線。
　　從北川返回時，秦副總隊長握住我們的手，神情堅定地說：“請告訴家鄉(xiāng)人民，我們絕不辜負各級黨委和政府的期望，不負貴州人民的重托，保證完成抗震救災的任務�！倍潭桃痪湓�，詮釋了消防官兵的使命感。
　　
　　5月19日 眉山市 晴
　　紅袖套和口哨
　　中午12點25分，救護車刺耳的警笛聲劃破了眉山這座小城的寧靜。從北川空運而來的傷病員被運送到眉山市第一人民醫(yī)院，救治現場，不少戴著紅袖套的醫(yī)護人員正忙碌而有序地工作，他們，就是來自遵義醫(yī)學院附屬醫(yī)院的國家救災醫(yī)療隊。
　　一個80歲的老太太躺在推床上，口里喃喃地念叨：“房子都沒有了，房子都沒有了�！痹谝慌詾樗�進行治療的醫(yī)護人員輕聲地對她說：“老人家，房子沒了政府會幫助你重新建起來的，比以前的更好。”老人被推進病房后，在一旁的遵醫(yī)附院副院長、救災醫(yī)療隊隊長王玉明告訴身旁的醫(yī)護人員，要加強對老人的心理治療。
　　等到所有的傷病員被安置進入病房后，我們才有機會與醫(yī)療隊的隊員們交流。遵醫(yī)附院黨委辦的工作人員羅揚取下自己的紅袖套，和一般的袖套沒有什么區(qū)別，上面寫著“遵醫(yī)附院救災醫(yī)療隊”。但當羅揚把袖套翻轉過來，從里面拿出一張紙片，我這才發(fā)現袖套里面還有一個內包�？ㄆ�上寫著袖套佩戴者的姓名、電話、血型、所在單位和部門。
　　“我們這次接到任務，因為不知道會被派往哪里，全體醫(yī)療隊隊員作了最壞的準備。如果在前線搶救傷員時發(fā)生意外，救援隊員可以根據紙片了解到我們最基本的信息�！蓖ㄟ^羅揚的解釋，紅袖套的秘密展現在我們的面前。
　　在羅揚隨身攜帶的腰包中，還有一個普通的口哨，同樣，這也是為了預防發(fā)生意外時，為傷員和自己贏得寶貴的時間準備的。
　　
　　袖套和口哨看似平常，背后卻凸顯了遵醫(yī)附院醫(yī)療隊在出征前所作的充分準備。
　　5月13日，遵醫(yī)附院接到省衛(wèi)生廳的命令后，立即抽調骨科、腦外科、普外科、胸外科、呼吸內科、麻醉科、藥劑科的精干力量，組成赴川抗震救災國家醫(yī)療隊，隨時待命。
　　5月14日早晨7點35分，有關部門下達出發(fā)命令，9點20分，醫(yī)療隊出發(fā)，晚上10點10分到達眉山并立即投入了救治工作。作為我省派出的三支國家醫(yī)療隊，遵醫(yī)附院醫(yī)療隊主要承擔眉山市四所市級醫(yī)院的傷病員搶救和接診彭山軍用機場從汶川、北川運送過來的傷病員的工作。在此期間，他們還組織小分隊到都江堰進行募捐、到江油看望災民、到彭州開展巡回醫(yī)療和慰問人民子弟兵等活動，并在綿竹參加了轉運一線傷病員的工作。
　　在醫(yī)院旁的超市買水時，店主聽出我的口音，動情地對我們說，“遵義來的醫(yī)生護士們太好了，其他的我不說，每天11點我關門時，他們還在醫(yī)院忙碌；早上7點半鐘開門時，他們已經到醫(yī)院投入了工作。真是太感謝他們了！”
　　生日里的默哀
　　大部分中國人對于死亡有一種回避意識，在談到這個問題時都是盡量回避，如果在吉日里談到死亡，更會被認為是犯了大忌。而在羅揚拍攝的DV影像中，我們卻見到了生日里的默哀。
　　5月18日這天的救治工作結束得比以往更早一些，醫(yī)療隊回到駐地用餐之前，副隊長蔡玉強突然站了起來，對大家說：“同志們，今天是王副院長55歲的生日，在這個特殊的環(huán)境里，我們沒有華麗的語言，沒有貴重的禮物，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最大努力投入到工作中去�！�
　　王副院長顯然沒有想到同事們會這樣“突然襲擊”，他站起來，沉思了一會，面對在場的所有人說：“謝謝大家。都說在生日的許愿會夢想成真。我在這里鄭重地許下自己最大的三個愿望：希望災區(qū)人民能夠早日撫平創(chuàng)傷，重建家園；希望我們能不辱使命，出色地完成任務；希望我們的祖國能夠戰(zhàn)勝一切艱難險阻，更加強大！”隨后，在王副院長提議下，在場人員為地震中的遇難同胞默哀一分鐘。
　　沒有華麗的詞語、沒有貴重的禮物、沒有悅耳的音樂，有的，只是一顆顆赤誠的紅心。DV里，生日蠟燭燃起的火苗是那么柔和。人們常用蠟燭來比喻老師，其實，我們的白衣天使又何嘗不是在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蠟燭呢？
　　王副院長說，55歲生日的這天，是他過得最有意義的一個生日。
　　細節(jié)之中寫忠誠
　　在眉山，在遵醫(yī)附院醫(yī)療隊的駐地，我們遇到了兩位來自貴州的電視臺記者。
　　在交流中，我們得到了更多的關于遵醫(yī)附院的故事。
　　5月16日，遵醫(yī)附院醫(yī)療隊派出救護小組到某軍用機場待命，等待從救災一線轉運來的傷病員。救護小組早上6點不到就趕到機場，隨著時間的流逝，氣溫也在不斷升高，火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室外溫度已經超過攝氏30°，救護車停在空曠的停機坪上，沒有任何遮擋。救護人員的衣服被汗水浸濕，過不了多久又被太陽曬干，就這樣不停地反復。在下午5點的時候，小組接到信息，由于前方氣象原因飛機不能著陸，醫(yī)療小組返回。在回醫(yī)院的路上，大家都很沉悶，“我們最擔心沒有事情可做，這讓我們感到很難過�！�
　　還是在16日這一天，遵醫(yī)附院醫(yī)療隊派出11人的小分隊赴江油進行巡診，在某醫(yī)療點進行完救治工作后，小分隊把所攜帶的生活物資全部送給了災民。再去其他醫(yī)療點時，有的隊員口渴去取礦泉水，這才意識到所有的礦泉水、干糧全部給了災區(qū)群眾。在接下來的5個多小時里，隊員們頂著酷暑走村入戶進行巡診，有的隊員嘴唇都干裂了，但大家卻說，心里面滋潤得很。
　　5月17日，在綿陽搶運傷員時，遵醫(yī)附院醫(yī)療隊派出的急救車已經裝滿了傷員，其余的傷員怎么辦？作為后勤車的依維柯這時也派上了用場。但依維柯沒有專門的設備固定擔架，醫(yī)生護士們就用自己的身體將擔架固定在座位的靠背上，固定在過道的地板上。從綿竹到眉山，整整3個多小時的車程，為了不再讓傷病員受到顛簸，醫(yī)護人員們以堅強的毅力，像一尊尊雕塑一樣，紋絲不動。
　　這樣的小故事，太多太多……
　　擦干眼淚繼續(xù)戰(zhàn)斗
　　19日14時26分，在眉山市第一人民醫(yī)院前，除了必須堅守崗位的醫(yī)護人員，所有人來到了醫(yī)院前的廣場上，“沉痛哀悼在5?12大地震中遇難的骨肉同胞”黑底白字的橫幅懸掛在醫(yī)院大廳，現場氣氛顯得沉重而肅穆。
　　27分，大家列隊完畢，護士們脫下護士帽，沒有什么話語，沒有什么儀式，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仿佛是經過了無數次排練。
　　當指針指向28分時，三臺救護車的警笛聲驟然響起，在場所有的人低下了頭，不時可以聽到人群中傳出的抽泣聲。我們站在整個隊伍的最后一排，緊挨著一臺救護車，刺耳的警笛聲現在聽來異常的凄涼，這些天來災區(qū)的所見所聞就像放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在眼前閃現，淚水早已填滿眼眶，再也堅持不住，涌了出來……這一刻，我們的眼淚為遇難的同胞而流。
　　三分鐘的默哀儀式結束后，紅紅的眼圈是大家共同的特征，不少人似乎還沒有從短短3分鐘的哀悼中回到現實中來，依舊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中。一位手戴紅袖套的年輕女護士揚起頭，朝著蔚藍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擦干淚痕，莊重地戴上護士帽，堅定地轉過身，走向屬于自己的崗位。
　　帶著祝愿離開
　　接到單位的信息，另外兩位同事即將作為又一批志愿者隨同安順市救災隊伍運送災區(qū)急需的帳篷來川，我們得回單位。帶著沒能與災區(qū)人民抗災到底的遺憾，我們啟程返回貴陽。
　　來到成都，一切似乎很正常，和成都幾家媒體的朋友約好見個面，想多了解一些貴州救援隊伍和志愿者的活動情況。一個朋友來晚了，卻帶來了24小時之內將有較強余震的消息。大家決定就在燒烤攤上坐一宿。
　　此時電話已經打不通，似乎所有的人都在打電話，要不斷地撥號才打得通。突然之間，所有的出租車不再營業(yè)。不少人開始抱著帳篷和鋪蓋往空曠場地趕。
　　趕上了一趟公交車，車上越來越擠，前面的上車門已經沒法再上人，一些人只好從后門擠上車。很多人在打電話，多數是讓家人快點準備到外面露營。已經是夜里11點，車上一位乘客嘟囔了一句“比上班還要擠”。
　　這是無人售票的公交車，從后門上車的人，還是把自己的乘車卡或者錢托前面的人依次傳過去打卡投幣。氣氛中帶一點恐慌，這傳遞著的一張張乘車卡和一把把零錢，讓人感覺心里踏實了不少。
　　很多私家車都在往城外趕，車流量顯得有點擁擠，但沒有堵車，所有的車在沒有交警的情況下都嚴格遵守著交通秩序。在這樣的情況下，成都人還在堅守著秩序，這是一群了不起的人，這是一座了不起的城市。這樣的人，這樣的城市，充滿了力量。
　　這讓我們堅信，四川一定能夠重新站起來，四川人民一定能夠熬過這場地震災難，實現著他們的愿望“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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