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債危機時間 歐債危機下的青年一代
發(fā)布時間:2020-03-25 來源: 人生感悟 點擊:
近日倫敦騷亂的持續(xù)爆發(fā),是歐洲青年一代對現(xiàn)狀不滿的直接體現(xiàn)?膳碌氖,這種不滿情緒正在整個歐洲蔓延。幾年來,歐洲債務風暴的不斷發(fā)酵,催生了人們對歐盟的認同危機。生活在大城市里的年輕人,甚至已經不再希望“歐盟”這一具有歷史意義的計劃繼續(xù)實施下去,他們選擇走上街頭發(fā)泄心中的怒火。
當被問及對歐洲現(xiàn)狀的看法時,25歲的西班牙年輕人奧萊格?薩加拉說,歐洲曾代表了他獲得工作的唯一機會,但現(xiàn)在卻不是了,整個歐盟陷入債務重重危機中,它早已不是人們想象中的那個“歐洲”了。這種說法甚至得到了85歲高齡的雅克?德洛爾的認可,他說:“對當下的人們而言,這真是他們想要的歐洲嗎?”
德洛爾是歐盟委員會前主席,他與前法國總統(tǒng)弗朗索瓦?密特朗、前德國總理海爾馬特?科爾三人曾是歐盟背后主要的推動力量。擔任歐盟委員會主席期間,德洛爾促成簽訂了許多條約。放在當今的條件下,這根本是不可能的。
德洛爾代表了一個時代,那時政客們的頭腦得到了極大的激發(fā)。他們以維護歐洲和平,通過改善就業(yè)、教育和司法來促進繁榮為目標。但如今,一切都變了,德洛爾等老一輩人設想中的歐洲正在經歷巨大的變革。冰島、希臘、西班牙、葡萄牙、愛爾蘭,甚至意大利都卷入債務危機的旋渦中,歐洲貨幣聯(lián)盟越來越像是一座紙牌搭建的房子,搖搖欲墜,不堪一擊。
正如德洛爾所說,歐洲現(xiàn)在正面臨著雙重危機,一重是某些國家面臨的債務危機;另一重則更加危險,是人們的認同危機。歐洲的一些公民和政治精英,甚至已經不再希望“歐盟”這一具有歷史意義的計劃繼續(xù)實施下去。生活在巴塞羅那、都柏林、雅典、里昂、里斯本等大城市的年輕人,是這一人群的典型代表。他們選擇走上街頭發(fā)泄心中的怒火,企圖把對未來的渺茫燒成灰燼,卻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枉然。
失業(yè)大潮
西班牙人奧萊格?薩加拉不是什么“革命者”,他是個謹慎的年輕人,臉上架著一副引人注目的眼鏡。他曾在蒙特利爾和悉尼生活,法語和英語都很流利,學習過復雜數(shù)據分析。薩加拉從沒想到自己會參加抗議集會,這種人天生就是干工作的材料。
薩加拉坐在巴塞羅那加泰羅尼亞廣場噴泉前的一塊大石頭上,一座由帳篷組成的“小城”占據了他身后的廣場。年輕人有的坐在帳篷前聊天,有的在曬太陽,還有些在寫抗議標語或在噴泉中沖涼。作為巴塞羅那建筑學院系主任費蘭?薩加拉的兒子,奧萊格?薩加拉晚上就住在帳篷小城,在街上過夜。白天集會時,像薩加拉這樣的年輕人在廣場上成群結隊集結,把鍋敲得震天響,就像1990年代阿根廷遭遇經濟危機破產前當?shù)匕傩湛棺h時那樣。
西班牙正在遭遇其成為民主國家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危機,44%的年輕人都處于失業(yè)狀態(tài)。前不久,成千上萬的年輕人占據了幾個城市的中心廣場。薩加拉用簡短的一句話描述出他們這代人的狀態(tài):“人人為己!
“我畢業(yè)一年多了。和我一起在巴塞羅那拿到物理學學位的有50多人,只有一個人找到了工作。我能說幾種語言,是個物理學家,如今卻住在孩童時代的房間里!彼_加拉說,班上有幾個人到荷蘭和德國繼續(xù)攻讀博士學位。對曾經的他們來說,歐洲是一份工作的保障。薩加拉對歐洲的構想并不懷疑。“如果政客不是為了商業(yè)說客和特殊利益服務,我們本能取得很多成績。但事實卻恰恰相反!蹦贻p人的要求很簡單,他們希望公民有更多參與權,限制銀行的權力。一條標語寫道:“我們并沒有和體制作對,是它在和我們作對!
當然,面臨同樣就業(yè)危機的不僅是西班牙,鄰國葡萄牙也同樣如此。
葡萄牙一度是全球重要的紡織品中心,然而自2004年起,出于對低稅率和低工資的考慮,投資商紛紛將目光轉向東歐的歐盟新成員國。假使歐洲作為一個整體的概念被認真對待,歐盟應該直接對葡萄牙伸出援手,但它并沒這么做。如今,葡萄牙只得靠從歐洲其他國家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借債過活,但德國和各大媒體卻稱葡萄牙正受到“歐洲救援的保護”。
當27歲的寶拉?吉爾在里斯本讀到類似內容時,頓時義憤填膺。同許多葡萄牙人一樣,寶拉?吉爾認為她的國家并沒有受到援助,而是被接管了―被一個外國勢力接管了。“我們沒得到任何幫助,我們正負債累累。”吉爾輕聲說:“從沒投過一票的人現(xiàn)在正對我的國家和未來施加影響,比如IMF總裁、評級機構分析員,以及德國總理安格拉?默克爾!
身材嬌小的吉爾曾在英國學習國際關系,她擁有碩士學位,英語非常流利,目前正在一家非政府組織當實習生。她已經記不清自己當過多少次實習生了,不過至少這家會付給她工資,這可不常見。吉爾說,這份工作每月能掙750歐元,而她每月就要為合租房交300歐元房租。她既沒有健康保險也沒有失業(yè)保險,而且這份工作只能持續(xù)到今年12月31日。
目前許多葡萄牙年輕人都面臨同樣的處境,其失業(yè)率高達27%左右。
吉爾說,她并不需要一份長久或工資很高的工作,但她希望自己能得到尊重,并且得到應有的待遇:健康保險、失業(yè)保險以及一份有保障的合同。吉爾稱,有時她擔心自己會落得和媽媽一樣的下場:47歲就賦閑在家!伴_始,你可以做兼職,因為你足夠年輕。然而等到四十來歲時,你就根本找不到工作了―因為年紀太大了!
拿到學位后,吉爾在法國、西班牙、英國等地申請過很多工作,她甚至愿意到曾是葡萄牙殖民地的安哥拉去。她發(fā)現(xiàn),找工作的唯一出路竟是離開葡萄牙,這太荒謬了。“你總不能讓一代人都移民吧。國家在教育方面投入了很多,我們比之前的任何一代人受教育水平都高,然后他們居然要讓我們走。這就是歐洲?”吉爾質疑道。
然而究竟誰該為葡萄牙的債務危機負責?誰又該來收拾殘局?吉爾聳了聳肩。整個政府都在為同樣的問題苦惱,一個偶然卷入抗議活動的27歲實習生又怎能知道答案?
吉爾和朋友在Facebook上宣布要舉行抗議集會,這主意是有人在酒吧喝酒之后想出來的,沒人組織過這種活動,他們本指望能吸引來幾千名抗議者。然而在3月12日聚會當天,參加的人數(shù)卻多達30余萬。在葡萄牙幾座城市中的年輕抗議者顯示出這一代人的不滿!拔覀兡康闹挥幸粋,那就是尋找未來的出路!奔獱栒f,葡萄牙的抗議者可能永遠也不會像希臘和西班牙人那么瘋狂!澳遣皇俏覀兊淖黠L,我們是全世界唯一一個用康乃馨革命的國家!
不久前,吉爾曾見過幾位參加過1974年葡萄牙康乃馨革命的戰(zhàn)士。之前的軍官們在里斯本有間辦公室,至今在社會上仍有一定影響力!耙晃卉姽賹ξ艺f:我們的革命很容易,我們有明確的敵人:葡萄牙政府和獨裁者。你們的對手是誰?”吉爾說,這個問題不好回答。自己是在與危機、銀行、歐洲和資本主義作戰(zhàn)嗎?還是和葡萄牙的債務一樣,是個數(shù)字后面有很多零的抽象概念?抑或是對負債本身或那個數(shù)字的反抗?
吉爾說,她并非針對政客、民主、歐洲或銀行,也不反對當前的體制,她只想能有份工作,僅此而已―這就是她理想中的歐洲。
謀求民主
整個歐洲的年輕人似乎達成了共識,他們要發(fā)起一次聯(lián)合行動。吉爾說著,掐滅了最后一支手卷煙,冒出了這樣一句話:“一個聲音!边@名字聽起來像極了政客們計劃建立卻從未實現(xiàn)的計劃―“一個歐洲”。
事情不僅是歐洲年輕人放棄了元勛們的理想那么簡單。的確,他們曾經從中受益,但事到如今卻很難找到支持歐盟繼續(xù)存在、擴大和發(fā)展下去的理由。而歐洲統(tǒng)一之初的口號“不要戰(zhàn)爭”已經沒有實際意義,因為這個目標早已實現(xiàn)。
出于對歐洲目前窘境的擔憂,朱利恩?博耶等法國人每晚7點都會舉著條幅前往里昂的白萊果廣場集會。條幅上寫著“自由共和”、“讓我們憤怒吧”、“民主2.0”之類的標語。30歲的博耶穿著T恤和夾克,頭發(fā)整齊地梳到后面,像個很有上進心的雇員。然而那只是假象,他穿成這樣是為了向里昂市民散發(fā)傳單,并且讓自己看起來不像那種想要顛覆世界的家伙。他是一名工程師,曾在辦公室做一份技術銷售顧問的工作,卻一直對世界滿懷擔憂。幾年來,他只在互聯(lián)網上透露心中的想法,但現(xiàn)在他選擇走向街頭。93歲的法國人斯特凡納?埃塞爾曾寫過一本名為《請憤怒吧》的小冊子,引發(fā)了西班牙的抗議活動,現(xiàn)在輪到它在法國發(fā)揮影響了。
博耶每天都和憤怒的市民們在白萊果廣場度過晚間時光,參加的人數(shù)從300到20200人不等,依天氣情況而定。這顯示了人們要掌握自己命運的決心,博耶在魯昂、昂熱、里爾、蒙彼利埃等城市都看到了這種訴求。
他們坐在路易十四的雕像下召開會員大會,沖著麥克風談論在他們看來重要的東西:與西班牙、比利時、希臘的憤怒人民團結一致!懊裰鳌币辉~在他們的對話中反復出現(xiàn),盡管他們明白自己正生活在一個民主國家,然而當下的生活卻并不是他們想要的。
晚上10點多,天色暗了下來。正當民主工作小組熱烈探討環(huán)境危機、銀行的強大勢力以及代議民主的薄弱時,另一個工作小組正在維克多雨果路的行人專用區(qū)關燈。他們一邊關閉霓虹燈,一邊在鞋店、旅行社和賣意大利面條的店鋪門口留下傳單和用粉色粉筆潦草書寫的標語。他們認為現(xiàn)在夜晚的燈光太多,節(jié)約用電有助于減少核電站的興建數(shù)目。
博耶和所有歐洲年輕人一樣,提倡分權和公民行動,不設黨派。他想要的是最直接的民主,是草根政治,由歐洲人民當家做主。歐盟鼓勵共同發(fā)展,博耶贊同這種理論,然而實際上那些人卻說一套做一套。對他來說,今日的歐洲正與直接民主背道而馳。博耶并不知道全民投票和公民行動能否改變眼前的歐洲,但至少它給在廣場和Facebook上集結的人民點燃了一線希望。
真實災難
真正的民主是個很大的詞匯,博耶深諳其中的道理,而希臘人對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了。最近這段時間,科斯塔斯?德庫莫斯每晚都會去憲法廣場,那里相當于希臘的開羅解放廣場。“周日我們有50萬人!钡聨炷拐f,自己既不是左派也不是右翼,他對政治壓根不感興趣。
科斯塔斯?德庫莫斯今年24歲,穿著一雙flip-flop鞋子(人字拖)和一件黑T恤。對他來說,有很多事情都比參加集會抗議活動有趣,比如搖滾和摩托車。他的父母支持社會民主黨,總是在他偶爾對政治感興趣的時候向他灌輸思想,F(xiàn)在,他每天和朋友一起來到廣場,給參加集會的人講自由、安格拉?默克爾以及國際貨幣基金組織。
德庫莫斯的母親是位圖書管理員,目前還沒丟了工作。不過,他那賣摩托輪胎賣了20年的父親,最近卻剛剛解雇了三名員工。雖然他沒開除兒子德庫莫斯,但卻降了工資。因此德庫莫斯最近改騎小摩托,而不像以前那樣騎拉風的大摩托了。17歲時,德庫莫斯買了第一輛車Aprilia RS 125,然后又賣掉換了輛更好的……就這樣更新?lián)Q代,一直到幾個月前,他在一次意外中失去了第五輛摩托。打那之后,他的錢只夠買一輛小型摩托車。對德庫莫斯來說,這才是真正的危機,一場真實的災難。
德庫莫斯的祖父母都曾在德國西部杜塞耳道夫附近的一家工廠當外籍勞工。他們很貧困,但工作卻很賣力。等回到希臘時,他們的孩子―德庫莫斯父母的日子就好過多了。那個時候,父母的生活似乎總能得到改善,但在如今這個時代,德庫莫斯沒有沾到父母的光,生活每況愈下。
德庫莫斯說他知道希臘已經沒救了,他的祖國債臺高筑,多到他根本無法想象,破產馬上就會來臨。但等到那時候,他仍想做個驕傲的希臘人,而不是只能騎著自行車在城里轉悠。他從沒想過依靠政府,依靠“那幫我壓根沒投過票的傻蛋”;他也不指望歐洲或安格拉?默克爾,在德庫莫斯看來,她簡直就是邪惡的化身。他說,希臘人從德國人那里購買洗衣機、汽車和交通信號燈等諸多物品。德國之所以能有今天,全靠希臘市場的支撐,而現(xiàn)在德國人卻對希臘的債務危機袖手旁觀。
對于德庫莫斯這種寧可走著也不愿被人看見騎小破摩托的年輕人,最看重的就是尊嚴,他不想被別人當成是傻子。
夜晚來了,德庫莫斯把flip-flop換成Nike,拿起背包和相機,開上父母的車,去接他的朋友皮斯。他們在車里抽煙,彼此很少講話。路燈上寫著大大的“No”暗示著希臘已經消耗一空。在希臘,紅色的“No”字出現(xiàn)在大街小巷,而在過去,人們曾用它來抵抗墨索里尼對希臘的入侵。
當像德庫莫斯這樣的年輕人選擇走上街頭發(fā)泄不滿,是因為他們比其他歐洲人更有關懷和奉獻精神嗎?絕對不是。他們和歐洲其他年輕人想要的沒兩樣:薩加拉想在歐洲找一份工程師的工作;吉爾不想成為歐洲的二等公民,或是生活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掌控之下;博耶想要一個民主的歐洲,不受官僚統(tǒng)治;德庫莫斯想要一輛好摩托,這就是他對歐洲的全部期望……
這些年輕人的心聲,沒有一個與雅克?德洛爾的相同,也沒有一個與密特朗和科爾所設想的歐洲相同。在當今的歐洲人看來,這些由政客們制定出的政策曾讓很多人收益。但如今世道變了,歐洲人的生活不再舒適安逸,所有人都生活在債務危機的陰影之下。于是,意識到自身前途正在受影響的年輕人,開始仔細審視前人的思想,是不是還適合當下。
。ㄎ模篣llich Fichtner,Jochen-Martin Gutsch,Barbara Hardinghaus,Ralf Hoppe, Juan Moreno,Barbara Su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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