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國涌:美國版的潛規(guī)則?——評克里思·馬修斯《硬球》
發(fā)布時間:2020-05-20 來源: 人生感悟 點擊:
在長達二十八年的歲月中,目睹了多少政治人物的沉浮起伏,洞悉美國政治的種種奧秘,體會政治游戲的成敗法則,克里思·馬修斯才能寫出這一暢銷不衰的經(jīng)典之作。他曾是參議員的助理、總統(tǒng)演講的撰稿人、眾議院議長的首席助理,閱盡了政治的風(fēng)煙,而有著他自己獨特的觀察和感悟。他接近權(quán)力的核心,卻又站在權(quán)力之外,他的目光所及常常穿透了眼花繚亂的表面現(xiàn)象,所以,他才能將政壇的真實規(guī)則,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在世人的面前。
這不是一本政治教科書,不是要展示“種種純潔無暇的程序與制度”, 克里斯·馬修斯告訴美國政治的另一面,在憲法、選舉制度、分權(quán)制衡、司法獨立等等之外,政治舞臺上的許多秘密,那些總統(tǒng)、議長、大人物們是如何一步步接近權(quán)力的。他通過一個個真實、生動的故事告訴我們,人類決不是完美的天使,那些在政治游戲中取勝的人完全有可能不是最佳的人選,而是在這個游戲中玩得最游刃有余的人。
例如,出現(xiàn)在電視上的林登·約翰遜戴著滑稽可笑的老花鏡,不斷斜眼瞟看講稿提示器,緊張得大汗淋漓。他的一些個人行為更是名聲狼藉,比如賣弄身上的疤痕,喜歡拎著愛犬的耳朵舉起來,在馬桶上處理公務(wù)等。很難想象就是這樣一個人在一個運轉(zhuǎn)正常的民主制度下,竟然登上了總統(tǒng)的寶座。在他成功的背后到底有些什么?馬修斯為我們揭開了蓋子, 這是一個無時無刻不在追逐權(quán)力、地位和榮譽的人,他雖然在電視上形象糟糕,在一對一的個人交往中卻魅力無窮,是一個了不起的“政治零售商”,所以,在公眾的視線之外,他早已為他的登基準(zhǔn)備好了臺階。
馬修斯說,政治人物往往和知識分子不一樣,“知識分子喜歡用批發(fā)的方式思考問題,研究公共生活的遠(yuǎn)大圖景;
而像林登·約翰遜那樣老練的政治家卻喜歡零售,一次招待一個顧客!弊罹哂泄娦缘恼斡袝r看起來好象是小房間里的私人游戲,比如國會的衣帽間,就是一個小小的政治集市,人們不僅交換各種信息,而且培養(yǎng)人際感情、結(jié)成盟友。
馬修斯以一種很能抓住人心的方式,頗為系統(tǒng)地總結(jié)了現(xiàn)代政壇的成敗法則。這本書讀起來那么像小說,它成為非小說類超級暢銷書不是偶然的。書中概括的許多游戲法則和訣竅,足以讓對作者的坦率驚嘆不已。例如,“向上爬就意味著結(jié)交人,兩者事實上是一回事” 、“許多人以為,要贏得他人的忠誠,最好的辦法是給他人恩惠,但事實正好相反,最好的辦法是讓別人給你恩惠” 、“ 緊緊地?fù)肀愕呐笥,但是你必須更緊地?fù)肀愕臄橙?---抱得他們足夠緊,使得他們連移動一下都不可能”,等等,等等。
在有的人看來,這簡直是美國版的厚黑學(xué)。我感到這是一個不太恰當(dāng)?shù)恼f法。在美國的制度框架下,無論政治游戲如何千變?nèi)f化,有一些基本的原則是不可違背的,有一些文明底線是不能超越的。是的,那里一樣有勾心斗角,有陰謀詭計,有爾虞我詐,只有機關(guān)算盡而又能恰到好處的人才有可能在政治舞臺上升起。是的,要成功地登上美國政治的峰巔,一樣需要兼有獅子與狐貍的品性,需要想常人所不敢想,為常人所不敢為,才能摘取王冠上的花環(huán)。但是,沒有人能自外于既定的政治游戲規(guī)則,至多不過是把這種游戲玩得更熟練、更高明、更有靈感、更得心應(yīng)手。沒有一個人能繞過選舉程序,僅僅靠幕后交易、人際網(wǎng)絡(luò)而上臺,盡管這些都十分重要。也沒有人能不顧民意自行其是,為所欲為,一句話,即使貴為總統(tǒng),其權(quán)力也是有限的。在輿論監(jiān)督的陽光下,在權(quán)力制約的天平上,一個政客或政治家要想想保持舞臺上的風(fēng)光,除了恪盡職守,幾乎沒有其他選擇。
我想起哈維爾的一句話,他在黑暗的極權(quán)社會生活了大半生,所見聞的都是骯臟的政治,當(dāng)陽光重新普照他的祖國時,他堅信政治是可以干凈起來的。在馬修斯的美國,無論政治的臺前幕后有著什么樣人所不知的秘密,有多少不如人意之處,但陽光下的游戲總是按照一定的規(guī)則在繼續(xù),離真正不干凈的政治始終有一定的距離。
(《硬球:政治是這樣玩的》,(美)克里思·馬修斯著,林猛、吳群芳譯,新華出版社2003年11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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