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同學，十分高興來到人大法學院，記得我在國外讀書的時候政治哲學與法哲學本來就差不多，我們曾經(jīng)有一些課就是在法學院上的。而我自己也覺得，像霍布斯的理論、密爾的理論應該是學習政治學和法學的人們都應該有所了解的，所以當時和我聯(lián)系的時候我就選了霍布斯。而且我的方法也是相當于一個經(jīng)典導讀，或者說是我自己的體會，介紹霍布斯主要的著作、對他的研究以及主要的思想。

　　今天我主要講以下四個方面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霍布斯的生平與著作

　　這個問題我主要講三點：

　　1、人文主義者�；舨妓股�于1588年，于1679年去世。在歐洲中世紀晚期思想史的時候，對于人文主義這個問題有著深入的了解，大家知道，意大利文藝復興它的特征的就是人文主義，最近幾年國內(nèi)關于人文精神、人文教育喊得震天響，其實如果要是讀歐洲思想史的話，我們恐怕對人文主義會有一個比較平衡的完整的看法。西方大致有三個基本的學術傳統(tǒng)，一個是人文主義的傳統(tǒng)，這在古希臘的時候非常盛行，到羅馬也是非常繁榮的。人文主義的核心的就是運行各種知識培養(yǎng)人全面的發(fā)展品格，作為一個構建理想社會的基礎。它的核心是培養(yǎng)人，特別是培養(yǎng)人的道德情操，它的培養(yǎng)方法是通過一種全面的知識灌輸，特別是培養(yǎng)人閱讀一些偉大的、經(jīng)典的、當代人文主義的專著，這是西方的第一個傳統(tǒng)。而西方知識論的第二個傳統(tǒng)就是宗教的超越價值。人文主義的潮流在希臘羅馬是占主流的，但是到羅馬后期基督教興起，超越價值就成為西方文化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基督教對于西方文明的影響，特別是自由主義對個人主義方面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人文主義的總體導向集體主義的，而基督教的導向類似于個體主義的，我在《自由主義》的著作當中也寫到這一點了。第三個西方文化大的分支就是科學，我現(xiàn)在所講的霍布斯正好處在人文主義向科學這個方法轉(zhuǎn)型的時期�；舨妓故欠浅�優(yōu)秀的人文主義者，從文藝復興時期開始歐洲人文主義思潮就廣泛傳播，人文主義開始借助復興羅馬的包括希臘的一些偉大的著作挑戰(zhàn)基督教神學在思想界中的主導地位。非常有意思的是，人文主義最初是充滿活力的，但是人文主義到了后來就導致傳統(tǒng)主義，因為到了后來大家互相都在比誰念西賽羅的詩念的好，誰模仿的好�；舨妓棺钤缰饕�是批判基督教，到了后來由于人文主義強調(diào)約束古典，所以就比較少的介入探索的精神。人文主義發(fā)展到后來時候興起了新人文主義，新人文主義利用人文主義研究古典的方法觀察客觀事件，研究客觀事件的客觀現(xiàn)象，新人文主義最后導致了現(xiàn)代的科學思潮。

　　霍布斯十歲的時候，進入當?shù)匾凰�文法學校，受教于“優(yōu)秀的希臘文專家” Robert Latimer，學習古典語言，是希臘語和拉丁語，他在進入大學之前，就將歐里庇德斯的《美狄亞》從希臘文翻譯成拉丁文抑揚格詩�；舨妓挂簧鷮懽骱头�譯并重，一方面他寫了很多非常偉大的著作，另外一方面他不斷的進行譯著，當時他在歐洲是公認的杰出的人文主義者。他的希臘文、拉丁文以及母語英語都非常好，很多著作都是用拉丁文直接進行創(chuàng)作的。1603年，霍布斯入牛津大學馬格德倫學院（Magdalen Hall）深造，學習亞里士多德的邏輯學和自然哲學。1608年，畢業(yè)于牛津大學，到卡文迪什（Cavendish）家擔任 William Cavendish （后來的德文郡伯爵二世）的家庭教師，講授人文主義課程文法、修辭、詩歌、歷史、道德哲學。，同時，也和Cavendish家族中主要的貴族討論一些政治問題，相當于蒙事的工作，幫寫一些演講稿。我估計那個時代文人的是沒有什么正當?shù)墓ぷ鞯�，大部分的文人都是擔任家庭教師，霍布斯差不多擔任了一生的家庭教師�?/p>

　　在1620年匿名出版的《閑暇時光》(Horae Subsecivae) ，其中的三個長篇《論羅馬》、《論塔西陀》和《論法律》，后人都認為這些都是出自霍布斯的手筆。閱讀西方思想歷，羅馬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時代，兩年前我曾經(jīng)在南方周末發(fā)表了一篇文章，叫《西方歷史的政治解讀》，大概把西方歷史描述成兩個基本的范式：一個希臘式，希臘注重理性，追求真善美，非常的張揚。希臘是城里人，非常的了不起，但除了發(fā)明了所謂的民主制度之外，政治上沒有什么大的成就。另一個是羅馬式，在意大利這個地方興起。羅馬的風格和希臘完全不一樣。羅馬是農(nóng)民，他們平時是農(nóng)民，戰(zhàn)爭當士兵，羅馬的風格是堅毅質(zhì)樸、不擅言詞。但是，羅馬的精神是非常了不起的�；�督教在很大程度上來說，沉積的是希臘的理性主義。而羅馬的精神到后來經(jīng)過意大利文藝復興很快傳播到了英國。實際上西方歷史是兩個傳統(tǒng)，羅馬、英國、美國是一個傳統(tǒng)，希臘、基督教、德國、歐洲大陸是另一個傳統(tǒng)，他們對于政治、法律大的格局是有著很大的不一樣的。

　　在1629年，霍布斯發(fā)表了修昔底德《伯羅奔尼撒戰(zhàn)爭史》英譯本。這是第一個重要的英譯本，至今仍然被認為是最權威的英譯本。Richard Schlatter對霍布斯給予很高的評價，他認為，霍布斯對修昔底德的希臘文本有著確切的把握，他的譯本對于今天的讀者來講仍然是對修昔底德的精準譯迻。

　　2、哲學家。從1630年代起，霍布斯開始轉(zhuǎn)向數(shù)學和自然科學、政治、宗教方面的研究。1634年至1636年，他第三次到歐洲大陸進行“大旅行”。他在巴黎待了一年多，還去了佛羅倫薩，拜會過伽利略。開始對法國哲學界的動態(tài)有所了解，結識了以邁塞納（Marin Mersenne）為中心的學術圈子，尤其是對亞里士多德哲學持反對意見的伽森狄（Pierre Gassendi），而開始對幾何學產(chǎn)生興趣。據(jù)John Aubrey記載：在一位紳士的房間里，霍布斯看到歐幾里德的《幾何原本》在桌上攤開著，書頁上正是第四十七定理。他驚呼：“上帝啊，這不可能！”于是他讀了對它的證明，這個證明又涉及另一條類似的定理，他又讀了證明。依次讀下去，最后信服了這條真理，并從此愛上幾何學。1636年，他返回英格蘭，開始醞釀哲學原理的寫作。當時這些原理的框架是，第一部分討論形而上學和物理學的基本原理，如空間、物質(zhì)、運動等問題；
第二部分討論感覺以及人的欲望；
第三部分討論上述兩部分內(nèi)容的政治意涵。最后，霍布斯在1655年出版《論物體》，1658年出版了《論人》，1642年出版了《論公民》。

　　霍布斯在構思《哲學原理》的同時，用英文寫作了 The Elements of Law: Natural and Politic ，該書大約成書于1640年5月（首次發(fā)表則是1650年的一個未授權的版本，1889年首次正式出版）。該書已經(jīng)具備了《論公民》和《利維坦》的基本內(nèi)容，霍布斯討論了從心理學到善惡、政治、宗教等一長串的問題，以探討理性和激情的基礎作為開始，以討論內(nèi)戰(zhàn)的原因作為結束，主張絕對的主權和君主制。根據(jù)后來傳記作家的說法，霍布斯寫作這本書的目的，是供卡文迪什家族在議會中的成員與議會黨人辯論時用。

　　1640年，英國內(nèi)戰(zhàn)爆發(fā)，霍布斯所服務的Cavendish家族在內(nèi)戰(zhàn)之前是英國國王重要的大臣，其擔心受到議會黨人的迫害，于是匆匆逃往法國巴黎，開始了十一年的流亡生涯。在巴黎期間，霍布斯主要的活動有：寫下了對笛卡爾《第一哲學沉思錄》的駁難。他和笛卡爾有諸多的交往，在書中比較詳細的描述了霍布斯當時對笛卡爾的哲學論的批判。還寫了《哲學原理》，1642年出版《論公民》，然后又寫了Of Liberty and Necessity，以書信的形式于1645年夏天出版。而同時在流亡法國期間，霍布斯擔任了威爾士親王——也即后來的查理二世的數(shù)學教師。另外，1651年4月他出版了《利維坦》�！独�維坦》大概分為這么幾個部分，第一部分Of Man（論人），第二部分Of Common-wealth（論國家），第三部分Of A Christian Common-wealth，第四部分Of the Kindome of Darknesse。human life in a “state of nature” is “solitary, poor, nasty, brutish, and short ”，這是霍布斯的原文，并且這是《利維坦》一個非常經(jīng)典的觀點。Michael Oakeshott評價霍布斯時認為，在以英文寫成的政治哲學著作中，《利維坦》是最偉大的杰作，也許是惟一的杰作。我們的文明史僅僅可以提供少量著作，能夠在廣度與成就方面與《利維坦》相提并論。

　　Michael Oakeshott這樣對霍布斯進行評價，大家由此可以看出《利維坦》的重要性。應該說，在研究政治哲學、法哲學這方面英文著作對整個世界貢獻的也不算少，但是Michael Oakeshott認為《利維坦》也許是惟一的杰作。

　　3、霍布斯的晚年。《利維坦》發(fā)表后，霍布斯由于擔心受�；庶h人和法國天主教教士的迫害，于1652年2月回到英國，繼續(xù)在卡文迪什伯爵家中任職。1655年發(fā)表了《論物體》；
1658年發(fā)表了《論人》等論文�！独�維坦》出版之后在英國受到諸多方面的批評，首先王黨就非常不喜歡，原因在于，霍布斯對整個絕對王權的論證方法提出質(zhì)疑，表現(xiàn)出來一種比較強烈的無神論色彩和反宗教的色彩，但是英國的內(nèi)戰(zhàn)是與宗教是緊密聯(lián)系的，兩部分人都有很強烈的宗教關聯(lián)，所以霍布斯這個觀點在英國受到了許多的批判。

　　1670年代，霍布斯翻譯了《荷馬史詩》。1673年，出版了 Odyssey 后四卷的譯文，書名是《 The Travels of Ulysses》。譯出 Iliad 和 Odyssey 的全文，并寫了一篇導言：Concerning the Virtues of an Heroic Poem （荷馬詩歌中的諸種品德）

　　4、霍布斯著作的編纂、漢譯簡況�；舨妓褂幸粋�全集，叫做《Sir William Molesworth》， 是1839－1845年編寫的，英文：The English Works of Thomas Hobbes of Malmesbury, 11卷；
還有拉丁文的5卷：Malmesburiensis opera philosophica quae latine scripsit omnia。其他文本：有Hobbes‘s Thucydides, ed. Richard Schlatter (1975)，The Elements of Law: Natural and Politic, ed. Ferdinand T?nnies (London, 1889) ，On the Citizen, ed. Richard Tuck (1998, Cambridge texts in the history of political thought) ，Man and Citizen (a translation of Part one of De Homine) ed. Bernard Gert (1972)，Dialogue between a Philosopher and a Student of the Common Laws of England, ed. Joseph Cropsey (1997)，Behemoth, ed. Ferdinand T?nnies (London, 1889)。漢譯本有：《利維坦》，黎思復、 黎廷弼翻譯的，在商務印書館1985年出版，《論公民 》，應星、馮克利翻譯，在貴州人民出版社2003年出版；
《哲學家與英格蘭法律家的對話》， 姚中秋翻譯，在上海三聯(lián)出版社2006出版。

　　我們中國翻譯的《利維坦》，由于時間比較早，如果對照英文的來讀的話，就有很大的不同，有些詞可能做了另外的翻譯。我建議大家在讀這本書的時候應該中英文對照來進行閱讀。

　　第二個問題，對霍布斯的研究和評價

　　對霍布斯的研究和評價有四個學派的主要代表人物，我認為是需要我們關注的。

　�。ㄒ唬㎜eo Strauss。施特勞斯早年的著作The Political Philosophy of Hobbes: Its Basis and Its Genesis（trans. Elsa M. Sinclair,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63芝加哥大學翻譯成英文，(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但是這本書是在1932年寫的，我記得我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就曾經(jīng)讀過這本書，感覺特別的好，后來發(fā)現(xiàn)這是施特勞斯早期的著作。這本書中反映出施特勞斯認為霍布斯是現(xiàn)代權力的主要代表人物，把人類從一種古典哲學追求善的哲學，引向一種現(xiàn)代政治哲學�！痘舨妓沟恼�治哲學》這本書由申彤進行翻譯，譯林出版社在2001出版。另外，大家還可以讀施特勞斯的Natural Right an History，(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65)，就是《自然權利與歷史》，后來這本書由彭剛進行翻譯，三聯(lián)書店在2003年出版。

　　施特勞斯這個學派對霍布斯的解讀是很獨特的，我曾經(jīng)寫過若干篇文章談施特勞斯對自由主義的批評，施特勞斯一個主要的關鍵點就是古今之爭，古代的哲學是追求政治哲學，追求善的生活，從柏拉圖、亞理斯羅德到基督教政治哲學、追求善的生活、在古代政治哲學羅馬它有自然法，自然法是一個知道人們行為法則，是高于現(xiàn)實法律的一個法則。但是，自然法這個大傳統(tǒng)到近代開始發(fā)生了變化，最早就是霍布斯。到霍布斯這主要的概念不是自然法，而是自然權力。施特勞斯以其對個人主義獨特的批評眼光審視了霍布斯在從傳統(tǒng)思想向現(xiàn)代思想過渡中所扮演的角色，傳統(tǒng)自然法學說與現(xiàn)代自然法學說的不同看出，傳統(tǒng)自然法所關心的主要是一個客觀的“法則與尺度”，它是一種先于人類意志并獨立于人類意志的、具有約束力的秩序，這是古代自然法。在這個意義上，施特勞斯稱古代西方傳統(tǒng)為大傳統(tǒng)，而近代自然法則主要是或傾向于是一系列“權利”，這些權利是主觀上聲稱的，他的來源是人類的意志。

　　這樣以來，霍布斯理論就有一個很大的變化，施特勞斯認為，盡管與大多數(shù)〔近代〕自然法的倡導者相比，霍布斯并未賦予 “人的權利” 較大的實踐重要性，但近代自然法的實質(zhì)及其基本含義在他的原理中比在任何其他學說中表現(xiàn)得更為清楚。很顯然，霍布斯并不像大傳統(tǒng)那樣把“自然法”——即一個客觀的秩序——作為起點，而是把“自然權利”作為起點。這種自然權利是一種絕對合理的主觀聲稱，它非但不依賴于任何事先存在的法律、秩序或義務，而且其本身就是所有法律、秩序或義務的淵源。在霍布斯之前已經(jīng)有一個自然法，從霍布斯開始，西方自然法傳統(tǒng)的核心改變?yōu)樽匀粰嗬�，人有某種自然權利，這種自然權利是我的權利，他不依賴于法律而存在，恰恰相反，該有什么法，不該有什么法，依賴于我這個權利，權利是法律的淵源。

　　施特勞斯認為，霍布斯代表了西方近代政治哲學的奠基人，帶來了現(xiàn)代性的第一次浪潮，自然法傳統(tǒng)開始斷裂。

　　（二）Michael Oakeshott。Michael Oakeshott寫了“Introduction to Leviathan” (1955年出版)，也就是《利維坦》的導論, 收入Hobbes on Civil Association (Liberty Fund, 1975)，中譯本有《現(xiàn)代政治與自然》，就是應星翻譯的，由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出版。本來Michael Oakeshott這篇文章最后收到了他的《政治中的理性主義》，這篇文章是Michael Oakeshott一篇很重要的文章。Michael Oakeshott對霍布斯的評價也是非常有意思的，我在《自由主義》這本書中也寫到這一點，因為霍布斯是一個非常重要、關鍵的人，找英美思想史學家找誰都不如找霍布斯，通過他可以觀察到西方整個政治哲學、法哲學和一般傳統(tǒng)的演變。

　　Michael Oakeshott認為，在西方思想中應該有三種傳統(tǒng)，第一種傳統(tǒng)基本概念是理性與自然，英文是Reason and Nature（Plato’s Republic），就是以柏拉圖為代表的，后來施特勞斯實際上也是贊成這種傳統(tǒng)的，自然一定是好的東西。希臘有一個自然與習俗的觀點，那些東西是自然的，哪些東西不是自然的，這是西方一個很重要的傳統(tǒng)。第二個傳統(tǒng)的基本概念是意志于人造物，英文是Will and Artifice （ Hobbes’s Leviathan ），這種理論主要是霍布斯；
第三種傳統(tǒng)思想是十八世紀才出現(xiàn)的，基本概念就是理性的意志，英文是Rational Will （ Hegel’s Philosophie des Rechts），也就是，黑格爾的法哲學。他的觀察是非常精到的，他屬于二十世紀最著名的保守主義思想家之一，他以這種身份傳統(tǒng)來觀察歐洲的政治哲學，把霍布斯放到第二種。Rational Will認為霍布斯，在霍布斯的整個政治哲學他的觀察來看，他有兩個基本概念，一個是意志，一個是人造物，個人代表意志，這個意志是絕對的，他既不以任何標準、規(guī)則、理性為條件，也不受他們的制約，它也不受任何計劃或目標的決定�；舨妓箤⑦@種不存在任何義務的狀態(tài)稱為“自然權利”。與個人意志的絕對性形成對比的是，人類社會是人創(chuàng)造的，是個人絕對意志自由創(chuàng)造的結果，正如自然是上帝絕對意志自由創(chuàng)造的結果一樣�；舨妓挂赃@種方法實際上顛覆了西方的古典政治哲學一個基本的傳統(tǒng)和概念，大家如果讀過亞理斯羅德的話就會知道，亞理斯羅德講，人是政治的動物，如果不在城邦生活的人，要么是一個神，要么是不入流的，所有的人只能在城邦中生活，人生下來就有一個合群的愿望，而這個合群在政治哲學羅馬，從家庭到村落最后到城邦，人是城邦的一份子，個人是特性是由城邦的特性所決定的。這是西方傳統(tǒng)中一種很強烈的整體主義的有機體系的觀點，但是從霍布斯開始這個觀點就進行了改變。哪個是絕對的呢？個人的意志是絕對的！，個人代表意志不依賴于任何標準、規(guī)則、理性為條件，絕對的意志就是自然權利。這種自然的權利是與生俱來的，是人作為人的一個基本的、絕對的權利。當然，人為了能夠生活的好一些，為了能夠避免戰(zhàn)爭，為了能夠追求和平，所以人造出某種人造的東西，那就是社會、國家。Michael Oakeshott對霍布斯的評價認為，盡管霍布斯本人不是一個自由主義者，但他的哲學比大多數(shù)自由主義的公開倡導者的學說包含更多的自由主義成分。

　�。ㄈ�）C. B. Macpherson 。C. B. Macpherson他有兩個東西值得我們注意，一個是1968寫的 “Introduction to Leviathan” ，也就是《利維坦》的一個版本他寫了導論；
第二個是The Political Theory of Possessive Individualism: Hobbes to Locke，(Clarendon Press, 1962)。C. B. Macpherson是一位新馬克思主義者，他認為霍布斯是一個個人主義者，個人主義是和某種“所有權”相聯(lián)系的，C. B. Macpherson分析霍布斯和洛克的個人主義的基礎是資產(chǎn)階級的財產(chǎn)所有權。C. B. Macpherson認為，西方自由主義傳統(tǒng)的基石是個人主義，在西方有兩種個人主義，一種是霍布斯式的個人主義，這種理論拋棄了傳統(tǒng)的社會、正義與自然法觀念，而從個人的利益與意志中推導出政治權利與義務。第二種洛克的個人主義是清教徒政治思想中，它的核心是強調(diào)所有個人具有同等的道德價值與尊嚴。實際上這兩個個人主義在后來西方自由主義的發(fā)展中都具有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按照C. B. Macpherson的觀點來講，這兩種個人主義都是展示了近代自由主義的一個基本概念，即“所有權”的概念。個人是其自身及自身能力的所有者，自由是所有權的一個功能。社會是由許多自由、平等的個人構成的，這些個人以自身能力所有者的身份而互相聯(lián)系。由于各個所有者之間的交換關系，社會才得以組成。C. B. Macpherson拿馬克思的所有權理論來解釋自由主義的諸多方面，自由主義的核心是個人對個人的所有，最后進行交換，民主的最后只不過是大家組成一種公共的財富，像股份公司一樣每個人都可以投上一票。

　　（四）劍橋?qū)W派。劍橋?qū)W派在最近一二十年可以說是異軍突起，影響巨大，而且我本人對劍橋?qū)W派的研究方法也深深的敬佩，劍橋?qū)W派屬于歷史前進主義，它不是政治哲學，劍橋?qū)W派都是一些好的歷史學家，他們盡量的挖掘這些思想家。比如，怎么閱讀柏拉圖，如果按照我們傳統(tǒng)的政治學派來講，閱讀柏拉圖你要把柏拉圖作為一部偉大的經(jīng)典，在閱讀的過程中，施特勞斯學派有一個基本的想法，古代哲學它追求一種善的生活，他以自然和自然法作為區(qū)分，來思考什么是善的生活。柏拉圖的理論按照施特勞斯的觀點來講，他不單是一個真理，而且還要給我們這個時代有啟發(fā)意義。讀柏拉圖的目的就是要從偉大的著作中找出善的生活，找出今天能夠刺激我們思維中的智慧。劍橋?qū)W派是歷史前進主義，比劍橋?qū)W派認為讀柏拉圖的理論是誤讀，因為柏拉圖當中的很多語言本來就不是那個意思，一個語言只有放到歷史前進中去理解，你才知道語言是什么意思。劍橋?qū)W派貢獻最大的是對中世紀晚期和近代早期的研究，特別是包括霍布斯的研究。他們主要的研究成果有：Quentin Skinner, The Foundations of Modern Political Thought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78)；
Visions of Politics, vol. 3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2)；
J. G. A. Pocock ：Richard Tuck, Hobbes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9)。

　　當然，現(xiàn)在在我們國內(nèi)對劍橋?qū)W派的研究還是剛剛開始，我感覺劍橋?qū)W派是非常有價值的，對中國人思考古今興起，思考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具有超乎其它學派研究的重要性。它可以幫助我們把我們歷史上的經(jīng)典放到歷史前進中去理解，這是劍橋?qū)W派非常了不起的研究方法。目前劍橋?qū)W派主要的研究成績主要是中世紀晚期、近代早期，有一批優(yōu)秀的著作。

　　第三個問題，霍布斯的政治哲學

　　霍布斯的政治哲學包括四個方面：

　�。ㄒ唬┈F(xiàn)代性：個人的主權與國家的主權。

　　我這里舉的例子是吉爾克（Otto Gierke），我想學習法律的人對他應該是不陌生的，我這里有他一本書，叫做《中世紀政治理論》。

　　吉爾克（Otto Gierke）對中世紀向近代政治理論轉(zhuǎn)型理論有著非常精彩的概括，他曾將現(xiàn)代社會的特征簡要地概括為個人自主權與國家主權的并存，并將這兩點視為現(xiàn)代社會與傳統(tǒng)社會的根本區(qū)別。我吉爾克（Otto Gierke）書中有一段話：他說：“The Sovereignty of the State and the Sovereignty of the Individual were steadily on their way towards becoming the two central axioms from which all theories of social structure would proceed, and whose relationship to each other would be the focus of all theoretical controversy.” (p. 87)。這是一種非常深刻的觀察、洞察，什么叫現(xiàn)代性？什么叫現(xiàn)代社會？什么叫現(xiàn)代政治或者現(xiàn)代法律？吉爾克（Otto Gierke）說，現(xiàn)代性就意味著國家的主權和個人的主權在傳統(tǒng)社會個人沒有凸現(xiàn)出來，也沒有國家，特別像中世紀整個社會結構、法律結構、政治結構是多層次的，它包括基督教會的勢力、帝國的勢力、各種分界結構的勢力，它在整個勢力里面缺少一個，就是個人的勢力沒有凸現(xiàn)出來，而且也沒有產(chǎn)生現(xiàn)代意義上的國家（state），什么叫國家（state）？如果用韋伯的話來講，國家（state）就是壟斷了合法使用暴力的權利，在中世紀和古典時代是沒有什么可以壟斷。比如中世紀時期，宗教裁判所把布魯洛燒死，宗教裁判所今天是沒有資格判決把人燒死的，因為今天到了現(xiàn)代社會國家壟斷了合法使用暴力的權利，國家構成了所有暴力懲罰和泛濫的淵源。近代所謂的現(xiàn)代性，一個是國家的主權，再一個是個人的主權，國家凸現(xiàn)了，個人凸現(xiàn)了，作為代價的是介于國家、個人之間的各種中介的結構，教會的、帝國的、分界的逐步喪失了在社會中的主導權利。(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吉爾克（Otto Gierke）對現(xiàn)代社會的概括像剛才所說的，而從理論上來講把現(xiàn)代社會凸現(xiàn)的，表達的酣暢淋漓的，首先是霍布斯。霍布斯的哲學應該說是第一個不帶任何傳統(tǒng)社會痕跡的，在霍布斯之前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可以代表現(xiàn)代性哲學的。劍橋?qū)W派有一個很有意思的書，學者叫洪特，他是匈牙利人，這本書叫做《貿(mào)易的忌妒》，看完劍橋?qū)W派的書以后，就有一種感覺，我覺得我這些年的書都白念了。他有一個觀點認為，歐洲從十二、十三世紀特別是十四、十五就開始進入一個狀態(tài)，不同的民族國家都想變成一個大國，都想支配其他人，其實歐洲人想變成帝國的愿望是一直就有的，最近我在艾倫?沃森的書，他在寫柏拉圖的時候就寫到，柏拉圖的夢想是建立一個雅典帝國，到了羅馬像西賽羅對羅馬文字、武功的歌頌，有著帝國的理念。到了中世紀這個帝國夢一直不斷，有神圣羅馬，有德意志帝國，但是到了近代開始有民族國家，民族國家的萌芽從十三世紀開始興起，很多民族國家都想變?yōu)橐粋�強大的國家，其中有兩條路徑：一條路徑是共和主義道路，就像意大利文藝復興、瑪基亞維利，法國像盧梭，大革命家像拿破侖，法國早期的菲利普八世到路易十世這個絕對主義階段，也帶有一些共和主義的理念。這個理念的核心就是用政治的方法把所有的人員納入到一個共同體中，使大家愛國、有美德、為國家而戰(zhàn)、為國家死，這個是拯救共和主義的基本理念。嚴格來說，共和主義這個理念中帶有非常強烈的傳統(tǒng)政治的特征，這個特征就是共同體。這個理論到法國大革命、盧梭理論中達到了一個高潮。由于弘特的核心是分析貿(mào)易的問題，建立商業(yè)社會的問題，所有這些共和主義的理論都拒絕奢侈品，因為奢侈品會導致貧富分化，這樣的話就會傷害整個社會的美德，最后就沒有辦法建立一個共和主義的理想共同體。另一個路徑就是霍布斯模式，霍布斯模式也就是英國的模式，這個模式不追求共同體，這種模式開放個人主義的商業(yè)自由，追求建立一種商業(yè)社會，而且個人可以追求自己的利益，不太講究個人要追求美德，也不太反對個人追求奢侈品，國家要提供商業(yè)社會所需要法律秩序。這個社會最后就構建了一個以商業(yè)社會為基礎，構建了英國的強權，構建大英帝國，構建了我們今天所生存的世界秩序。

　　帶給我們的啟發(fā)是，近代這兩條路徑我們究竟選擇那一條路徑。創(chuàng)建一個共同體，拒絕奢侈品，防止貧富的分化，用國家的量創(chuàng)造一個大家愛國的共同體，還是以商業(yè)社會作為我們基本的出發(fā)點。我理解霍布斯的現(xiàn)代性主要有兩個角色，就是個人和國家，其他的角色都在現(xiàn)代社會中被淹沒而在霍布斯之前還沒有誰第一次從理論的角度上講，把人類進入現(xiàn)代社會用一種哲學的方式表達清楚。

　　（二）個人主義。

　　個人是什么？我在《自由主義》這本書當中寫個人主義基本上就以霍布斯為原形，我在《自由主義》書中寫了本體論個人主義、認識論個人主義、倫理個人主義、宗教個人主義、政治個人主義、經(jīng)濟個人主義、方法論的個人主義。所有這些基本的原形就是霍布斯，讀了霍布斯以后會感覺到什么是個人主義，什么是個人主權，我下面簡單的論述一下。

　　1、本體論個人主義。我剛才提到，傳統(tǒng)西方的政治哲學以及傳統(tǒng)中國政治哲學從本質(zhì)上來講，是一種有機體理論，像亞里士多德最典型，人是政治的動物，你要是人你就不可能脫離政治，你就不可能孤獨的生活，你是政治有機體的成員。這意味著什么呢？意味著你要有義務！我在上課的時候特別喜歡舉這個有機體理論，他把人比作有機體，人和社會的關系就好像有機體，有機體基本的前提就是個人是這個社會有機的組成部分，個人有必要在關鍵時候為社會、為社會這個有機體的生存作出犧牲和貢獻。比如我以前在農(nóng)村的時候，農(nóng)忙的時候都割草、鋤地，有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會從草叢當中穿出一條蛇，把你的小拇指咬了一口，當時農(nóng)村里面缺醫(yī)少藥，如果咬了以后村中的長者就會說，別動！馬上把這個小拇指剁掉。如果不剁掉的話，蛇毒如果竄遍全身人就會中毒死亡，為了保證有機體的存活，部分小拇指就要作出犧牲，如果我這個有機體都不存在了，你這個小拇指還是一個有生命的指頭嘛！

　　如果大家有機會就去讀一下《利維坦》，里面到處充滿了警句明言，其實霍布斯講自然權利，這個社會生下來的人本來就不是一個政治動物，也不是一個社會動物，人就是一種非常孤獨的這么一種東西，本來人可以為自己活，這是一種自然狀態(tài)。但是很不幸的是人們之間每一個人都會追求自己的利益，而且人們之間的能力大小都差不了多少，每一個人都有強烈的欲望去控制別人，又怕被人控制自己，經(jīng)常會先發(fā)制人。所以，人們之間就不停的發(fā)生沖突。為了能夠和平的生活，自然法告訴我們我們必須做一些事情，這個事情就是構建一個社會契約，把這個權利轉(zhuǎn)讓出去構建一個國家。而整個理論的邏輯我把它概括為：社會是個人的簡單的集合體。個人先于社會而存在，個人是本源，社會是派生的，社會和國家是個人為了保障自己的某種權利或利益而組成的人為的機構，除了個人的目的之外，社會或國家沒有任何其他目的，這就是所謂的機械主義。

　　霍布斯講利維坦的“制造材料和創(chuàng)造者”，這二者都是人。根據(jù)霍布斯這樣一種區(qū)分，德國著名的社會學家菲德南?滕尼斯發(fā)明了兩個詞，就是“聯(lián)合體”(association)與“共同體” (community )的區(qū)分。今天我們的社群主義者就是強調(diào)共同體，共同體就是說大家組成一個共同體，共同體整體大于個體利益總和，整體的個體相加在個體之上，有某種超越你、我、他共同的紐帶�；舨妓怪v，什么是國家？什么是社會？大家為了我們共同的利益所組成的聯(lián)合體，這就是霍布斯本體論的個人主義。

　　2、認識論個人主義。認識論的個人主義是關于知識本體的學說，其核心在于強調(diào)認識的個人特征，否認客觀真理。當然霍布斯根據(jù)紐斯?泰克講，霍布斯是批評笛卡爾的懷疑主義的，霍布斯有唯物主義的特征，他比較強調(diào)科學，認為科學具有某種特定性，所以從本質(zhì)上來講，霍布斯是批評懷疑論的。但是，所有強調(diào)經(jīng)驗主義的人最終來講，都有可能滑向懷疑論，因為經(jīng)驗是有限的。懷疑主義應該說是構成現(xiàn)代西方近代認識論特別是自由主義的基礎，如果一個堅定的相信客觀真理是可以認識的，堅定的相信他已經(jīng)認識了客觀真理，那么，他對別人的觀點就很難寬容。認識論有一個假設，如果你這個人不帶任何偏見或者不被一些富人或者壞人腐蝕，如果你有足夠知識的話，你就應該得出和我一樣的結論。如果你的結論和我不一樣，要么你就帶有某種偏見和被富人褒揚了、腐蝕了，要么就是知識方面你有什么欠缺。認識論就是一種絕對主義，它的前提是客觀事物是可以認識的。

　　霍布斯說，整體來講它是不具備這種特征的，我這有一段話，出自《利維坦》：“某事物將存在或?qū)⒉淮嬖�，或者是已存在或尚未存在的假定。這一切都是意見。關于善與惡的斟酌中所存在的是交替出現(xiàn)的欲望，關于過去與未來的真理的探討中所存在的則是交替出現(xiàn)的意見。” “意見”只能代表討論者個人的判斷，而不能代表真理。所有的知識都不是絕對的，而是有條件的、有限的。因此，對任何權威的判斷都不可輕信。“當我們相信任何說法真確時，所根據(jù)的論點如果不是來自事物本身或自然理性的原理，而是來自說話的人的權威以及自己對他的推崇，那么，我們相信或信靠的便是說話的這個人，我們信任的對象便是他所說出而又被我們接受的話，崇高之榮也就是專歸他一人了�！北热缥沂种械倪@個礦泉水瓶子，你認識它嘛？什么是瓶子？塑料！它有無窮無盡的東西，它的白的，它是透明的，它是易燃的，這個東西可以無限的列舉下去。人類只要存在下去，他的事情你就認識不完，就是人類完全絕滅了，這個塑料瓶子的屬性我們也不知道有多少。

　　比如我們爬廬山，從山下爬到山頂，每個人看到的東西是不一樣的。情侶看到的是秀美的景色，地質(zhì)學家看到的是這個石頭是幾十萬年變成出來的。霍布斯講，你得出的判斷是因為你有不同的知識背景，你有不同的經(jīng)歷。

　　3、倫理個人主義。倫理個人主義道德是哪來的？從希臘來講，古典政治哲學是追求一種善的生活（good life），good life從希臘哲學開始知識和美德是聯(lián)系在一起的，所有美德的基礎是一種確切的知識，但是到了近代特別是霍布斯開始，把知識和美德分離了，美德不再以某種知識為基礎，而變成一個個人的愛好和偏愛，萬事萬物本無善惡之分，善、惡完全是個人的主觀評價�；舨妓拐f，《利維坦》：“任何人的欲望的對象就他本人說來，他都稱為善，而憎惡或嫌惡的對象則稱為惡；
輕視的對象則稱之為無價值和無足輕重。因為善、惡和可輕視狀況等詞語的用法從來就是和使用者相關的，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單純地、絕對地是這樣。也不可能從對象本身的本質(zhì)之中得出任何善惡的共同準則……。

　　霍布斯說不能從對象本身的本質(zhì)之中得出任何善惡的共同準則，實際上沒有任何是善的事情，也沒有任何是惡的東西，善惡只是本人的一些揣測，把善惡事實上的基礎完全取消掉了。為什么霍布斯的倫理個人主義、道德論理相對主義和倫理虛無主義受到都到了嚴厲的批評，實際上從希臘開始，什么是美德后面有知識論的背景，善惡這個事情應該從對象本身的本質(zhì)之中得出任何善惡的共同準則，這是傳統(tǒng)政治哲學和現(xiàn)代像霍布斯政治哲學的一個根本區(qū)別。是不是你喜歡就是善的，是不是你不喜歡就是惡的，有沒有一個標準，是不是你也能把生吃人肉也稱之為是善，霍布斯講的非常清楚，任何事物都不可能從對象本身的本質(zhì)之中得出任何善惡的共同準則。

　　大家要是讀《利維坦》的話，其實內(nèi)容還是很多的�；舨妓乖凇独�維坦》中非常有意思的批評古典政治哲學，在今年博士招生的時候我就出了一道題，題目是《霍布斯對古典政治哲學的批評以及他對后來政治哲學的影響》，我到希望看到霍布斯對亞理斯羅德古典政治哲學的批評，霍布斯對亞理斯羅德的批評特別多，當然對柏拉圖也有諸多的批評，而且批評起來非常的不客氣�；舨妓箤�后來政治哲學的影響，答案是千奇百怪，只有對霍布斯有足夠的了解才能夠回答出來。

　�。ㄈ�）主權學說。我感覺霍布斯對政治的理解是非常深刻的。施特勞斯對霍布斯有一個很精彩的評價，施特勞斯說，古典政治哲學目標是追求善的生活（good life），近代政治哲學是追求一種和平的生活（peaceful life），從中世紀晚期比如馬西?利奧就是和平的保衛(wèi)者，像瑪基亞維利的理論也是和平。就是說，古典政治哲學有一個高的目標，就是把人們引導到過一種善的生活good life，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是有目標、追求的。政治的目標就是把人引導到追求美好生活的目標中去。到了近代用施特勞斯的話來講，這個目標降低了，追求美好生活不再是政治的追求，政治追求的最高境界是政府，追求美好生活不再是政治的追求。政治是什么大學呢？講到霍布斯的時候很多人都會想到施密特，施密特講過政治就是朋友和敵人。施密特認為，政治最主要的手段就是用道理來殺人�，F(xiàn)在馬上就有一個問題，你用道理殺人的目的是什么？是追求善的生活（good life），還是追求和平（peaceful life）？古典政治哲學的目標是追求善的生活（good life），如果你這個人不過善的生活（good life）的話呢，從古典政治學的標準來講政治是可以把你殺掉的，為什么宗教裁判可以把布魯諾燒死，從古典政治哲學來說這是正常的，所以，政治的目標是追求善的生活（good life）。

　　到了近代的時候有一個很大的轉(zhuǎn)變，這個轉(zhuǎn)變也在霍布斯之前，這個轉(zhuǎn)變首先是在宗教改革，宗教改革的時候?qū)е禄�督教的分裂，基督教里面為了誰帶走了善的生活（good life）發(fā)生了爭執(zhí)，這個爭執(zhí)最后就導致了長期的宗教戰(zhàn)爭。為了緩解宗教戰(zhàn)爭最后有一個《威斯特伐利亞條約》，這個條約的核心就是說，我們不要再管誰是正宗的宗教，誰不是正宗的宗教，我們把整個政治目標降低了，就開始構建現(xiàn)代國際法體系�，F(xiàn)代國際法一個基本的標準就是使哪些國家之間不能再進行侵略，從追求善的生活（good life）到追求和平（peaceful life）。霍布斯的著作大概是這個時候，霍布斯受到格老修斯很大的影響，因為霍布斯整個理念他也是基于這點。但是霍布斯比任何人對現(xiàn)代的本質(zhì)都描述的很深厚。我感覺，霍布斯的《利維坦》有一個基本的理念就是，人這個東西不是個東西，每個人都有強烈的欲望追求自己的利益，如果要是把他們放到自然狀態(tài)中去，人與人之間的能力差不多，沒有一個人能夠聰明到這種程度能夠把別人壓制下去，這是不可能的！(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大家需要注意的是，霍布斯所講的自然狀態(tài)不是在描述一種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狀態(tài)，他是在描述一種邏輯的狀態(tài)，如果沒有國家侵略壟斷，人與人之間就會長期的戰(zhàn)爭下去，必須要有一個絕對的權利，那就是主權，國家必須要有絕對的主權，這個絕對的主權可以交給一個人，也可以交給少數(shù)人，也可以交給多數(shù)人。

　　但是，國家必須要有一個絕對的主權，這個主權掌握生殺予奪的大權，掌握是非善惡的標準和掌握正義和非正義的標準，這個主權至少不能有另外一個挑戰(zhàn)者，上帝不能挑戰(zhàn)我們的主權，任何其他的個人不能挑戰(zhàn)我們的主權，必須有這么一種機制來維持秩序，人們之間才能過一種和平的生活。我經(jīng)常講，霍布斯的這個道理是講的很透徹的，這個道理說起來很簡單，但真正把這個道理理解深透是不容易的。我這幾年經(jīng)常這樣思考，我們國家的法學家是不是無政府主義思潮比較多的，無政府主義和自由主義是有著重大不同的，自由主義講一個非常強國家（state），而無政府主義比較多的相信人們之間一種志愿的活動，最后會形成某種秩序，比如我們想廢除乞討、對乞討進行管制，大家相信理性人經(jīng)過一種非暴力的引導可能會到達某種和諧的狀態(tài)，這個在西方來講不叫自由主義，而叫無政府主義�；舨妓故强吹暮芫�透的，這是不可能的！人如果沒有一個暴力強制的去管理，人會為所欲為的。我們讀《利維坦》會發(fā)現(xiàn)霍布斯對這個道理講的非常深刻，霍布斯構建現(xiàn)代社會的格局，一方面是公民的權利如何與國家的權力進行區(qū)分，另一方面是如何以這兩個來構建現(xiàn)代社會的一個基本的秩序格局。霍布斯在《利維坦》書中有一段很精彩的話：“像這樣一個統(tǒng)一在一個人格之中的一些人就成為國家，在拉丁文中成為城邦，這就是偉大的利維坦的誕生，用宗教的說法這就是獲得上帝的誕生，我們在永生不朽的上帝之下，所獲得的和平是安全保障，就是從他那里得來的”�；舨妓箤�國家的重要性是看得非常清楚的，他認為再差的一個國家也比一個無政府狀態(tài)和內(nèi)戰(zhàn)要好的多。霍布斯因為經(jīng)歷英國的內(nèi)戰(zhàn)，經(jīng)歷過長期的戰(zhàn)爭，對于他來講，國家這個東西是至關重要的，而且他還非常擔心國家會解體，他在描述國家的時候經(jīng)常會談到國家是多么的脆弱，人與人之間用意志創(chuàng)造出來的東西，你要精心的呵護，稍微一不呵護國家可能就會解體，國家一旦解體整個社會就處于內(nèi)戰(zhàn)之中，或者無政府狀態(tài)之中。所以，他賦予國家非常大的權力，對于國家霍布斯認為有三個最核心的權力，一是壟斷意識形態(tài)權，二是壟斷暴力、司法；
三是壟斷稅收�；舨妓箤φ�治基本的看法是，如果沒有國家的話，這個政治是難以維系的，他對人們依靠自發(fā)的、理性的說服來自覺的做好事，不做壞事的可能性的估計是比較低的。

　　這里需要大家注意的是，很多人讀霍布斯對自由主義有一個誤解，比如施特勞斯就有很大的誤解，包括后來的自由主義者，你取消了善的生活（good life），你把善的生活（good life）變成了和平（peaceful life），我這里再給大家強調(diào)一下，霍布斯所講的政治的目標是不能夠講善的生活（good life）的。后來施密特認真讀了霍布斯以后，仔細的思考了一下，什么叫政治？政治的最高層就是殺人，被人殺或者我殺別人，有了政治才有威懾力。也就是說，從霍布斯到施密特都告訴我們一個道理，如果你想把殺人的問題擺上臺面的話，是不是因為他不夠善的生活（good life）就要殺掉他，這是不行的！唯一的可以殺人的理解就是因為他使得大家沒有辦法生活了，例如他搶劫了別人的財產(chǎn)、傷害別人了。我自己感覺霍布斯雖然有無神論的傾向，但他是一位非常嚴謹?shù)娜�，他知道政治是干什么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p>

　�。ㄋ模┟窦s法與臣民自由。眾人聯(lián)合而成國家之后，一方面，讓渡出了有害于和平共存的那些權利，具有服從主權者，服從國家意志——法律 —— 的義務；
另一方面，人們將自身置于“人為的鎖鏈”之中，目的在于和平與共同防御，并在此之下享受另一種自由——“臣民的自由”�；舨妓沟钠瘘c是自然權利，這里面包含了一種自由，但這是自然狀態(tài)的自由，自然狀態(tài)之下由于人們之間充滿了戰(zhàn)爭，最后不得不成為一個國家。成為了國家之后人就給自己套上一個鎖鏈，人就不再完全自由了，就在枷鎖之下生活，這樣就變成了臣民自由。

　　關于臣民自由我簡單的描述一下，霍布斯的自由他是一種消極自由的概念，霍布斯解釋為，“自由一詞就其本義說來，指的是沒有阻礙的狀況，我所謂的阻礙，指的是運動的外界障礙�！边@和今天共和主義所談的積極自由不一樣，自由就是要做好事不做壞事，自由有目標。霍布斯說，當我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沒有外界的阻礙我就是自由的，但是自由并不是唯一的好的，自由可能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自由就沒有秩序了，人們就沒有和平了。因此，為了實現(xiàn)和平所以就有了國家，國家是為了和平而人造的人，國法是為了和平而“人為的鎖鏈”。但“人為的鎖鏈”出來以后，霍布斯對個人與國家的權力之間大概做了一個區(qū)分，盡管霍布斯是強調(diào)國家的絕對權力的，但是大致有一個區(qū)分�；舨妓共⒉皇峭耆珓儕Z了個人自由，霍布斯講：“臣民的自由只有在主權者未對其行為加以規(guī)定對事物中才存在�！蔽覀冊谀罨舨妓褂⑽闹�作的時候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概念，當法律沒有作出限制的時候人民有自由，他在《利維坦》當中講到，任何一個主權的國家都不可能有一個法律把所有的事情都作出規(guī)定，凡是國家的法律沒有規(guī)定的事情，在這個領域人們是有權利自由的。包括買賣或其他契約行為地自由，選擇自己對住所、飲食、生業(yè)，以及按自己認為適宜的方式教育子女的自由等等都是。這是典型的英國法律的特征，當法律明確說的東西人民都是自由的，但是唯有一個關鍵的時候人民是沒有自由的，那就是說，人民自由決不意味著臣民可以“有自由反抗自己的代表者”，即主權者�；舨妓惯�說，“人們很容易被自由的美名所欺騙，并由于缺乏判斷力不能加以區(qū)別，以致把只屬于公眾的權利當作個人的遺產(chǎn)和與生俱來的權利。當這種錯誤得到以這方面到著作聞名的人的權威肯定時，就無怪乎它會產(chǎn)生騷亂，并使政權更迭不已�！�

　　霍布斯甚至還提到這么一個觀點，他說，任何東西所付出的代價都不像我們西方自己學習希臘或拉丁文著述所付出的代價那么大。因為希臘人像亞理斯羅德，拉丁文像西賽羅，都對自由有一種過高的評價，希臘人、雅典人總是覺得他們是在一個自由的制度下生活，為了論證這個合理性，他就區(qū)分自由的政體和不自由的政體。西賽羅在羅馬他在混合政體下區(qū)分自由政體和非自由政體，霍布斯說這些著作都是非常危險的，我們學習這些著作所付出的代價比所有其它代價都大，所以讀希臘和拉丁文著作的時候要仔細。

　　第四個問題、霍布斯與現(xiàn)代政治理論

　　這個問題我只講兩點：

　　1、霍布斯與自由主義。關于霍布斯的問題最大的爭論就是，霍布斯是否是一個自由主義者，或自由主義的先驅(qū)？很多著名的保守主義者為了給自由主義臉上抹黑，都把霍布斯劃為自由主義者，自由主義早期沒有覺悟，迷迷糊糊的也經(jīng)常在講個人主義的時候和霍布斯講的差不多�，F(xiàn)在自由主義開始覺悟了，就盡量的和霍布斯劃清界線，我們不是一個單子式的個人主義，但是我仔細的思考一下，霍布斯確實構建了現(xiàn)代政治理論的基礎，確實把西方個人主義哲學的基礎牢牢的抓住了，任何強調(diào)個人的權利、個人的價值、個人的尊嚴、個人的意志很難擺脫霍布斯。洛克雖然寫的時候有時候顯得比較可愛一些，但洛克最大的問題就是他的邏輯方面前后矛盾太多，按照他的邏輯是不可能得出這樣的結論來�；舨妓故且环N高度的邏輯的嚴密性和一貫性，把政治冷酷的現(xiàn)實給展示出來了。我今天仍然覺得，霍布斯奠定了自由主義理論里面的個人基礎。當然，霍布斯是沒有接觸自由主義其它的最基本的結論的，比如自由主義絕對不允許國家去干預意識形態(tài)或者國家權力太大，自由主義一般來講，最后還是希望國家能夠建立在人民的同意之上，自由主義主張憲政，用憲政的方式來限制國家的權力，大概不會接觸一種絕對國家的框架。

　　盡管如此，霍布斯基本理論的基礎是奠定了自由理論，霍布斯關于現(xiàn)代國家理論是需要仔細閱讀的。我自己感覺，霍布斯的理論還是非常精彩的，前幾年我一直寫關于現(xiàn)代國家問題，我覺得我們中國人對現(xiàn)代國家的重要性是認識不夠的，什么是國家？國家是什么東西？從概念上來講，我們對國家的重要性認識不足，國家理論我覺得有一條主線很重要，霍布斯的理論構建了一個基礎，到德國像黑格爾、維博、施密特，特別是施密特的著作對國家的重要性理解的很透徹，而且施密特講政治消除一些人的幻想，現(xiàn)在我們按照施密特的觀點來講，現(xiàn)在我們很多東西都充滿著幻想，我們以為一個社會是可以建立在一種依靠制約的努力之上，建立在某種制約的和諧這種基礎之上，比如房屋拆遷的問題，開發(fā)商和被拆遷戶最終經(jīng)過討論可以達成一個滿意的結果。施密特講，自由主義是建立在一種夢之上的，通過自由討論可以達成共識，通過市場交換實現(xiàn)利益的最大化，通過民主投票實現(xiàn)一種共同的決定。施密特講，這里面丟掉一個主權者的決斷行為，在社會中經(jīng)常有一些時候人民之間的利益不是能夠通過一種市場的行為、討論的方式、投票的方式最后決定的。比如房屋拆遷的問題，開發(fā)商和被拆遷戶，最終來講總是要有一個主權者的決斷行為，既有拆遷者侵害拆遷戶利益的行為，也有拆遷戶提出無休止的要求的，主權者必須要有一個決斷，你不能寄希望于大家慢慢去構建一個和諧的框架�；舨妓购茉缇椭赋鲞@一點，這不可能！對于人要有一個清醒的估計，人有無限的向善的潛能，但是人也有無限的作惡的可能，一定需要外界的強制力。

　　關于國家理論這方面，再一個是黑格爾講的德國式的國家公共性的問題，一定要體現(xiàn)這種至高無上的公共性。國家不同于市民社會，不是各種利益沖突共同的一個平臺，國家是代表一種至高無上的公共性的，就是某種絕對意志。再加上韋伯對社會學的分析，加上施密特把國家和政治的概念結合起來，而這些所有的淵源都可以找到霍布斯那去。霍布斯對現(xiàn)在政治巨大的貢獻就是看到了現(xiàn)代政治兩個基本的緯度，一個是個人、一個是國家，這兩個基本緯度之間的關系，在這個基礎之上來描述現(xiàn)代政治應該如何構建。但現(xiàn)代政治應該是現(xiàn)代法律的一個基礎，沒有國家哪會有法律呢，盡管中世紀在英國曾經(jīng)有過法律人搞出一些東西認為是法律，但是真正英國的習慣法變?yōu)閲�家法律的時候還是依靠國家權力的介入，沒有國家我們學習法律我覺得這也是不大可能的！

　　由于時間的關系，我今天的演講就講到這里，謝謝大家！（掌聲）

　�。ㄤ浺粽�理：潘濤；
審校：陳麗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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