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20世紀初的中國,藝術家們或用西方藝術改造中國文化,或用傳統(tǒng)文化同化現代主義,或用西方文化的觀照方式表現中國的文化情感,這些切入點的差異,正揭示了民族審美心理在接受異質文化時所表現出的不同反應。但不論何種指向,藝術家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理想,即如何創(chuàng)造出一種適合當時中國的時代藝術文化形式。在早期的藝術家中,劉海粟無疑為中西繪畫形式與藝術思維的“改造”作出了有益的探索及巨大的貢獻。
　　[關鍵詞]油畫 國畫 民族化 劉海粟
　　[中圖分類號]J21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4309(2010)07-0073-02
　　油畫引入我國之后,經歷了一番艱辛的跋涉,終于被我們民族逐漸認同。油畫的被認可,不僅僅是一個畫種的被接納,其實更是一個中西繪畫如何“結合”的問題。在20世紀初,到西方世界尋求真理和出路的中國青年畫家們,依據各自的藝術觀念與審美趨向選擇西方美術中不同流派作為自己的學習榜樣,歸國后形成了不同的學派。例如,以徐悲鴻為代表的藝術家選擇現實主義思潮和造型方法;以劉海粟、林風眠為代表的藝術家則選擇塞尚、梵高、高更為代表的后印象主義及現代派為榜樣。但不論何種指向,藝術家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理想,即如何創(chuàng)造出一種適合當時中國的時代藝術文化形式。在早期的藝術家中,劉海粟無疑為中西繪畫形式與藝術思維的“改造”作出了有益的探索及巨大的貢獻。
　　劉海粟不是一位墨守成規(guī)、循規(guī)蹈矩的藝術家。他接觸到了西方的自由奔放的現代繪畫,如印象主義、后期印象主義以至野獸主義。這些畫派的畫家追求強烈的藝術表現,注重純粹造型的表現,慣用紅、青、綠、黃等醒目的強烈色彩作畫。他們以這些原色的并列,加上大筆觸、單純化的線條作夸張抑揚的形態(tài),以達到個性的表現,把內在的真摯情感,極端放任地流露出來,以最小限度的描繪,達到表現最大限度的美感。他們的作品有明顯的定意傾向。這與中國傳統(tǒng)的寫意畫有著一種內在的契合。這正同劉海粟一直崇奉的石濤、八大山人的畫風接近�？傊�,他在西方革新畫派的藝術中找到了時代的色彩和音符,我們從他的畫里也能找到其個性的投影以及傳統(tǒng)繪畫思想的折射。
　　劉海粟特別強調“客觀與主觀的結合”與“主觀表現和個性的發(fā)展”。他說“藝術的精神決不是在模仿自然,絕不是僅僅在求得一片自然的形似,而是表現自然的精神,也表現了藝術家的氣質、情操與個性……自然只不過供給藝術家以種種素材,要使這種種素材融合成一種新的生命,融合成一個完整的新世界,這便是藝術家的高貴的自我創(chuàng)造!”他又說:“藝術是表現,不是涂脂抹粉,這點是我個人始終不能改變的主張。‘表現’兩個字,是自我的,不是純客觀的,我對于我個人的生命、人格,完全在藝術里表現出來,時代里一切情節(jié)變化,接觸到我的官感里,有了感覺后,有意識,隨即發(fā)生影響,要把這些意識里的東西表現出來,倘若看見什么東西,隨手畫出來,還是那東西,只能叫‘攝錄’,同照相一樣,所以表現必得經過靈魂的醞釀,智力的綜合,表現出來,成為一種新境界,這才是表現�！�
　　如上所述,劉海粟是一位崇尚西方現代派的畫家,其油畫借鑒了后印象派中的梵高和野獸派中馬蒂斯的特點,形成了畫面恣肆縱橫的筆觸、強烈刺激的色彩對比,現代感十足。按常理,他應該會一直不斷地完善他的油畫創(chuàng)作,可到了晚年,他卻畫起了“中國畫”,而且把他長期在油畫上使用卻又與國畫一直絕緣的強烈色感一發(fā)不可收拾地傾瀉于其國畫上,自創(chuàng)大潑彩而使自己的藝術步入新途。
　　早在1927年劉海粟在日本出席筆會畫山水畫時,就以大膽“施水”被傳為佳話。劉海粟晚年作潑彩法,用色愈加厚重濃烈,與張大千“清透”風格的潑彩法比較,風格尤顯渾厚凝重,具有油畫意味。雖然這些潑彩有些是局部相對簡單的,并未對中國畫筆墨結構帶來質的變革,但他那“潑辣奔放、雄肆奇崛”的個性,通過濃重鮮明的大潑彩給淡雅靜謐的文人水墨畫以強烈的視覺沖擊。
　　由于劉海粟深刻認識到中國畫的現狀,因而他在“以西融中”的藝術道路上的探索,自然就會走出具有與常人不同的特殊腳步。
　　劉海粟是留洋歸來的中國畫家中把西畫毫無痕跡地融在中國畫里的成功者。他的潑彩法筆墨、章法是地道的中國畫審美理念,而畫面風格顯然是從油畫中得到啟迪。在畫面視覺張力方面,他在西畫上追尋大半生之后,回溯到傳統(tǒng)媒材和表現形式的中國畫上,自然要在中國畫的創(chuàng)作上追求西畫的效果,但仍保持著傳統(tǒng)中國畫的韻味。
　　他的用筆是中國畫的用筆,特征形態(tài)上卻是西畫的。他的畫面物象造型在他實踐的中西交融之后更加松動、放肆而意象。當他從中鋒用筆加水墨渲染過渡到潑墨時,線的作用逐漸減弱,加上沒骨畫法的啟迪及水墨酣暢淋漓的效果,使得表現物象更加自由而隨意,這是他從藝生涯中從意象到表現,再從表現回到意象的結果。劉海粟十上黃山寫生,每每被黃山瞬息萬變的云海奇觀所激動。他曾深情地說:“我愛黃山,畫天都峰都畫了好多年,它變之又變,一天變幾十次,無窮的變化……我每次來,每次都有新的認識,有畫不完的畫。”黃山云海的奇幻變化給了劉海粟藝術的靈感,劉海粟以“不息的變動”創(chuàng)造了無限的新黃山。
　　劉海粟的“潑彩”的國畫表現形式試圖將西方的“表現”同中國傳統(tǒng)美學中的“意象”很好地結合起來。由于傳統(tǒng)意象精神是我國特有的美學思想,因而對于以劉海粟為代表的一批畫家來說,當油畫不再拘泥于技巧而強調思想內涵的時候,從“中西融合”中尋找作品新的靈感也是形成自己繪畫語言和風格的必然選擇。重視人的精神信仰與尊嚴,強調藝術的情感化,重視藝術的表現性與審美性,對藝術的本體性營造具有積極的意義。意象不同于寫意、表現等藝術風格的層次,不屬于哪一種繪畫表現手法的專利。實際上它體現了一種詩情境界,而達到意象境界,其藝術表達的形式包容了各種藝術手法,無論是寫實、表現、抽象都有可能達到意象的追求。
　　劉海粟在精神上接近于馬蒂斯、米羅等,在氣質上努力靠近中國水墨寫意的意蘊,對哲學混沌宇宙觀、對生命靈性的感觸的表達,再加上對傳統(tǒng)中國美學的解讀。區(qū)別于重“再現”、追求寫實的西方油畫,創(chuàng)造出一種獨特的藝術表現形式,以一種嶄新的繪畫語言,實現了他“以西融中”,用西方現代繪畫思想和技巧改造傳統(tǒng)中國畫的意圖,并且取得了極大的成功。
　　??[參?考?文?獻]?
　　[1]劉海粟?藝術的革命觀――給青年畫家?[J]??國畫,1936??
　　[2]尚輝?論第一代油畫家文化心理[J]?文藝研究,2001(2)??
　　[3]〔唐〕朱景玄?唐朝名畫錄[M]?成都:四川美術出版社,1985??
　　[4]〔清〕沈宗騫?芥舟學畫編[M]?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1959??
　　[5]劉海粟?拭目待天葩[J]?美術,1984(10)??
　　[6]劉海粟?黃山談藝錄[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4?
　　??[收稿日期]2010年6月8日
　　?[作者簡介]于洋:吉林大學藝術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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