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戰(zhàn)爭與“文明的沖突”】亨廷頓文明的沖突txt
發(fā)布時間:2020-03-13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采訪對象: 安維華 王鎖勞 賈慶國 孔寒冰 許振洲 采訪地點:北京大學國際關系學院 部分的“文明的沖突” 安維華
西方學者對亨廷頓的“文明的沖突”有不同的觀點。的確,即使在伊斯蘭世界內部,也存在很多矛盾、許多沖突,如果把所有矛盾、沖突都歸結為是兩種文明之間的沖突,有許多問題是說不清的。那么,這次伊拉克戰(zhàn)爭有沒有“文明的沖突”的因素?我認為有。如果從更深層次解讀這場戰(zhàn)爭,解讀薩達姆現象,解讀布什主義,就會發(fā)現“文明的沖突”的因素。在這里我們要注意的是這場戰(zhàn)爭反映的“文明的沖突”不是整個伊斯蘭世界和整個西方世界的沖突,而是伊拉克和美英兩國特別是和美國之間的沖突,也就是部分伊斯蘭文明同美國的西方文明之間的沖突。
伊斯蘭世界有溫和的、有激進的,有反美的、有親美的,但有些問題會牽動整個伊斯蘭世界的反美情緒,比如說阿以沖突,伊斯蘭世界普遍對布什上臺以后的中東政策不滿。再如美國進攻伊拉克,大多數伊斯蘭國家持反對態(tài)度。從這一點來講,有文明沖突的因素。但不僅僅是文明沖突因素,其根本原因還在于布什的中東政策。布什的中東政策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鏟除極端勢力;二是消滅反美政權;三是改變伊斯蘭世界的政治、經濟、教育現狀,植入西方文化價值觀。布什的中東政策觸動了伊斯蘭世界多方利益,在整個伊斯蘭世界出現極大反美情緒,一些親美政權也同美國拉開距離,他們對美國的西方價值觀深表厭惡。
美國對伊斯蘭世界輸出社會制度是難以做到的。1990年鄧小平在《中國永遠不允許別國干涉內政》一文中就說,要求世界所有國家都照搬美、英、法的模式是辦不到的,世界上那么多伊斯蘭國家就根本不可能實行美國的所謂民主制度。從現在實際情況來看,也是不可能的。看看實行西方民主制度的樣板國家――土耳其,它實行“西化”已經有近80年的歷史,但直到現在仍沒有全面“西化”:第一,從60年代到80年代,每隔十年,軍隊就接管一次政權,靠共和國軍隊維持政治秩序,這能說是西化嗎?第二,宗教勢力乃至宗教色彩濃烈的政黨在國家政治生活當中仍具有舉足輕重的影響;第三,歐盟抱怨土耳其制度不民主,人權記錄不佳。土耳其尚且如此,要將伊斯蘭世界全面“改版”,怕是難以如愿以償。
美國在伊拉克戰(zhàn)爭當中可以取得軍事上的勝利,但我不認為它能取得政治上的勝利;美國可以在伊拉克戰(zhàn)爭中取得在物質世界的勝利,它可以把很多戰(zhàn)后合同拿到自己手里,但是我不認為它能取得精神世界的勝利。△
會不會成為第二個巴勒斯坦?
王鎖勞
真正拜讀亨廷頓的書,是在去年我去以色列之后,當時我目睹了巴以沖突的一幕幕。在同巴勒斯坦人交談中,我強烈感受到他們的反美情緒,于是我在希伯萊大學圖書館認認真真地拜讀了亨廷頓“文明的沖突”的英文本。亨廷頓對文明沖突的論斷對我有很大啟發(fā)。他認為伊斯蘭文明世界出現了一個大問題,那就是伊斯蘭世界缺乏一個領頭者,不像儒家文明有中國,東正教文明有俄羅斯,盎格魯-撒克遜文明有美國。有領頭者的文明世界容易自律,伊斯蘭世界則顯得四分五裂。的確,伊斯蘭世界有很多問題,它在走向現代化的過程中非常艱難,也可以說這是伊斯蘭社會在當今同西方對立的一個重要的根源。伊斯蘭世界接觸西方文明很早,在1798年拿破侖就率領法軍打到了埃及,并將西方文明帶到埃及,如在埃及印報紙、辦科學院。但是看看今天的伊斯蘭世界,有幾個國家發(fā)展得很快,在制度上發(fā)展得很好?土耳其被認為是伊斯蘭世界現代化的楷模,其民主制度到現在還是磕磕絆絆。埃及應當是阿拉伯國家里民主制度發(fā)展得比較好的,但是穆巴拉克上臺22年了,已是第四次任總統(tǒng),現在他又在政治上培養(yǎng)他的兒子。所以,在西方國家眼里,伊斯蘭世界是現代西方民主制度的敵人。美國的著名學者福山認為,冷戰(zhàn)之后對美國最大的威脅來自伊斯蘭世界,伊斯蘭世界是西方民主制度的“Real Enemy”(真正的敵人)。這種觀點在美國國內很流行。
我認為伊斯蘭世界與西方的對立情緒有從殖民主義時代開始西方強加的因素,也有伊斯蘭世界自身的保守因素。伊斯蘭世界不是和美國對抗,而是和西方世界的領頭者對抗。19世紀英國法國代表了西方世界,伊斯蘭世界的殖民反抗主要針對英國法國。當美國在20世紀取代英法兩國后,由于美國扶持以色列,伊斯蘭世界逐漸將反對矛頭對向美國。我認為將來一旦有其他國家取代美國,打著西方文明的旗號深入中東,它就會成為被伊斯蘭世界反對的國家。在亨廷頓看來,伊斯蘭世界是個不寬容的世界,它在與其他宗教文化的融合上往往產生很大的問題。的確,打開《古蘭經》會發(fā)現有許多要求穆斯林抵抗的內容,比如說在《古蘭經》第二章193節(jié)講,“你們當反抗他們,直到迫害消除”。在第二章第194節(jié)講,“誰侵犯你們,你們可以同樣的方法報復誰”。在第二十二章第39節(jié)講,“被進攻者,已獲得反抗的許可,因為他們是受壓迫的。真主對于援助他們,確是全能的”。
可以預言,美國進攻伊拉克是要遭到反抗的。伊斯蘭教和印度教不一樣,甘地在印度可以提倡非暴力不合作運動,在伊斯蘭教國家則行不通。以色列學者一直感嘆:巴勒斯坦人為什么不能像印度人那樣。其實這源于兩種不同的宗教文化。在伊拉克戰(zhàn)爭中,美國取得軍事上的勝利沒有問題,但要治理這個國家恐怕很難。伊拉克會不會成為第二個巴勒斯坦?巴勒斯坦人對占領者以色列的反抗從來沒有停止過。在許多穆斯林看來,攻打伊拉克的美國人就是入侵者。
布什幾次都不自覺地說要進行十字軍戰(zhàn)爭這樣的話,有可能這是他的真心話。布什這次之所以發(fā)動伊拉克戰(zhàn)爭,是為了建立“中東新秩序”。其實,在1991年,老布什就提出建立“中東新秩序”,但海灣戰(zhàn)爭后這一任務沒有完成。在美國看來,中東一直沒有一個“良好的秩序”。以前美國沒有直接感受到這種“秩序”的迫切威脅,可是9.11后,美國認為中東是它最大的威脅。在它看來,伊斯蘭教是反美的宗教,阿拉伯人民是反美的人民,這些必然產生對美無窮無盡的威脅。與其將來面對這種威脅,還不如現在“先發(fā)制人”去鏟除這種威脅,徹底消滅其根源。布什要完成老布什沒有完成的建立“中東新秩序”的任務。在這個“新秩序”里,確保美國的安全,確保國際石油供應,等等。我認為,隨著美國對伊拉克的占領,在中東建立“新秩序”會很難,文化沖突因素可能越來越大。因為美國直接面對的,不僅僅是伊拉克人,而是整個中東地區(qū)的穆斯林!
著眼點與實際利益
賈慶國
當今世界很多問題是沒有辦法用“文明的沖突”來注解的,包括美國內部很多問題,如俄克拉亥馬州聯(lián)邦大廈爆炸案和炭疽病毒等,原先都以為是基地組織或伊斯蘭激進分子干的,但實際上并非這樣。即使伊拉克戰(zhàn)爭本身也不能說明是“文明的沖突”因素造成的。美軍為何先打伊拉克而不是朝鮮,是因為它考慮各自的地緣政治狀況。美國所討厭的國家也并不完全是按“文明”來劃線的。美國不喜歡薩達姆政權,但未必憎恨科威特、沙特政權。對亞洲也一樣,它喜歡日本這樣聽話的國家,而不喜歡朝鮮這樣不聽話國家。盡管這兩者都屬于東亞文明,或者說是儒家文明。
我覺得美國與伊斯蘭國家的矛盾在激化,與其說是“文明的沖突”造成的,不如說是美國對中東政策的惡果,是美國長期支持、偏袒以色列,無視巴勒斯坦人的基本權益政策的結果。美國攻打伊拉克有“文明的沖突”因素,但主要還因為四個方面的因素:首先是美國對自身安全的考慮。9.11以后,美國強烈地感受到恐怖主義是它最主要的威脅。恐怖主義不僅對其生命財產造成重大損失,而且對其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也構成挑戰(zhàn)。布什政府一直懷疑伊拉克政權與國際恐怖組織有聯(lián)系,推翻薩達姆政權是緩解美國安全威脅的一個重要步驟。其次是美國希望加強對中東地區(qū)的控制。中東地區(qū)擁有豐富的石油資源,可以說誰控制了中東,誰在國際事務中就有很大的影響。到目前為止,美國控制中東地區(qū)主要是通過支持以色列、拉攏中東地區(qū)一些溫和國家如沙特阿拉伯和科威特和鼓勵美國石油公司在這一地區(qū)活動幾種方式實現的。9.11后,巴以沖突不斷升級,一些溫和阿拉伯國家與美國離心離德,反美情緒不斷高漲。此時,如果拿下伊拉克,就有助于美國扭轉這一局面。第三是美國錯誤地評估了伊拉克人民對美國發(fā)動伊拉克戰(zhàn)爭的反應。布什政府認為薩達姆政權專制殘暴,伊拉克人民反對它,美國對伊戰(zhàn)爭是一場解放戰(zhàn)爭,根本沒有想到要費那么大的勁。這個誤判是布什政府急于打伊拉克的一個重要原因。最后是美國錯誤地估計了國際社會對美國發(fā)動這場戰(zhàn)爭的反應。9.11后,世界絕大多數國家都對美國表示同情,而且很多國家捐棄前嫌,給美國以各種支持。這使得美國布什政府產生一種幻覺:只要美國下決心做某件事情,別的國家沒有選擇,要么支持,要么接受。所以,在攻打伊拉克問題上,布什政府的態(tài)度從一開始就非常強硬,后來發(fā)現國際社會并不支持美國時已無回旋的余地。
總之,美國發(fā)動對伊拉克戰(zhàn)爭的著眼點還是實際利益的考慮!拔拿鞯臎_突”因素有,但關系并不那么直接。△
兩種“普世主義”的戰(zhàn)爭
孔寒冰
從深層次上說,政治、經濟歸根到底都是一種文化現象。所以,觀察這次伊拉克戰(zhàn)爭,除了從美國的全球戰(zhàn)略、國家利益著眼之外,還應考慮到這背后的兩種不同的宗教文化之間的沖突。但是,這種沖突不是發(fā)生在兩種宗教文化的整體上,而是發(fā)生在它們各自的最落后的層面上。布什所依托的“普世主義”是基督教文化的落后層面――狹隘的優(yōu)越感。布什把自己當成一個福音布道者,在布什的心目中,薩達姆就是使一切都變得更糟的魔鬼化身。薩達姆所依托的“普世主義”是伊斯蘭教文化的落后層面――復興阿拉伯帝國、重圓“大巴比倫之夢”。薩達姆想打敗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勢力新的“十字軍東征”,把自己塑造成了當代的“薩拉丁”。由于都想用自己的價值觀來塑造世界,由于都受直接的政治利益和經濟利益影響,至少布什和薩達姆所依托的這兩種宗教文化(即狂熱基督教文化和狂熱伊斯蘭教文化)不僅無法和平共處,而且互為仇敵。
從這種宗教文化沖突角度思考問題,美國與伊拉克之間沖突的最終解決,絕不是打一兩場戰(zhàn)爭就完成得了的。從這個層次上說,伊拉克和薩達姆其實并非孤獨,盡管表面上沒有人公開站出來要與它并肩戰(zhàn)斗,共同抗擊美國,可實際上,從東南亞到中亞、到中東、再在北非,不知有多少“志同道和”穆斯林兄弟為伊拉克和薩達姆叫好和祈禱,更會有那些生性好斗的原教旨主義者,在世界各地打冷槍放暗箭幫助薩達姆。這場戰(zhàn)爭很可能會導致反恐與恐怖主義的惡性互動。△
帝國最危險的敵人是誰?
許振洲
二戰(zhàn)以后,美國主要敵人是蘇聯(lián)或者說是共產主義集團,這個沖突是西方文明內部的沖突,而不是不同文明間的沖突。用“文明的沖突”來解釋一些問題是有局限性的。
許多人認為美國沒有長期的國家戰(zhàn)略,我認為不是這樣。美國的長期國家戰(zhàn)略就是要建立一個帝國中心的力量,或者說是一個帝國,可以說這個目標是既定不變的。經過20世紀,美國離“帝國”的目標越來越近了。要想建立一個帝國,一要消除自己的潛在對手。美國對中國的態(tài)度就是如此,如支持臺灣;在對待俄羅斯問題上,支持車臣獨立,等等。二是要控制世界最核心、最關鍵的戰(zhàn)略資源。美國這次發(fā)動伊拉克戰(zhàn)爭,就是進行一場殖民戰(zhàn)爭,是為建立世界帝國的殖民戰(zhàn)爭。在很大程度上,美國成功了。所以,我們今天正處于一個新的帝國崛起的世紀,至于這個“美利堅帝國”能持續(xù)多長時間,現在還不清楚。
然而,美國不同于歷史上的帝國。除了要把世界統(tǒng)一之外,還要推銷自己的意識形態(tài)與行為方式,這就要涉及“文明的沖突”因素。從意識形態(tài)角度看,西方文明是典型的二元論文明,“善”與“惡”是對立的二元,不能轉換,同伊斯蘭教一樣,都是不寬容的。而中國儒家文明的“善”與“惡”是可以轉化的,“好”與“壞”也可以和平共處。在很大程度上來講,蘇聯(lián)東歐集團的失敗以及中國在意識形態(tài)上采取守勢,是因為它們放棄了斗爭而進行和平競賽、和平共處。今天,美國的經濟與軍事力量已經發(fā)展到高峰,它要用這種實力去實現它的宗教情懷。那么,它最危險的敵人是誰?是同它一樣具有二元論特質與不寬容精神的伊斯蘭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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