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卡爾:第一哲學沉思
發(fā)布時間:2020-05-23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引言第一哲學術(shù)語為亞里士多德首創(chuàng),作者沿用亞里士多德的用法,把關(guān)于哲學基本原理的學問也稱為“第一哲學”。關(guān)于上帝和靈魂的問題,是哲學的基本問題。上帝的存在不僅可以從《圣經(jīng)》中推論出來,也可以通過自然理性來證明,但只有通過自然理性證明才能使更多的人信服。對于上帝的知識不是來自別處而是來自我們自己,來自對我們心靈的本性的簡單考慮。本文的目的是要證明上帝存在和靈魂不朽,使那些不信教的人會毫不懷疑地相信上帝的存在。但是作者所指的上帝乃認識論的上帝,而不是《圣經(jīng)》中的上帝;
靈魂是一種認識主體,而不是上帝所拯救或懲罰的那種靈魂。文中的六個沉思詳細地論述了作者的基本哲學主張,是研究笛卡爾哲學思想的重要論著之一!
第一個沉思論可以引起懷疑的事物由于很久以來我就感覺到我自從幼年時期起就把一大堆錯誤的見解當做真實的接受了過來,而從那時以后我根據(jù)一些非常靠不住的原則建立起來的東西都不能不是十分可疑、十分不可靠的,因此我認為,如果我想要在科學上建立起某種堅定可靠、經(jīng)久不變的東西的話,我就非在我有生之日認真地把我歷來信以為真的一切見解統(tǒng)統(tǒng)清除出去,再從根本上重新開始不可?墒沁@個工作的規(guī)模對我來說好像是太大了,因此我一直等待我達到一個十分成熟的年紀,成熟到我不能再希望在這以后還會有更合適于執(zhí)行這項工作的時候為止,這就使 我拖延了如此之久,直到我認為如果再不把我的余生用來行動,光是考慮來考慮去的話,那我就鑄成大錯了。
而現(xiàn)在,由于我的精神已從一切干擾中解放了出來,我又在一種恬靜的隱居生活中得到一個穩(wěn)定的休息,所以我要認真地、自由地來對我的全部舊見解進行一次總的清算?墒,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沒有必要去證明這些舊見解都是錯誤的,因為那樣一來,我也許就永遠達不到目的。不過,理性告訴我說,和我認為顯然是錯誤的東西一樣,對于那些不是完全確定無疑的東西也應(yīng)該不要輕易相信,因此只要我在那些東西里找到哪怕是一點點可疑的東西就足以使我把它們?nèi)慷紥仐壍。這樣一來,就不需要我把它們拿來一個個地檢查了,因為那將會是一件沒完沒了的工作?墒,拆掉基礎(chǔ)就必然引起大廈的其余部分隨之而倒塌,所以我首先將從我的全部舊見解所根據(jù)的那些原則下手。
直到現(xiàn)在,凡是我當作最真實、最可靠而接受過來的東西,我都是從感官或通過感官得來的。不過,我有時覺得這些感官是騙人的;
為了小心謹慎起見,對于一經(jīng)騙過我們的東西就決不完全加以信任。
可是,雖然感官有時在不明顯和離得很遠的東西上騙過我們,但是也許有很多別的東西,雖然我們通過感官認識它們,卻沒有理由懷疑它們:比如我在這里,坐在爐火旁邊,穿著內(nèi)長袍,兩只手上拿著這張紙,以及諸如此類的事情。我怎么能否認這兩只手和這個身體是屬于我的呢?除非也許是我和那些瘋子相比,那些瘋子的大腦讓膽汁的黑氣擾亂和遮蔽得那么厲害,以致他們盡管很窮卻經(jīng)常以為自己是國王;
盡管是一絲不掛,卻經(jīng)常以為自己穿紅戴金;
或者他們幻想自己是盆子、罐子,或者他們的身子是玻璃的。但是,怎么啦,那是一些瘋子,如果我也和他們相比,那么我的荒誕程度也將不會小于他們了。
雖然如此,我在這里必須考慮到我是人,因而我有睡覺和在夢里出現(xiàn)跟瘋子們醒著的時候所做的一模一樣、有時甚至出現(xiàn)更加荒唐的事情和習慣。有多少次我夜里夢見我在這個地方,穿著衣服,在爐火旁邊,雖然我是一絲不掛地躺在我的被窩里!我現(xiàn)在確實以為我并不是用睡著的眼睛看這張紙,我搖晃著的這個腦袋也并沒有發(fā)昏,我故意地、自覺地伸出這只手,我感覺到了這只手,而出現(xiàn)在夢里的情況好像并不這么清楚,也不這么明白。但是,仔細想想,我就想起我時常在睡夢中受過這樣的一些假象的欺騙,想到這里,我就明顯地看到?jīng)]有什么確定不移的標記,也沒有什么相當可靠的跡象使人能夠從這上面清清楚楚地分辨出清醒和睡夢來。這不禁使我大吃一驚,吃驚到幾乎能夠讓我相信我現(xiàn)在是在睡覺的程度。
那么讓我們現(xiàn)在就假定我們是睡著了,假定所有這些個別情況,比如我們睜開眼睛,我們搖晃腦袋,我們伸手,等等,都不過是一些虛幻的假象;
讓我們就設(shè)想我們的手以及整個身體也許都不是像我們看到的這樣。盡管如此,至少必須承認出現(xiàn)在我們夢里的那些東西就像圖書一樣,它們只有摹仿某種真實的東西才能做成,因此,至少那些一般的東西,比如眼睛、腦袋、手,以及身體的其余部分并不是想象出來的東西,而是真的、存在的東西。因為,老實說,當畫家們用最大的技巧,奇形怪狀地畫出人魚和人羊的時候,他們也究竟不能給它們加上完全新奇的形狀和性質(zhì),他們不過是把不同動物的肢體摻雜拼湊起來;
或者就算他們的想象力達到了相當荒誕的程度,足以捏造出來什么新奇的東西,新奇到使我們連類似的東西都沒有看見過,從而他們的作品給我們表現(xiàn)出一種純粹出于虛構(gòu)和絕對不真實的東西來。不過,至少構(gòu)成這種東西的顏色總應(yīng)該是真實的吧。同樣道理,就算這些一般的東西,例如眼睛、腦袋、手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都是幻想出來的,可是總得承認有更簡單、更一般的東西是真實的、存在的,由于這些東西的摻雜,不多不少正像某些真實的顏色摻雜起來一樣,就形成了存在于我們思維中的東西的一切形象,不管這些東西是真的、實在的也罷,還是虛構(gòu)的、奇形怪狀的也罷。一般的物體性質(zhì)和它的廣延,以及具有廣延性東西的形狀、量或大小和數(shù)目都屬于這一類東西;
還有這些東西所處的地點、所占的時間,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
這就是為什么我們從以上所說的這些做出這樣的結(jié)論也許是不會錯的:物理學、天文學、醫(yī)學以及研究各種復合事物的其他一切科學都是可疑的、靠不住的;
而算學、幾何學以及類似這樣性質(zhì)的其他科學,由于他們所對待的都不過是一些非常簡單、非常一般的東西,不大考慮這些東西是否存在于自然界中,因而卻都含有某種確定無疑的東西。因為,不管我醒著還是睡著,二和三加在一起總是形成五的數(shù)目,正方形總不會有四個以上的邊,像這樣明顯的一些真理,看來不會讓人懷疑有什么錯誤或者不可靠的可能。
雖然如此,很久以來我心里就有一種想法:有一個上帝,他是全能的,就是由他把我像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創(chuàng)造和產(chǎn)生出來的?墒,誰能向我保證這個上帝沒有這樣做過,即本來就沒有地,沒有天,沒有帶有廣延性的物體,沒有形狀,沒有大小,沒有地點,而我卻偏偏具有這一切東西的感覺,并且所有這些都無非是像我所看見的那個樣子存在著的?還有,和我有時斷定別的人們甚至在他們以為知道得最準確的事情上弄錯一樣,也可能是上帝有意讓我每次在二加三上,或者在數(shù)一個正方形的邊上,或者在判斷什么更容易的東西(如果人們可以想出來比這更容易的東西的話)上弄錯。但是也許上帝并沒有故意讓我弄出這樣的差錯,因為他被人說成是至善的。盡管如此,如果說把我做成這樣,讓我總是弄錯,這是和他的善良性相抵觸的話,那么容許我有時弄錯好像也是和他的善良性絕對相反的,因而我不能懷疑他會容許我這樣做。?這里也許有人寧愿否認一個如此強大的上帝的存在而不去相信其他一切事物都是不可靠的。不過我們目前還不要去反對他們,還要站在他們的方面去假定在這里所說的凡是關(guān)于一個上帝的話都是無稽之談。盡管如此,無論他們把我所具有的狀況和存在做怎樣的假定,他們把這歸之于某種命運或宿命也罷,或者歸之于偶然也罷,或者把這當作事物的一種連續(xù)和結(jié)合也罷,既然失誤和弄錯是一種不完滿,那么肯定的是,他們給我的來源所指定的作者越是無能,我就越可能是不完滿以致我總是弄錯。對于這樣的一些理由,我當然無可答辯;
但是我不得不承認,凡是我早先信以為真的見解,沒有一個是我現(xiàn)在不能懷疑的,這決不是由于考慮不周或輕率的原故,而是由于強有力的、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理由。因此,假如我想要在科學上找到什么經(jīng)久不變的、確然可信的東西的話,我今后就必須對這些思想不去下判斷,跟我對一眼就看出是錯誤的東西一樣,不對它們加以更多的信任。
但是,僅僅做了這些注意還不夠,我還必須當心把這些注意記;
因為這些舊的、平常的見解經(jīng);氐轿业乃季S中來,它們跟我相處的長時期的親熟習慣給了它們權(quán)利,讓它們不由我的意愿而占據(jù)了我的心,差不多成了支配我的信念的主人。只要我把它們按照它們的實際情況那樣來加以考慮,即像我剛才指出的那樣,它們在某種方式上是可疑的,然而卻是十分可能的,因而人們有更多的理由去相信它們而不去否認它們,那么我就永遠不能把承認和信任它們的習慣破除。就是因為這個原故,我想,如果 我反過來千方百計地來騙我自己,假裝所有這些見解都是錯誤的、幻想出來的,直到在把我的這些成見反復加以衡量之后,使它們不致讓我的主意偏向這一邊或那一邊,使我的判斷今后不致為壞習慣所左右,不致舍棄可以導向認識真理的正路反而誤入歧途,那我就做得更加慎重了。因為我確實相信在這條路上既不能有危險,也不能有錯誤,確實相信我今天不能容許我有太多的不信任,因為現(xiàn)在的問題還不在于行動,而僅僅在于沉思和認識。因此我要假定有某一個妖怪,而不是一個真正的上帝(他是至上的真理源泉),這個妖怪的狡詐和欺騙手段不亞于他本領(lǐng)的強大,他用盡了他的機智來騙我。我要認為天、地、空氣、顏色、形狀、聲音以及我們所看到的一切外界事物都不過是他用來騙取我輕信的一些假象和騙局。我要把我自己看成是本來就沒有手,沒有眼睛,沒有肉,什么感官都沒有,卻錯誤地相信我有這些東西。我要堅決地保持這種想法,如果用這個辦法我還認識不了什么真理,那么至少我有能力不去下判斷。就是因為這個原故,我要小心從事,不去相信任何錯誤的東西,并且使我在精神上做好準備去對付這個大騙子的一切狡詐手段,讓他永遠沒有可能強加給我任何東西,不管他多么強大,多么狡詐。
可這個打算是非常艱苦吃力的,而且由于某一種惰性使我不知不覺地又回到我日常的生活方式中來。就像一個奴隸在睡夢中享受一種虛構(gòu)的自由,當他開始懷疑他的自由不過是一場黃梁美夢而害怕醒來時,他就和這些愉快的幻象串通起來,以便得以長時間地受騙一樣,我自己也不知不覺地重新掉進我的舊見解中去,我害怕從這種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中清醒過來,害怕在這個休息的恬靜之后隨之而來的辛勤工作不但不會在認識真理上給我?guī)硎裁垂饷,反而連剛剛在這些難題上攪動起來的一切烏云都無法使之晴朗起來。
第二個沉思論人的精神的本性以及?精神比物體更容易認識我昨天的沉思給我心里裝上了那么多的懷疑,使我今后再也不能把它們忘掉?墒俏覅s看不出能用什么辦法來解決它們,就好像一下子掉進非常深的水潭里似的,驚慌失措得既不能把腳站穩(wěn)在水底,也不能游上來把自己浮到水面上。雖然如此,我將努力沿著我昨天已經(jīng)走過的道路繼續(xù)前進,躲開我能夠想象出有一點點可疑的什么東西,就好像我知道它是絕對錯誤的一樣。我還要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直到我確實知道在世界上就沒有什么可靠的東西時為止。
阿基米德只要求一個固定的靠得住的點,好把地球從它原來的位置上挪到另外一個地方去。同樣,如果我有幸找到哪怕是一件確切無疑的事,那么我就有權(quán)抱遠大的希望了。因此我假定凡是我看見的東西都是假的。我說服我自己把凡是我裝滿了假話的記憶提供給我的東西都當作連一個也沒有存在過。我認為我什么感官都沒有,物體、形狀、廣延、運動和地點都不過是在我心里虛構(gòu)出來的東西。那么有什么東西可以認為是起初真實的呢?除了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么可靠的東西而外,也許再也沒有別的了。
可是我怎么知道除了我剛才斷定為不可靠的那些東西以外,還有什么我們不能絲毫懷疑的別的東西呢?難道就沒有上帝,或者什么別的力量把這些想法給我放在心里嗎?這倒并不一定是這樣;
因為也許我自己就能夠產(chǎn)生這些想法。那么至少我,難道我不是什么東西嗎?可是我已經(jīng)否認了我有感官和身體。盡管如此,我猶豫了,因為從這方面會得出什么結(jié)論來呢?難道我就是那么非依靠身體和感官不可,沒有它們就不行嗎?可是我說服我自己相信世界上什么都沒有,沒有天,沒有地,沒有精神,也沒有物體;
難道我不是也曾說服我相信連我也不存在嗎?絕對不;
如果我曾說服我自己相信什么東西,或者僅僅是我想到過什么東西,那么毫無疑問我是存在的。可是有一個我不知道是什么的非常強大、非常狡猾的騙子,他總是用盡一切伎倆來騙我。因此,如果他騙我,那么毫無疑問我是存在的;
而且他想怎么騙我就怎么騙我,只要我想到我是一個什么東西,他就總不會使我成為什么都不是。(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所以,在對上面這些很好地加以思考,同時對一切事物仔細地加以檢查之后,最后必須做出這樣的結(jié)論,而且必須把它當成確定無疑的,即有我,我存在這個命題,每次當我說出它來,或者在我心里想到它的時候,這個命題必然是真的。
可是我還不大清楚,這個確實知道我存在的我到底是什么,所以今后我必須小心從事,不要冒冒失失地把別的什么東西當成我,同時也不要在我認為比我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更可靠、更明顯的這個認識上弄錯了。就是為了這個原故,所以在我有上述這些想法之前,我先要重新考慮我從前認為我是什么,并且我要把凡是可以被我剛才講的那些理由所沖擊到的東西全部從我的舊見解中鏟除出去,讓剩下來的東西恰好是完全可靠和確定無疑的。那么我以前認為我是什么呢?毫無疑問,我想過我是一個人。可是一個人是什么?我是說一個有理性的動物嗎?當然不,因為在這以后,我必須追問什么是動物,什么是有理性的,這樣一來我們就將要從僅僅一個問題上不知不覺地陷入無窮無盡的別的一些更復雜更麻煩的問題去了,而我不愿意把我剩有的很少時間和閑暇浪費在糾纏像這樣的一些細節(jié)上?墒俏乙谶@里進一步思考從前在我心里生出來的那些思想(那些思想不過是在我進行思考我的存在時從我自己的本性中生出來的),我首先曾把我看成是有臉、手、胳臂,以及由骨頭和肉組合成的這么一架整套機器,就像從一具尸體上看到的那樣,這架機器,我曾稱之為身體。除此而外,我還曾認為我吃飯、走路、感覺、思維,并且我把我所有這些行動都歸到靈魂上去;
但是我還沒有進一步細想這個靈魂到底是什么?或者說,假如我進一步細想了,那就是我曾想象它是什么極其稀薄、極其精細的東西,好像一陣風、一股火焰,或者一股非常稀薄的氣體,這個東西鉆進并且散布到我的那些比較粗濁的部分里。至于物體,我決不懷疑它的性質(zhì);
因為我曾以為我把它認識得非常清楚了,并且如果我要按照我那時具有的概念來解釋它的話,我就會這樣地描述它:物體,我是指一切能為某種形狀所限定的東西;
它能包含在某個地方,能充滿一個空間,從那里把其他任何物體都排擠出去;
它能由于觸覺,或者由于視覺,或者由于聽覺,或者由于味覺,或者由于嗅覺而被感覺到;
它能以若干方式被移動,不是被它自己,而是被在它以外的什么東西,它受到那個東西的接觸和壓力,從而被它所推動。因為像本身有自動、感覺和思維等能力的這樣一些優(yōu)越性,我以前決不認為應(yīng)該把它們歸之于物體的性質(zhì),相反看到像這樣一些功能出現(xiàn)在某些物體之中,我倒是非常奇怪的。
可是,現(xiàn)在我假定有某一個極其強大,并且假如可以這樣說的話,極其惡毒、狡詐的人,它用盡它的力量和機智來騙我,那么我到底是什么呢?我能夠肯定我具有一點點我剛才歸之于物體性的那些東西嗎?我在這上面進一步細想,我在心里把這些東西想來想去,我沒有找到其中任何一個是我可以說存在于我心里的、用不著我一一列舉這些東西。那么就拿靈魂的那些屬性來說吧,看看有沒有一個是在我心里的。首先兩個是吃飯和走路,假如我真是沒有身體,我也就真是既不能走路,也不能吃飯。另外一個是感覺,可是沒有身體就不能感覺,除非是我以為以前我在夢中感覺到了很多東西,可是醒來之后我認出實際上并沒有感覺。另外是思維,現(xiàn)在我覺得思維是屬于我的一個屬性,只有它不能跟我分開。有我,我存在這是靠得住的;
可是,多長時間?我思維多長時間,就存在多長時間;
因為假如我停止思維,也許很可能我就同時停止了存在。我現(xiàn)在對不是必然真實的東西一概不承認,因此,嚴格來說我只是一個在思維的東西,也就是說,一個精神,一個理智,或者一個理性,這些名稱的意義是我以前不知道的。那么我是一個真的東西,真正存在的東西了;
可是,是一個什么東西呢?我說過:是一個在思維的東西。還是什么呢?我要再發(fā)動我的想象力來看看我是不是再多一點的什么東西,我不是由肢體拼湊起來的人們稱之為人體的那種東西;
我不是一種稀薄、無孔不入、滲透到所有這些肢體里的空氣;
我不是風,我不是呼氣,不是水汽,也不是我所能虛構(gòu)和想象出來的任何東西,因為我假定過這些都是不存在的而且即使不改變這個假定,我覺得這并不妨礙我確實知道我是一個東西。
可是,能不能也是這樣:由于我不認識而假定不存在的那些東西,同我所認識的我并沒有什么不同。我一點也不知道。關(guān)于這一點我現(xiàn)在不去討論,我只能給我認識的那些東西下判斷:我已經(jīng)認識到我存在,現(xiàn)在我追問已經(jīng)認識到我存在的這個我究竟是什么?墒顷P(guān)于我自己的這個概念和認識,嚴格來說既不取決于我還不知道其存在的那些東西,也更不取決于任何一個用想象虛構(gòu)出來的和捏造出來的東西,這一點是非?康米〉。何況虛構(gòu)和想象這兩個詞就說明我是錯誤的;
因為,如果我把我想象成一個什么東西,那么實際上我就是虛構(gòu)了,因為想象不是別的,而是去想一個物體性東西的形狀或影像。我既然已經(jīng)確實知道了我存在,同時也確實知道了所有那些影像,以及一般說來,凡是人們歸之于物體性質(zhì)的東西都很可能不過是夢或幻想。其次,我清楚地看到,如果我說我要發(fā)動我的想象力,以便更清楚地認識我是誰,這和我說我現(xiàn)在是醒著,我看到某種實在和真實的東西,但是由于我看得還不夠明白,我要故意睡著,好讓我的夢給我把它更真實、更明顯地提供出來,是同樣不合道理的。這樣一來,我確切地認識到,凡是我能用想象的辦法來理解的東西,都不屬于我對我自己的認識;
認識到,如果要讓精神把它的性質(zhì)認識得十分清楚,那么我就需要讓它不要繼續(xù)用這種方式來領(lǐng)會,要改弦更張,另走別的路子。
那么我究竟是什么呢?是一個在思維的東西。什么是一個在思維的東西呢?那就是說,一個在懷疑、在領(lǐng)會、在肯定、在否定、在愿意、在不愿意、也在想象、在感覺的東西。當然,如果所有這些東西都屬于我的本性,那就不算少了?墒牵瑸槭裁催@些東西不屬于我的本性呢?難道我不就是差不多什么都懷疑,然而卻了解、領(lǐng)會某些東西,確認和肯定只有這些東西是真實的,否認一切別的東西,愿意和希望認識得更多一些,不愿意受騙,甚至有時不由得想象很多東西,就像由于身體的一些器官的媒介而感覺到很多東西的那個東西嗎?難道所有這一切就沒有一件是和確實有我、我確實存在同樣真實的嗎?盡管我總是睡覺,盡管使我存在的那個人用盡他所有的力量來騙我,難道在這些屬性里邊就沒有一個是能夠同我的思維有分別的,或者可以說是同我自己分得開的嗎?因為事情本來是如此明顯,是我在懷疑,在了解,在希望,以致在這里用不著增加什么來解釋它。并且我當然也有能力去想象,因為即使可能出現(xiàn)這種情況(就像我以前曾經(jīng)假定的那樣),即我所想象的那些東西不是真的,可是這種想象的能力仍然不失其為實在在我心里,并且做成我思維的一部分?傊,我就是那個在感覺的東西,也就是說,好像是通過感覺器官接受和認識事物的東西,因為事實上我看見了光,聽到了聲音,感到了熱。但是有人將對我說:這些現(xiàn)象是假的,我是在睡覺。就算是這樣吧,可是至少我似乎覺得就看見了,聽見了,熱了,這總是千真萬確的吧。真正來說,這就是在我心里叫做在感覺的東西,而在正確的意義上,這就是在思維。從這里我就開始比以前稍微更清楚明白地認識了我是什么。
可是,我不能不相信:對于其影像是我的思維做成的、落于感官的那些有物體性的東西,比不落于想象、不知道是哪一部分的我自己認識得更清楚,雖然我認為可疑的、我以外的一些東西倒被我認識得比那些真實的、確切的、屬于我自己本性的東西更明白、更容易,這實際上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不過我看出了這是怎么回事:我的精神是心猿意馬,還不能把自己限制在真理的正確界限之內(nèi)。讓我們再一次給它放松一下韁繩吧,好讓我們以后再慢慢地恰如其分地把韁繩拉住,我們就能夠更容易地節(jié)制它、駕御它了。
讓我們開始考慮一下最易認識的、我們相信是了解得最清楚的東西,也就是我們摸到、看見的物體吧。我不是指一般物體說的(因為“一般”這一概念通常是比較模糊的),而是考慮一下一個特殊物體。舉一塊剛從蜂房里取出來的蠟為例:它還沒有失去它含有的蜜的甜味,還保存著一點它從花里采來的香氣,它的顏色、形狀、大小是明顯的,它是硬的、涼的、容易摸的,如果你敲它一下,它就發(fā)出一點聲音?傊,凡是能夠使人清楚地認識一個物體的東西,在這里邊都有。
可是,當我說話的時候,有人把它拿到火旁邊:剩下的味道發(fā)散了,香氣消失了,它的顏色變了,它的形狀和原來不一樣了,它的體積增大了,它變成液體了,它熱了摸不得了,盡管敲它,它再也發(fā)不出聲音了。在發(fā)生了這個變化之后,原來的蠟還繼續(xù)存在嗎?必須承認它還繼續(xù)存在,而且對這一點任何人不能否認。那么以前在這塊蠟上認識得那么清楚的是什么呢?當然不可能是我在這塊蠟上通過感官的媒介所感到的什么東西,因為凡是落于味覺、嗅覺、視覺、聽覺的東西都改變了,不過本來的蠟還繼續(xù)存在。也許是我現(xiàn)在所想的這個東西,也就是說蠟,并不是這個蜜的甜味,也不是這種花的香味,也不是這種白的顏色,也不是這種形狀,也不是這種聲音,而僅僅是一個剛才在那些形式之下表現(xiàn)而現(xiàn)在又在另外一些形式之下表現(xiàn)的物體?墒牵_切說來,在我像這個樣子領(lǐng)會它時,我想象的什么呢?讓我們對這件事仔細考慮一下,把凡是不屬于蠟的東西都去掉,看一看還剩些什么。當然剩下的只有有廣延的、有伸縮性的、可以變動的東西。那么有伸縮性的、可以變動的,這是指什么說的?是不是我想象這塊圓的蠟可以變成方的,可以從方的變成三角形的?當然不是,不是這樣,因為我把它領(lǐng)會為可能接受無數(shù)次像這樣的改變,而我卻能用我的想象來一個個地認識無數(shù)的改變,因此我所具有的蠟的概念是不能用想象的功能來做到的。
那么這個廣延是什么呢?它不也是不認識的嗎?因為在蠟融化的時候它就增大,在蠟完全融化的時候它就變得更大,而當熱度再增加時它就變得越發(fā)大了。如果我沒有想到蠟?zāi)軌虬凑諒V延而接受更多的花樣,多到出乎我的想象之外,我就不會清楚地、按照真實的情況來領(lǐng)會什么是蠟了。所以我必須承認我甚至連用想象都不能領(lǐng)會的這塊蠟是什么,只有我的理智才能夠領(lǐng)會它。我是說這塊個別的蠟,因為至于一般的蠟,那就更明顯了。那么只有理智或精神才能領(lǐng)會的這個蠟是什么呢?當然就是我看見的、我摸到的、我想象的那塊蠟,就是我一開始認識的那塊蠟?墒,要注意的是對它的知覺,或者我們用以知覺它的行動,不是看,也不是摸,也不是想象,從來不是,雖然它從前好像是這樣,而僅僅是用精神去察看,這種察看可以是片面的、模糊的,像它以前那樣,或者是清楚的分明的;
像它現(xiàn)在這樣,根據(jù)我對在它里邊的或組成它的那些東西注意得多或少而定。
可是,當我考慮我的精神是多么軟弱,多么不知不覺地趨于錯誤的時候,我不能太奇怪。因為即使我不言不語地在我自己心里考慮這一切,可是言語卻限制了我,我?guī)缀踝屍胀ㄑ哉Z的詞句引入錯誤;
因為如果人們把原來的蠟?zāi)媒o我們,我們說我們看見這就是塊蠟,而不是我們判斷這就是那塊蠟,由于它有著同樣的顏色和同樣的形狀。從這里,假如不是我偶然從一個窗口看街上過路的人,在我看見他們的時候,我不能不說我看見了一些人,就如同我說我看見蠟一樣,那么我?guī)缀蹙鸵獢喽ㄕf:人們認識蠟是用眼睛看,而不是光用精神去觀察。可是我從窗口看見了什么呢?無非是一些帽子和大衣,而帽子和大衣遮蓋下的可能是一些幽靈或者是一些偽裝的人,只用彈簧就能移動。不過我判斷這是一些真實的人,這樣,單憑我心里的判斷能力我就了解我以為是由我眼睛看見的東西。
一個人要想把他的認識提高到比一般人的認識水平以上,就應(yīng)該把找碴兒懷疑一般人說話的形式和詞句當做可恥的事。我先不管別的,專門去考慮一下:我最初看到的,用感官,或至少像他們說的那樣,用常識,也就是說用想象力的辦法來領(lǐng)會的蠟是什么,是否比我現(xiàn)在這樣,在更準確地檢查它是什么以及能用什么辦法去認識它之后,把它領(lǐng)會得更清楚、更全面些。連這個都懷疑起來,那是可笑的。因為在這初步的知覺里有什么是清楚的、明顯的,不能同樣落于最差的動物的感官里呢?可是,當我把蠟從它的外表分別出來,就像把它的衣服脫下來那樣,我把它赤裸裸地考慮起來,當然,盡管我的判斷里還可能存在某些錯誤,不過,如果沒有人的精神,我就不能把它像這個樣子來領(lǐng)會。
可是,關(guān)于這個精神,也就是說關(guān)于我自己(因為直到現(xiàn)在除了我是一個精神之外,我什么都不承認),我將要說什么呢?我說,(點擊此處閱讀下一頁)
關(guān)于好像那么清楚分明地領(lǐng)會了這塊蠟的這個我,我將要說什么呢?我對我自己認識得難道不是更加真實、確切而且更加清楚、分明嗎?因為,如果由于我看見蠟而斷定有蠟,或者蠟存在,那么由于我看見蠟因此有我,或者我存在這件事當然也就越發(fā)明顯。因為,有可能是我所看見的實際上并不是蠟;
也有可能是我連看東西的眼睛都沒有;
可是,當我看見或者當我想是看見(這是我不再加以區(qū)別的)的時候,這個在思維著的我倒不是個什么東西,這是不可能的。同樣,如果由于我摸到了蠟而斷定它存在,其結(jié)果也一樣,即我存在;
如果由我的想象使我相信而斷定它存在,我也總是得出同樣的結(jié)論。我在這里關(guān)于蠟所說的話也可以適用于外在于我、在我以外的其他一切東西上。
那么,如果說蠟在不僅經(jīng)過視覺或觸覺,同時也經(jīng)過很多別的原因而被發(fā)現(xiàn)了之后,我對它的概念和認識好像是更加清楚、更加分明了,那么,我不是應(yīng)該越發(fā)容易、越發(fā)分明地認識我自己了嗎?因為一切用以認識和領(lǐng)會蠟的本性或別的物體的本性的理由都更加容易、更加明顯地證明我的精神的本性。除了屬于物體的那些東西以外,在精神里還有很多別的東西能夠有助于闡明精神的本性,那些東西就不值得去提了。
可是,我終于不知不覺地回到了我原來想要回到的地方;
因為,既然事情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認識了,真正來說,我們只是通過我們心里的理智功能,而不是通過想象,也不是通過感官來領(lǐng)會物體,而且我們不是由于看見了它,或者我們摸到了它才認識它,而只是由于我們用思維領(lǐng)會它,那么顯然我認識了沒有什么對我來說比我的精神更容易認識的東西了。可是,因為幾乎不可能這么快就破除一個舊見解;
那么,我最好在這里暫時打住,以便經(jīng)過這么長的沉思,我把這一個新的認識深深地印到我的記憶里去。
第三個沉思論上帝及其存在
現(xiàn)在我要閉上眼睛,堵上耳朵,脫離開我的一切感官,我甚至要把一切物體性的東西的影像都從我的思維里排除出去,或者至少(因為那是不大可能的)我要把它們看作是假的。這樣一來,由于我僅僅和我自己打交道,僅僅考慮我的內(nèi)部,我要試著一點點地進一步認識我自己,對我自己進一步親熱起來。我是一個在思維的東西,這就是說,我是一個在懷疑、在肯定、在否定,知道的很少,不知道的很多,在愛、在恨、在愿意、在不愿意、也在想象、在感覺的東西。因為,就像我剛才說過的那樣,即使我所感覺和想象的東西也許決不是在我以外,在它們自己以內(nèi)的,然而我確實知道我稱之為感覺和想象的這種思維方式,就其僅僅是思維方式來說,一定是存在和出現(xiàn)在我心里的。而且我剛才說得雖然不多,可是我認為已經(jīng)把我真正知道的東西,或至少是我直到現(xiàn)在覺得我知道了的東西,全部都說出來了。
現(xiàn)在我要更準確地考慮一下是否在我心里也許就沒有我還沒有感覺的其他認識。我確實知道了我是一個在思維的東西,但是我不是因此也就知道了我需要具備什么,才能使我確實知道什么事情嗎?在這個初步地認識里,只有我認識的一個清楚、明白的知覺。老實說,假如萬一我認識得如此清楚、分明的東西竟是假的,那么這個知覺就不足以使我確實知道它是真的。從而我覺得我已經(jīng)能夠把“凡是我們領(lǐng)會得十分清楚、十分分明的東西都是真實的”這一條定為總則。
雖然如此,我以前當作非?煽、非常明顯而接受和承認下來的東西,后來我又都認為是可疑的、不可靠的。那些東西是什么呢?是地、天、星辰以及凡是我通過我的感官所感到的其他東西?墒,我在這些東西里邊曾領(lǐng)會得清楚、明白的是什么呢?當然不是別的,無非是那些東西在我心里呈現(xiàn)的觀念或思維,并且就是現(xiàn)在我還不否認這些觀念是在我心里。可是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是我曾經(jīng)確實知道的,并且由于習慣的原因使我相信它,我曾經(jīng)以為看得非常清楚,雖然實際上我并沒有看出它,即有些東西在我以外,這些觀念就是從那里發(fā)生的,并且和那些東西一模一樣。我就是在這件事情上弄錯了;
或者,假如說我也許是按照事實真相判斷的,那也決不是對我的判斷的真實性的原因有什么認識。
可是當我考慮有關(guān)算學和幾何學某種十分簡單、十分容易的東西,比如三加二等于五,以及諸如此類的其他事情的時候,我不是至少把它們領(lǐng)會得清清楚楚,確實知道它們是真的嗎?當然,假如從那以后,我認為可以對這些東西懷疑的話,那一定不是由于別的理由,而只是因我心里產(chǎn)生這樣一種想法:即也許是一個什么上帝,他給了我這樣的本性,讓我甚至在我覺得是最明顯的一些東西上弄錯。但是每當上述關(guān)于一個上帝的至高無上的能力的這種見解出現(xiàn)在我的思維里時,我都不得不承認,如果他愿意,他就很容易使我甚至在我相信認識得非常清楚的東西上弄錯?墒欠催^來,每當我轉(zhuǎn)向我以為領(lǐng)會得十分清楚的東西上的時候,我是如此地被這些東西說服,以致我自己不由得說出這樣的話:他能怎么騙我就怎么騙我吧,只要我想我是什么東西,他就決不能使我什么都不是;
或者既然現(xiàn)在我存在這件事是真的,他就決不能使我從來或者有那么一天沒有存在過;
他也決不能使三加二之和多于五或少于五,或者在我看得很清楚的諸如此類的事情上不能像我所領(lǐng)會的那個樣子。
并且,既然我沒有任何理由相信有個什么上帝是騙子,既然我還對證明有一個上帝的那些理由進行過考慮,因此僅僅建筑在這個見解之上的懷疑理所當然是非常輕率的,并且是(姑且這么說)形而上學的?墒,為了排除這個理由,我應(yīng)該在一旦機會來到的時候,檢查一下是否有一個上帝;
而一旦我找到了有一個上帝,我也應(yīng)檢查一下他是否是騙子。因為如果不認識這兩個事實真相,我就看不出我能夠把任何一件事情當作是可靠的。而為了我能夠有機會去做這種檢查而不致中斷我給我自己提出來的沉思次序,即從在我心里首先找到的概念一步步地推論到后來可能在我心里找到的概念,我就必須在這里把我的全部思維分為幾類,必須考慮在哪些類里真正有真理或有錯誤。
在我的各類思維之中,有些是事物的影像。只有這樣一些思維才真正適合觀念這一名稱:比如我想起一個人,或者一個怪物,或者天,或者一個天使,或者上帝本身。除此而外,另外一些思維有另外的形式,比如我想要,我害怕,我肯定,我否定;
我雖然把某種東西領(lǐng)會為我精神的行動的主體,但是我也用這個行動把某些東西加到我對于這個東西所具有的觀念上;
屬于這一類思維的有些叫做意志或情感,另外一些叫做判斷。
至于觀念,如果只就其本身而不把它們牽涉到別的東西上去,真正說來,它們不能是假的;
因為不管我想象一只山羊或一個怪物,在我想象上同樣都是真實的。也不要害怕在情感或意志里邊會有假的,即使我可以希望一些壞事情,或者甚至這些事情永遠不存在,但是不能因此就說我對這些事情的希望不是真的。
這樣,就只剩下判斷了。在判斷里我應(yīng)該小心謹慎以免弄錯。而在判斷里可能出現(xiàn)的重要的和最平常的錯誤在于我把在我心里的觀念判斷為和在我以外的一些東西一樣或相似;
因為,如果我把觀念僅僅看成是我的思維的某些方式或方法,不想把它們牽涉到別的什么外界東西上去,它們當然就不會使我有弄錯的機會。在這些觀念里邊,我認為有些是與我俱生的;
有些是外來的,來自外界的;
有些是由我自己做成的和捏造的。因為,我有領(lǐng)會一般稱之為一個東西,或一個真理,或一個思想的功能,我覺得這種功能不是外來的,而是出自我的本性的;
但是,如果我現(xiàn)在聽見了什么聲音,看見了太陽,感覺到了熱,那么一直到這時候我判斷這些感覺都是從存在于我以外的什么東西發(fā)出的。最后,我覺得人魚,鷲馬以及諸如此類的其他一切怪物都是一些虛構(gòu)和由我的精神憑空捏造出來的。可是也許我可以相信所有這些觀念都是屬于我稱之為外來的、來自我以外的這些觀念,或者它們都是與我俱生的,或者它們都是由我做成的;
因為我還沒有清楚地發(fā)現(xiàn)它們的真正來源。我現(xiàn)在要做的主要事情是,在有關(guān)我覺得來自我以外的什么對象的那些觀念,看看有哪些理由使我不得不相信它們是和這些對象一樣的。
第一個理由是:我覺得這是自然告訴我的;
第二個理由是:我自己體會到這些觀念是不以我的意志為轉(zhuǎn)移的,因為它們經(jīng)常不由自主而呈現(xiàn)給我,就像現(xiàn)在,不管我愿意也罷,不愿意也罷。我感覺到了熱,而由于這個原因就使我相信熱這種感覺或這種觀念是由于一種不同于我的東西,即由于我旁邊火爐的熱產(chǎn)生給我的。除了判斷這個外來東西不是把什么別的,而是把它的影像送出來印到我心里以外,我看不出有什么我認為更合理的了。
現(xiàn)在我必須看一看這些理由是否過硬,是否有足夠的說服力。當我說我覺得這是自然告訴我的,我用自然這一詞所指的僅僅是某一種傾向,這種傾向使我相信這個事情,而不是一種自然的光明使我認識這個事情是真的。這二者之間有很大的不同,因為對于自然的光明使我看到的都是真的這件事,我一點都不能懷疑,就像它剛才使我看到由于我懷疑這件事,我就能夠推論出我存在一樣。在辨別真和假上,我沒有任何別的功能或能力能夠告訴我說,這個自然的光明指給我的是真的東西并不是假的,讓我能夠?qū)τ谀欠N功能或能力和對于自然的光明同樣地加以信仰。可是,至于傾向,我覺得它們對我來說也是自然的,我時常注意到,當問題在對善與惡之間進行選擇的時候,傾向使我選擇惡的時候并不比使我選擇善的時候少;
這就是為什么在關(guān)于真和假上,我也并不依靠傾向的原故。
至于另外的理由,即這些觀念既然不以我的意志為轉(zhuǎn)移,那么它們必然是從別處來的,我認為這同樣沒有說服力。因為我剛才所說的那些傾向 是在我心里,盡管它們不總是和我的意志一致,同樣,也許是我心里有什么功能或能力,專門產(chǎn)生這些觀念而并不借助于什么外在的東西,雖然我對這個功能和能力還一無所知;
因為事實上到現(xiàn)在我總覺得當我睡覺的時候,這些觀念也同樣在我心里形成而不借助于它們所表象的對象。最后,即使我同意它們是由這些對象引起的,可也不能因此而一定說它們應(yīng)該和那些對象一樣。相反,在很多事例上我經(jīng)常看到對象和對象的觀念之間有很大的不同。比如對于太陽,我覺得我心里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觀念;
一種來源于感官的,應(yīng)該放在我前面所說的來自外面的那一類里;
根據(jù)這個觀念,我覺得它非常小。另外一個是從天文學的道理中,也就是說,從與我俱生的某些概念里得出來的,或者是由我自己用什么方法制造出來的,根據(jù)這個觀念,我覺得太陽比整個地球大很多倍。我對太陽所領(lǐng)會的這兩個觀念當然不能都和同一的太陽一樣;
理性使我相信直接來自它的外表的那個觀念是和它最不一樣的。
所有這些,足夠使我認識,直到現(xiàn)在我曾經(jīng)相信有些東西在我以外,和我不同,它們通過我的感官,或者用隨便什么別的方法,把它們的觀念或影像傳送給我,并且給我印上它們的形象,這都不是一種可靠的、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判斷,而僅僅是從一種盲目的、鹵莽的沖動得出來的。
可是還有另外一種途徑可以用來考慮一下在我心里有其觀念的那些東西中間,是否有些是存在于我以外的,比如,如果把這些觀念看作只不過是思維的某些方式,那么我就認不出在它們之間有什么不同或不等,都好像是以同樣方式由我生出來的?墒牵绻阉鼈兛醋魇怯跋,其中一些表示這一個東西,另外一些表示另外一個東西,那么顯然它們彼此之間是非不同的。因為給我表象實體的那些觀念,無疑地比僅僅給我表象樣式或偶性的那些觀念更多一點什么東西,并且本身包括著(姑且這樣說)更多的客觀“客觀的”(objectif),或“客觀地”(objectivement),在17世紀的涵義和今天的涵義不同。在笛卡爾的用法是:僅就其在觀念上的存在而言的就叫作“客觀的”,或“客觀地”存在。在17世紀,“客觀的”的詞的反義詞不是“主觀的”,而是“真實的”或“形式的”。實在性,也就是說,通過表象而分享程度更大的存在或完滿性。再說,我由之而體會到一個至高無上的、永恒的、無限的、不變的、全知的、全能的、他自己以外的一切事物的普遍創(chuàng)造得到的上帝的那個觀念,我說,無疑在他本身里比給我表象有限的實體的那些觀念要有更多的客觀實在性。
現(xiàn)在,憑自然的光明顯然可以看出,在動力的亞里士多德哲學里四種原因之一。亞里士多德的四因是:(1)質(zhì)料因,(2)形式因,(3)動力因,(4)目的因。、總的原因里一定至少和在它的結(jié)果里有更多的實在性:因為結(jié)果如果不從它的原因里,那么能從哪里取得它的實在性呢?這個原因如果本身沒有實在性,怎么能夠把它傳給它的結(jié)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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