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金焰:鄧玉嬌案:社會公正缺失之鏡
發(fā)布時間:2020-06-19 來源: 日記大全 點擊:
題記:惟愿正義如大江滾滾;
惟愿公平如長河滔滔。
在一個經(jīng)濟建設如火如荼,GDP增長真正超英趕美的所謂盛世年代,卻不得不面臨這樣一種困境,一個個小小的個案就足以觸發(fā)社會正義的脆弱神經(jīng),引發(fā)風起云涌的網(wǎng)絡熱議。這一切真不知是要感謝網(wǎng)絡資訊的迅捷與監(jiān)管的難度,還是要感謝人們未泯的良知。
這是一個物質(zhì)富足的年代,又是一個公正稀缺的年代;
這是一個改革開放的偉大年代,又是一個利益分化與價值斷裂的蛻變年代;
這是一個安居樂業(yè)的年代,又是一個義憤填膺的年代。在以經(jīng)濟高速發(fā)展的利益誘惑來謀求合法性存在面前,人們?nèi)詴陲棽蛔?nèi)心深處對于公平、正義的渴望。
鄧玉嬌案,一件也許原本可以成為普通刑事案件的事,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一面鏡子,照射出社會公正的缺失以及人們內(nèi)心深處的意愿。
追求沒人說清的真相:案情的羅生門
作為一件法律案件,時間的不可逆轉(zhuǎn)性決定了,任何人對于事件真相的探求都只可能是對于真實情況的無限追問。人們對于過去發(fā)生的事情,只能無限接近而又沒法全部達到和還原。
即使當事人本人亦是如此。羅生門里那親歷其事的婦人、強盜以及被害后冥冥之中顯靈的武士,都只能站在自身的利益視角訴說往事。那些基本的事實可以通過證據(jù)來印證,但是全部的事實拼湊出來后,卻是那樣的清晰而又令人費解、支離破碎而又讓人困惑。
那么是不是這樣一種觀點就會陷入不可知論,從而讓任何人都無法對案件做出合理的判斷了呢?顯然不是。因為,呈現(xiàn)在法律面前的,可以不是上帝全知全能的結果,而只需要證據(jù)能夠證明的法律事實即可,這樣就能滿足人們對于公平正義的理性需求了。這就是全民可以做法官,但是法官在判斷時卻應該、且不得不在現(xiàn)有證據(jù)上做出合理的結論的原因。
于是程序正義的重要性就出來了。
沒有耐心的程序正義
程序正義的重要,不僅在于查明證據(jù)所能證明的法律事實,而且在于消除人們對于實體正義即結果的不確定性的恐慌與質(zhì)疑。然而,鄧玉嬌案中辦理機關和相關人員尚等不及法律程序的終結,便紛紛發(fā)表各種聲明、通告,以撫慰民眾,實在是一種長期忽視程序正義造成的惡果。
如同一本書,要想發(fā)點感想,隨便翻翻就可評論;
但要想做出合理的判斷,那就應當至少要通讀全書。普通的網(wǎng)友和記者可以評論、發(fā)表各種感想,然而也應當保有對于一個具備權威的法院做出公正判決合理期待?膳碌氖牵瑹o數(shù)次的司法不公已經(jīng)將人們的信心打得粉碎,人們來不及走完程序正義之路,便將執(zhí)法者看了個透徹,預見其不公的后果與自己所料不錯。長此以往,司法不公的人們將不再有對法律的信仰、對理性的期待、對非暴力合作的推動。
懼怕自由的輿論: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輿論本身應當營造自由表達的氛圍而不是相反,但是懼怕自由卻成為社會既得利益集團的一種心態(tài)。
捂得住就捂,捂不住就壓。兩千年前的中國人就已經(jīng)懂得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然而不知為什么,我們就還將在原地打轉(zhuǎn),一直轉(zhuǎn)悠!秶Z•周語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為川者,決之使導;
為民者,宣之使言!敝軈柾醯墓适轮v到今天,證明我們其實并未進化多少,也并不比古人先進了多少。
格格不入的司法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法制
歷史悠久的中華文明有一些司法傳統(tǒng),比如行政與司法不分、比如道德與法律混同、告御狀等等。轉(zhuǎn)折時代,我們引進了西方許多的法律制度,然而,在法律實施層面與法律文化上看,我們其實也還只是學到了世界文明的皮毛。一些傳統(tǒng)觀念中的、文化上的、體制化的社會頑疾還在困擾著據(jù)說就要崛起的國度。人們習慣于道德評價而不是法律判斷;
人們習慣于求助于全能的政府而不是法律的裁決,人們絕望之余求助于上訪或暴力而不是變革與理性。
比如,許多地方,公安局長兼任政法委書記,其本意也許正好暗合于行政主導司法的傳統(tǒng),然而公安局長領導檢察長和法院院長的刑事訴訟格局下,法院得向警察匯報工作,從而可能讓審判結果提前到單方占盡優(yōu)勢的偵查程序之中。由此,法院庭審可能將不是為了當庭尋找公正,而是為了給判決批上一件合法審理過的外衣而已。這不由得讓鄧玉嬌案里案外的人心存疑慮且求告無門。
比如說,刑事案件管轄的便利原則是為了更好的查明真相。但卻缺少對于機關回避的制度性建設。當公務員和普通居民成為可能的追訴嫌疑人時,官官相護的傳統(tǒng)政治生態(tài)卻可能讓一切光冕堂皇的程序成為最好的遮羞布。
比如說,刑事訴訟中的控辯對抗制要求攻防平等武裝下才能顯得公正。就象一場體育比賽一樣,雙方必須要同等武器裝備、同樣條件下比賽才為公平合理。然而,律師在刑事訴訟中的種種體制性限制與局限讓偵查、控訴方占盡優(yōu)勢。一方是武裝到牙的戰(zhàn)士,一方是手無寸鐵的平民,如何能夠得出公正的抗辯?
形形色色的鄧玉嬌案告訴我們,有了警察,并不等于人身就會得到保護;
有了律師,并不等于全程就有辯護;
有了法院,并不等于有了司法獨立與公正;
有了法律條文,并不等于有了法治和正義。
這正是:
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
以人為鑒,可以知得失。
玉嬌為鑒,可以知民心;
以案為鑒,可以知公正。
作者簡介:中南財經(jīng)政法大學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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