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民國時期我國新聞界涌現(xiàn)出很多才華橫溢、風(fēng)格各異的名記者和報人，比如梁啟超、章太炎、黃遠生、林白水、邵飄萍、張季鸞、王蕓生等，他們生活在一個新舊交替、風(fēng)云際會的年代，博學(xué)多才，有著迥然不同的胸襟和氣度，或狷或狂，或儒或雅，有著“真名士自風(fēng)流”的風(fēng)骨。他們秉筆直書，抨擊丑惡，常有驚世駭俗的作為，面對強權(quán)暴力往往傲骨錚錚，不惜用生命來捍衛(wèi)真理。有的甚至還獻出自己的生命，用鮮血寫下了中國新聞史上蕩氣回腸的一章。
　　【關(guān)鍵詞】民國報人風(fēng)骨
　　
　　如果要問中國新聞界最繁榮的年代是哪個時期，那么答案毫無疑問是民國時代。民國時代，中國風(fēng)云激蕩，戰(zhàn)亂紛爭，植根于這樣土壤的報紙，生命力都較短暫。然而，即使在這此起彼落、瞬息萬變的“短暫”里，也出現(xiàn)一些才識過人、品格高尚、無愧于“報人”稱號的先賢們。在民國那個異度動亂的年代里，他們用他們的筆，唱響了屬于他們那一代的時代強音。那是一個大師云集、群星璀璨的年代，于是乎，好像一夜之間，人人都開始談?wù)擖S遠生、邵飄萍、曹聚仁了，當著名報人們開始紛紛蛻變?yōu)橐环N社會文化現(xiàn)象時，我們有理由相信他們身上蘊含著一種力量。而屬于那個報人的所謂風(fēng)骨和操守，歸結(jié)起來，大概有以下五點：
　　一曰新銳
　　民國，那是一個紙質(zhì)印刷型媒體稱雄的時代，社會上缺的不是新聞，不是資訊，更不是知識，而是傳播它們的載體――報紙，以及解讀社會新聞、批評世界資訊和鑒識人類真知的“言論”――一種高于凡夫、超于俗子的明白曉暢的“見識”。
　　于是，你看到包括《大公報》、《京報》、《申報》在內(nèi)的很多報刊都有自己的抱負和使命，聘請的主筆多是有才華有激情的資深學(xué)者，而社長編輯多為社會名流，他們代表民意，以監(jiān)督政府為天職。他們或超然黨派，或反映民意，一開始就有自己的主張和宗旨，而這種主張和宗旨往往是為政府和舊官僚所不容的，雖經(jīng)挫折但他們?nèi)匀皇钢静灰�。往往他們的新聞也是那個時代具有爆炸性的，頗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味道。其中比較出格的要
　　
　　數(shù)張季鸞和邵飄萍。
　　
　　1、“以文論政”、“四不”先生――張季鸞
　　張季鸞“四不方針”的提出標志著資產(chǎn)階級新聞思想的成熟，“四不方針”強調(diào)報紙的獨立地位和客觀公正原則。這是張季鸞對中國傳統(tǒng)新聞思想的一個突破。而“以文論政”則是作為“四不”方針的出發(fā)點和歸宿，集中體現(xiàn)了張季鸞的“言論報國”、“新聞報國”思想，反映了中國近代知識分子的社會責(zé)任感，具有明顯的進步意識。這是眾所周知的。但是張季鸞在民國初期的一些新銳之舉卻不為人所知。這位報人，1913年創(chuàng)立《民立報》，因消息靈通，言論犀利，備受各方矚目。6月，因披露袁世凱“善后大借款”內(nèi)幕，震動全國，當晚被投入獄。
　　2、“鐵肩辣手”之邵飄萍
　　民國時的北京新聞界幾乎是在北洋軍閥的屠刀下生活；北京大官厭見記者，不愿透露人民應(yīng)知而未知的重大新聞，邵飄萍卻憑其大智大慧，甚至以隱性采訪的手段抓到獨家新聞，及時向讀者披露真相。1916年，邵飄萍自創(chuàng)《京報》，提出獨特的辦報宗旨“必使政府聽命于正當民意之前，是本報之所作為也”，并奮力突破新聞的一個禁區(qū)，將內(nèi)閣會議內(nèi)容公之于眾，官方欲阻止，但在邵飄萍力爭下，閣議秘密得以公開。
　　二曰狂狷
　　徐悲鴻說：“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這句話用在民國那些報人身上確實顯得十分貼切。民國時期報人的傲更多的是不畏強權(quán)，對權(quán)貴黑暗勢力的蔑視，是一種高傲的風(fēng)骨，有著李白“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自信，而更多的是生逢亂世要保持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的拘謹�？襻�二字用在章太炎和林白水兩人身上尤為貼切。
　　1、有個“神經(jīng)病”叫章太炎
　　章太炎一生都在“獨立特行”，賺得名號無數(shù)，“近代民族主義偉人”、“國學(xué)界之泰斗”、“反動分子”、“神經(jīng)病”、“章瘋子”。其中伴隨他一生最久的就是“神經(jīng)病”和“章瘋子”這兩個大號！而章太炎也確實對得起這些“饋贈”過來的稱號，做到了真正的名副其實。
　　民國三年，章太炎被袁世凱囚禁在龍泉寺，悲憤已極，常書“袁世凱”三字并以掌擊之，也曾寫“死耳”二字贈人。其五月二十三日家書，滿紙牢愁，不堪卒讀。中有句云：吾死以后，中華文化亦亡矣！民國四年，他寫“明年祖龍死”五字，翌年袁世凱果然暴斃，章始得自由。
　　2、嬉笑怒罵之林白水
　　如果說章太炎的狂有點倚老賣老，是窮酸腐的話，那么林白水的狂完全是出于本性的嬉笑怒罵式的恃才傲物。
　　林白水在段祺瑞執(zhí)政時，主理了皖系的機關(guān)報《公言報》，雖然為皖系軍閥做事，也從政客手里拿錢，但林白水罵起人來卻毫不留情。其主持的《公言報》第一個揭露的就是皖系議員陳錦濤賄賂議員事件。不久又揭露了段祺瑞結(jié)拜兄弟徐世英于津浦車案中舞弊一事，段祺瑞被弄的十分被動。林白水為此曾不無得意地說：“《公言報》出版一年內(nèi)顛覆三閣員，舉發(fā)二臟案，一時有劊子手之稱，可謂甚矣。
　　三曰堅韌
　　黃遠生在《懺悔錄》中提出：“新聞記者須有四能”（一）腦筋能想（二）腿腳能奔走（三）耳能聽（四）手能寫�？梢娮鲆粋�優(yōu)秀的新聞記者是很辛苦的，這就需要有堅韌的毅力，尤其是在民國那樣動亂的年代里，要寫出好新聞更是需要付出百倍的努力并保持堅忍不拔的精神。這方面最杰出的例子是范長江。
　　
　　行萬里路之典范――范長江
　　
　　范長江說：“抱負，這也就是理想，為了解決某一方面的問題而不避艱險的工作�！彼�主張“行萬里路，讀萬卷書”，他本人也是這方面的實踐者。
　　為了采訪需要，范長江在1935到1938三年多的時間里，足跡踏遍大半個中國，穿過莽莽的原始森林，夜行于高山古林亂石小道之中，路過野豬和虎豹出沒之地，身披棉衣，手提槍支，耳畔嗚嗚風(fēng)鳴;他翻越高山，幾乎不能呼吸，穿越沙漠，行程五千里，幾至奇渴迷亡而死;他與特務(wù)偵探斗智，同土匪、強盜周旋…終于以驚人的毅力，高超的采寫藝術(shù)，克服了各種難以想像的困難，迅速及時地寫出了多達70萬字的通訊。正是由于他的這些非凡之舉，以及由此而產(chǎn)生的以后收集在《中國的西北角》、《塞上行》、《西線風(fēng)云》等集子中的非凡之作，才使得他轟動了當時的新聞界，吸引了廣大讀者，登上了名記者的寶座。
　　
　　四曰大義
　　
　　李清照的“生當做人杰，死亦為鬼雄”的詩句至今讀來感覺很豪邁，商周時有伯夷叔齊不食周粟而死，民國時有朱自清拒領(lǐng)救濟糧而亡。而這類故事在民國報人里面太普遍了。
　　1、誓不投降之王蕓生
　　1937年11月，日軍占領(lǐng)上海，要求在租界出版的《大公報》送檢，《大公報》拒絕，于限期內(nèi)前一天，斷然�？�，在�？�號上，王蕓生撰寫《不投降論》：“我們是報人，生平身懷文章報國之志……到今天，我們所能自勉、兼為同胞勉者，唯有這三個字――不投降。”
　　真是力重千鈞的三個字啊，這三個字寫出了民國報人的風(fēng)骨和氣魄，這是代表四萬萬同胞不屈的靈魂的三個字啊。
　　2、為“人格”“報格”而犧牲之史量才
　　我們清晰地記得1934年11月16日午后那聲清脆的槍聲，一顆罪惡的子彈射出后，一位時代巨人倒下了，這個人就是史量才，新聞界領(lǐng)袖級的“民眾喉舌”，而他的死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寧愿以直言開罪于人，決不愿諂諛人而亂是非”的那種大義。
　　史量才接受某國民黨政府要人的邀請，參加盛宴。席間，此要人故意宣傳蔣介石的軍威，稱有雄兵千萬，足以安內(nèi)攘外。史量才聽后，很不以為然，當著眾人的面嘲弄道：“我沒有雄兵千萬，但約莫估計，總有數(shù)千萬讀者擁護！”
　　
　　五曰凜然
　　
　　民國新聞界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沒有坐過牢的主編不是好主編，沒有關(guān)過門的報館不是好報館。實際上，就象開封《民立報》編輯敖瘦蟬悼宋挽聯(lián)所言：“目中竟無拿破侖,宜公先死;地下若逢張振武,說我就來”，民國的那些報人時刻都有赴死的準備。中國報業(yè)從起誕生之日起就頗有剛烈士風(fēng)。這方面最著名的還是當屬邵飄萍和章太炎。
　　1、萍水相逢百日間
　　因為直言時弊，邵飄萍被奉系軍閥逮捕。臨刑前，邵飄萍向監(jiān)刑官拱手說：“諸位免送！”然后仰天大笑數(shù)聲，從容就義；或曰，監(jiān)刑官“令邵氏跪地，邵氏初不肯跪，并昂首向天哈哈狂笑兩三聲，旋被二兵按于地……”；或曰，他臨刑前只是微微一笑，意態(tài)平靜。
　　連死都這么從容，難怪孫科在《飄萍先生傳》里面大加溢美： “革命以來烈日志之士慷慨就義，絕頭殉身者不可勝數(shù)，面其從容而堅定者莫邵君飄萍。若晚清至今三十余年，新聞事業(yè)飚起，議論政事，評劾要津者亦不可勝數(shù)，而其明察事例中肯亦莫邵君飄萍”。
　　2、風(fēng)吹枷鎖滿城香
　　上個世紀初的某個夏天，巡捕們押著一個長發(fā)披肩的中年男子、一個穿著西裝的少年男子以及幾名華服男子經(jīng)過上海的街頭。馬車駛過，觀者嘩然，一時竟有“風(fēng)吹枷鎖滿城香，街市爭看員外郎”的詩句到處流傳。而那些被游街男子則是震驚中外的“蘇報案”被拘嫌犯。
　　那名中年男子就是36歲的章太炎、少年男子則是18歲的鄒容。不幸的是鄒容死了，幸運的是章太炎還活著，并且活的很好，出獄后即贏得滿堂彩，連面對死都這么詩意，恐怕蘇格拉底也會自愧不如�！帮L(fēng)吹枷鎖滿城香”一個要死的人能有雅興從口中念出這樣的詩句，不能說不凜然。
　　民國報人，以其個性學(xué)識改變了“一為文人，便無足觀”的說法，更以其“寧鳴而死，不默而生”的剛烈書寫著風(fēng)骨與擔(dān)當。
　　遙想民國時候，也正是有了這些不畏強權(quán)、視死如歸的報人，中國新聞界才迎來了繁榮時代。
　　
　　參考文獻
　�、僮T云明:《二十世界影響中國的媒體》[M].當代中國出版社，2007
　�、谛彀倏�:《民國那些人》[M].中央編譯出版社，2007
　　(作者:廣西大學(xué)新聞傳播學(xué)院09級研究生）
　　責(zé)編：劉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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