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鹽對皮膚的作用 皮膚上的海鹽味兒
發(fā)布時間:2020-03-01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穿過熱鬧喧嚷的正佳、維多利、天河城等商廈,我轉(zhuǎn)悠到不遠(yuǎn)處的天河購書中心。在三樓。在靠北邊較偏僻一些的外國文學(xué)類的書架上,我找到這本書名為《心航》的小說。它淡藍(lán)色封面中央,裝飾的是一只鐵灰色的船錨圖案。這是當(dāng)代法國女作家貝諾爾特?克魯爾1988年的作品,新近翻譯到中國來。它是值得一看的書,尤其是對于我們女人。我們在商場購下那么多衣服,是為了讓自己變漂亮,這也對;可是開卷讀一些有意昧的書,讓它及時克服掉我們偶爾淺薄、無聊的壞毛病,讓自己的心變得廓大、敞亮些,這并不比服飾對自身的美學(xué)貢獻(xiàn)小。
我當(dāng)天晚上把余書讀完,我發(fā)現(xiàn)這是一本很不尋常的書。
一切都與海風(fēng)有關(guān)
美麗的喬治在見到帥氣的高文那一刻,她就有了一種很眩迷的感覺,先是身上的血一下子凝固;俄頃,又有熱烈的沸騰。她此時還太年輕,無法解釋清楚這是為什么。她只是感到一剎那她生命的內(nèi)部,仿佛撒種下風(fēng)仙花籽那樣。這時候她還不是女歷史學(xué)家,而是一個單純的年輕姑娘。她嗅著這氣息,眼睛隨了那同樣年輕的漁夫而去。他卻是故意對她不理不睬。他與他的伙伴在海邊唱歌跳舞,他的視線故意越過她投向別處,她懊惱地坐在不遠(yuǎn)處的屋角,她的心被他攪亂了。從外邊吹來一陣陣的海風(fēng),吹拂著她長長的頭發(fā)。就著昏黃的燈光,她為他寫了一首詩,在離開漁村返回巴黎的前夜交給了他。
時隔一年,她又一次隨著家人來到這個小漁村。她的心在亂了很長時間以后,已經(jīng)逐漸平靜。但是再見到他,見到他棱角分明的、被海風(fēng)吹曬得紅彤彤的面孔,還有那像海水浸洗過的明亮而純凈的雙眼時,她的心又無法平靜了。也許兩性之間是靠電波傳遞感覺的。她有感覺了,他必然會同時有感覺,沒有單項的性質(zhì)。有些時候,可能某一方礙于各種原因故意不去接收。不對,這說法不對。感覺一定是共同的,是在同一時刻,否則,男女之間就根本不會產(chǎn)生感覺。這大千世界,本來就是一陰一陽之為道。只是我們常常忽略了身體本身的語言,而去遵從太多人云亦云的觀念而已。入夜。他的吉普車響起。他像擄獲女俘一樣把她拖上了車。他載著她沿著海岸線奔馳。他們沒有說一句話,直到在海邊木屋停下來。這一夜。有明月為契約和見證,她成了他的新嫁娘。月光下,微涼的夜色有著幽藍(lán)的神秘,透過木屋的縫隙。可以看到浪花重重拍打在碣石之上。一朵朵黑弦鑲邊的白色浪花涌進(jìn)門檻,一朵又一朵。他們?nèi)徊活,她把頭深深埋在他寬厚的懷里,嗅著他皮膚傳達(dá)出的深重的男人氣息,她撫摸著他劃船出海時練就的胸肌和腹肌,那么飽滿、富有彈性。她覺得她身體里面早已播種下的鳳仙花籽在發(fā)芽、開花,那桃紅色的花朵開放在水天相接的海岸線,她頓時淚流滿面。
年輕的漁夫把她緊緊裹在自己的身體里。他恨不得把她裝進(jìn)口袋里,帶她穿過海角天涯。他們是通過氣息互相靠近,她身上鳳仙花的奇異香味讓他早已眩暈了。他故意吹著口哨打著響指,裝出一副倨傲的、不管不顧的瀟灑樣。在內(nèi)心,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這個體態(tài)玲瓏,穿一身白紗蕾絲花邊裙裾的姑娘現(xiàn)在正枕著自己的臂膀,她為他今夜哭泣,那抽抽噎噎,像海上遙遠(yuǎn)深處奏響的琴弦;那睫毛上的淚滴在月光和海水的映襯下,像雨后的彩虹那樣迷人。他再一次摟緊了她。他不擅長表達(dá),在這個拙樸的、口訥的男人那里,這個女人。他將終生終世珍藏在生命中最秘密的島嶼了。
夜更深,海水漸漸漲潮,他們?nèi)徊恢篮K崖^了木屋的門檻。直到他們差不多快要被海水淹沒,他扯著她泅渡上岸,水淋淋的兩個人,只有緊緊的擁吻和摟抱。此時。天已露出玫瑰色的光亮。
隨后,他們分開,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秩序里面去。她從事歷史研究工作,為智性而掛慮;他仍然打漁曬網(wǎng),干他的力氣活兒。但每隔一段日子,他們在感到自己的靈魂和肉體都快要麻木掉時,他們會想辦法約定從各自所在的地方趕赴第三地見面。她的時間和經(jīng)濟(jì)都還寬裕,他則要勞動很長時間才能找到休假的理由,還要攢夠錢買一張飛機(jī)票飛到約定的地點。在他們繾綣纏綿幾天過后,誰都可以看出,他們彼此的眼神不再有之先的懨懨的煩躁,而是變得晶亮生動,那姿儀一改頹喪消沉而變得活力四射。他們是那樣的喜悅和洋漾,這是騙不了人的。
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這樣的關(guān)系維持一陣子容易,維持一輩子很難。可他們這樣過了30多年,差不多是一輩子了。
氣味的吸引
合上書,我揉了揉眼睛。南方春天的季節(jié)總被陰霾裹著,樹已綠,樹梢?guī)缀醪粍,風(fēng)不爽,空氣讓人感到梅雨之夕的濕濡和憋悶。我想到了氣味這個詞。對,是氣味。在我們所處的時代和居住的城市,文明和文化的覆蓋正在使許多的原始記憶和本能力量在消失。也就是從這個角度來說,《心航》這本書沒有普適性,它充其量只能給極少數(shù)的人讀。在法國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在中國,在習(xí)慣于喧囂的潮流和運動的人那里,誰還會有如此的緩慢、柔婉、細(xì)膩,可以嗅到男女之間那來自皮膚深層的海鹽味兒和風(fēng)仙花瓣的香味兒?女歷史學(xué)家和漁夫,這兩個階層、地位、經(jīng)濟(jì)條件有那么大懸殊的人,維持他們一輩子親密關(guān)系的,沒有任何的功利目的,只有這種單純和明凈,那就是氣味的吸引。他們有意無意地可以拂卻那些贅冗的覆蓋,在他們醒來的那個清爽的早晨,用最活躍的大腦去捕捉那原始的記憶,用最清澈的目光去發(fā)現(xiàn)最初的真理。是強(qiáng)勁的海風(fēng),將這一切吹送過來。
在這篇小說時而明快時而憂傷的敘事中,作家貝諾爾特似乎懸置了一向以來諸如自由與忠誠、曖昧與道德、逾越與懺悔等倫理困境的討論。她一上來就討論氣味。在我們,在作為靈長動物的人類,其漫長的歷史,帶著進(jìn)化和退化的雙重性。這其中包括有一些本能性也就是本質(zhì)性的東西,譬如這氣味,都快要被我們完全遺忘和廢棄了。我們過于輝煌的文明值得炫耀;而文明又是懸在我們頭頂?shù)碾p刃劍,時間過久了,適當(dāng)時候去剝離一下它撬柄上的斑斑鐵銹,也許可以讓它更有魅力之光。這是女人的意思,不知男人們聽懂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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