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中將劉少文秘密戰(zhàn)線遇險記] 婚姻遇險記
發(fā)布時間:2020-03-01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劉少文(1905-1987),原名劉國章,曾化名張明,河南信陽人。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同年6月轉(zhuǎn)入中國共產(chǎn)黨并赴蘇聯(lián)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1927年回國,歷任蘇聯(lián)共產(chǎn)黨代表團翻譯、中共中央翻譯科科長、中央巡視員、中革軍委秘書兼《革命與戰(zhàn)爭》軍事雜志編輯、紅軍總司令部政治教導員、中共中央西北局秘書長、紅二方面軍政治部宣傳部部長,參加了長征?谷諔(zhàn)爭爆發(fā)后,歷任八路軍駐上海辦事處秘書長、中共中央交通處香港辦事處處長、中共中央南方局交通處處長,參與領導和組織了從日軍占領下的香港營救800余名各方面人士的工作。解放戰(zhàn)爭時期,先后任中共上海市工委副書記、上海局委員,中央社會部副部長。新中國成立后,歷任華東軍政委員會委員、華東紡織工業(yè)部部長、中央軍委第四部副部長、代部長、總參謀部第二部部長、總參謀部顧問。1955年被授予中將軍銜,榮獲一級八一勛章、二級獨立自由勛章、一級解放勛章。
意外暴露
在波瀾壯闊的革命戰(zhàn)爭年代,站在前臺唱主角的往往是那些沖鋒陷陣、所向披靡的鐵血戰(zhàn)將,卻很少有人會注意到戰(zhàn)斗在秘密戰(zhàn)線上的地下工作者。而這些地下工作者,他們憑借著過人的膽略和智慧,冒著生命危險,在秘密戰(zhàn)線上與敵人進行著巧妙的周旋與激烈的較量,給我黨我軍的許多重大決策和行動提供了大量極為重要的情報資料,為我黨我軍的發(fā)展壯大及革命的勝利做出了重要貢獻,由于工作的特殊性和極強的保密性,他們當中的許多人長期“隱蔽”在歷史精彩的篇章里,他們的事跡鮮為人知。作為我軍秘密戰(zhàn)線上的先驅(qū)者之一,功勛卓著而又默默無聞的開國中將劉少文就是這樣一個人。
1946年6月,全面內(nèi)戰(zhàn)爆發(fā),在原來南方局基礎上成立的中共代表團奉命轉(zhuǎn)入地下工作,并改組為中共上海工作委員會,劉少文出任副書記,全面負責上海周邊及港澳地區(qū)的統(tǒng)戰(zhàn)、宣傳和情報工作。在他的參與領導下,上海工作委員會積極開展第二條反蔣戰(zhàn)線斗爭,各項工作開展得有聲有色,可未承想兩年后他便遇到了從事秘密工作以來的最大危險。
危險緣于劉少文的秘書趙平回家鄉(xiāng)買糧一事。作為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老黨員、老地下工作者,趙平一直是劉少文的得力助手,他不僅掌握著上海工委與中央軍委聯(lián)系的電臺,而且好多重要的交通情報工作,都是趙平代替劉少文接頭處理的。趙平的公開身份是“天興糧食行”老板,為了維持糧行的正常運轉(zhuǎn),他的一項重要工作就是四處購糧。漸漸地,趙平萌生了攜妻子沙平回老家浙江余姚購糧的想法。一則因為余姚是著名的產(chǎn)糧區(qū),到那里,輕輕松松就能購得百十噸糧食;二則因為趙平闊別家鄉(xiāng)20余載,很想回鄉(xiāng)探望一下寡居多年的老母親,再給過世的父親掃掃墓。雖然趙平的想法沒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但他畢竟是處于關鍵崗位的地下工作者,作為上級的劉少文考慮了很久,在反復強調(diào)要他注意隱蔽并約定時間不得超過一個月后,同意了趙平赴浙購糧。
1948年5月,趙平夫婦離開上海到了余姚,很快就完成了糧食采購任務。接著,趙平看望了老母親,又帶著妻子四處拜訪親友。趙平如此“張揚”,并不是有意將劉少文的囑咐當做耳旁風,而是他覺得如今距離自己當年在家鄉(xiāng)鬧革命已有20年之久,時下,年老的大都忘得差不多了,年輕的肯定又不知道,況且自己又是以糧商身份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肯定不會出事。誰知正是趙平的“想當然”讓他栽了跟頭。他到老家沒幾天,就有人向特務告發(fā)趙平當年帶領農(nóng)民暴動的“罪行”。這天,趙平夫婦掃墓回來,剛走到余姚城門口的石橋邊,幾個兇神惡煞的特務便不由分說地把他們兩人押上了車。
在押往杭州審訊的途中,趙平瞅著押送特務打盹兒的時機,小聲叮囑妻子:“千萬不要亂講!”然而,沙平除了惶恐地拼命點頭外什么也說不出來。趙平在受審時一口咬定:“我的確年輕時鬧過革命,但早就不干了,現(xiàn)在我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生意人。”特務們見從他這兒撈不到有價值的東西,就轉(zhuǎn)而嚴刑拷打起沙平來。沙平雖然也是一名地下工作者,但她的主要任務是以家屬身份掩護趙平,從未經(jīng)受過做情報工作的嚴格訓練與考驗,加之她性格偏于軟弱,很快,她就承認了他們夫妻倆都是共產(chǎn)黨員,在上海從事地下工作。不僅如此,沙平還供出了領導趙平的是一個叫做“張明”的商人,他經(jīng)常穿著西裝或長袍大褂去威海衛(wèi)路上的“福民食品店”找人。
千鈞一發(fā)
平心而論,沙平的確不知道趙平工作的具體內(nèi)容,也不知道“張明”就是劉少文,但她的招供對我地下工作的威脅卻是致命的。因為福民食品店雖然看上去只是個不起眼的小粵菜館,但它卻是劉少文領導下的一個極其重要的秘密交通站,上海附近的地下黨組織、海外回來的同志都是在這里接頭的。沙平的供述,使國民黨特務如獲至寶,他們立即展開了抓捕行動。
劉少文對發(fā)生在趙平夫婦身上的事情毫不知情,他在苦苦等了一個半月不見兩人蹤影后,隱約感覺到趙平可能出事了,便決定采取緊急措施。
劉少文決定首先疏散與趙平有聯(lián)系的熊志華、鄭才等地下交通員,但疏散需要一大筆錢,而錢只有到福民食品店交給熊志華、鄭才他們倆才最安全。于是,6月30日這天晚上,劉少文冒著綿綿細雨來到了福民食品店。此時,兇險的敵特也正餓虎撲食般朝食品店撲來。劉少文走到店門口,四下觀察了很久,沒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跡象,方才走進店里,掏出錢來,果斷地命令熊志華、鄭才道:“馬上撤退到香港!”
正當劉少文打算離開時,熊志華向他報告說:“老唐來了,在樓上!崩咸剖莻在一艘美國郵船上工作的中國海員,是劉少文領導的一個負責搜集國外情報的交通員。老唐每次來都會帶來一些極具價值的重要情報。劉少文當然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便毫不猶豫地沖上樓去。
福民食品席位于威海衛(wèi)路沿街的一幢門面房內(nèi),其構造與現(xiàn)如今許多連家店鋪相似,就是一樓是店鋪,二樓以上住人,上樓的樓梯就在店內(nèi)。劉少文上樓見到了老唐,正當他準備展開看老唐帶來的情報密件時,一伙兒荷槍實彈的不速之客已沖進了食品店。“能拖一分是一分,盡量讓上級領導和海外交通員得以脫險!毕氲竭@兒,熊志華和鄭才急忙上前和國民黨特務大聲爭吵了起來。
劉少文聽到樓下的吵鬧聲,知道情況有變,急忙把密件揉碎,還沒等想好處理的辦法,兩個特務就已沖上樓來。特務們一心想著“張明”是個穿西裝或長衫的闊老板,可眼前的兩個人卻是一副標準的工人打扮。原來,劉少文并不確定趙平是否出事了,便留了一手,一改平日去接頭時的闊商裝扮,特地換了一身舊藍布工裝,還帶了個帆布工具袋,活脫脫一個水管工。兩個特務心中很是疑惑,當下便有一個特務沖到三樓去搜查人去了,另一個則堵在二樓門口大聲盤問:“干什么的?”老唐冷靜地用廣東話答道:“我是鄭老板(即鄭才,公開身份是福民食品店老板)的同鄉(xiāng)!倍鴦⑸傥膭t鎮(zhèn)定地舉起手里的工具袋:“老板說水管壞了,叫我來修的!
還沒等問話的特務反應過來,三樓的特務便叫嚷了起來,問話的特務以為三樓發(fā)現(xiàn)了目標,撇下兩個“工人”就往三樓奔去。原來,為了麻痹敵人,劉少文特地讓鄭才他們把三樓空房租給了一個國民黨空軍軍官,沒想到這一招兒現(xiàn)在真派上用場了,這個平素不怎么在家的空軍軍官這天正好穿著一身考究的便服坐在家里,特務們以為他就是沙平招認的“張明”,遂死死盤問了起來。
機智脫險
這是多么難得的機會。⑸傥牧⒓聪氲节s快燒掉手中的情報密件,卻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火柴,于是,便想到朝外扔。可劉少文轉(zhuǎn)念一想,食品店的后門被一個小鐵皮房擋著,從后門是出不去的,想必特務們也不會在弄堂里安插人手。他跑到后窗一看,果不其然,弄掌里沒有一個人。劉少文要老唐先跳下去逃走,老唐卻拒絕了,說:“兩個人跳,目標太大,你不能落在敵人手里,快跑!我會有辦法的。”
來不及推讓了,劉少文動情地沖老唐點點頭,一個閃身,便從后窗跳了下去。三樓的兩個特務在被國民黨的空軍軍官各扇了兩個大耳光后,才發(fā)現(xiàn)他不是他們要獵獲的對象,悻悻地回到了二樓,見只剩下一個工人,也沒心情問個究竟了,便下樓與大隊人馬會合,將老唐和熊志華、鄭才一起抓走了。
劉少文跳窗后,腳踝嚴重摔傷,他顧不上劇烈的疼痛,往弄堂外急走。剛走到弄堂口,一個看門的老頭兒想要攔住他問話,劉少文急中生智,裝出一臉兇相,用上海話大聲罵道:“儂眼烏珠瞎脫啦(上海方言,即有眼無珠、不知好歹的意思),少管閑事!”老頭兒被嚇愣住了,劉少文立即沖出了弄堂,跑到路口,揮手攔了輛三輪車。
坐在三輪車上,劉少文頻頻回頭,雖沒見有人追來,但他還是不放心,便在黃陂路路口換了一輛三輪車朝相反方向駛?cè)。三輪車跑過西摩路時,劉少文又換了一輛三輪車繼續(xù)兜起了圈子。輾轉(zhuǎn)許久,才到了紹興路附近的家門口。車停下時,劉少文因腳傷已不能走動了,只好讓車夫去叫門,才由妻子羅曉虹扶著他進了家。
劉少文回到家后,忍住劇痛,清醒地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趙平肯定出事了,整個情報交通系統(tǒng)和他本人已毫無疑問地處在了危險之中。雖然不能肯定趙平是否叛變,但趙平知道家里的電話號,一旦他說出來,特務必定會找上門來,家里不能再呆了。想到這兒,他讓羅曉虹連夜去另一名交通員蔡叔厚家通報情況,第二天一早,劉少文和羅曉虹便被接到了蔡叔厚獨住的三層樓房里。
在醫(yī)治腳傷的同時,劉少文又給了羅曉虹一個電話號碼,并教了她如何打電話。羅曉虹按照丈夫的囑咐,平靜地在電話里說道:“請告訴一聲王先生,張先生生了病,住進醫(yī)院了!”于是,上海局書記劉曉和黨中央在第一時間得知:劉少文在上海出事了!
中央對劉少文的安危很是憂慮,不過劉少文并沒讓中央失望,他僅在蔡叔厚家住了20多天,就帶著妻子和女兒妞妞秘密搬到了南京東路漢彌爾頓大廈13層樓頂上的一個房間里,安全地呆到了9月上旬,從上海乘船到了天津。不久,劉少文來到了黨中央所在地的河北省平山縣,被任命為中央社會部副部長,協(xié)助享有“紅色情報王”美譽的李克農(nóng)同志,繼續(xù)負責統(tǒng)戰(zhàn)和情報工作,積極爭取民主人士北上參加新政協(xié)。
劉少文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與國民黨特務遭遇,所幸他改變了平日裝束而未被當即認出,并抓住時機奪窗跳樓,機智脫險。后人每言及此,都對劉少文臨危不懼、處變不驚的大無畏精神贊佩不已。直至他于1987年4月10日在北京溘然長逝后,當年的老部下們在撰文紀念這位“黨哺育的無名英雄群體中的重要一員”時,還念念不忘他的這次遇險,對其機智勇敢給予了高度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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