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盲人足球隊盲眼盜火者】 貴陽盲人足球隊
發(fā)布時間:2020-03-20 來源: 散文精選 點擊:
就像普羅米修斯被束縛在高加索山上忍受兀鷹的啄食,――他們用青春和汗水為我們換來了一絲光熱,可他們卻不能感受到世間真正的光熱!其實,他們只是一群普通的盲人,他們熱愛足球,愛得純粹。
文/本刊記者 鐘非凡
攝影/本刊記者 張立潔
有這樣一則黑色幽默:假如給足協(xié)和國足蒙上雙眼⋯⋯若要體味其中的“黑色”,你必須是一位飽經(jīng)國足折磨的中國球迷――真球迷也好,偽球迷也罷;若要知曉其中的來由,你必須觀看過北京殘奧會上,中國盲人足球隊的所有比賽。
中國足球帶給中國球迷的往往是悲情。當(dāng)羅格主席將“無以倫比”贈給北京奧運會后,克雷文主席搖著輪椅說出了:“你好,北京”,當(dāng)中國國奧隊“輸球又輸人”地慘淡收場后,另一只近乎“神秘”的國字號球隊開始了全新的征程。與普通的足球賽相比,他們的比賽有著許多不同:比賽場地不過是長30余米、寬十?dāng)?shù)米的格子塊兒,上場比賽的隊員不過區(qū)區(qū)5人,觀眾看臺僅能容納幾百人,比賽過程中觀眾要保持安靜,只有在特定情況下才能加油助威,等等。但最大的不同則是――他們是一群看不見的斗士――這就是中國盲人足球隊。
3:0勝英國,1:0勝阿根廷,1:0勝韓國,1:0勝西班牙,0:0平巴西,9月15日,當(dāng)中國盲人足球隊以不敗戰(zhàn)績挺進決賽時,他們已經(jīng)牢牢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組建不到兩年,首次參加殘奧會的中國盲人足球隊以近乎完美的表現(xiàn)征服了所有觀眾――盡管他們當(dāng)中有許多人在殘奧會前不知盲人足球為何物。這群戴著眼罩、僅憑聽覺亦能盤帶、過人、得分的小伙子們帶給中國球迷久違的“幸福感”。
足球比賽的魅力之一,就是球迷的吶喊助威(當(dāng)年德國沙爾克04足球隊的主場球迷所發(fā)出的吶喊聲,甚至超過了飛機起飛時的轟鳴,達(dá)到了人類聽覺的臨界點),但盲人足球運動員需要靠聽覺來判斷來球的方向,了解對手的防守位置,執(zhí)行教練的動作指揮,這就要求觀看比賽的觀眾保持絕對的安靜,只有在“死球”的情況下才能加油助威。中國球迷觀看國足比賽時,要么是聲嘶力竭地“雄起”,要么是山呼海嘯般地“XXX,下課!”,但在盲人足球比賽的看臺上,卻是另外一番“非主流景象”:球迷的眼神熱切,拳頭緊攥,每當(dāng)運動員有精彩發(fā)揮,都會輕聲贊嘆;當(dāng)有的觀眾因為“條件反射”而大呼“漂亮!”時,周圍的觀眾會集體投給他一個“噓”的手勢,“壞笑著”看著他羞紅了臉;觀眾所有的激情都會在中國隊進球后瞬間爆棚――“好球!”數(shù)百人所發(fā)出的響動,絲毫不弱于8月份的秦皇島奧體中心那“驚天動地”的“下課聲”。中國球迷再次面臨“尷尬”的局面――忍,并快樂著。
根據(jù)新新人類的名詞解釋,“偶像”這個詞有兩個意思:一是崇拜的對象,一是嘔吐的對象――即所謂“嘔像”。套用一句古話:找國足“嘔像”易,找國足“偶像”難。中國盲人足球隊的驚艷表現(xiàn),又替可憐的中國球迷解決了一大難題――如果說中國足球還有偶像,那盲人足球隊的小伙子們肯定身在其中!群眾是最有發(fā)言權(quán)的,許多觀眾在首次觀看中國盲人足球隊的比賽后,就深深喜歡上了這群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小伙子們!觀眾們知道誰叫“小不點”,知道哪三位號稱“三虎”,他們?yōu)殛爢T們每一次盤帶而陶醉,他們?yōu)槊恳淮尉实纳溟T而喝彩!
小伙子們也的確爭氣!首戰(zhàn)讓現(xiàn)代足球鼻祖鎩羽而歸,次戰(zhàn)終止了潘帕斯草原斗士的探戈舞步,第三戰(zhàn),他們再次打破“國足定律”――恐韓癥。其實韓國記者早就說過,“恐韓癥”這個名詞,他們是跟中國的記者學(xué)的。結(jié)果,我們的國足越踢越恐韓,韓國人越踢越有勢,雙方一照面,我們就先從心氣兒上矮人一截兒,然后踏入永恒的“逢韓不勝”定律,不能自拔?纯疵と俗闱蜿牭男』镒觽兊谋憩F(xiàn)吧!與韓國一役,中國隊始終掌握著比賽節(jié)奏,無論從個人能力和團隊配合水平,中國隊都比韓國隊高出一個檔次。中國隊的氣勢較前兩場更盛,大有替老大哥們一雪前恥的勁頭。韓國隊被壓制在己方半場,鮮有攻入中國隊禁區(qū)的機會,惟有擺出鐵桶陣,力求平局。觀眾見中國隊優(yōu)勢巨大,甚是欣喜,但中國隊久攻不下,也不禁讓人捏了一把汗。中國隊的小伙子們打的很耐心,尋找著對手的漏洞。終于,通過帶球突破,中國隊獲得了一記點球――隊長李孝強一蹴而就,中國隊一球小勝韓國!有誰可曾想到,困擾中國足球幾十年的“逢韓不勝”會在殘奧會的賽場上被終結(jié)?場邊的韓國記者都不禁為中國隊起立鼓掌――“中國隊完全掌握著主動,取勝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8943;⋯”
在取勝歐洲冠軍西班牙隊之后,中國隊已鐵定進入決賽。隊員們歡欣鼓舞,觀眾們揚眉吐氣,記者們則紛紛準(zhǔn)備著最后決戰(zhàn)的報導(dǎo)。每個人的臉上,都綻放著笑容,央視一名女記者甚至動情地說“希望用我們的鏡頭見證中國足球第一枚金牌的誕生⋯⋯”面對眾人的熱切期盼,盲人足球隊的小伙子們依舊“低調(diào)”,他們表示一定會打出最好的比賽,獻(xiàn)給觀眾。
9月17日,是北京殘奧會的最后一天,也是盲人足球的決賽日,中國隊對陣世界冠軍巴西隊。觀眾早早將看臺填滿,攝影區(qū)內(nèi)長槍短炮林立,所有人都期待著這改寫中國足球歷史的瞬間。狹小的比賽場,早已被眾人的熱情烤得火熱,久違的“快樂足球”,終于重現(xiàn)江湖。
這是一場跌宕起伏的決賽:第5分鐘,中國隊門將夏征撲出對方點球;第17分鐘,巴西隊8號帶去從右路突入禁區(qū),一腳射門打中了中國隊門柱;1分鐘后,中國隊王亞鋒獲得單刀球機會,射門偏出;第23分鐘,人稱“小不點兒”的王亞鋒帶球從中路殺入禁區(qū),起腳打門,巴西隊守門員撲救不及,中國隊1:0領(lǐng)先;第29分鐘,中國隊犯規(guī),巴西隊獲得了右路罰任意球的機會,10號里卡多帶球小跑兩步后一腳勁射,將比分扳為1:1;第33分鐘,中國隊隊長李孝強被對方撞倒,下巴血流不止;第34分鐘,巴西隊一腳冷射打中中國隊球門左側(cè)立柱;第49分鐘,中國隊員與巴西隊員在中圈相撞,累計4次犯規(guī),被判罰第二點球,巴西隊的菲利普大力施射,皮球躥入球門上角,巴西隊反超比分;30秒后,裁判吹響了比賽結(jié)束的哨音⋯⋯
反敗為勝的巴西隊瘋狂地慶祝著勝利,中國隊的小伙子們則有些不振――畢竟,金牌曾經(jīng)無限接近他們,卻又失之交臂。短暫的沉寂后,看臺上響起熱烈的掌聲,期間夾雜著觀眾熱切地呼喊:“中國隊好樣的!”隊員們挽手向觀眾報以最大的致意,看臺上的所有人起立為他們祝賀,致敬。此時,沒有人在乎比分,沒有人去想結(jié)果,他們欣賞到的是一場完美的比賽,主角之一,就是我們的中國盲人足球隊!
賽后,巴西國家隊主教練科斯塔是這樣評價中國隊的:“我實在不敢相信中國人開展這項運動才2年,他們差一點就贏得了比賽!辟惡,中國盲人足球隊被網(wǎng)友們譽為“中國最偉大的足球隊”。賽后,中國隊的小伙子們將回到地方休整。他們并不是職業(yè)球員,除了踢球,他們許多人有著一份工作,踢球是他們共同的愛好,也是最大的快樂。
盡管中國盲人足球隊未能奪得金牌,但在短短十幾天里,他們帶給中國球迷太多太多快樂,太多驚喜。毫無思想準(zhǔn)備的中國球迷,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沖得七葷八素。仿佛神話中為人類盜取火種的普羅米修斯,中國盲人足球隊為混沌的中國足球界帶來了一線光,為沉淪在黑暗中的中國球迷送上了一份熱。就像普羅米修斯被束縛在高加索山上忍受兀鷹的啄食,――他們用青春和汗水為我們換來了一絲光熱,可他們卻不能感受到世間真正的光熱!其實,他們只是一群普通的盲人,他們熱愛足球,愛得純粹。
他們,是中國球迷的普羅米修斯,他們,是我們的盲眼盜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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