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滿 不信芳春厭老人 浣溪沙不信芳春厭老人
發(fā)布時間:2020-03-20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真如醫(yī)生所言癱瘓了,總比保爾強,自己畢竟雙眼未瞎,不至于躺在床上還要摸著格子寫字?墒,如果得了癌癥,就是意味著死之將至。這確實令人擔憂,一部揭露日本侵略者在中國十四年里犯下的滔天罪行紀實文學剛剛開頭,難道要夭折?”
劉長滿,河北殘疾人作家。1969年開始發(fā)表作品。2003年加入中國作家協(xié)會。出版作品集《遭遇》,散文集《奉獻》,小說集《月是故鄉(xiāng)明》等,2008年6月,出版42萬字揭露日本侵華史的紀實文學《歷史的回聲》。
命運是那樣殘酷地磨難他,卻無法把他壓倒。他一路踉蹌,卻一路奮勇直前。哪里有他帶血的足跡,哪里就有他留下的芳香花朵。直到數十年之后,我們的社會才猛然發(fā)現曾經怎樣錯待了它的一位優(yōu)秀成員。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我們才有機會回過頭去,在悠悠歲月里尋找他坎坷的足跡和他留下的那些芳香的花朵及其精神財富。
他叫劉長滿,河北省承德市“一級公傷”殘疾人。他以頑強的意志和不屈的精神,幾十年默默工作,默默奉獻,一直到退休也是默默無聞?墒,退休后短短幾年,他卻成了“新聞人物”。
二月大干“創(chuàng)傷”,三月“火線入黨”,四月“掛花返城”
上世紀七十年代,風華正茂的劉長滿被視為舊知識分子思想改造對象,從報社編輯、記者的崗位上調去河北最北部的貧困山區(qū)豐寧縣潮河川上一個公社任“農業(yè)助理”,一去就是兩年多。
那是“農業(yè)學大寨”時的一個冬天,天上飄著雪花,頭上刮著“白毛風”,潮河水還結著冰,他脫掉棉鞋、棉襪,卷起棉褲腿,赤腳踏破冰層,下河撈石頭修河壩。冰碴水刺骨涼,他咬著牙,忍著痛,每天一泡就是7、8個小時,一連干了三十多天。手腳紅腫起來,鉆心疼,可他硬是堅持到大壩落成。當地黨委為他這種“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所感動,于河壩落成典禮之際,批準了他的“入黨申請”。當他舉起右手在黨旗下莊嚴宣誓時,百感交集,激動得熱淚滿面。因為,他盼望這一天已經二十二年了,入黨申請書也寫了二十二年。
雖然他是上世紀五十年代入學的新中國第一代大學生,但是因為他在舊社會念過兩年書,還是被視為“舊知識分子”需要徹底改造,長期考驗。入黨當年,他被報社評為“先進工作者”,被承德地委評為支農“先進個人”。他是二月大干“創(chuàng)傷”,三月“火線入黨”,四月“掛花返城”,雖然受傷了,可回到機關還照常上班,沒有把自己的病放在心上,還是勤勤懇懇地工作。大壩建成了,他的病也做下了。他的病情逐年加重,幾年后手指、腳趾竟萎縮變形了。十幾年后,他的雙手嚴重畸形,生活難以自理。
醫(yī)生警告他,他的病極其特殊,不認真治療會導致癱瘓,可他還是“我行我素”,沒有把醫(yī)生的“警告”當回事。
1985年,身為市委宣傳部副部長的劉長滿開始籌辦市委機關報《承德市報》。次年5月1日正式出版“創(chuàng)刊號”,他的前妻偏偏在兩天前被診斷為乳腺癌,5月2日做大切除手術。他瞞著同事們,自己照常上班,怕的是影響大家的情緒和工作。白天他操勞一整天,夜里去醫(yī)院陪床,把來稿、小樣、大樣帶到病房去編、去改、去終審。
后來,同事們終于發(fā)現了他妻子患癌住院的秘密,都勸他注意休息,不要把自己身體拖垮?墒,有誰知道他當時全身關節(jié)疼痛,每天都在服用鎮(zhèn)痛藥。妻子前前后后住了一年院,他幾乎在醫(yī)院里值了一年“夜班”,卻沒有耽誤一天工作。妻子去世那天,他才請了假。妻子彌留之際,把兩個兒子叫到床前叮囑:“你們都大了,一個上大學,一個念高中,都能自己照顧自己了。我死了,對你們哥倆沒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們的爸爸!彼f著說著哽咽起來,繼續(xù)囑咐道,“我走后,你們要支持他找個后老伴兒,他得有人伺候哇!”在向妻子遺體告別時,劉長滿痛心疾首地對妻子亡靈說:“我對不起你呀!要是知道你真的走,我早該請假,多陪你幾天哪!” 在場的人無不動容。
填補日軍侵華史一段“空白”
劉長滿生于日寇統(tǒng)治中國時期,家鄉(xiāng)正是處在日寇實行“集家并村”的無人區(qū)里。1943年“九?一八”那天,日寇燒了他家的房子。一家三代人被趕進“人圈”,祖父慘死在一場瘟疫中。全家人在寒冬里逃難去了東北。那段歷史成了他無法忘懷的記憶。但是,一直看不到公開出版物揭露日本侵略者在淪陷區(qū)所犯罪行,給人錯覺似乎日寇在中國的罪行就是“南京大屠殺”和“731部隊細菌實驗”等幾樁罪行,這成了他的一個“心結”。
1969年,劉長滿開始了新聞工作生涯,憑借新聞工作者的敏感和方便條件,走訪了不少在“人圈”里有幸活下來的老人,收集到1000多萬字的村史、縣志、內部出版物等資料,掌握了日寇在淪陷區(qū)制造的千千萬萬件慘案。這些鮮為人知又令人發(fā)指的慘案,更加激發(fā)了他的歷史責任感,他下決心要把這段歷史補寫出來。退休后,他進行了精心整理和篩選,從千百起慘案中選取了152起慘案,以史實為依據,保持時間、地點、人物、事件的絕對真實,進行了文學再創(chuàng)作。書中內容和照片都是在我國第一次公開發(fā)表面世,可謂填補了那段日軍侵華歷史的一段“空白”。
2008年5月,作家出版社出版了42萬字紀實文學《歷史的回聲》。這部書一面世就引起較大反響,僅一個多月,第一版圖書就贈、售一空。作家出版社評價:“題材重大,內容豐富,紀實嚴謹,真實可信,文筆流暢,文學性較強,不失為一部有價值的紀實文學,是對青少年進行愛國主義教育的好圖書”。然而有誰知道,這本書是劉長滿苦熬30年用心血寫成的。
知名女作家、承德市作協(xié)原主席楊林勃寫了篇題為《癡情文學筆耕不輟》散文, 其中寫到“我想,這樣一雙手,連生活都難自理,還指望寫出作品來么?”“兩部厚厚的新作品集擺在我的面前時,我當真吃了一驚。一是那雙殘疾的手竟寫出了這么多的文字,二是文章寫得很感人。精神這東西對于一個人來說,真?zhèn)是至關重要的。不論其自身條件如何,只要有了精神就沒有做不成的事!
誰說近黃昏?生命永黎明!
對于健康的作家來說,寫一部書也許不算什么,但對長滿來說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由于常年服用鎮(zhèn)痛藥產生副作用,他得了胃潰瘍。醫(yī)生警告“潰瘍在幽門處,最容易病變,不可掉以輕心!边@回他著急了,但他著急的不是“死之將至”。而是憂慮手中的寫作計劃要落空。他在一篇“隨想”中寫道:“以往沒有把病痛放在心上。就是關節(jié)痛嘛,危及不了生命,死不了人。再說,就是真如醫(yī)生所言癱瘓了,總比保爾強,自己畢竟雙眼未瞎,不至于躺在床上還要摸著格子寫字?墒,如果得了癌癥,就是意味著死之將至。這確實令人擔憂,一部揭露日本侵略者在中國十四年里犯下的滔天罪行紀實文學剛剛開頭,難道要夭折?生老病死,自然規(guī)律,不可抗拒?墒莿(chuàng)作擱淺,素材隨我而忘,遺憾之至,死不瞑目!”
他的病引起了社會的關注,尤其一些知情人的關懷,他們紛紛建議他申報“公傷”。然而,他不甘心自己是“殘疾人”,更不愿意給社會增加負擔。所以久拖不報,一直拖到2002年才寫公傷申請。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負責評殘部門和專家們對他的致殘遭遇十分同情,對他“公傷不報”很感動。經過專家們的嚴格評審,在數十名申報公傷者中,他被評為承德市唯一的因公“一級傷殘”。
可他念念不忘的是“不信芳春厭老人”、“不信青春喚不回”的古訓,甚至將“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改成“夕陽無限好,映紅滿天云。誰說近黃昏?生命永黎明!”
寫作《歷史的回聲》是一項艱巨的任務。他不顧年高多病,經常寫作到深夜一、兩點鐘。一次,他不遠數百里去采訪,連夜構思,天沒亮就動筆寫。結果,從采訪到寫作,從寫作到打印,僅僅一天一宿就完成了一篇8000字的作品。
他常對妻子說,自己老是“頭迷頭痛”。妻子讓他去醫(yī)院檢查檢查,可他拖了又拖,一直沒有抽空去檢查。2004年底,他終于完成了《歷史的回聲》寫作任務。封筆第二天,醫(yī)生一量他的血壓,讓他立即住院。因為血壓指數到了“危險線”:低壓110,高壓220。同事們聞訊后,馬上去醫(yī)院看望他,勸慰道:“不要寫了。累出病,大伙都著急!笨伤麉s說:“我比不了你們年輕人,時間對我更寶貴。只要生命賦予我時間,我就不想停筆呀!
劉長滿讀初中時就夢想當“作家”,他讀的第一部長篇小說是奧斯特洛夫斯基自傳體小說《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書中那段格言也成了他終生行動的座右銘。他立志要做“中國的保爾”。萬萬沒有想到,五十年后,他真的變成了“殘疾人”,也真像保爾那樣身殘志不殘,創(chuàng)作出版了四部文學作品專著,加入了中國作協(xié),圓了整整半個世紀的“作家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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