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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強強和王小妮結婚照 [王小妮:詩人需要詩,不是詩需要詩人]

發(fā)布時間:2020-03-25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一切問題到了王小妮面前都不成為問題,這個女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詩歌對你意味著什么?”   “寫詩挺有意思。”   “是什么推動你堅持寫詩?”
  “談不上堅持,沒有這么嚴重!
   “這兩年你的寫作狀態(tài)怎么樣?”
  “踢球的人講狀態(tài),他們壓力大,有人把球和國家都聯(lián)系在一起了。寫作就是我個人的一件小事,沒那么重大!
  她甚至會提前招呼不要問她“怎樣看待詩歌在中國當下的處境”這樣的大問題。有人問,她也會給上一個禮貌的答案,但她想說的是――這些都與她無關。
  “淡”在詩人的身上似乎是一種異質,王小妮卻擁有這項稟賦。今年9月,第五屆珠江國際詩歌節(jié)將詩歌大獎授予了她,評委會認為,王小妮“借由質樸平易的語言鑰匙,為我們打開了一扇極易被知識與推演遮蔽的當代性之門”,她的詩已與日常生活連為一體。
  八十年代,王小妮作為朦朧詩人與北島、顧城、舒婷、楊煉等一起登場。在這串星光熠熠的名單中,她的名字不算耀眼。那是推崇英雄和浪漫的年代,而她的詩從頭至尾與此無關。她偏愛書寫日常生活的玲瓏與平靜,拒絕空乏之語,卻又不曾為日常生活的瑣碎所淹沒。她被認為是一個生活的旁觀者,相比抒情,她更像記錄般地在寫作。
  “王小妮的詩關注著人們易于忽略的事實,關注著那些慢的、小的和隱秘的事物,比如慢的疼、慢的災難與禍害!迸u家耿占春說,他覺得王小妮這些不呼號、不叫嚷的平靜得趨于隱匿的詩,也許有一天可以制作成微觀戲劇,而讓更多的人理解。
  六年前王小妮接受了海南大學的教職,搬到了海口居住,半年教書,半年寫作。學校在?诘囊蛔u上,開車到海邊五分鐘。她常常一個月連小島都不出。詩寫了,就塞在抽屜里,扔在電腦里,有的忘記了,有的過幾年拿出來,晾一晾還能看。她和所謂圈子沒什么來往――除了老詩人多多,他們是鄰居。
  在一首叫《不寫詩的那些日子》的詩里,她自在、松弛地贊美了與這些詩無關的平淡生活:“我不寫詩的那些日子/多么平常的日子/詩散漫地出門/樹上云端都去走走/詩也有它自己的事情/將軍也要度假/守在最近處的錦衣侍者/只要我招呼/只要我抬一抬手/過去的一年我沒有買日歷/我沒寫詩的半年里/日子照樣時緊時慢地走/沉的東西并不永遠沉/沒有什么值得特別去珍貴/對于別人它什么都不是/對于我它是詩/昨天還是詩/今天已經(jīng)不是了。”
  寫詩不寫詩,對王小妮從來不是一個問題。在一次采訪中她曾表示,詩人不能靠詩歌吃飯,也不該靠詩歌吃飯。“詩不是生活,我們不能活反了!彼J為詩歌不是職業(yè),甚至連愛好都不算。它只是詩人們比別的人多出來的半根神經(jīng),一個小小的微循環(huán)―這讓詩人需要詩,而不是反過來,詩需要詩人。
  “當年朦朧派的詩人,大部分寫著寫著不見了。有的人經(jīng)商,有的人從政,有的人埋頭過日子,也有一些在事業(yè)興旺了以后轉身回來繼續(xù)寫詩的。而她一直在寫,低調(diào)地站在當代詩歌的最前沿,從來沒有落伍。”詩人胡續(xù)冬說,王小妮面對此起彼伏的詩歌潮流,一直保持舒徐從容的心境。這使她能夠始終保持個人化的寫作立場,道出日常事物背后隱藏的力量。
  
  南都周刊 王小妮
  讓詩是詩,同時又充滿力量
  南都周刊:這兩年見你的詩作不多,倒是每年都能在《人民文學》上讀到你的《上課記》。已經(jīng)寫了幾年了?
  王小妮:2005年我來海南大學教書,每年秋天教一個學期課,春夏半年寫作。我也是第一次當老師,覺得和年輕的孩子們的溝通很有意思,到春天就寫了《上課記》。后來發(fā)給《人民文學》,他們希望我能持續(xù)寫,我就這樣寫了五年。一開始很短,只有四千字,到2010年的《上課記》就有三萬字了,我不太喜歡談詩,但一說到學生就很有話說。
  南都周刊:現(xiàn)在教什么課?
  王小妮:教詩歌。是學院安排的,課名叫《新時期詩歌導讀》,也是上面定好的。其實我的本意并不想教詩歌,因為詩歌不好教啊,你說咋講?我知道北大教詩歌是一個字一個字拿出來作技術分析的,我不是這樣。我們這里的孩子和北大不一樣,沒有那么精英。海南大學也是一所211院校,但不知是政策上有什么傾斜還是為什么,孩子們大多來自農(nóng)村,條件很艱苦,很少有人有這么文藝的愛好。所以我只想讓他們感受詩。我們把詩印出來,在有些詩句后面我會注上“隱喻”之類的,但我會告訴他們這只是我個人的理解,你們可以有不同的看法。然后上課的時候我會鼓勵大家拿各自的方言念詩,孩子們的反應很積極。
  南都周刊:最受歡迎的是誰的詩?
  王小妮:最出名的是顧城,還有海子、舒婷,這些他們知道,北島就很少人知道了,F(xiàn)在的孩子的興趣點不在這上面,他們最喜歡的肯定是打游戲嘛。我覺得這也挺好的。一個平常的社會里特別關心詩歌的人從來都是少數(shù),只有在社會突變的情況下,才會全民讀詩寫詩。八十年代所有人都一股腦地熱愛文學,并不正常。
  報名要念顧城的詩的人最多,孩子們覺得他詩寫得美,有童真。倒是讀到“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這樣的詩句他們沒什么反應。我發(fā)現(xiàn),這些90后的孩子普遍對英雄主義、浪漫主義的東西不太熱衷,這和我們年輕時候很不一樣,我們那代人當年對這些情緒大多沒有抗體。他們倒是喜歡對時代和當下有批判精神的詩,比如沈浩波的《來,咱們學習幾個成語》。我還給他們介紹過一個寧夏詩人張聯(lián)的詩,他是個農(nóng)民。
  南都周刊:為什么會介紹這個人?
  王小妮:他們把詩人看得很高,很特別,而我想讓他們知道,詩人一點都不特別,就是普通人,甚至是和你們的爸爸媽媽一樣的農(nóng)民,他身上也有詩意,也可以寫詩。我是把張聯(lián)看做一個獨立的詩人,而不是鄉(xiāng)村代言人來介紹的。他是寧夏鹽池的一個農(nóng)民,自己貸款印過一本詩集,叫《傍晚全集》,里面100多首同題詩全部叫《傍晚》。我后來去鹽池拜訪過他,他老婆說,她一看到張聯(lián)心情不好,就讓他“去屋子里吧”,她知道張聯(lián)是需要寫了,他寫出來就好了。張聯(lián)只有初中文化,但我在他的詩里感覺到強烈的詩意。他寫“天地間好大好大的夢寐”,“我無法在室內(nèi)靜”。他把大地叫“墳”,說傍晚是個“喇叭”,把豬叫“豬兒”,這些詞很多就是當?shù)胤窖缘慕蟹ǎ?jīng)過張聯(lián)的過濾之后,就成了詩的語言。
  南都周刊:孩子們能不能領略這種詩意?他們心中的詩意是什么樣子?
  王小妮:能!不要小看了他們。這門詩歌課開始前,我問他們都知道哪些詩人,說得最多的是汪國真、席慕容。后來講完張聯(lián)的詩后,我讓他們談“心中的詩意是什么”。當時我其實有先入為主的打算。準備先聽他們說詩意就是好詞好句或者酸溜溜的文藝腔,然后我再在適當?shù)臅r候“扭轉乾坤”。
  但你猜孩子們怎么說?有人說詩意是他經(jīng)過天橋的時候看見一個人迎風吹笛子,有人說是看見一對老夫婦一起過馬路,有人說自己樂意做的事都很詩意,有人說有錢才能詩意。最后有個孩子說,什么都可以是詩意,我穿著一雙拖鞋站在這兒挺詩意,老師穿白襯衫坐在后面也很詩意,我們在這個教室里討論詩意本身就是詩意。
  接近三個小時的課,他們把我覆蓋了。雖然我依舊認為詩意是稀有的,但我更看重眼前這些小動物身上鼓動起來的純情和能量。我和他們像一群圍獵者,假設詩意是林中晃動無形的麇鹿,我們不斷縮小包圍圈,最后那活靈靈的叫詩意的動物已經(jīng)在我們的大網(wǎng)中了。我們共同完成了尋找詩意的過程。
  南都周刊:孩子們知道他們的老師就是詩人嗎?
  王小妮:這屆可能慢慢知道了,現(xiàn)在資訊太發(fā)達了,以前的都不太知道,我也從來不跟他們說。
  南都周刊:為什么要刻意淡化詩人的身份?
  王小妮:我不想讓他們覺得詩人是特殊的,我覺得大家太把詩人想象成什么樣了,我希望讓他們明白詩和詩人的平凡。每個人身上都有詩性,那東西并不高,每個人都可以做。
  南都周刊:詩人不是職業(yè)?
  王小妮:詩人不是身份也不是職業(yè),我覺得連愛好都不算,它比愛好還低落一點―但它和你的身體離得更近,是一種屬性。人家生命里長了一根神經(jīng),你比別人多長了半根,或者說比別人多個微循環(huán)。它是你的要求。就像一片小藥片,你吃了沒什么副作用,還讓你安寧。所以我說,不是詩需要詩人,是詩人需要詩。
  南都周刊:你的先生徐敬亞是批評家也是詩人,他如何評價你的詩?
  王小妮:我們不是所有作品都給對方看的,大部分都放著,讀者就自己一個人。他會覺得我的詩有時缺少超越性,太日常了。他對形而上的東西比較感興趣,我相反,我喜歡敘事,喜歡含蓄,喜歡日常生活。
  南都周刊:你覺得詩需要介入當下生活嗎?
  王小妮:我覺得需要,尤其在這個時代,詩應該考慮當下議題。就像朵漁在汶川地震后寫的那首《今夜,寫詩是輕浮的》一樣,但那首還不夠―如何讓詩是詩,同時又充滿力量,像齊邦媛的《巨流河》和何偉的《尋路中國》那樣,能直擊現(xiàn)實,卻又詩意盎然。這是我最近在琢磨的問題。
  
  致陰影
  
  懷里掩著燈的人過去了,我不認識那人
  但是我認識那無光的燈。
  
  沒人信我,你們堅信沒什么人過去
  不過是心灰意冷以后的幻覺
  你們說我太盼望光了。
  
  未來剛剛過去。
  未來的黑暗帶著自己的陰影。
  在光芒的反面
  任何時候我都能見到他
  另一個世界的引領者
  他本身就是暗的
  他經(jīng)過的地方不再有光亮。
  這結果讓你們變了臉色,但是我要說出來。
  致緊跟著火車的太陽
  
  某年某月凌晨,在火車上
  窗口的光把我刺醒。
  那火球太大太亮太兇猛了
  蹦跳啊,緊追不舍
  火車在逃亡
  這塞滿人的鐵皮蛇
  我們亡命天涯到了哪個省。
  
  睜開眼的人們都在長嘆。
  整夜的疲倦還沒過去
  有一個刷墻工揚起黝黑的胳膊
  遮擋那冒火的怪獸
  嘴里罵著:這要帳的鬼。
  
  新的一天啊,為什么不來得和緩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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