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華的村上春樹
發(fā)布時間:2020-04-11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很多人以為林少華翻譯了這么多村上春樹,兩人的關系一定“如膠似漆”,其實不然。 南海出版公司最近推出了村上春樹的中文版新書《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么》。
一個雷蒙德?卡佛式的標題在現實中引發(fā)的故事卻不簡單,因為封面的譯者欄上赫然寫著:施小煒。一個陌生的名字。
“林家鋪子”
20年來,陪伴著村上迷閱讀村上春樹的,總是林少華,F在身為中國海洋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的林少華在中國開了家“林家鋪子”,儼然已經是村上春樹中文譯本的專門翻譯家,有人開玩笑似的說他們的關系是“翻譯婚姻”,除了性別上的問題之外,大抵也能描述他們之間的狀態(tài)。
現今在中國大陸出版的幾乎所有的村上作品都出自林少華之手,林少華用他獨有的林氏文風來翻譯村上,終于成就了村上在中國大陸的暢銷神話――《挪威的森林》上海譯文出版社上架兩年,就售出了140余萬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的村上春樹,也就是林少華的村上春樹。有村上迷,也有林迷,林少華的鐵桿粉絲對于林少華的譯本推崇備至,他們說:林少華的譯本一氣呵成,沒有日文譯本常見的日文腔,給人中文的美感。這或許是許多林迷最最看重的一點,于是有人大聲疾呼:非林譯不買!
說起來林少華和村上春樹這段“跨國戀”,兩個人并不是“一見鐘情”,至少在林少華這邊是如此。林少華還記得第一次在日本看到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的情景:“1988年,我在日本留學,正好看到書店里擺在醒目位置上的《挪威的森林》,紅綠色封面的上下冊。我對此熟視無睹!弊鳛橐幻腥展诺湓姼璞容^方向的研究生,林少華對這樣一本愛情小說一開始并沒有太大的興趣。反而是回國之后,日本文學老前輩李德純向他推薦村上的這本書,鼓勵他將其翻譯成中文,林少華這才真正注意起這個在日本紅極一時的名字:村上春樹。
很多人以為林少華翻譯了這么多村上春樹,兩人的關系一定“如膠似漆”,其實不然。2008年10月29日,去日本參加“東亞和村上春樹研討會”的林少華和老朋友村上春樹見了面,而這只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面。
一身休閑裝:深藍色對襟長袖衫,里面是藍色T恤,藍牛仔褲,從屏風似的半截淺灰色隔離板后走出來的村上春樹看上去很年輕,梳著“小男孩”的發(fā)型,怎么看也不像已經60歲“高齡”了。
林少華還記得,2003年,他受中國媒體的委托,到日本東京的村上事務所采訪村上春樹,第一次見到了村上春樹的廬山真面目時的情景。村上春樹的事務所位于東京港區(qū)南青山的幽靜地段,在一座名叫DENMARK HOUSE的普普通通棗紅色6層寫字樓的頂層。和5年后的打扮差不多,林少華回憶說:“村上這個人沒有堂堂的儀表,沒有挺拔的身材,沒有灑脫的舉止,沒有風趣的談吐,衣著也十分隨便(他從不穿西裝),即使走在中國的鄉(xiāng)間小鎮(zhèn)上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被無數日本女性甚至中國女性視為第一男人。
在此之前,因為聯系版權的緣故,他們也通過電話、傳真和書信,雖然從未謀面,卻一見如故,總覺得冥冥之中有一種什么樣的力量將他們牽系在一起。談話在一種如沐春風的氣氛里展開,村上春樹很客氣,但是不怎么愛說話,交談中,村上也不太愿意正視對方的眼睛,眼睛更多的是向下看著桌面,顯得十分低調和靦腆。林少華問到村上問題,他才會認真地回答,林少華對此的評價是:“文如其人!
村上:中國小資必讀
當李德純老先生建議他來翻譯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時,林少華還推卻了一番,但最后林少華還是決定翻譯。翻譯完成之后,這本書并沒有順利出版,被擱置了一段時間。主要還是因為其中的性描寫在80年代末那個相對保守的年代依舊讓人為之側目,最終,漓江出版社做了一些刪節(jié),所以也就成就了后來上海譯文出版社《挪威的森林》的“全譯本”。
“兩者之間只有這一千三四百字的區(qū)別!绷稚偃A強調說。
漓江出版社最初出版《挪威的森林》時,并沒有引起什么大的反響。直到差不多10年之后,漓江出版社重新包裝出版了《挪威的森林》,到第二年才突然出現井噴之勢。“仿佛地毯式轟炸一般,這本書一下子就熱了!绷稚偃A說。
之后,上海譯文出版社買下了當時村上春樹已出的著作的所有版權。對此,林少華很感謝上海譯文出版社的氣魄。因為當時的國內出版社只愿意購買村上春樹5種代表作的版權,而日方則希望能將村上所有的版權都交予國內一家出版社統(tǒng)一出版,時任上海譯文出版社社長的葉路拍板說:“村上的著作版權,我們全部買下。”
結果也許連葉路都沒有想到,這套《村上春樹文集》會成為上海譯文出版社的一棵搖錢樹――村上、杜拉斯和張愛玲,中國小資必讀三大家。
29歲,村上春樹寫出了他的處女作《且聽風吟》。每天,村上夫妻經營的爵士店打烊之后,他就用文具店里買來的鋼筆和紙,在爵士樂的沐浴下,訴說一種村上式的孤獨和憂傷。
“人,人生,在本質上是孤獨的,無奈的。所以需要與人交往,以求相互理解。然而相互理解果真可能嗎?不,不可能,宿命式的不可能,尋求理解的努力是徒勞的。那么,何苦非努力不可呢?為什么就不能轉變一下態(tài)度呢――既然怎么努力爭取理解都枉費心機,那么不再努力就是,這樣也可以活得蠻好嘛!換言之,與其勉強通過交往來消滅孤獨,化解無奈,莫如退回來把玩孤獨,把玩無奈!”
這是村上在《神的孩子全跳舞》里寫下的文字。有人說村上寫出了都市里那些怨夫和怨婦的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在都市叢林之中,孤獨正在侵蝕著宅男宅女脆弱的神經。村上的作品中的主人公必定是一普通男子,他孤獨寂寞,年齡在29歲至34歲之間,生活樸素得像一幅極少主義的畫作:沒有妻子(有也必定離異)、子女、父母(有也不出場)、兄弟、親人、工作,他們也許受不了工作的束縛而將工作辭去,就是這么一群城市獨行俠。
那種種細膩的理解和溫情,讓人為之動容。
此外,村上喜歡的西方的音樂、菲茨杰拉德、卡佛、美食以及小姑娘身上的掛件,也都是小資們的最愛。于是,不讀村上,似乎就成了小資們的原罪。百分百的男孩和女孩,讀著《挪威的森林》中渡邊、直子、綠子之間的三角戀愛,年輕的迷惑與無奈,在村上唯美的文字中慢慢流淌,我們也都從他的小說中讀到了我們青蔥歲月里的驚濤駭浪,一絲甜蜜的憂傷。
兩個譯本的比較
從2001年開始,林少華平均每天翻譯3000字(包括校對),沒想到一翻就翻了8年,將村上春樹35本著作幾乎全部翻譯成了中文。
在這個看似一帆風順的過程中,也不是一點風波都沒有。日本東京大學中文部教授藤井省三就曾在其專著《村上春樹心目中的中國》的最后一章中質疑林少華的翻譯。藤井省三認為,村上作品用的是“口語體”,只有最大限度傳達“口語體”的翻譯才是優(yōu)秀的翻譯,而林譯本用的卻是“文語體、書面語體”,對村上的原文作了太多的“粉飾”。并不以為然的林少華馬上在《中華讀書報》撰文《林譯村上:“0”分?!》,反駁藤井省三對自己譯文的批評,他推崇錢鐘書的“化境”說:翻譯不是一字一句的對換,而是意境與總體的對應。
除了現在這位橫空出世的施小煒,還從來沒有一位翻譯者敢于挑戰(zhàn)林少華的權威。當然,施小煒也并非自覺的“第三者”,她是一次海選的結果,這次海選的發(fā)起者就是南海出版公司的圖書策劃方:北京新經典公司。
對此,一些“海選”參加者是有一些疑問的,如青島大學日語教師程長泉公開表示:“原定9月20日公布的海選名單最終沒有公布,究竟有沒有這樣一次海選,海選的結果究竟是怎么樣的?這似乎都有疑問。”
林少華對于新經典公司的一些做法確實持保留意見。他對記者說,當時新經典公司和他簽訂合同,約定林少華的譯本和海選勝出者(現在是施小煒)的譯本同時出版,可是現在只出了施小煒的譯本,自己的譯本雖然已經翻譯完成,可是對方對他的答復只是說下一步出版。
對于施小煒的譯本,以及施小煒關于“林少華的翻譯有錯誤,我的譯本比他翻得更準確”的言論,林少華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覺得村上的作品不是以故事取勝,而是以特殊的文體和韻味獲得成功的,我一直希望能把握住這種韻味!
而對于上海譯文出版社沒有能夠拿下這本書的版權,林少華也感到萬分遺憾,他說日本人做生意喜歡從一而終,比如去理發(fā)店,日本人找到一家他滿意的,他就會一直在那理發(fā)。但是這一次,他們不將書給上海譯文出版社,主要可能還是錢的問題!皳宜保f,“新經典文化公司開出的預付款遠遠高于上海譯文的出價,要知道一般的引進版圖書也就只有幾千美元而已!
現在,施小煒的譯本率先出爐,而林少華的譯本也許還將拖延一段時間。對于譯本的優(yōu)劣,林少華先生并不想多談,他只是將他的一段譯文發(fā)給本刊記者,譯本的好壞,通過比較,讀者自有公論。
今天是2005年8月5日,星期五。夏威夷考愛島。北岸晴得令人吃驚,響晴響晴,一絲云絮也沒有,近來就連云這一概念的暗示也沒有。我是七月末來這里的。像以往那樣租個公寓套間,趁早上清涼的時候伏案工作,比如此刻在寫這篇文章――關于跑步的信馬由韁的文章。夏季,當然熱。都說夏威夷島常年如夏,但畢竟位于北半球,四季大體齊全。夏天比冬天熱(比較而言)。不過,較之馬薩諸塞州坎布里奇圍在磚瓦和混凝土中間的近乎拷問的悶熱,這里給人的感覺等于天堂。空調毫無必要,開窗就有清風不請自來。我一說八月要在夏威夷過,坎布里奇的人無不驚訝:“夏天何苦去那么熱的地方,腦袋莫不是出問題了?”可是他們有所不知,不知道從東北方向不斷吹來的信風將夏威夷的夏天變得多么涼快,不知道鱷梨涼爽的樹陰下恬適的讀書時光以及可以隨時去――只要想去――南太平洋港灣游泳的日子使人感覺多么幸福!
――選自《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么》第一章2005年8月5日夏威夷州考愛島(林少華譯)
今天是二○○五年的八月五日,星期五。夏威夷的考愛島。北部海岸。晴空萬里,爽朗得令人瞠目。纖云也無。此時甚至連云彩這一概念的暗示都不存在。七月底我來到此地,一如以往,租了一套公寓,早晨趁著涼快的時候伏案工作,比如說此刻便在寫這篇文章,關于跑步的、自由的文章,F在是夏天,當然很熱。夏威夷每每被說成四季常夏,但畢竟位于北半球,四個季節(jié)大體一應俱全,相對而言夏天比冬天要熱,不過與馬薩諸塞州的劍橋那為紅磚和混凝土重重包圍、猶如拷問一般的悶熱相比,此地的舒適簡直有如天堂?照{根本不需要。只需打開窗戶,涼爽的清風便自己吹進屋子里來。劍橋的人聽說我要在夏威夷度過八月,都眾口一詞地表示驚訝:“分明是夏天,居然特地趕到那么炎熱的地方去,莫不是有毛?”他們并不知道,打東北方從不間斷地吹來的貿易風(信風),讓夏威夷變得何等涼爽;他們也不知道,在鱷梨樹那風涼的樹蔭下安閑地讀書,興之所至便去南太平洋的海灣里游泳,這樣的生活,讓人感到何等幸福。
――選自《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么》第一章2005年8月5日夏威夷州考愛島(施小煒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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