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壽龍:自由主義與新左派:繼續(xù)討論抑或告別爭論?
發(fā)布時間:2020-06-03 來源: 幽默笑話 點擊:
2000年,不知道是世紀末年,還是新世紀的起始年,但不管如何,大家都會認為,這是中國學術爭論發(fā)展的重要一年。年初有孫張學案,然后是網(wǎng)上逐漸發(fā)展起來的《讀書》學制爭論和長江讀書獎事件討論,就在中華讀書網(wǎng)開始打住長江讀書獎討論的時候,出現(xiàn)了一個無心殺手曠新年:《答秦暉先生》。
這些事件,都被人們稱作學術討論,或者叫做學術批評,但是從這些批評中,人們只能在部分學者的討論文章中感覺到有一些態(tài)度平和、富有建設性的學術批評和回應,而其中有一些則遠遠超出了學術討論的范圍。其中無心殺手曠新年的《答秦暉先生》一文,更是其中的經(jīng)典作品。這類文章的特色是:
以人為中心,不僅突出自己,經(jīng)常表白自己,而且還突出對手,把學術與學者的人事聯(lián)系在一起。比如,把長江讀書獎事件的討論,定位為學者的個人恩怨之爭。把學術批評當作是潑臟水。因學術觀點不同而對特定的學者表明自己強烈的愛憎觀,如特愛魯訊而憎惡胡適,特愛汪暉而特憎惡秦暉。
批評的方式五花八門,既針對學者的文本,但更針對對學者的評價:一般來說,先把要批評的學者抬得高高的,然后又重重摔下。反過來,則把自己貶得低低的,然后高高抬起。
制造或者混淆事實,或真或假,假假真真,真假難辨,把自己的臆測當作事實。如認定某些學者壟斷了輿論工具;
不敢正視某個學者的學術。把自由主義者產(chǎn)權明確的學術觀點,與現(xiàn)實生活中的"化公為私"的問題混為一談。
批評文章充滿大量的富有感情色彩的修飾詞:冥玩不靈的心,笨拙、羞怯的人,恥辱印記,義正辭嚴、一本正經(jīng)地教導,滿腔悲憤地控訴并且居高臨下地教訓,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我真應該佩服你的聰明,嚇唬一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子,雄文中聲色俱厲地譴責等。
……
人們閱讀了這樣的學術批評會怎么想呢?網(wǎng)上的評論可以說是各種各樣的,有人說這是學者之間的"狗咬狗",有人說罵術高超,當然許多學者則認為,這樣的評論,不是學術評論。那么,學術批評應該是什么樣的呢?這可能又是一個具有多種多樣答案的問題。在筆者看來,如果要著眼于學術的整體的發(fā)展,著眼于論戰(zhàn)雙方的學術的發(fā)展,批評應該是怎樣的呢?參考上文總結的批評文章的特色,大概可以給出如下若干標準:
學術評論不應該以人為中心,而應該以學術為話題:以某個作者的學術文本為基礎,學術文本可以是公開的出版物,如著作和論文,現(xiàn)在還包括在網(wǎng)絡上公開發(fā)布的作品,也可以是內部討論稿,如工作論文等。一般的評論,可以在一般閱讀的基礎上進行,但是嚴肅的評論,應該在認真嚴肅的閱讀和理解上進行。評論者要注意自己評論的學術出發(fā)點,其目的是為了自己的學術進步、從中吸取經(jīng)驗和教訓,還是為了被評論者的學術研究進一步的提高。如果是前者,則主要著眼于反思自己的學術研究,如果著眼于后者,則在評論的基礎上,可以建議被評論者在什么地方需要進一步完善。
學術評論不應該過多地渲染對學者本人的評價,把被評論者看作是大思想家,然后抓住或者夸大某個"把柄",以此否定該學者的全部學術努力,這樣的做法,無助于學術的進步。因為個別的把柄,并不能否定某個學者的全部努力。而把自己看得很"低",假裝虛心,然后循序漸進,對于一些著名學者的學術成果進行"揭丑聞式"的挖苦,然后顯得自己比著名學者還高明,這樣做也無助于提高自己的學術地位。學術成果的取得,靠的并不是如何通過投機取巧的方式否定著名學者,靠的是自己私下的日積月累的苦功夫。而爭論或者討論,僅僅是有利于討論者提高學術水平的一種手段而已。
學術評論,應該注意分析的準確性,要有準確的可靠的證據(jù),而盡可能排除不確切的資料。比如,不能把注明不能引用的東西當作批評的文本資料,不能把私下的信件當作公開的出版物來引用。不能把學者的觀點與現(xiàn)實的問題混淆在一起。不能把自己所猜測的東西當作評論的對象等。
學術評論,應該注意語言的選擇。人類文明的重大成就是語言的發(fā)達。要表達某個特定的觀點或者思想,可以運用許多不同的語言,有些語言有敵對的效果,專門用于斗爭;
有些語言有友好的效果,專門用于友好交往;
有些語言有討論的效果,可以專門用于學術討論;
有些語言有喜劇或幽默的效果,專門用于逗樂。學術批評,更多的應該選擇用學術語言,并從學術的角度來探討問題。
針對曠新年的挑戰(zhàn),秦暉、徐友漁、朱學勤等最近都給予了一些回應。在我看來,這些回應是符合學術批評路子的。徐友漁最近就自由主義與新左派的爭論寫了一些評論文章。這些評論針對的都是新左派的學術文本、沒有以人為中心、十分注意分析的準確性,選擇的語言也是學術語言,并且還認為自己可能也有不足的地方,敬請新左派的學者給予認真的回應。他們沒有把對方看得很高,然后重重摔下;
更沒有把自己表白得很低,然后高高抬起。徐友漁最近還把論敵的稱呼改做論友,顯然有主動給出橄欖枝、化"敵"為友的意思。在這種情況下,新左派至少應該回到學術評論應有的軌道上來了。
有網(wǎng)友在網(wǎng)上說,自由主義與新左派的爭論有一個奇特的現(xiàn)象,自由主義者一般都比較講理,而新左派則往往有些蠻不講理。不知道網(wǎng)友是否全面了解這一爭論,我也并不完全同意這種看法,新左派既然在學術上能夠成一定的氣候,自然有其學術上的貢獻,完全蠻不講理,是做不到這一點的。但仔細閱讀了無心殺手殺氣騰騰的斗爭文章,我不得不同意這位網(wǎng)友的看法。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學術爭論還沿著學術斗爭的路子走下去,新左派無意回到正常的學術批評的軌道上,繼續(xù)其自己的學術斗爭的路子,那么這一場學術爭論是不僅于學術發(fā)展沒有任何價值,對于爭論雙方學者的學術發(fā)展也沒有任何價值,那么我對自由主義者的建議是:為了避免無謂的斗爭,暫時告別爭論。
當然,自由主義者看來是愿意繼續(xù)討論的,他們不要的是只是斗爭。徐友漁明確發(fā)出了討論的邀請,朱學勤、秦暉也愿意繼續(xù)討論,因為在中國,討論是稀缺的,越是稀缺的討論越有價值。
那么,新左派呢?是繼續(xù)斗爭,也就是選擇告別爭論,抑或繼續(xù)討論?
。2000年9月1日于美國印第安納州布盧明頓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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